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旧事
赵姜和柳晶两人看得好笑,眉来眼去的,使了几个眼色,瞅着笑笑面嫩,愈加调笑起来。
这赵姜最是性情骄奢淫佚的一个人,不仅喜欢男子,也好女风,正是个色胆包天,生冷不忌的。
她性子粗中有细,上回听仆从回禀买来的小宠是诈骗集团所为一事,觉得疑窦,表面看来不再追究,私下却遣人来此查探是谁家小姐这般大胆。
那日笑笑脱衣下水救人一事多有人目睹,难以遮掩过去,一来二去,教她查到原来是兰陵王府庶出的三小姐。
她听仆从说起此人行事,觉得有趣,常遣人去打探这三小姐的消息,得了一星半点便笑个不住。觉得此人虽下了她的面子,却也有几分性情,甚对她脾胃。不禁便念念不忘起来。
这番随娥王前来借贺年之机,只想跟这三小姐结交。结果今日一见,见她长得身姿若柳,脸上薄敷脂粉,一双桃花眼略略一转,若有情意,只把她当作风月之人,一心便想跟她相好了。又想跟这兰陵王的小姐攀上关系,只有好处绝无坏处,更是多动了几分心思。
这陪客柳晶却是兰陵郡中一个世家小姐,性情骄慢,读书不成,习武不就。她双亲早亡,留下一份家业,她却耽于逸乐,终日惟有斗鸡走马,眠花宿柳,无所不为,却把家业都败个精光。她浸淫风月多年,于玩乐之道无所不晓,偶然认得赵姜,两人是一拍即合。
兰陵郡离赵姜住的西南郡仅有百里之遥,赵姜跟柳晶打得火热,常来兰陵郡找她一起游乐,于这兰陵郡中的花街柳巷只比当地人还要熟悉。
这回赵姜约了柳晶出来,却是想将兰陵三小姐也拉下水。柳晶这回却又担当了个扯皮条的角色,当下便只说些风月之事来撩拨笑笑。
笑笑听得脸红耳热,旁边烟岚虽在柳坊出身,身处这般环境也听过些事,但他未经人事又是面嫩,一句也帮不上忙。
并坐着的两个人坐得头越垂越低,变成一对锯了嘴的红脸葫芦。
赵姜见到三小姐这副样子只觉可爱,心痒难耐,起身便挤到笑笑身边去,一边顺着柳晶的话,一边动手动脚起来。
笑笑让开了些,赵姜却又挨近一些,只把她一直挤到烟岚旁边去,又拿手来捉她的手。
笑笑觉得不对,伸手去拿桌面酒杯,让了开去。赵姜却提了酒壶要给她斟酒,越发靠过来。
笑笑猛的把她酒壶推开,大声咳嗽一声:“你们说的都是些陈年坏芝麻绿豆事,一点不新鲜!”
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念中学时有个男生知道她最怕蟑螂,故意捉了一只拈着触须提在她面前吓唬她。她那时吓得手脚发软,强忍下来,冷着脸,举起一本砖头厚的硬皮《现代汉语词典》猛的一拍,将那男生的手连蟑螂一并狠拍在桌上。
男生惨叫一声,提起手来,盯着掌心那滩压得稀巴烂的虫尸,白着脸飞快跑洗手间去了。往后她的面前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无聊的事情。
从此笑笑学会了一件事:有人拿握住你的弱点咄咄逼人时,你千万不能露怯,然后表现得比他更张狂。
而现在她被挤兑得没法,再也顾忌不到脸面了,再退避谁知道这人还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来!她当即决定反击了!
赵姜和柳晶对看一眼,柳晶笑着说:“不够新鲜?那三小姐说些新鲜些的让我俩开开眼界?”
