涟月(穿)
“天儿,多亏这位公子,娘才没摔伤。”
“您晕倒了?”他担心的快步走到床头,握住她的手。
“唉……娘的日子不长了。”
“您别这么说!什么也别想,我会想办法的。”
我心中也是一阵感触,同时开始打量起这个男人,衣服自然不用说都是粗布缝制的,浓眉大眼,长相谈不上英俊,可眼神不卑不亢,要不是因为他母亲没人照顾,他应该出去闯荡,肯定有所成。
正想着,他突然直起身对我一拜,感激的说:“多谢公子!我叫原天。”
“太客气了,我只是来问路,碰巧帮了这个忙而已。还有,别再公子公子的叫了,我不习惯,我叫——”我顿了一下,随即说:“我叫景涟月,叫我涟月便可。”
他迟疑了一下,点头:“涟月,我看你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若不嫌弃,我为你准备一套可好?”
求之不得,我连忙答应,心中也对他多了些好感,说话很有尺度,而且细心。
片刻,我便换上了那套白色衣衫,看起来还很新,肯定是好衣服平时不舍得穿,虽说我穿上大了些,但总比没有好,只是第一次穿这样的长衫长袖的衣裳到也新鲜,另外还有一条长带束在腰部固定,这该是最简单的服饰了吧,我看原天的穿着大概会穿,要是再复杂些,恐怕连穿衣服都要求助于别人了。之后他又端来盆水让我洗去脸上的污迹,待我收拾整齐转身,他看到我却呆住了。
我摸摸脸,问道:“是我没洗干净吗?”
“……你这样的脸,会招来麻烦的。”他突然觉得这么盯住我很失礼,面带窘色低下了头。
我向来不太照镜子,对自己的样子没上过心,也是因为我除了家里学校没接触过外界,但在山上的那件事让我长了记性,我现在一无所有,也不会有人保护我。原天说的对,我不得不小心才是,现在还能想起当时的惊险和那个男人恶心的嘴脸。
“不知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他关好他娘房间的门,走出来问我。
“……我想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风沙城,顾名思义,楼兰大地上孟国的风沙城。”
“楼兰?!”我不自觉的叫了出来,楼兰!失落的文明,消失的楼兰?天啊……我之前也曾想过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个朝代,只因为去到现代时还太小,根本记不得那么多,而我也大概知道没有哪个朝代的皇室是景姓,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楼兰人!
“怎么了?”
“…………孟国?还有别的国吗?不是楼兰国?”
“不是楼兰国,这片土地叫楼兰大地,这里是孟国,另一个是与我国势均力敌的景国,其他还有一些不算国家的部落,风沙城只是孟国境内的小城。”他很明白的解释完,又问道:“你——为什么不知道?”
“我——”叫我怎么回答,连我自己都是一片混乱!
“不好说就不用说了,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我感激的看着他,说:“我还有很多地方不太明白,能告诉我吗?”
“你说吧,只要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谢谢!”
我记得书上关于楼兰的记载很少,人们知道最早的楼兰文明是在西汉时期,史书上记载由匈奴王写给汉武帝的一封书信上提到过楼兰国,但后来在楼兰遗址,那片荒芜的沙漠上发现的墓群证实楼蓝文明更推前到2000年前,却无法解释楼兰是从何起源,而楼兰的消失也成了一个迷,那么我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时期呢?
“原天,你知道除了孟国和景国,还与其他什么大的国家有接触吗?比如贸易来往什么的。”
“没有了,从我出生起便只有这两个国家。”
他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不过没关系,这是哪里都没关系,我只要找到我的家就够了。
“那你给我讲讲这两个国家的渊源吧。”不能问的太直接,我的姓氏必是皇族,要是问得不妥当,就会引来麻烦。
“孟国和景国自我出生起战乱不断,都想把对方占领,然而两国势均力敌,要想统一很难,所以一直僵持着,近年来两国都安分了许多,井水不犯河水。”
“哦?”能停止扩张领土的原因莫非是——我随即说道:“是国家内部出了问题?”
