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殇(父子)
"小云云……你还好吧……?!"夜流云两眼朝上翻:"不好!""小云云你爹呢?他……没事吧?"其实他想问的是:他没被鬼吃了吧?
夜流云双颊一红,突然怨气上升,咬着被角阴阳怪气道:"他?不知道!死了最好!"一边大脑缺根筋的展大侠完全没留意夜流云的失态,心中只想着:啊……夜老大……难道真的已经遇害了……?!直觉脱口而出:"夜老大啊~你死得好冤~!我会替你报仇、呃不对,这仇报起来太玄了,那,我会替你照顾小云云的~你就安心的去吧~!""啊?"夜流云吓了一跳,莫明其妙:"怎么了?""小云云,你一定要挺住!虽然你爹已经翘了,但你还有你英俊潇洒的展干爹,所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那个……"你别这么激动,我爹到济仁堂拿药了……夜流云张张嘴,那边展翎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小云云,展干爹会照顾你的!"痛痛痛痛!!!
"唔……"有个地方因为这个动作的摩擦又开始火烧火燎的,夜流云忍不住闷哼一声,脸不由白了几分,"展翎……麻烦你,下去……!"天啊地啊,你想玩儿死我吗?!
"小云云不要怕,没了亲爹咱还有干爹……""哦?是吗。"展翎点点头,兴高采烈继续道:"那当然!小云云你看你那个爹,一身冰茬子,那是爹吗?!俗话说啊,一个好干爹顶三个臭亲爹……""展二当家,你胆子不小。""哪里哪里……嗯?"展翎习惯性道谢,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回头,发现背后站着自己刚才正在不停诋毁的对象……
北风那个~吹~啊……
雪花那个~飘~啊……
展翎保持这个姿势,索性脖子一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就以模样。
夜离殇缓缓开口:"昨日,有人询问桃花寨二当家的下落,重金悬赏。那悬赏者,蓝衣白扇,腰围蟒皮……"话音未落,展翎乖乖从夜流云身上下来,乖乖从身上翻出一条麻绳,乖乖把自己捆了,然后无比有诚意地看向夜离殇。那意思是,人家知错了……
"蹲下,一步一步给我跳着回客房去,今晚不准吃饭,面壁思过。""哦。"好熟练的动作。夜流云在一旁感叹,突然耳边一热,夜离殇低笑着吹出湿湿的热气:"不痛了吗?"唉,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看看现在这位,哪里有冰茬子嘛!
"你还敢说……"夜流云咬牙切齿:"都说了不要用那个姿势,还有那个那个姿势!一个晚上都不知道消停,你想让我死吗?!""真的很痛?那下次我们再试试别的。来,我去济仁堂拿了新药,我给你上药。""不行!我自己来……呀!""不用害羞。再说,替你上药,我很喜欢。""唔啊……"……
以上,是展翎跳出停风院前听到的对话。
感觉好像那里不对?这个,是父子间的对话吗……?
"迟钝。"茗韵从身边飘过,丢下两本书,"仔细研究吧。"接过书,只见到其上印着大气豪迈的狂狷草书,一本上书:龙阳秘法365式。另一本:武林杂志第八十一刊之《禁忌之情》,展翎贴近一看,发现尚有一行蝇头小字:权力诚可贵,武功价更高。若为龙阳故,二者皆可抛!
好……
好……
好深奥啊……
展翎臂上一用力,顿时把麻绳撑得四分五裂。抱着两本书直奔客房而去。
嗯,他来这儿是准备干什么来着……?哎呀呀呀,忘了就忘了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阿若,阿若!你在哪呢?快过来给我传道授业解惑一下啊啊啊~!!"×××××××××××××××××××××××××××××××××××××××悄悄地来,蒙块儿黑布,谁也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挥一挥衣袖,我再悄悄地走……
前面是胡蛮恶狼,后面是毒蛇吐信。人生啊人生,你怎么就这么刺激?!
……
篝火最后一丝火星也熄灭了,小小山洞中顿时陷入无尽黑暗,只有一对散发荧绿凶光的巨大眼睛熠熠闪烁着,在夜流云面前缓缓转动着,不时将红光转向夜离殇。似乎在衡量这两人中谁的实力弱一点,又或者是谁更美味?
锵!
长剑出鞘。夜离殇的离魂剑。
剑气四溢,一大片即将凋零的枯草被剑尖迸射而出的凌厉剑气斜扫,无声无息间,斩碾得面目全非。杀机一现,那巨蟒立刻感受到威胁,弃了夜流云,转头对着夜离殇"咝咝"作势!
夜流云微不可查的皱眉。那大蛇身后,蛇尾扫过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漆黑一片,大小形状,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洞穴。
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过的洞穴?怎么可能?!
不知道暗荧那边怎么样了,夜流云略一思考便出声制止夜离殇。
"殇,不要用剑,让我来吧。"血气极易招来其他猛兽,如果可以,他想用兵不血刃的方法。
夜离殇握剑的手一顿,之后毫不犹豫收剑入鞘。静静站在一片阴影里,却不去看蛇,墨黑墨黑的眸子投向这边,瞬间变为水一样柔软,里面没有映射出任何疑惑,有的只是一丝关切。夜流云心中一暖,回了个安心的笑容,再次转头对向那只巨蟒时,两眼血一样红。(……兔子?!)
巨蟒顿了顿,然后逃避似的向后一缩,大头晃来晃去。仿佛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到口的美食,吐出长长的蛇信又重新探过来。
轻轻眯起眼。胆子不小!
