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天下
「你成亲啦?那个访晴姑娘长得什么样子?我见过吗十美吗?跟虞大美人比起来如何?」
「戚大侠……你真的愈来愈多话了……」
文武英杰是酒馆,酒鬼出现在酒馆里是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安映春三天两头往文武英杰跑,临走时又拎了好几壶美酒离开,绝对再正常也不过了。
「内伤不碍事了?你不能因为自己叫病鬼就成天这伤那伤的吧?」安映春来传话,忍不住地关心个两句。
「祸害遗千年,你几时见过坏人很短命的?」顾迎秋自嘲的笑了起来。
「大师哥说了,非到紧要关头,你最好别使出最后杀招,真用了,天下之大你无处容身。」安映春眨眨眼,那几个小家伙夜盗金弓的事情,公义城怎么可能不知道,廉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半也是想到了若最后无法可想时,这招是绝了相爷念头、坏他大计最快的方法。只不过刺杀的罪名何等大,公义城就算知道真相,也不得不下令追捕顾迎秋,而他一落网,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他们公门的难处,虽然很泄气,但无法不照办,因为他们是兵不是贼,兵,就有很多法不得不守、不得不遵循,即便你明知上头的那位其实才是罪魁。
「你这话不要对着我说,对着他说。」顾迎秋指了指安映春身后的戚夏欢,那人正挂了一张得意飞扬的笑脸晃了进来。
顾迎秋盯着人,有点不甘心,什么坏事都算在他头上?那个馊主意明明是戚夏欢出的,结果什么人都以为是他要去干?一点天理都没有!
「什么叫天下之大无处容身?我还想知道,天底下有什么地方是我戚夏欢不能去的?」戚夏欢豪气的朗声大笑,顾迎秋和安映春同时盯着他,这人真的改变很多,少了侠字的包袱,他活得真的开心很多。
「就没有其它办法让那位辽太子收手吗?」安映春认真询问着,他天生一副侠义心肠,自然不愿见到杀戮。
「有!我就是进来通知你们的!邪少把绥远公主接来了!」戚夏欢坐到顾迎秋身旁倒着茶喝,愣了半晌好像想起某些事,怎么有种感觉,到哪都让人禁酒似?
「这倒是个好办法,让虞明燕来劝劝她儿子,安安份份过日子,就别再做什么复国的春秋大梦了,尉迟邪少这回挺聪明!」顾迎秋难得赞赏尉迟冬隐。
「聪明归聪明,要他把宝贝女儿借出来约那位假太子,他还是很不舍得。」
湖畔垂柳摇曳,映照着尉迟娉婷纤丽的身影,耶律荣摆摆手,不让随从跟上前,他现在的身份是宋国太子,太子十分迷恋尉迟娉婷,难得佳人有约,他确实是该与尉迟小姐独处。
事实上,他斥退左右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怕尉迟娉婷认出他,虽然他戴了张太子的人皮面具,但尉迟娉婷这小姑娘很机灵,不能有任何闪失。
「尉迟小姐。」耶律荣走近,尉迟娉婷转身望了他一眼,柔情似水。
「表哥,我认得出来……」尉迟娉婷淡淡笑着,她人长得柔美、声音甜美,对着这样一个姑娘,没有人狠得下心肠,所以耶律荣连半点杀人灭口的念头都不曾泛起过,甚至不由自主的放缓语气,生怕惊吓到了他唯一的表妹。
「娉婷……」耶律荣为难的望着她,尉迟娉婷摇摇头,望着他身后,耶律荣猛一转身,惊得不能自己。
「荣儿。」绥远公主一身素白色衣衫,神色有些许憔悴。
「娘?」耶律荣很震惊,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母亲。
绥远公主向尉迟娉婷示意,后者明白的退到一边,远远的瞧着他们母子俩争辩,尉迟娉婷很担心,耶律荣愈争论愈激动,而绥远公主则是愈谈愈心碎,突然间绥远公主抽出一把短刀往胸口一扎,尉迟娉婷吃惊的急掠上前。
「姨!」尉迟娉婷情急的将绥远公主搂进怀里,埋怨的瞪着律耶荣,他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自尽?耶律荣吓坏了,只能傻站在那里瞪着绥远公主,素白的衣衫血红一片。
「荣儿有心复国,我不能阻他,只是……大宋亦是我的家,看着它灭亡我也痛苦……」绥远公主出气多、入气少,尉迟娉婷大眼泪滴不断往下掉。
