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大学生活
深造,现在的我们四肢简单,头脑也不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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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先拿到毕业证再说。”也许有了毕业证,用人单位能重新认识我们。
傻强通过这一学期的认真学习,不光学到了很多他自认为有用的科学文化知识,连道德、情操也有大幅度提高,居然在考试前一天义务献了一次血。可“好人未必有好报”,这是永恒的真理。傻强义务献血的直接结果就是第二天在考场面无人色手脚发虚,没有考出实际水平。考完后,傻强大病了一场。他献血的经过如下:
那天傍晚,傻强从自习室回宿舍取东西,看到一辆面包车停在图书馆楼下,车里传出嘶哑的《爱的奉献》,车旁站着一个漂亮的白衣天使。
傻强走到面包车旁边,被护士小姐一把拉住,将一张宣传单塞在他手里:“同学,献点爱心吧!”然后护士小姐开始阐述“爱心献血”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不光可以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挽救一条垂危的生命,而且有益身心健康。而且,所谓的义务献血并非是完全无偿的,献血者可在事儿完了后领到一包旺旺雪饼和一瓶酸奶,以补充营养。护士小姐说:“我们的旺旺雪饼,可好吃了!你想吃吗?”
傻强点点头:“我想吃!”
我不知道那位美丽的白衣天使何以忍心将针管插进了傻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身体,抽走几百毫升,然后在未来的某个时候用天价卖给某个不知道性别的病人,只知道傻强献完血后,当场昏倒,但他心里尚存着“我明天还要考试”的信念,支撑着他,昏迷片刻后悠悠转醒过来,接过护士手中的旺旺雪饼,含泪啃了一口。
大学的最后一堂考试,我们都有些兴奋。老狗在考试前将我拉到厕所,对我前几堂考试的帮助表示感谢,并对最后打一场漂亮的仗寄以厚望:“终于快熬出头了!”
“你别得意,拿到纸条后收敛点!”
开考铃响,监考老师夹着考卷走进考场,老狗立马乐了:主监考居然是我们留级前班上的班长,这小子居然留校任教。他以前住我们对面,烟瘾很大,却没有养成及时买烟的良好习惯,经常来我们宿舍找老狗和我蹭烟抽。一边抽烟,一边抱怨着他对学校某些不合理做法的不满。
“这下没问题了!”老狗冲我笑道。
原班长瞪了老狗一眼,开始宣布考场纪律,第一条就是将与考试有关的参考资料放到讲台。老狗干脆要了我的资料,塞在课桌里:“这堂考试你不用传纸条了!”
答题进行到一半,副监考趴在窗台上抽烟,老狗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掏出了参考资料,埋在试卷下露出该露的一小截。主监考开始巡考,在教室里慢悠悠地跺着步子。终于,他站在了老狗桌旁,老狗抬头冲他嫣然一笑,继续埋头抄写。
“你这是干嘛?”原班长拖开老狗的试卷,抓起资料。
“你、、、”老狗诧异地瞪着原班长,半晌挤出一丝笑容,“兄弟,放我一马吧!”
“什么兄弟?”原班长面无表情,“你这样,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老狗蒙了,盯着原班长的双眼看了片刻,终于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时,副监考抽完了烟,正朝这边走来。
“我操你妈!”老狗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原班长的衣领,冲他脑门轰了一拳,我连忙拉住他。
“你出去!”副监考冲过来拽着老狗的衣袖,“胆子这么大?上教务处说理去!”
考完试,我跟着原班长出了教室,跟他说:“都是朋友,你别做得太绝!”
他叹了口气:“学校有制度,我也没办法!”
我火了:“刚刚你不搅和,他会有事?”
“哼!”他冷笑一声,揉了揉脑门,“实话跟你说,现在正处在我事业的关键时刻,他?自认倒霉吧!”
