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繁花蓝雪 作者:凤凰雪
巫昂霄本是非常不屑,又觉得这种指责纯粹是无稽之谈,可出于礼貌,他还是接了过来。可才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微微一变。这箭他当然认得,而且非常熟悉。他也曾在朗星翰的骑兵队里干过,这箭确实是北辽士兵所用,而且是朗星翰的亲兵专用的箭!那箭头上的标志非常精细,不是一般的师傅能造出来的,除了北辽专门为皇家军队铸造兵器的作坊,没人会有这种技术和图样。
蓝子轩把他的反映全看在眼里,却仍然做出一副询问的样子道:“巫将军,如何?”
巫昂霄沉吟片刻才道:“即使这是我们北辽的兵器,也不能证明什么。况且你们所说的事情的真伪也需要查明后才能……”
“我们通威镖局的几十条人命就葬送在离这里不到一百里的地方,你要是想求证,就去把他们的尸首挖出来看看!!”
金远志猛得跳了起来怒吼,若不是蓝子轩和汪涵使劲拉着他,他就要对着巫昂霄扑上去了,看样子他把对方咬死的心都有。
汪涵满头大汗,官帽都因为汗水而向前滑到了眉眼上。他匆忙地扶了一下,然后低声急问身边的人:“蓝大人,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蓝子轩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焦躁,然后不慌不忙,一脸温和地对巫昂霄道:“巫将军说的也是,只凭这一支短箭和一面之辞,确实不值得完全取信,可这也不代表我们完全不信,例如说这箭。巫将军可以告诉本官,这支箭是否就是北辽之主身边的亲卫营所用之物呢?”
巫昂霄辩解道:“虽然这是……”
“巫将军只需要告诉本官,是或不是就行了。”蓝子轩微微提高的声音,打断了巫昂霄的话。
巫昂霄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一个是面色苍白,双眼冒火。一个是满头大汗,战战兢兢。而唯有与他说话的人,面不改色,微笑依旧。他一拂袖,傲慢地说:“是又如何?蓝大人不会就为了这一支来路不明的断箭,要与北辽交恶吧!”
巫昂霄知道那专门为皇上的亲兵铸造兵器的师傅,祖上实际就是从天启迁移到北辽来的,他们带来了非常优秀铸造技术,所以才被朝廷钦点为皇家作坊。这个箭上的标志在天启也是非常有名,几百年来,两国交战,不知道有多少天启的士兵送命在这些弓箭下,所以他没办法否认这弓箭的出处,他也不屑否认,这不是他巫昂霄为人的方式。
“蓝大人,你应该想到,如果此人真是遇到了劫匪,对方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地泄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北辽与天启曾交战多次,被你们拿到一些我们的弓箭本就是平常事。他能找到这支箭,本将军只能猜测是有人别有用心!”巫昂霄的声音极有声势,沉稳有力。
“巫将军的分析甚是有理,本官也有此怀疑,所以当然要将此案彻查清楚。若是金远志受人蒙骗,天启自然要还北辽一个公道。”蓝子轩先是微笑着娓娓道来,接着,他脸色一变,面沉似铁,双眼如刀地盯着巫昂霄,厉声道:“可若真是北辽的军队做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天启也绝饶不了你们任何参与此事的人!”说完,他的脸色又缓和了下来,声音也放柔了些,问道:“巫将军认为如何?”
巫昂霄冷笑拱手道:“也只有如此了。但愿贵国能够不偏不倚地处理此事,否则,我们北辽也不是好惹的!告辞!”说完就要走,却被蓝子轩拦了下来:“哎,巫将军,我那罐铁观音你还没带走呢。你的信阳茅尖我可是受下了,若你不要我的铁观音,我怎么好意思啊?”
巫昂霄皱皱眉,使了个眼色叫手下把茶叶收起来,然后闷声说了一句“多谢”,便转身出了营帐。
“好说,不送。”蓝子轩礼貌做足,目送他们走了以后,这才转身面对一脸愤恨的金远志。后者左手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喊着:“你们何必对这些北辽狗如此礼贤下士?算我金远志看错人了!”