「荣儿……娘死了…自然…不…会有…人……要…胁你…了……。」绥远公主望着耶律荣,就这样一直望着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耶律荣!你还是不是人?」尉迟娉婷怒斥,美目泛出火光。
「……是你……是妳害死我娘的!要不是你们,我娘也不会来,更不会死!」耶律荣尖叫,尉迟娉婷一个闪身欺近,啪的一声清脆的一巴掌。
「是的,是我们害死姨的!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为了保你一条生机,请姨来劝你回头,耶律荣,你早该千刀万剐。」盛怒之下的尉迟娉婷,有股骇人的英气,混杂着她与生俱来的柔情,居然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娉婷……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为了复国有什么不对?娉婷……留下来,留下来陪我,日后我当上了皇帝,妳便是我的皇后。」耶律荣伸手想拉她,尉迟娉婷甩脱,嫌恶、鄙夷的瞪着人。
「皇帝?耶律荣,你何德何能?」尉迟娉婷冷笑,耶律荣脸色一变。
「尉迟娉婷,妳在算计什么?说!你们在谋划什么?」耶律荣心惊,萧元珊死了,居然在皇宫里也让人杀害,他不得不提心吊瞻,深怕尉迟娉婷他们真的准备杀他。
「你这算是在威逼?」尉迟娉婷笑了起来,她是个美女,笑起来当然万分好看,只是笑容里掺杂着嘲讽之后,愈发显得狰狞。
耶律荣心惊的四处张望,小湖上荡来一艘竹筏,竹筏上一白一青两道身影,这一瞧那还得了,连忙急退回护卫那里,片刻不敢多待的离开。
「哎呀!我开始喜欢假扮顾前辈了,到哪都好威风!」青衣人跃上湖畔,身形娇小得显得衣衫有点过大,唐果笑弯了圆圆亮亮的大眼睛。
「尉迟小姐……」唐凄瞧着尉迟娉婷泛红的眼眶,心底忍不住的就跟着难过,尉
迟娉婷一见到来人是他,想也不想的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唐凄和唐果无奈的对望了一眼,他们根本没料想到耶律荣会丧心病狂的逼死自己母亲,来接应已经是晚了一步。
第十六章
悬泉飞瀑,点点翻飞的水珠映照在目光下,泛出一抹似幻似真的七彩,如此仙境却人迹罕至,原因是这个深谷奇岩纵横交错,一有踏错必定粉身碎骨。恭肃如飞鸟般盘旋落下,他会来,是因为他猜想那人会来,这里,曾是那个女人最爱、最常待的地飞瀑前,一个看不真切的人影伫立,恭肃难掩心情激动,几个起落掠至那人身前。伊儿寒,如剑神般冷冽的男子,柔情的望着飞瀑,他的长发灰得泛白,衣服同样灰得泛白,整个人满溢着沧桑、孤冷的气息。
「大哥!」恭肃柔和的叫了一声,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说了连串让人听不明白的话语。
「我听得懂汉语。」伊儿寒冷淡的回答,依旧望着飞瀑,像在等待又似回忆。
「嗯……」恭肃也只是轻应一声,便陪着他静静的欣赏飞瀑。
曾经,有道艳红如火的身影,在这飞瀑前舞剑,剑舞很美、那艳红的身影很美,她的笑声同样也很美。恭肃记得,他们第一次见着她时,伊儿寒的那份激动,他眼中从来只有剑,他的恋,如今他眼中多揉进一件事物,那抹红艳的身影,这么巧,她也叫恋……
「大哥怎么会回中原?」恭肃侧着头疑问,伊儿寒与当年没什么分别,除了灰发更白了些,面孔多了点刀刻似的痕迹。伊儿寒当年就不太染有人气,如今更冷冽许多,不仅如此,他浑身上下渗着一种孤独,真真正正的孤独,他是站在顶峰的人,放眼四周,唯独他一人。
「恋……想念这里……」伊儿寒柔声回答,恭肃很惊讶,他话语中是真的带有柔情,那是种温度,是人才会有的情感。
恭肃想起那个女人,那个同样有着恋字,也同样像柄利剑明亮的女人,带着顽皮的笑意,侧着头、玻ё叛郏攀牡┑┑脑谒媲捌鹗模履歉稣驹谠贫松系哪腥耍炼纤す潜嗷搅档慕!!?br />
想起那段往事,恭肃是有点醋意的,醋意?多么新鲜!不知是向着伊儿寒还是向着刀恋?伊儿寒是他的大哥,真正的剑客、剑神,看着他握起恋,使出那招灭绝,恭肃心底是很敬佩,他自己亦是高手,天地同悲一式与灭绝甚至不相上下,但他仍是信服伊儿寒,因为那人为了剑术是如此的全心奉献,若世上有人配称为剑神,必是伊儿寒。
