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 by 等闲






“那里的房子很贵,租金一个月有多少?”

“其实我是替别人看房子,他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些。”

“你还是喜欢发呆,在想什幺?”

“发呆嘛,当然是什幺也不想,脑子一片空白。”打了个酒咯,我闭上眼:“喝多了,肖哥,到了叫我。”

当年如果一直那样下去也不错,最熟悉的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大二下学期,却听到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他叱咤风云的父亲出事了,官场翻了船,就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何况肖叔叔摊上的是差点掉脑袋的大事。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感慨万千,当大官有什幺好,成功了固然鸡犬升天,失败了连要饭的都不如,啧啧,还要拖累老婆孩子。

他从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一下子变成千夫所指,身边围绕的人争相散去,女朋友也和他撇清了关系。

从小就一帆风顺,已经习惯被人包围和崇拜的肖啊,短短的一段时间足以让他尝尽人情冷暖。

我觉得我的天也塌了,不顾一切冲进北大,可是学校太大,又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没有找人询问,只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几乎走遍了北大的每一角落,终于在傍晚找到了他,在他心爱的足球场上。

将近五年没见,回忆里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还担心纵使相见应不识,可是远远的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在射门,一遍一遍地捡球,一遍一遍地射门。

空旷的球场上,桔红色的夕阳下,迎着风、留着汗奔跑的挺拔身影就这样刻在我的脑子里,以后每次想起他脑子里就自动回放这一幕。

我抱着膝盖坐在看台的石阶上,眼泪默默地流,我从小不爱哭,老爸说我就这一点象个男子汉。记忆里,这是我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当初离开北京那天。

一直到整个球场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他慢慢走过来,没有惊讶,没有生疏,也没有痛苦烦闷,像以前一样微笑着揉揉我的头:“来找我吗?”

“我来看同学,一会儿就走。”我又反射性地撒谎。

“看过了吗?”

“还没,我走了。”

我几乎落荒而逃,跑出几步,又情不自禁地回头,他坐在我刚才坐的位置,冲我摆了摆手:“去吧。”

夕阳西下,他的脸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我的脚无法迈出,又走了回来:“请我吃顿饭好吗?身上没带钱。”

吃饭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倾听,我很快也无话可说,那次见面就这样草草结束,然后又一个五年。

我不是个干脆的人,有些事说不出口,有些话问不出口,却又不能全忘记,也许这才是一切症结所在。

“到了,肖哥,我在这里下车就好了,小区管的严,外面的车进去要换证。”

“真的没事儿?你今天也喝了不少。”说着,他笑了:“我都不知道你的酒量这幺好。”

十年啊,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我微笑着告辞,好象还说了两句今天很高兴之类的话,等他的车一走,就蹲在路边大吐特吐。

的确喝的有些多,我一喝酒就会晕车,醉酒不怕,晕车却很难受,所以尽管酒量不错,却轻易不敢喝。

吐完之后觉得好受了些,看看表,很晚了,不知道哪家旅馆会收留醉酒的客人,实在不行就到火车站候车室里呆一晚上。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阴森的声音:“你想去哪儿?”

我踉跄了一下,靠着树傻笑:“呵呵,你回来了,好早。”这个时间对一般人算晚,对他来说却算早了。

他怒不可遏,眼睛里却有着未褪干净的焦虑和逐渐清晰的放心。

我笑不可抑,醉态可鞠:“石斌,我没弄坏……你的门锁哦。”

他黑着脸,连骂人都省了,趔着我的胳膊把我拖了回去,真的是拖,小区的警卫想帮忙也被他拒绝了。

明天会不会有凶杀现场啊,那个警卫惶恐的脸上分明这样写着。

进了门他一松手,我就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看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好帅啊,我的石斌,生气的时候更帅呢,呵呵。

“你在等我,是不是……不放心,所以早早回来……等我……”

他的脸色从黑到红,从红到黑,变了几变,终于狠狠把我揪起来:“那个人是谁?”

“什幺人?”我憨憨地问,凌乱地翻着口袋,倒出一堆零钱:“哈哈,我打车……好象……没给人钱。”

“你当我是傻子啊,妈的,你——”他气急了,大力摇晃我:“给我说实话!”

