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情劫





 也许吧! 
 无法思考的他,眼前一黑,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第五章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提出那个要求?为什么要留他在身边?厘不清的思绪教他烦心,他选择放弃。 
算了,反正他已经赢了,而白少邪会是他的! 
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卫司月默默无语。他似平瘦了些,但仍美得教人屏息。 
突然,白少邪微微的睁开了双眼。 
「醒啦?」 
「我们要去哪里?」 
「卫家堡!」 
白少邪静静的坐在一旁 不再说话。 
卫司月也沉默的坐着,只有马车外的马儿发出哒哒的马蹄声。 
「为什么留下我的命?」他轻声问道。 
卫司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你想报仇的话,杀了我绝非难事,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想死吗?」 
「活着,只会让我更痛苦罢了。」这一句话中,隐藏了多少事情的真相。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死。」 
「不许我死?司月公子,少邪一条贱命留着又有何用?」他低声笑着,但笑声却彷如啜泣一般。 
「别叫我公子。」 
「那我该叫你什么?少主,还是苍月?」 
「司月。」 
「如果你想从我口中问出灭月护山庄的原因,我劝你不如现在一刀就杀了我,因为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司月。」他顺从地唤了他的名,但语气却非常坚定。 
「为什么?」 
白少邪不再开口。 
「你……」 
话未说完,马车却已停下。 
「少主,我们到了。」 
「好。」卫司月先下了马车,掀开帘幕,扶着白少邪走下马车。「随我来。」 
他带着白少邪一路穿越回廊,走了许久,才来到卫家堡的正厅。 
「义父。」 
「回来了吗?司月,听说你大败白少邪,是真的吗?」卫旭满心欢喜的迎向令他骄傲的义子。 
「是的,义父,这位就是白少邪。」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这可是个麻烦。 
「暂置于冬北苑,他已是孩儿的战利品,理应由孩儿发落。」 
「随你吧,只是要小心,别让他逃了,徒增困扰。」 
「是,那孩儿先下去了。」 
「下去休息吧!」 
「是。」 
*** 
 随着卫司月绕了一圈庄园,白少邪只觉得身子难受得紧。 
在潇雨亭所受的伤尚未治疗,而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又令他疲惫不堪。 
彷佛再也无法支撑一般,他停下了脚步,斜倚着墙稍事休息,而卫司月却丝毫不觉,依旧向前走着。 
看着他的背影,他无可奈何的笑了。距离……越来越远。 
白少邪靠着墙壁的身子慢慢的往下滑,终至跌坐在地,冰冷的触感令他熟悉。 
好累…… 
「原来你在这里。」 
卫司月似乎是跑着来的,呼吸紊乱。 
「我不会逃的。」他苦笑。 
卫司月弯下腰,轻而易举的抱起他。「走吧!」 
穿过了一道门,他们来到了冬北苑。 
「你以后就住在这儿。」 
白少邪抬起头,触目所见都是梅树,满园的梅树。 
卫司月抱着他打开了门,将他轻放在床上。「你应该知道你的身分吧?」 
「战败之人、阶下囚、你的战利品,还有别的吗?」白少邪将脸埋在被中,闷闷的说。 
「我派了两个人服侍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告诉他们吧!」 
「我这阶下囚还挺舒服的嘛!」 
「你不是阶下囚!」他开口反驳。 
「那是什么?」白少邪坐起身,直视着他。 
他是什么?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却又不希望他自贬身分的把自己当成阶下囚。但他的定位在哪儿?他真的不知道。 
「无所谓,什么都好,我累了,你请吧!」 
白少邪躺上床,背对着一直默默无语的卫司月。 
「我明天再来看你。」 
「随你,反正我是你的了。」他沉沉睡去。 
他的?这个名词教卫司月满心欢喜。 
是啊!他是他的了,昔日的主仆地位已经改变。这证明他赢了!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开心?摇摇头,卫司月关上房门,不再打扰他休息。 