“不得对蓝大人无理!你不过一介草民,如何有资格用这种口气与官员说话!”汪涵立刻训斥道。
“没关系。”蓝子轩无所谓地笑笑,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金兄弟,我知道你心中有血海深仇,能忍到现在,知道要找官府解决问题,是非常难得的。可在事情未查明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咱们天启是礼仪之邦,怎么能像他们蛮夷之人,说动手就动手呢?总要先礼后兵才是。”蓝子轩说到这里,用手拍着金远志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况且,就算真的要打,也得师出有名才行,你说是吗?”
金远志抬头看了一眼这位蓝大人,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中,似乎暗示着什么。刚才说的话似乎也有些什么玄机。但他还没聪明到可以想通其中关节的地步,更何况因为这次意外,他身心备受创伤,脑子已经被悲哀和愤怒添满,再也想不了其他。
“草民听说蓝大人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这才不顾一切地闯了来。既然蓝大人如此说,那草民就将此血海深仇托付给大人恶劣,只求朝廷帮草民和草民的弟兄们讨个说法儿!”
蓝子轩握着金远志的手,瞪了一眼旁边张口欲言的汪涵,然后对低头落泪的人郑重道:“放心,朝廷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
孤背山边 北辽大营
“此话当真?”朗星翰微有些惊讶地问。他的伤已经好了很多,现在正坐在在帐内,听郭怀安和庞威的急奏。
“是。此事发生的极其突然,而且那通威镖局非常有名,连很多的北辽人都知道这家镖局。他们的当家金忠山在官道匪道都很有人脉。他们失镖以后,幸存的少当家金远志,孤身一人闯进了北辽和天启在冻马河的谈判大营。是蓝子轩亲自见地他。巫将军还说,对于此事,那蓝子轩的话里话外强硬得很。另外,这件事情已经在两国民间流传了开来,听说尤其是在天启军中,有很多下层军官,很为金忠山打抱不平。”
朗星翰听了,没说什么。他眉头深锁,双眼目视前方,一手放在桌前,轻轻地敲着。庞威和郭怀安知道,这是皇上正在沉思,所以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过朗星翰没有沉默多久,很快他就低声笑了出来:“好个一石三鸟之计。穆容成,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对手!”然后他对身旁的人道,“传令三军,从现在起,前部进入战备状态,要做到刀不离手,马不离人,随令随到!”
庞威的话一向很少,对朗星翰的命令一向是服从到底,但郭怀安却有些疑问:“皇上,咱们有必要如此警戒吗?这不过是发生在天启人身上的一起匪徒劫镖案,即使他们有些证据,要把此事归罪到我们头上,可那些说辞错漏百出,只要巫将军和天启交涉成功,不就…。。”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它能否传播开来,并激起他想要的反应。”朗星翰声音平稳,不急不躁,“现在看来,穆容成已经做到了。”
“老百姓能懂什么,最容易相信的就是道听途说。咱们与天启本来就不是友好邻邦,通威镖局被劫杀的事情扯上咱们,很自然就引起平民百姓对北辽的反感。哼,在朕看来,与其说金忠山人脉广博,不如说是有人暗地里在天启军队的下层军官间传递消息,以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这做法非常聪明,如此以来,从下向上,给天启朝廷里的那些身居高位的顽固派施加压力。”朗星翰说到这里,看了看也陷入深思的郭怀安。后者注意到后,便马上边想,边接口道:“这样一来,可以大大压制天启的主和派的声音。另外,不管这件事情真假如何,只要天启抓住不放,再找些我们不认罪的理由,将来他们出兵的时候,就是师出有名。”
“恩,明白这一石三鸟了?”自己的手下脸色越来越沉重,朗星翰却一脸轻松地笑着,“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一天迟早要来,再等下去,恐怕朕的耐心都要耗光了。朕只是没想到穆容成会想出真么聪明的办法,解决了出兵的理由问题和他手下那些绊脚石。”
“既是如此,莫非皇上打算不理睬天启的这些莫须有的指责?”