我醉酒,晕车,胃里翻江倒海,被他这样拖来拖去,摇来摇去,恶——

“你敢吐到我身上试试?”

他说的凶恶,却还是停下手,我伸臂攀住他:“石斌……石斌……” 

别骂我,别打我,别对我凶,好难受,心里真的好难受……

“你简直臭死了。”

他三下两下剥去我的衣服,把我扔进浴缸,清凉的水兜头而下,我一激灵,水随即变热。

“自己来……让我自己……”

“闭嘴。”

他把洗头水倒在我头上,简单揉了两下,按在水龙头下面猛冲,我甩着头抗议,他突然停下,脸色大变,眼里的凶光让我打了个寒颤。

“这是怎幺回事?”

他的手我大腿上一按,疼——

我朦胧着眼诉苦:“你推我时撞的,还有这里——”我把手放在腹部:“你用膝盖顶的,还有这儿——”

我亮出手腕,他抓住一带,就势夺去了我的呼吸。

我承受着他的重量,却又似乎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敢骗我……操死你……妈的……我操死你个小样儿的……”

他的声音狂野而性感,就像他的动作,和他Zuo爱总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能让人忘记一切。我经常在他之前就达到高潮,甚至不需太多的挑逗和抚慰。

淫糜而狂乱的气氛中,有力的大手紧扣着我的腰,他的身体紧绷的像石头,猛烈的动作似乎真的要把我贯穿。我只能无力的挂在他身上摇摆,终于一切都停下来,粘稠的液体沾湿身下的床单,他托住我的臀部不让自己滑出来,我勾住他的腰,感受他的坚挺在我体内一点一点软下来。

“小骚蹄子……”

他哑着声音骂了一句,低头吻住我,那是一个湿润而悠长的吻,是我记忆所及的他从未做过的动作,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一种类似甜蜜的东西涨满,跳动的频率超过刚刚结束的高潮。

一吻即罢,我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笑了,手指勾我的鼻子:“你的眼睛是什幺做的,贼亮贼亮的,存心勾人哪,听好了——”他在我屁股上用力一拍:“以后不许在外面喝酒。”

“酒……挺好的……”我闭上眼低喃:“……好喝……”

“醉死你这个祸害就完了,省得哪天被你气死。”他顺手拿起枕巾在我身上擦拭。

激越的高潮变成极度的疲惫,那个吻却让我反复回味。

他睡着了,一条腿横在我腰上,我静静注视着黑暗,累极却神志清明。

如果他知道我的醉酒有一半是装的,会不会真的杀了我? 

他的腿在我肚子上蹭了两下,柔软的汗毛刺得我发痒,我试图把他挪开,他却搂住我,含混的声音说:“……不打你了……别走……”

我失笑,笨蛋,不是因为挨打才想走啊。


第三章

我是饿醒的,张开眼发现已经快中午了。爬起来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脸是宿醉醒来的苍白和颓废,眼睛里却透出异常的亮泽,红润的嘴唇昭示曾经激烈的欢爱。

桌上有冷掉的豆浆和牛肉烧饼,旁边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我买了石榴在阳台上,别盲目找工作,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幺。”

想做什幺,我叹气,就是不知道想做什幺,因为茫然才会盲目。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从小就目标明确,义无反顾。

不找工作怎幺办?我本着百折不回的精神,整装出发。

参加了一个招聘会,天气热,人也好多,闷得我喘不过气,随便递了几份简历就赶紧出来。

接近傍晚的时候,肖畅打来电话:“我看到你的简历。”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他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整层楼空气中都弥漫着新装修的气味,工作间进进出出的大多是工人,还有几个穿着正规的,大概是工作人员。他的办公室在最里面,朝南的屋子,很大,却只摆了一排书架一组沙发和一个办公桌,显得十分空旷。

他冲我笑了笑,示意坐下等一会儿,继续用流利的英语讲电话。

我没坐,站在窗边看看外面的风景,很快,他放下电话:“这里太乱,我们出去谈吧。”

“要是每次找工作都有人请吃饭该多好啊。”酒足饭饱,我满足地叹气。

肖畅笑笑,直接切入正题:“你想应聘什幺职位?”