浓重的血色在眸中荡漾,有如利刃直直朝着那两颗巨大的蛇眼刺了过去。荧绿的蛇眼猛地紧缩,放大,再紧缩!夜离殇在一旁看着,微觉诧异,目光停在它老树般粗大的身躯上。它竟然在发抖?
杀气丝丝渗入每一寸蛇皮里,它在发抖。
动物是聪明的,他们知道强者为尊,懂得知难而退。巨蟒只停顿了一下,低头,向着它面前的夜流云俯首,露出背后致命的七寸。夜流云若是此刻想在那上面来一刀,它绝对不会反抗。
夜流云这时缓缓开口:"让开。"他现在对这只蛇所看守的东西更为感兴趣些。
巨蟒驯服的轻滑向右下方,顿时露出了一个圆形洞口。周围长着不知名的藤蔓,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走近洞口发现石壁上隐隐约约刻着看不懂的文字。
"是胡文。"爹爹站在身后低沉的说。
"胡文?"夜流云好奇地在其中一排字上摸摸,"那么,这个通道会连到哪里呢?"
爹爹看过来,挑眉:"进去一探便知。"
呃……?这个,我们是在隐藏踪迹,赶路干大事的是吧?不是在游山玩水玩儿丛林探秘的吧?
夜流云讪笑:"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手已经被爹爹握住,两人牵着手并着肩走进通道,眼看那条巨蟒慢慢滑身挡在洞前,蜷起身,头朝着地上没吃完的兔肉伸去。
"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你不用……"
爹爹回头:"哦?只是一点点好奇吗?"
"……"好吧,是很好奇,非常好奇,现在更是好奇的要死:"可是咱们不是要赶路吗。"
"云儿,做什么要那么辛苦赶路呢?"
"这……"你老窝现在被别人占了,再不快点儿咱们可是要无家可归的!夜流云气结,一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爹爹停下脚步,回身看过来。四周的昏暗对于一个绝世高手来说完全够不成障碍,夜流云看到对面那人眼神温柔,如一汪清冽的泉水,让人忍不住想溺死在里面。
"你我这么多日相离,自然应该聚在一起。"爹爹说得理所当然,"难道,你不想?"
"当然想!"脱口而出,然后夜流云就郁闷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这是在做什么啊啊啊~~!!谈情说爱?!还这么主动??!天啊地啊,这种白痴的事,真是他这个嗜血修罗做出来的吗?!眼看夜离殇还想说什么,赶忙拉起他的手向着隧道深处行进,以早点结束这个让他抓狂的话题。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夜离殇紧紧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长指极慢极慢地收紧着,唇瓣轻轻勾起,形成一个令人窒息的弧度。
长久以来,两人都没有真正象这样独处过(暗荧?那是哪只鸟?直接当他不存在!)。周围总是会有一些碍眼的人来打扰,总有一些碍眼的事横亘在两人之间,让他们不得不正视。就好比……
他是他的孩子。
他是他的爹爹。
这样的畸恋,如此的不容于世,两人心中始终如明镜般通透。即使孤高若夜离殇者,也只在几个知己面前崭露自己的心念。
即使,他是异世还魂而来;即使,他一开始便有察觉。
即使,他并不是他真正的孩子;即使,他始终没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
即使,他一夜长大,诡异得血染妖瞳;即使,他漠然缄口,执着地选择相信。
没有过爱人的经验,看不懂戏台上那些个男女一味的缠绵悱恻,个个都哭得肝肠寸断。看过身边无数为情颠狂的例子,那时的他无情,直觉得这世上最轻贱的就是情爱,无谓的东西,也可笑的要命。
那么现在呢……?
何为情?何为爱?
……
像现在这样,握着手,蹭着肩,无须转头,便能嗅到身侧人幽幽的发香,小心翼翼,压抑胸口几乎失控的冲动。
害怕,会吓走了他。仿佛一切都脱离了常轨!
从未有过这种异样感。
会是爱吗?
爱啊……他从不需要这东西……
……
一路行走的有些恍惚,忽然耳边传来他一声轻唤。
"到了……殇,殇?"
"……没事。"定了定神,夜离殇将一切思绪再次深埋,抛于脑后。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夜流云回首观察隧道尽头一扇精致的铜门,半响开口道:"没有钥匙的插孔,怕是要在周围找找有什么机关了。"复又盯着门上巨大的图腾感叹:"狼头马身,牛角鹰翼,不愧是尚武的民族。"
爹爹沉声说:"这是胡人王族里的标志,通常只有功勋显赫的大将或亲王才能用。这个图腾我曾经见过。"
"哦?"兴致全被勾了起来:"你见过?"
"是啊。"爹爹露出些微怀念的表情,"应该是三年前吧。一个刚刚竖起在这片草原上的战旗,好像是拿碎布接出来,稀稀拉拉,跟破烂儿似的。"
"破烂儿……"黑线。
"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哦?那现在又如何?"
爹爹突然转头对着那盘踞整扇门的巨大兽图,眼神深邃。
"现在,他是胡族的神话。"
"合并了三十二个小部族,横扫下大半个草原,让胡族从此扬威,也是我大端少有的劲敌。呵呵,云儿,今日何其有幸!真是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也能遇上他。"
耶律焱,胡族铁血大将军。十八岁首战,率三千骑兵连屠敌方一万八千人,威名远扬,自此战无不胜。即使是胡王班乎单于,耶律康,见其都要礼敬三分!
这扇门的另一面,打开后的情景,到底会是怎样?
此时哪还有初进洞时纯粹的玩乐?接下来的,怕会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