回到了秋南斋,卫司月坐在桌前,兀自发愣。 
今天有着太多的疑问。 
好迷惑……就像身陷迷障中一般,他找不到出口。 
*** 
今夜是满月。 
低下头,白少邪倒了杯酒,缓缓饮下。 
「公子,不要喝了,会醉的。」 
「莫月。」白少邪笑着轻唤方才自己为他所取的名字。「别担心我,离月呢?」 
「他先睡了。公子,你还不睡吗?」 
「月色这么美,睡着了多可惜。」 
「真的很美。」莫月抬起头来看着满月。 
看着年方十六的莫月,他彷佛看见了自己从不曾拥有的天真与无邪。 
呵!一个自小即背负血海深仇之人,要天真无邪又有何用?他所拥有的,是残忍与狠心。 
但面对着这对自小失去父母、没有名字的双胞胎兄弟,他心中仍是有着怜悯及同情。 
「公子,你在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我不是叫你们别唤我公子吗?」这可不是阶下囚该有的称谓,「唤我少邪就好。」 
「不行啦!不然,叫你少邪大哥好不好?」他一直想要个大哥。 
白少邪忍不住轻笑出声。「第一次有人这样子叫我呢!」少邪大哥,多么陌生的名词。「随你喜欢吧!」 
「少邪大哥。」莫月甜腻的唤着。 
疼惜的抚着他的脸颊,白少邪浅浅的笑了。 
今后,这里就是关着他的监牢,一个美丽、种满了梅树的监牢…… 
*** 
「白少邪?」 
虽然卫司月的叫唤并没有得到响应,但他总是能在叫唤后迎上他的目光;向来都是这样的,他唤着白少邪的名,却永远得不到响应。 
「有绣娘到堡里来,你来挑几款布料吧!」 
「不用了,随你高兴吧!」他仍低头看着手上的书。 
「不是我要穿的。」 
「我知道。」白少邪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但我也说了,随你高兴,你喜欢看我穿什么就挑什么吧!」 
卫司月不再说话,随即拂袖而去。 
他真的恨透了他那凡事都不在意的态度及语气。他更恨的是,他彷佛得到了白少邪的一切,却又像是一场空。 
「少主,汝南王来访,希望能见少主一面。」随侍低声的说。 
汝南王?「人呢?」 
「与堡主在大厅等候。」 
「我知道了。」 
卫司月慢慢的走向大厅,心中却不免焦急起来。 
万一汝南王向他要白少邪,那该如何是好?不行,白少邪是他的,绝不交给任何人。 
他来到了大厅,偌大的厅中却只见汝南王一人。 
「汝南王。」卫司月欠身行礼。 
「不必客气,请起。」 
「不知汝南王来访是为了何事?」 
「本王……想见少邪一面。」萧晨义坦白的道。 
少邪?多么亲昵的称呼。「但是……」 
「本王明白你的立场,只是见一面,不会让你为难的。」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到少邪。 
「无刑,带汝南王前往冬北苑。」卫司月不再多说,径自吩咐随侍。 
「汝南王,请随我来。」 
「谢谢卫少主成全。」萧晨义说完,便急忙离去。 
莫名的情怀在心中扩散,他竟然在担心。担心什么?难道是怕白少邪随他而去? 
 「可恶!」 
 施展轻功,卫司月快速的从另一条路前往冬北苑。 
 白少邪是他的,谁都不许夺走。 
*** 
拨开挡在前头的树枝,萧晨义在一片深绿中寻到他心中那抹美丽的白色身影。 
白少邪没有抬头,只以为是卫司月掉头回来。「你一定要我亲自去挑吗?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了,随你喜欢不好吗?」丢开了书,他抬起头,却在瞬间怔愣住。 
怎么会是他? 
「好久不见了,少邪。」萧晨义笑着唤他。 
「汝南王!」 
「晨义。」他再一次纠正。 
「我还能够叫你的名字吗?」白少邪不禁苦笑。 
「不可以吗?」 
「我骗了你。少邪不是女儿身,却骗了你的感情长达十年……」别过了头,他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愧疚。 
「少邪永远是少邪。」他的声音仍是如此温柔。 
「不是了。」他死命的摇头,想反驳他温柔的话。 
萧晨义走上前,轻拥着他颤抖的身子,「为什么不是?对我而言,你就是白少邪,我爱了十年的白少邪。」 
「可是……」 
「少邪!」 
白少邪推开他,自怀中取出月钗,放到他温暖的手上。「还给你,这钗不应送给我。」这月钗是送给女儿身的白少邪,而世上却没有那个人。 
萧晨义默默的搂过月钗,却突然扯下月钗上的银流苏。 
此举吓坏了白少邪,他连忙拉住他的手,着急的喊道:「别毁了它,这么美的钗应该转送给你最爱的女子啊!」 
将银流苏全部拆去后,月钗上只剩下一颗月石悬在顶端。他将之簪上白少邪未插发簪的髻中。「只要没有流苏,你也可以戴不是吗?」 
看着面前的笑容,白少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这样去爱?为什么他有这样的勇气? 