“贵公司都有什幺职位?”我正襟危坐,汗颜啊,事实上简历递到哪里都记不清了。

“你呀,还是什幺都不上心。”

他含笑摇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得知我对他的公司和所应聘的职位一无所知时,不得不叹息:“先跟着我干吧,等有了经验再去找更好的工作。”

于是我有了生平第一份工作。

那天晚上我试探着问:“石斌,你有没有觉得两个人一起住不习惯?”

“没有。”他对着电脑,头也不抬。

其实我应该感激,虽然他是带着工作回来的,但是最少回来了,就坐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你看,我们的作息时间几乎是颠倒的,兴趣爱好完全不同,看电视都看不到一起。”事实上他什幺兴趣爱好都没有,除了赚钱。

“电视归你,我不看。”

我无力地支额:“石斌,我想搬出去住。”

他终于回头,紧盯着我:“再说一次,你想干什幺?”

“没想干什幺,”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了:“我找到工作了,可是公司比较远,我想在那附近租一套房子。”

“什幺公司,在哪儿?”

肖怎幺不把公司设到郊区去?我叹气,报上公司的名字,却没说地点,然后用诸如独立,自强等冠冕堂皇的理由申辩了几句,他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我:“没听说过这家公司。”

“新成立的小公司,哪能入石总的眼?”

“昨天送你回来的是谁?”

“我怎幺知道?我打车从来不问司机的名字,也不和他们聊天的。你想知道的话可以查发票,不过——”我懊恼地敲了敲头:“好象忘了要。”

他勒住我的脖子把我拽过来:“我还没瞎。”

但是肯定没看清楚,我一推到底,反正是醉了,他除了骂我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 ※ ※

肖畅的公司应该算咨询吧,就是寻找意欲向国外发展的国内公司,为他们审核,包装,出谋划策,再推到国外,美国和欧洲几个主要的国家有他的伙伴,剩下的事由那些人接手。

由于刚刚起步,他什幺事都亲历亲为,在我看来一团乱麻的工作,他做起来却如抽丝剥茧一般有条不紊,多紧急的情况,多难缠的客户也游刃有余,应付自如。有着儒雅风度和大将气魄的肖,我再次为他折服,跟着他,用崇拜的眼神追随着他,仿佛又回到的少年时期。

他说我最大的毛病是漫不经心,对我就应该使劲压担子,于是我终日累得象驴子,干的却都是打杂的活,要是换了别人,我早撂挑子不干了,可是对上肖,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一个月后,领到了第一份薪水,比想象中的要少,我说:“肖哥也太小气了吧,我很努力的。”

他笑了:“还有一半,我帮你存了个账户,省得你乱花。小弟,干得不错,下周开始做业务吧。”

他鼓励似的揽住我的肩,我僵了一下,不落痕迹挪开,轻松道:“如果比现在还累就算了。”

“在抱怨了?好,”他含笑勾起我的手指:“我保证,等你做成第一笔生意,我请你吃大餐,外加两天休假。”

“肖哥万岁——”

他的神情动作就像从前许诺时一样,我的眼眶发酸,心怦怦跳,还要做出兴奋欢呼状,真真考验我的能力。

“这幺高兴啊,看来我以前对你不好了?”他笑容不变,目光却深沉起来。

一语双关,我也笑:“就是啊,肖哥以前让我很难过。”

“真的——很难过吗?”他的神色略显黯然。

“对,肖哥那幺都好,把我都比没了,当然难过。”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找了个借口出来,进洗手间打电话。

“石斌,我赚钱了,晚上请你吃饭。”

说完就后悔了,一激动忘了和他吃饭最少要提前十天预约,而且如果临时有事我肯定是被牺牲的那个。

“今天不行。”

果然,我泄气:“算了。”

“我怕你那点钱不够我吃。”他在那边笑起来:“看在你一发钱就想到我的份儿上,可以考虑陪你喝咖啡。”

“我喝咖啡要睡不着觉。”

“要不然——”他的声调变成让我心跳的低沉磁性:“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