“怎么能不理他们。”朗星翰站了起来,带着笑容在帐子里走了几步,“这么多年来,南边那些家伙的假道学,多少也影响到了咱们的人。朝里的很多文官越来越讲究这些表面功夫,朕也不能不给个面子。告诉巫昂霄,就算他们把此事设计得再完美,也要给朕找出足够的证据和理由反驳他们,就算胡搅蛮缠也要搅出三分理来,能拖多久拖多久。朕已经将先锋军布置好了,即便是突然袭击也应付得来。只是这孤背山的事,还需要些时间。”
说着,他走到了帐边,顺手拔出了一把挂在那里做装饰的弯刀。“刷”的一声,刀身出鞘,一道寒光划过郭、庞两人的眼睛。那刀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着森冷的光泽。这样的利器本应该是让人胆战心惊的。但矛盾的是,那刀身流畅的线条却又让人觉得优雅无比。看着手里的刀时,刀身正将光线反射入朗星翰的眼睛,庞威只觉得自己的主子,双眼中的寒光绝不输给那把刀。
朗星翰轻弹了一下,“嗡”的一声,刀身颤动,那声音仿佛不只是在震动人的耳鼓,更是震动着人心中主管紧张恐惧的那根弦。
只听见他自言自语道:“终于开始了。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十五年。穆容成,你又等了多久呢?”
***********************
一大早我就被丽莎叫了起来。一阵忙碌地梳洗打扮之后,她就拉着我出了帐营。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辆四匹健马拉着的大马车。
“这是干什么?要去哪里?”我连连问丽莎,她却只是板着脸把我往车上推。
我一把甩开她,怒道:“你不说清楚了,别想让我上车!”
“非要让我出来接你吗?”车帘一挑,露出朗星翰的笑脸。
我惊讶地看着他:“只有你的伤好了?你要离开这里?只有你自己?你的军队怎么办?”
“女人,你要先上来,我才好一个一个回答你的问题!”说着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车上拽,力道大得我根本就挣不开。正在我奋力向后退时,身后的丽莎在我背上全力一托,就这样将我送进了的车里。我头朝前,一下子栽到了朗星翰的怀里,撞得我一阵头晕,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他的前胸怎么那么硬?
“恐怕你把我伤口都撞裂了。”朗星翰一手抱住我,一手捂住左肩,倒抽一口冷气道。
“你若是提前说清楚究竟要干什么,怎么会伤到?!”我从他怀里爬起来冲他喊,忽觉得车身轻轻一动,马车已经开始前行了。我转身就想往车门外面跳,身后却听见他平静低沉的声音:“你不是想报救命之恩吗,若是你帮我办成此事,咱们两人之间就两清了,互不相欠。”
我停了下来,转身看他:“此话当真?办成你要办的事情,你就放我走?”
车里很暗,只从车窗的缝隙中钻入些阳光,随着马车轻微的晃动,那些光线在朗星翰的脸上不断交错,只是怎么也无法让我看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不变:“到时候绝不留你。”
我想了想,警惕地问:“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
“对。”
“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
“对。”他的声音里已经参杂了笑意。
我咬了咬唇,又问:“若是我最后做不到,怎么办?”
他轻笑,身子向后靠在了车壁上,此刻正好有一道光线斜斜地照在他脸上,却错过了他的双眼。我只看到他仰起的嘴角:“若是真有个万一,这辈子你就是我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听我的命令,如何?”
我迟疑着未答话。他等了一会儿,见我一直沉默,便又道:“这是你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我的机会,你不想好好把握吗?”
是吗?我怎么觉得阴谋的味道这么浓烈?可我还有其他选择么?我若不答应,还能有机会再逃跑吗?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心中长叹一声,我手里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自始至终我都是如此地身不由己。朗星翰现在能这么对我以礼相待,还公开的面谈,给我机会离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况且,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应该可以遵守承诺的吧……
“你,说话算话?”
“当然。”
“好,咱们击掌为誓!”最后,我决定放手一搏。对着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朗星翰身子前倾,将右手掌拍到了我的手掌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