他低下头,只见银流苏在地面上闪闪发光,像泪…… 
再次将他拥入怀中,萧晨义附在他的耳旁低声的诉说:「我不后悔爱你十年,我只希望能再爱你无数个十年。」 
十年的爱恋,他不悔! 
终生的相思,他甘愿! 
「晨义。」他不舍地紧抱着他。 
「我会永远爱你……」 
「够了,别再说了。」白少邪低吼,主动覆上他的唇。 
他蜻蜒点水似的一吻,已让萧晨义一生无悔。 
紧抱着这令他愧疚、心痛、不舍了十年的人,白少邪一心只想着该如何止住他心中的泪水,却丝毫未觉身后的注视。 
静静的藏身于树后,卫司月无语的看着前方相拥的身影。 
心中不断扩大的涟漪是为了什么?是心痛吗?不!绝不可能是心痛。 
为什么他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心痛呢? 
*** 
夜已深沉。 
睡梦中,白少邪感觉到似乎有人轻抚着他的面颊,轻拥他的身子。 
「白少邪。」卫司月低声呼唤,他早已不期待能得到任何响应。 
白少邪静静的任他拥着,一如往常,他不反抗也不响应。 
也许,他已经可以确定,这是心痛的感觉。 
为什么他会主动拥着汝南王,甚至吻他,却连一个小小的响应也不愿给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静静的看着他漠然的眼神,卫司月不禁苦笑。难道,他能得到只有这样? 
今晚的他似乎有点奇怪。「怎么啦?」白少邪忍不住出声询问,一只手轻抚上他的脸颊,那触感竟如此冰凉,难道他一直站在外头? 
「有事吗?」他又问了一次。 
「没事不能来看你吗?」反握住他一向冰冷的手,卫司月霸道的说。 
淡淡的笑容浮上了一向苍白的脸庞。「你说呢?」白少邪不答反问。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难以捉摸?像风一样……」卫司月低声埋怨。 
难以捉摸?难道他一直这样认为? 
看着卫司月有些沮丧的脸,白少邪不禁轻笑。真像小孩。 
「笑什么?」他实在有些恼了。 
白少邪没有回答,只是偎向他的胸膛。 
突来的举动令他一惊。潇雨亭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靠向自己。 
「这样子有没有捉住风的感觉?」他笑道。 
紧拥着他,卫司月只是静默的享受这得来不易的一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墙外传来三声击析声。 
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白少邪不免担心的说:「虽未入冬,但已是深秋,天候微凉。抱着我,难道你不觉得寒冷吗?」他那冰冷的药人体质…… 
赌气似的,他拼命的摇头。 
叹了口气,白少邪又问:「已经三更了,你还不回房歇息吗?」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白少邪没有说话,只是让出了床上的空位。 
卫司月拥着他,安适的入眠。 
而白少邪却再也无法入睡,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沉睡的脸。 
他似乎已经放下了,但自己呢?他可以全部放下吗?包括那莫名的情感? 
他不知道,只知道他的身子好温暖,温暖到令他舍不得离去。 
*** 
白少邪坐在亭中,信手抚着面前的琴弦。 
不成调的曲子,不完整的感情……脑海里,竟浮现他的身影。 
摇摇头,他专注于琴弦之上,琴音流泻,似低诉款款深情,顺着微风回绕在梅林间;突如其来的高音,更划破了深情的风,彷佛泣诉着一段残缺的爱情。 
「在想卫司月吗?」一道隐含嫉妒的声音,打断了白少邪的琴音。 
白少邪惊惧的站起身,步步后退,「是你,怎么会?」 
「我曾向你保证过,若我再回来,一定会要了你的人;到今天,我已经让你逃了一年了。」 
「银风啸,我绝不可能如你所愿的。」 
「是吗?」 
银风啸不在平的笑着,青袖一甩,一阵紫色的烟立即朝白少邪的方向飘去。 
白少邪立刻举起袖子挡住紫烟,却仍吸进了一些。 
「这是?」糟了! 
「迷春雾。」银风啸别具深意的回答。 
「你……可恶!」 
「放心,药效不会那么快产生作用,我想你应该有话想跟我说吧!」银风啸用手抬起了白少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