他有些惊讶,点了点头:“孟国的皇帝叫孟衍,就三位皇子,小皇子体弱多病估计活不长,另两位皇子都为了扳倒对方用尽了心思,当时皇帝也得了重病不能处理,朝廷一片混乱。”
“那孟国发生了什么?”我更关心的是这个,如果说孟国的皇族姓孟的话,那景国的皇室一定姓景,景国就是我的国家!孟国发生内乱,景国完全可以趁机宣战,看来景国内部也出了问题。
“景国的事我不太了解,就知道老皇帝退位,新皇帝登基。”说完看了我一眼说:“皇族姓氏无比尊贵,别说普通人,就连达官显贵也没这个荣幸,你姓景,那你到底是谁?”
他可真不简单,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说了那么多实际上是想问我的身份,不好好应付不成了。
“不知道这个景国的景是哪个景?”
他不懂我的意思,但还是说:“景色的景。”
“怪不得,只是同音罢了,我的景是井底之蛙的井!”说到最后一个我故意加重音调。
“你讽刺我!”
很聪明嘛,我心里偷笑,嘴上却说:“不敢不敢,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想想,我若是景国的皇亲国戚何以如此落魄,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你给的,而我看起来能干什么?一无是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再者,我为什么要跑到这么个地方来,你说是不是?”
我说的有理,他不会不信,看了我半天:“你不是一无是处。”
我只笑不语,他又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只不过是离开这里太久了,解释起来实在麻烦,我可是千辛万苦才回来的,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可不管经历了什么,现在我回来了,愉悦的心情难以形容,是长久以来不曾有过的快乐,让我想大叫,我自由了!!这是多么幸福的感觉啊,这个世界属于我,这片天任我飞!我为自己而活!!
“那你有何打算?”
“回家找我娘和我爹,他们一定想死我了!”
“怎能随便提到‘死’字?”
我吐吐舌头,古代人爱咬文嚼字不说,忌讳也够多!
“这里是景孟边界,那去景国应该很容易吧?”我家离我越来越近了呢。
“你家在景国?那我们也算是敌人了……”
我摇头,说:“现在不是战争时期,而我们都是老百姓,并不算敌人,何况我是最讨厌战争的。”
“我也是,战争只会让无辜的黎民百姓颠沛流离,而我感触颇深……”
“一将功成万古枯,战争胜利的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若是能一直和平多好。
“可惜这些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两国都虎视眈眈,现在只是暂时的和平。”
他分析的很对,但我实在不愿意多想,于是说:“希望这和平会长久些,我可不想和我第一个朋友成为敌人!”
“朋友?”
“怎么?你不愿意做我的朋友?”我装做伤心的样子。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看他着急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说:“我只是开玩笑啦,不过你真的是我回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呢。”
他低下头腼腆的笑了。
※※※z※※y※※z※※z※※※
当晚,我也不客气的借住了下来,占了原天的床,而他在地上将就了一晚,也许是因为我太累了,一躺下便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阳光照在脸上我才睁开眼睛,从前可都是按时起床呢,于是再一次体会了自由的好处。我穿上衣服下床,发现原天已经不在了,想想也是,他肯定早起了,而我却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
他家就两个房间,我睡的这间比较小,只能放下一张窄床,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蓝底碎花的单子,多一层都没有,这么硬的床我第一次睡,真是不太习惯,可我也不能太挑剔,总比没地方睡要好。外面那间比较大的房间是原天他娘睡的,同时也算是客厅,有吃饭的桌子,放衣服的柜子,还有很简陋的灶台。
我推门出去,却发现原天跪在他娘床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他转头看我,眼里都是泪光,我心一惊,难道——我迅速走过去,看见他娘一脸安详,嘴角挂着微笑,就连一直皱着的眉头也散了开来,风韵犹存的她年轻时一定很美很美,只是,她就这么睡去,不会醒来了……