对刀恋,恭肃同样也是深爱的,那份深情亦不下于伊儿寒,她确实是个令人着迷甚至着魔的女子,热爱生命、享受生命,浑身上下无时不刻散发着属于她刀恋独有的光与热,所以伊儿寒真的爱上她了,那个赌约她胜了,输掉了四个人的青春。
伊儿寒因为爱上她而漏出破绽,他的剑再也不是无敌的,他的人再也回不到云端,因为有了爱,扼杀了伊儿寒。刀恋早在第一眼便陷入了,爱上了那个神一般的男子,却亲手扼杀了她的神,她容忍不了这个错误,也过不了朝夕相对的日子,所以她离开。刀恋的离开,是恭肃不离不弃的相伴,他曾经以为,他会陪着刀恋和她的孩子渡过平静的一生,不过却忘了,他身后同样还有个深情到痴情的女人。刀恋的成全没有换得美好的结局,他,依旧是他,秋之桦,仍是秋之桦。一切始末,全是刀恋一个玩笑似的赌约,恭肃却恨不了她。
「你……为什么来?」伊儿寒终于看向恭肃,浅灰色的眼珠,孤冷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境界。「我想大哥你一定会来,所以我来。」恭肃温和的回答。尤记得当年初见面时,伊儿寒甚至连汉语都不会说上半句,但恭肃却知道自己会和他交上朋友,因为他们对武艺有着同样的执着,也因为执着,所以他们才能出类拔萃。「来,是为了向你解释,我和恋真的没有什么。」恭肃微叹,他就算再深爱刀恋,在她选择伊儿寒那一刻起,这份情感就全埋在心底。「我知道。」伊儿寒望着他淡淡的笑了起来。当初,他太过年少,所以会在意,毕竟恭肃对他而言,同样也是个极重要的存在,一个样样都不输他的男人,可如今,往事全如过眼烟云随风而逝了。
伊儿寒的一句知道,让恭肃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同看向飞瀑,似乎又回到了最
初相识的时光。
「大哥只为了恋而来?」「
不,还有那个不肖子,十年之战,他失约没来。」祭天日期近了,临安城内巡逻守卫的兵马变多了,戚夏欢他们出入变得更小心些,甚至有点不自由。
「他还是不肯收手?」顾迎秋拧起眉,他当然敢放手一搏,天下大乱与他何干?只是他知道戚夏欢一定不肯,若真的动手杀了太子,戚夏欢会不会陪他亡命天涯?戚夏欢看了他一眼,比出个手起刀落的姿势,眼神万分坚定,他肯为了他心目中的侠义赴汤蹈火,即使遗臭万年也无妨。
「我去吧!反正杀人鬼顾迎秋早就恶名昭彰了!」顾迎秋轻笑两声,有点为了自己刚才冒出来的念头感到可笑,他居然担心起戚夏欢的声名?
「你去?那把弓好大的,你拉得动?」戚夏欢伸手戳了戳顾迎秋肩膀,动着伤处让他闷哼一声,顾迎秋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不要重伤后犯在他手里。
「戚夏欢……」顾迎秋望着人欲言又止。
「嗯?」戚夏欢拉着他的手揉了揉,刚刚那一下八成很痛。
「你会不会后悔?」明知对方是自己最大的罩门,顾迎秋还是无法不陷进去。「……」戚夏欢盯着人不言不语。「戚夏欢?」顾迎秋紧张起来。
「我在考虑!」戚夏欢冷静的回答,顾迎秋吓了一跳。
「要不……你跟我过完这辈子,你再问,我再答……」戚夏欢得逞似的贼笑着,顾迎秋不敢置信的张大眼瞪着人。
「戚夏欢……你刚刚说了什么?」顾迎秋紧盯着人,脸色一寒。
「什么?」戚夏欢又是一副浑然不觉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不得的话,只是这次顾迎秋不再信他,仍瞬也不瞬的瞪着人,戚夏欢回望着他半晌,忍不住地贼笑起来,这下,顾迎秋双眼冒出火似,足可用眼神杀他个千万次。
戚夏欢倾身上前,张嘴似乎想吻,却偏偏仅是擦过顾迎秋唇角,一路若即若离的凑到他耳边低声笑着。
「嘘……顾公子,有些事别问得太清楚比较好……」那很沉、很沉的低笑声,顾迎秋份外熟悉,吃惊的瞪大眼紧盯着人,分不出他现在是激动还是愤怒,戚夏欢先步紧握着他的手,回望着人,这回是认真,认真得顾迎秋将那连串咒诅他祖宗十八辈的话全吞了回去。
「办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