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旧事
淹菲夏愕牟弊印?br />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她肯对你有所求,并且给你公平的选择,已经是一种仁慈。他很感激。
可是,这些怎能跟她比。那么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好像阳光,好像溪流,照射着,涌流着,从来没有想过回头,完完全全的付出。
他根本用不着犹豫,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要拼命的,抓住这样的,一缕缕,已经足够照亮温暖自己枯暗的生命。
所以,他不是想背叛他的恩人,他的旧主的。
真的,如果可以,他只想好好的活着,依附着自己最爱最依赖的那个人,用自己仅有的力量去环绕她,去增加些哪怕比不上一只萤火虫的一点点光亮。
天知道他多想要个她的孩子,可是,他宁愿生生的忍下来,他不希望打破这个平衡。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处着,即使要他在夹缝里扭曲的成长,他也愿意,即使会委曲一辈子。
当他知道自己竟然怀孕的时候,那一刻,他浑身冰凉,血脉凝固,几乎惊慌致死。
那些药粉他一直都有吃,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错,唯一的答案只有是,她知道了!
她换走了他的药粉!
那一瞬间,对于身份被揭穿的恐惧绝望完全攫住了他的心,甚至都没有一丝空隙让他去担忧旧主的方面。
也就是到了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而那个人又是如何绝绝对对的压倒了另外一个人,甚至霸道得不留一丝空隙。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这颗心什么时候背叛了自己,竟去属于另外一个人了?
可是,里面沉甸甸的塞满一个人,只装着她,其余别的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竟然也……很塌实。
可后来,那人却像没事人似的,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待他比以前更好。几乎每天都过来看他,吃得喝的穿的盖的全都要过问,三不五时就让沉璧来给他检查身体。
那次沉璧提着药箱缓缓过来,他见他拖着腿忽然就心里不安起来,也不知怎地,后来忽然情绪失控,在沉璧面前哭了起来。
沉璧安静的等他发泄,完了只说一句:“你放宽心,她待你,跟别人一样。”
沉璧素来寡言,也不擅长安慰人,可每一次他说的话都救了他。
他忽然就懂了。那人洞悉一切却不曾介意,她待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跟别人一样。这就是她不曾说出的心意。
只是自己心里很难过。
他欺骗了她,自己最重要的人,这种背叛这辈子都偿还不了,倒不如豁出去,还她一个孩子。
那样,就算有一天,自己不在这世上了,也不算是,一丝痕迹都不留了。
他真的是那样想的,自己的命不值什么,他只想给她留一个孩子。
要是可以选,真的,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
他躲在她的羽翼下,惶恐的,不安的,见不得光的,却有个秘密的喜悦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慢慢滋生出来。
他感觉到那颗种子一日日的长大,一日日的强壮,感受到他的生机,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一生呵,至此已是全部的意义。
只是神要收回她所给的幸福也很轻易。
在听到“金鸳”这个名字时,所有被他刻意掩埋在浮尘下面的阴暗恐惧全都翻了起来。
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知道这个时候去见那个人代表什么。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这么早。
他好似患了寒疟一样,紧紧的抱住自己,想团成一个团子藏到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可是那个地方连他自己也找不到。
是最后了,他知道。
他终究还是没能留下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能护得了孩子,可是……
他还能护着一个人。
只要他死了,卑劣的在害死他跟她的孩子的同时,一起毕命,大概她就会转而来恨他,而忘了去恨别的人。
如果是那样,那他选这条绝路也算得有价值。
毕竟,他的命,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上马车前,他服下了最猛的药。那药在入宫前就发作了,先是疼,然后是寒冷。他用尽了力气控制自己,却还是制止不了的剧烈发抖,当他被拉下马车,塞进轿子时,他紧紧抓住座位旁边的横隔才止住自己想嘶声惨叫的欲望。
轿门打开时,他是滚出去的,恰恰滚到旧主的足旁。
透过迷蒙的眼看去,骄傲的君皇的脸,因为愤怒和鄙夷完全扭曲起来,他毫不怀疑她会当场取他性命。
“不……不要……”他挣扎着,深深吸气,血从腹腔倒涌上来,他知道,孩子失去了生命,就在刚才,他不动了。
他的眼泪沾湿了君皇长袍的下摆,“杀了我……她……会……恨你……”
他知道她的心思,他只希望那人不要转什么报仇的傻念头,恨他就好,都是他应得的,只要恨他就好。
可这话听在别人耳里大概很像是威胁吧,皇上的脸已经青得没有人色,“把他扔进去!”她愤怒得声音都在发抖,“你给我看着他,不许让他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她是气糊涂了呢,他是一心求死的,怎么可能不死。还有谁,能阻得住!