顿时感觉心凉了半截。我还记得这小子跟我们抽烟、抱怨学校的日子。原来,饱受婆婆欺凌的小媳妇,有朝一日熬成了婆婆,不光不会对自己的儿媳手下留情,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欺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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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还没结束,老狗就被告知他这次考试的成绩将作零分处理。更让他惴惴不安的,是教务处老师告诉他:“如果不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即便他在以后通过了所有课程,也将无法拿到毕业证。”
老狗思虑再三,决定做一回孙子,低声下气地给原班长打电话,邀请他晚上去喝酒,老狗想当面道歉,被原班长婉言谢绝:“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该干嘛干嘛吧!好好找个实习单位,下学期过来把论文做了。至于零分的课程,只能在明年下半年跟班考试。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当晚我跟老狗去李达酒吧玩了一个通宵,喝掉一打半啤酒。
喝完酒,老狗掏出手机,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他说他去打个电话,酒吧太闹。
过了许久,老狗回来了,坐在我身边,抓着手机出神。
“岳红感冒了。”老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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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还有戏吗?”我看到老狗,满脸伤心,“要不,你去看看她?”
老狗缓缓摇头:“她说,她的感冒会好;可我给她的伤害,永远无法痊愈、、、、、、她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们在招聘会投递的简历如泥牛入海般再无声息,这对于对步入社会无限憧憬的我们,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我们一度热血澎湃,磨刀霍霍地准备撇下学校这个包袱冲进市场经济的浪潮大干一场,一如期待着号角响起的猛士。可这件事情的发生,就像临出师,旗杆被风折断,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们昂扬的士气。让我们聊感欣慰的是:没有接到复试电话的,并不只我们俩。几乎当天所有参加招聘会的同学,都没了后话。
直到毕业后,我所在的公司接到某大学的招聘邀请,我才悟出其中道理:所谓的招聘会,不过是由学校导演,招聘单位主演,学生群演的一场戏,目的是要欺骗家长。很多家长在做出送孩子进哪所高校深造的决定时,最关心的问题,是学校包不包分配,孩子毕业后能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每月或每年能给家里奉献多少钱。高校早已不包分配,但如果直接跟家长这么说,学校的形象势必大打折扣。于是,学校就告诉家长:“我们应该说是半包,因为只要孩子学好了,到时学校会与很多有实力的大公司大企业合作举办一场招聘会,将您的孩子推荐给这些单位、、、、、、”事实情况是:到了毕业的时候,学校会分派任务,要求每个老师拉几个单位来学校招聘会现场坐坐。大部分老师为了完成任务,敷衍了事,将一些下三滥的皮包公司拉进了招聘会,而且,这些单位根本就不需要人。某些高校的做法更离谱,他们干脆向家长夸口说我们学校百分之百包分配。等孩子毕业了,不管你是学艺术的还是搞科学的,统统用卡车拉到早联系好的工厂做皮鞋或避孕套,成了一名光荣的苦力工人、廉价劳动力。工厂来拉人的时候就点人头,每一打给学校多少钱,比黑奴还贱。
话虽如此,可马克思毛泽东等伟人一致认为劳动是最光荣、最幸福的,毕业了,我们总得找份工作,往大了说,是回报社会,往小了说,是为了一日三餐。我们曾有过那么多伟大或渺小的理想,希望世界和平,希望适龄儿童都能上学,适龄青年都能过上正常的X生活,希望、、、、、、可前提,是自己得吃饱。总之,我们需要工作。于是,我跟老狗各买了一套从没穿过的西装裹在身上,双管齐下:白天在长沙人才市场狂投书面简历,晚上在互联网猛发电子邮件,简历上大言不惭地集合了一大堆褒义词:学习成绩优异,思想品德高尚,能吃苦耐劳、、、、、、可用人单位没有摆出“求贤若渴”的姿态,它就像颇有姿色并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姿色的骄傲女人,丝毫不为我们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打量我们一眼。
很多同学开始考虑考研或考公务员,而省公务员录用体检标准竟抛出“女性要第二性征发育正常,Ru房对称,无包块等方为合格”的条款,据说去年就有20%的笔试和面试都合格的考生因为达不到这个要求而被刷掉。