笑笑道:“你方才说摸弄哪个部位会让人瞬间兴奋,据我所知,每个人身上的兴奋点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言之。”
当下跟柳晶你一言我一语的“探讨”起来。
柳晶说房中之乐有时得捆起来才刺激,笑笑便说应该把眼睛蒙起来,目不能视才能使人的感觉更敏锐。柳晶说还可以抽一顿皮鞭提高兴奋度,笑笑便说不如用一种可控制温度的蜡烛滴下助兴。柳晶说女子应该修炼房中之术方得极乐,笑笑便说还可以动手术去隆胸。
笑笑这下叫做触底反弹,舍下脸皮拿出辩论选手的姿态跟这自负风月老手的人一番乱扯。她曾在二十一世纪呆过,眼界比两人自高了些,当下一堆专业术语抛出,两个色鬼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好意思去问,只按自己意思去理解,更想得龌龊十倍去了。
这边厢笑笑脸色绯红,桃花眼忽睁忽眯,嘴里口沫横飞,说得兴起觉得气闷,将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雪白的一截藕臂,握了拳头只在桌上哐哐乱敲助威。
这番斯文尽失,看在两人眼里只觉风流豪逸,加上嘴里所说的惊人淫语,两人只被她镇了下去,暗悔方才竟看差了眼,将只猛虎看做猫儿,都觉这等风月老手实乃生平仅见。
笑笑这番高谈阔论,镇住两个淫虫,却只苦了旁边陪坐的烟岚。原本以为陪的这人面嫩腼腆,也没有占他便宜,是个正人淑女,不想她吃了几盅酒便说出这般淫词浪语。只唬得他簌簌发抖,缩成一团,不得已挨着她的半边肩头也像被火烤着似的,自己都闻得见那焦味了。
柳晶见说不过笑笑,兴冲冲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卷来,笑道:“我这有上等好东西,大家一同见识!”
说罢将纸卷缓缓展开,一面用眼去盯着笑笑脸色。
笑笑只见这画卷上绘着二女一男,赤裸裸的正在行那房事,正是传说中的春宫图,不禁脸上一红。嘴里却说:“我什么样的没有见过!这三个的姿势也太滑稽了,都在这男的身后,也不顾前面,这准备工作做得真差!”
柳晶笑嘻嘻的说:“三小姐不知这姿势的妙处,是以才说出这等不在行的话来。这画有名‘共赏后庭花’,需知这男子身上还有一处极是好玩,便是这后庭菊花……”
她这话还没说完,一旁正抖着手给三人斟酒的烟岚把手里的酒壶给摔了,酒水都泼到赵姜身上去了。
赵姜跳了起来,怒道:“你这小娼好大的狗胆,竟敢弄湿了你奶奶的裤子!”
烟岚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急急磕起头来。
笑笑道:“他年纪小没见识,听得柳姑娘说话入了神,世女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一回吧。”
赵姜斜眼一睨她,笑道:“悦妹替他求情,我就饶了他。只是我裤子湿了不爽快,须得找个人给舔干净了才好。”
笑笑叫道:“世女武功高强,运下功力,眨眼功夫便能烘干了,哪里用的着舔那么疙瘩。”
赵姜笑道:“我也不要他给我舔,只要你替我擦两下便好了,如何?”
笑笑恼了,一推面前的杯盘,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她立起便冷笑道:“叫我给你擦裤子!你当我兰陵悦是什么人!”
赵姜见她粉脸通红,媚眼圆睁的样子,只觉又恨又爱,心里百爪挠心似的,忙笑道:“好,好,不擦便不擦,再陪我坐会儿!”
笑笑也喝了七八分醉,瞪眼道:“不坐!我讨厌你!”说着便想走。
赵姜气笑了:“好歹你也是此地主人,今日还是我请你来的,好好的喝着酒谈心,你给我把酒菜翻了便要走,连多坐片刻也不肯,你倒有道理!”
笑笑斜了她一眼:“反正我不会给你擦裤子,现下也要回去,你又想怎地!”
旁边柳晶早斟出一杯酒来,双手递过来道:“好歹你也喝一杯跟世女陪个不是吧!她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可你这下一拍桌子便跑了可是丢了你家大人的脸面。”
说到娬王,笑笑略微犹豫,接了那酒。却见不是先前喝的那些,碧绿的一泓,香气馥郁,一眼看去深不见底。
皱眉道:“这是什么怪酒,莫不是要药我!”
柳晶叫道:“这可是好东西,我轻易才不拿出来请人的,今日见你是知己,方才拿出来孝敬你,你这是不识好人心!你若怕我下药,我喝给你看!”把杯子拿过来,一口喝干了。
跟着又在杯里斟了一杯,仍旧递了过来。
笑笑见她喝得爽快,也没见弄什么手脚,便接了来,睨着赵姜:“我喝了这杯便走,你不许拦我!”
赵姜笑道:“我本就没拦,是你对不住良心,要跟我赔礼!”
笑笑犹豫一下,转眸看了眼还趴跪在地上的烟岚,道:“也不许为难那小倌!”
“哎哟,你怎地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般,我犯得着跟这样的人计较么!”