可他毕竟忘了那人。
她竟然就那样闯进宫来,竟然就那样视帝皇为无物,竟然听都不愿听他说的话,竟然在御前手持凶器,竟然威胁他,说要跟他同死。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的
万念俱灰的心竟然又窜出红亮,烫得自己好痛,好痛……好……舍不得!
“唉……”
烟岚迷迷糊糊中叹了一声,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也不清楚究竟有没有叹出口,可压着胸口的那又重又热的东西竟然就迅速移了开去。胸口传来的一阵畅顺舒爽让他神智清醒了几分,掂了掂重重的眼皮,竟然有了睁眼的力气。
“……”
近在眼前的是一双红通通灵眯眯的带笑眼睛,怎么看怎么像初夏刚熟的桃子。
就那么对了一刹那,那眼睛的主人迅速后撤,随即换上一副板的死硬的表情,硬邦邦的语气。“终于醒了?嗯,哼!告诉你,你现在死不了了,要听话乖乖的调理好身体,好让我慢慢算账!”
他不解的眨眨眼睛,有点不大能消化这话的感觉。
他竟然……没死么!
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肚子,手指头才一动,四肢百骸袭来的疼痛让他瞬间以为自己已经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别乱动!”笑笑换上一副严肃脸,“孩子没了。”她瞧着烟岚的脸色迅速死寂下去,咬了咬唇,狠着心说:“是你杀的,所以你得赔我一个。”
“……”烟岚的眼睛冲进了水雾,扬起眼来怯怯的瞧她,眼里的表情无比复杂。
“这次是因为你不肯听我的话,不相信我能护你……不过我也疏忽了,没有及早跟你沟通好,让你独自担惊受怕,我也有不对。不过幸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恨我,大家好好生活下去,孩子没了,以后再要一个就是,好不好?”
“……”
“不好?还是不敢?抑或是不愿?”
“……”烟岚的泪弄花了脸,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人变成了一尊雕像。
“哎……”笑笑随手从床头拿了块干净巾帕,搬过他脸,一点点的擦,最后索性蒙在他上,就用手盖在眼睛的位置。
“现在是最重要的保养时期,你还哭,还哭……以后会变得很丑很丑哟!”
手底下觉得巾帕更湿了。
“我早说过,无论你是什么人,或者不是什么人,我喜欢的只是你,要的只是你……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没往心里去?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这样岂不是净让我难过?过去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它,从头开始岂不是好,非要惦着记着,在自己心里戳一把刀,自我折磨!”
“我不是……”终于哽了一声。
“嗯……不是就好……”笑笑缩回手,一转身,手里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
“真要不是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张嘴吃一口!”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烟岚怔怔的瞧着她,抽噎了一下,又愣了楞,下意识的就张开了口。
“甜不甜?这是桂花梗米粥,我还让加了补血的红枣枸杞。来,再一口。”
粥的味道他尝不出甜来,可那软软滑滑热热的流体从口腔缓缓的落入肚子时,恍惚中,他感觉到生的勇气又从身体某个秘密的地方跑了出来。的
他一口口的咽着,毫不抗拒的,吮吸着那些珍贵的生机。
“好吃不?”
他才意识到竟然把一碗粥都吃完了,傻傻的点了点头。他很奇怪,那些绝望轻生的念头都躲到哪里去了?