这给我带来的震撼很大,昨天还在的人,今天就这么走了,何况我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一个人就这么离开了,第一次,第一次……鼻子酸酸的,我想原天其实更想哭吧。
我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你娘是笑着离开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于她是种解脱,我都知道!!只是我——”他哽咽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明白,我明白……起来吧,你跪很久了。”我扶他起来,看他一脸悲伤却强忍眼泪的样子就难受,站到他面前,他比我高了小一头,我垫起脚尖搂住他说:“想哭就哭吧……”
他僵了一下,随即紧紧的抱住我,哭出了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样的男子该算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吧,却哭的如此伤心,只是到了伤心处啊……我安慰的用手一直轻拍他的后背。
晚一些,我们到了风沙城的小镇上,他说要买东西葬了他娘,而我也该上路回景国了。
这里离边关还有段路程,过了那道关卡就是景国了,原天问我要不要买马,被我拒绝了,我没有骑马的天分,不保证第一次骑能安然无事。所以决定坐运货的马车,但人家不可能免费让你坐吧,问题是我身上的钱在这里用不上,看看原天,他脸红了起来,心知他帮不上忙,我在他家只吃过一顿饭,不,准确的说是粥,但还是有些牵强,因为那碗粥里只有可怜的几粒米,可想生活有多艰难,就算他真拿的出来我也不会要。
“你娘怎么办?”恐怕他的钱也不够用吧。
他沉默了,我叹了口气,翻了翻身上,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想起手腕上戴着一串沈家老爷子送我的纯黄金手链,我毫不犹豫的拽了下来,放在他手里:“不太清楚这个值多少,但好歹是金的,我想你厚葬了你娘之后,就去找些事做吧,你有才能不会被埋没的!”
“我不能收!”他马上还给了我。
我反而有些生气,皱起眉:“我之前还挺欣赏你的不拘小节,怎么现在反倒扭扭捏捏了,我们是朋友,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我拿了你怎么办?”
“你担心的是这个啊?那还不简单!”说着我把手链分成两段,说:“一人一半。”
他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你等等!我马上回来。”说着调头跑开。
我心里纳闷,只好等他回来,没一会他拿着一团白色的东西跑了回来,气喘嘘嘘。
“什么东西?”
他塞进我手里说:“这是纱帽,可以挡一些风沙,还有……”
他没说我也明白了,又忘了我这张招人的脸了,难得他这么仔细,我点点头,他又将一小袋东西递给我。
“什么呀?”我甸了甸,还不轻呢。
“帮你换的碎银和铜钱,用着方便些。”
“还是你想的周到,谢了!这段链子你拿着。”他接过没再说话。
我把银子塞好,纱帽也戴上了,对他说:“原天,你这个朋友我没白交,我等你功成名就的那天,咱们后会有期!”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涟月,一路保重。”
我转身离开,有时候分别不需要太多话,徒增伤悲,相信我们还会有相见的那天。
我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赶车的大叔人挺憨厚,难得有个人陪他说话,于是侃侃而谈,天南地北的,我乐得轻闲,时不时的附和一下,完全一个忠实的专业听众。沿途没什么风景,多是大叔这样的运货人,开始还怕我戴个帽子少不了让人侧目,一路看来,是我多心了,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也不少,我在其中一点不显眼。
到了关卡,有卫兵做了些例行检查,就进入了景国的范围,我谢过大叔,又跟他打听了一些事,道完别我就朝街尽头的小客栈走去,边走还边欣赏周围的景色,虽说这是靠近边关的小城,可一切井井有条,街上的人还挺多,路边种满了树,怪不得叫‘绿荫城’呢,满眼的绿色,环保工作彻底啊,不知不觉我又开始兴奋了,要知道我现在可是站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何况对于一个在现代生活多年的人来说,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经历,结果大概只需要10分钟的路让我走了20多分钟。
我到小客栈里要了两个馒头一小碟酱牛肉开始大吃起来,之所以要这两样,是我记得原来学的课文里,来这种小地方要的最多的就是馒头和酱牛肉,觉得味道还不错。
吃完又喝了一大碗茶水,我才出了客栈,刚才问了小二,他告诉我去皇城也可以搭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