折腾到快过年了,老狗决定回东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先实习,明年五月再回学校。
我在准备回家过年的那天,终于接到长沙周边的望城县某中专校长的电话,说是在人才网看到我的简历,通知我去试教。
命运真会开玩笑:我对“老师”这份工作以及从事该工作的人,从来就没有半分好感,却将在实习的时候,被人称之谓“老师”。
根据校长的指示,我先坐大巴从S大出发,朝西行驶了半个小时,转中巴,朝西北方行使约一个半小时,再转摩的继续挺进,天渐黄昏,路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坎坷,前几年神州大地流行过“要想富先修路”的说法,我想:如果富裕程度跟路的大小成正比,那这所民办中专的出资方一定不是野心家——小富即安。
摩托车轰鸣着奔向一片夜色。每隔五六分钟,才能见到几幢平房,很有荒郊野岭的感觉。如果我找的这位这位摩托车司机不幸是个歹人,那我就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挂”了。所幸,他是个憨厚的大叔,一口气将我送达目的地。
我站在学校的大门前,眺望周边躲在黑幕中的群山,感觉到了这里的荒凉。很突然的,我想到远在新疆支边的小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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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五月,我回S大做毕业论文设计。
老狗明显胖了,这主要反映在脖子跟肚皮上:一开始我觉得他脖子短了半截,仔细观察,发现“短”其实是视觉错像,事实情况是粗了一圈;至于肚皮,明显凸出来一堆。他说现在他刷牙的时候,从嘴角流出来的液体都无法垂直滴到地面上,刷完牙,肚皮总是湿的,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他想看看自己的脚尖都成问题。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躺在我上铺,迫使我回宿舍后又开始失眠,总担心睡到半夜床突然塌了下来,将我砸得面目全非。
为了节约时间,老狗原封不动地将网上一篇毕业论文拷贝下来放在指导老师面前。指导老师是一位老教授,看完老狗的论文后直挠头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怎么这么熟呀!好象在哪见过一样。”
“绝对不是在网上抄的!”老狗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记起来了!”老教授转身进房,在里屋翻找了一顿饭时间,拿着一本学术刊物走出来,递给老狗:“我视力不好,你帮我找找,里面是不是有篇一模一样的?”
老狗战战兢兢地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他抄的那篇论文,不禁惊叹于老教授过人的记忆力。
“你看看作者!”老教授指了指刊物,“这是我去年发表的一篇论著。”
老狗灰头土脸地回到宿舍,重写论文。直到毕业后,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老教授自己写过的东西都那么陌生?没准他也是抄的!”上网核对了一下,果然,这篇论文的作者有着与老教授截然不同的姓名,而论文的发表日期,是三年前。
学校安排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准备论文答辩,期间,我跟老狗去久违的足球场踢了一场告别赛:一开始我跟老狗在大球场旁的土坪上单挑,跑了两个来回,感觉尚可。这时,大球场跑来一个小学弟,问我俩要不要一起踢一场,老狗说好,领着我直奔大场。
我俩在足球场飞快地奔跑着,兴奋地尖叫着,一圈过后,被学弟们抛在了屁股后面。我加快脚步,刚近中场,他们又从敌方球门追了回来,我连忙回撤,看到老狗正挺着比足球还大的肚子气喘吁吁地小跑。一个学弟冲他大叫:“大叔,回防!别摔着!”
熬到终场,我感觉全身都快虚脱,站着都觉得腿肚直颤。
“看来,我们真的老了!”老狗懊丧地弓下身子,一任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对于最后那堂考试的零分,尽管老狗及时采取了措施,但并不有效。论文答辩完后,学校的处分随之而来,老狗因“舞弊并有意捣乱考场秩序,情节恶劣”,被开除学籍。这五年,老狗就像足球运动员,冒着重伤的危险从对手手里铲球得手,并左拐右晃地成功带球过了好几人,近得门来,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将球踢飞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没必要千里迢迢从东北赶回学校来做论文了!”老狗趴在宿舍窗台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学弟学妹,点燃一颗烟。
那天下午,老狗将大学五年的所有课本与作业本全塞在一个蛇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