“好吃就好。这碗粥啊,除了桂花梗米红枣枸杞,还有人参鹿茸……”数了一串让人记不住的名字,笑笑才得意的笑道:“这简直是十全大补起死回生粥,不过我给它取了个名字。”
她不敢移动烟岚,就自己凑过去,在他恢复了些许人色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就叫做人生的滋味。”
“你看,人生的滋味不就像这样,补血的,清香的,调味的,甜的,苦的……全都煮在一起,滋味可能不大好,可就是这样,才能让你好好的活下去,还会活得更好。”
人生的滋味!
一瞬间,烟岚的心被满满的感动充满,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痴痴的瞧着笑笑,无法转移视线。
他的生机在这一刻被完全的点燃了。
就在这时,那个好心的宫侍在门外低声请笑笑出去。
笑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告诉烟岚,她有事要跟皇上商量,让他在此等她。见他又流露出不安,立即信誉旦旦的说他的事情已经解决,她这次是去皇上商量别的要紧事情,让他放宽心。
她这一去,足足跟慕容媗商谈了两个时辰,地点在密闭的御书房中,密谈内容无人得知。
但就在那以后,扶凤国殿阁大学士,太傅常悦,被软禁于华春殿,不能擅离一步。进出人等,均需景帝御笔手谕方能放行。
一生回首白云多2
这日午后,刚下过一场秋雨。御书房外黄叶铺地,各色花瓣渍在水里,看上去分外凄艳。
两个负责洒扫的宫侍呆在院子角落,都很是不解为何皇上近来不让他们清扫落花败叶,虽然他们都是大字不识的人,但这样看着也会联想到这莫不是大人们嘴里常说的诗意?
不过这诗意难不成就是让人嘴馋难过?
这喏大一个花园才两天没有清理,眼睁睁看着变成了个腌菜缸子。
却见小径尽头,有人潇洒行来。
只见来人身穿一袭素色长袍,头发梳到顶心,用一根白玉簪子绾住,通身上下再没装饰,素净潇洒的打扮越发显得眉目郁青,俊秀如玉。
前面领路的一个宫侍长得五官精致,一对微微上挑的眼睛尤其漂亮,可走在这人前头,竟没人注意到他。
那宫侍似乎很是焦急,疾步走来,到了近处更是几乎小跑起来,他身后那人却是仍是不徐不疾的迈着步子,此刻仍有斜风微雨,不时将径上花瓣打到他长袍下摆,就此沾住不落,花瓣颜色艳丽,却益发衬得衣服主人神清气爽,恬然高洁。
角落里两个宫侍看得呆掉,直到那人进了御书房,方才找回神智。心神皆醉之下,一时忘了宫中规矩,窃窃私语起来。
“方才那人好风采,虽然一介布衣,可气度比朝中那些大臣不知强多少去了。”
另一个哧的一笑,“你又见过多少朝中大臣?”
头一个不服气,“能到御书房里跟皇上议事的我都见过,别的不说,就连皇上最喜欢的太傅,也比不上这人万一。”
讲到这位太傅,两人不约而同脸色一白,同时陷入静默之中。
过了半晌,才有人捡回了心思一般的低语道:“不过刚才那人看着有点眼熟。”
“你倒还认识他?”
“……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先帝亲口称赞的春风学士么?可是,可是……她怎么变成了个男人!”
御书房中,乔珏将自己携来的棋盘棋子一样样摆好,端正坐好,垂手放在双膝,静静等着慕容媗开口。
慕容媗道:“先帝曾称赞春风学士棋艺超群,京城之内可入三甲,是以你今日才这般自信。”
乔珏道:“珏不会妄自菲薄,也不会自欺欺人,此来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慕容媗端起面前茶杯,呷了一口,悠然道:“你想跟朕赌个东道么?”
“是。”乔珏直言不讳,“若珏败于皇上之手,可任凭皇上处置,但若珏侥幸胜了半子,就请皇上放了我家妻主如何?”
慕容媗微恼道:“不是朕扣住她,是她自己不愿走!”
慕容媗说的却是实情。那日常悦跟她提出一个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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