听赵姜这么一说,笑笑方放心把那酒喝了。
这酒浓稠滑腻,一入口就像活的一样,自己往她肚子里钻,转眼功夫在她胃里落地生根,火辣辣的一股热气冒出喉咙,直冲脑门,更迅速散往四肢,直如燎原之势。
笑笑暗道不好,这酒怎地如此劲道!也无暇多想,道声告辞便出房去了。
一出房门,被那冷风一吹,只觉浑身发热,竟像在温泉里泡的过久,心跳加速,同时天旋地转想要晕倒。
她心里大叫不妙,不敢再有丝毫停留,提起一口真气,辨别来路,急急往王府奔去。
房内柳晶却对赵姜笑道:“看她说得老神在在,却原来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差点被她糊弄过去,幸好教我一杯‘碧魅’给试了出来。”
赵姜笑道:“看她刚才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当真让人难耐。可惜了这柳条似的身子,得先便宜个男人!”
柳晶笑道:“世女可不能心急,这喝了‘碧魅’的处子须得童子之身来解毒,不然可是会死人的。这三小姐不是普通人,要是不小心弄死了她娬王怪罪下来可是难缠得很。等到她身子破了,尝到甜头,知道这事的好处,她又是个解人,届时还怕她不解风情么!世女只需稍待片刻,到时想怎么疼惜她便怎么疼惜。”
只把赵姜喜得眉飞色舞,嚷道:“不错!”
又把脚往趴在地上的烟岚点了点:“喂,你没被人碰过吧!”
见到他迟疑着摇头,便往他腰臀一踢。
“给我去侍候那位小姐!她是兰陵王的三小姐,不好好解了她身上的毒,你死一百次也赔不起她的命!”
烟岚跌跌撞撞冲出房门,却哪里见到方才那位小姐的身影。找个门房一问,却说她刚才急惊风一般冲出门去了。
他茫然站着,后腰处刚被踢了一脚的地方火烫一般的痛。他是死也不想再回房去,可是前面的路有什么在等着,他却一点不知道。
烟岚茫然而立时,笑笑已经拼尽力气奔回了王府。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轻功可以如此高绝,然而就在她看到王府高墙的一瞬,那些被求生本能激发出来的潜能飞快离她而去,以致她竟不能直接越过墙头,只能用颠颤颤的手攀着翻了过去。
落地时她双膝发软,竟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脑袋好像灌了一团热浆糊,根本没有办法想东西,眼睛也花了,看景物都是朦朦胧胧的辨不真切。她晃着脑袋,完全凭本能往自己住的地方摇摇摆摆的走去。
平生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这么远,好似这辈子都到不了。
以致当她忽然间发现锁着园子的那扇紧闭木门像梦一样出现在她面前,几乎碰着她的鼻子时,她的反应竟然不是兴奋莫名,而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软软扑倒,头“咚”的一声撞在木门上。
意识长了翅膀一样绕着她的脑袋飞,就是不肯钻进来,眼睛睁着还是一抹黑,黑暗中她似乎看到门缝里透出光亮,那么门该当是开了,似乎还有人影。
她挣扎着说:“救我……”
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她怀疑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不过是幻觉而已。
卷一:起 一枕云梦知共谁3
这晚沉璧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小姐傍晚便出府,至今未归,他更是觉得担心。景明年纪小,又要侍候早膳,先去睡了,春和练武易累,撑不住也去睡下,只剩得他一个挑着枯灯在等。
等至半夜,他觉得眼皮打架,怕会睡着,便掌着灯到院子走一遭。
忽听到园子门“咚”的一响,好似有人在敲门。他把门一开,一人直往门里倒了进来。
他吓了一跳,忽觉脚腕一热,已被那人紧紧握住,甩之不脱。
吃了一惊,弯身拿灯相照,却见小姐扑在地上,紧抓着他的脚脖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喊了两声不得答应,一探手只觉火一般的烫,暗叫:“怎地醉成这样!”把灯放在地上,将小姐半搀半抱的扶回房去。
他将小姐放在床上,将靴子脱了,转身出去拿灯进来,怕灯油味熏人,改点了蜡烛,又准备了温水毛巾给她拭脸。
方进房来,耳内突然钻进一声极柔媚的呻吟声,他浑身一震,几乎把水洒了。却见盈盈灯光下,小姐睡在床上,脸色绯红,抱着卷被子正在蹭来蹭去,双目如开似闭,水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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