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痕






  “白色着实比我更适合你。”
  说时轻捋起一缕他的头发,嗅了下继笑道,
  “白亚虽小,却真真可人。”
  “我更喜欢黑色。”
  月白亚淡淡的回应,此时心里想的却是:龙月你自己何尝就不是呢……
  当下回神过来竟微微有些面红。记得初遇时,他即使再小也看得出,眼前这个杀手残虐漂亮却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样。三年多时间相处下来,自秘史府上家丁平日的闲聊中便也于此得以确认。
  沉默间,东方龙月仿佛也看穿了他内心所想。俊秀的眉毛舒展成柳叶型,一双魅波流转的桃花眼盈满了笑意,嘴角勾勒出异常完美的弧度,却终是未予点破。
  “走罢。”
  月白亚单手抱琴,另一只手任由东方龙月牵着,二人缓步走出客栈,迎面的灯火虽是绚烂繁华,却照映得傍晚的夜空满是悱恻缠绵的味道。
  湖西锦楼上,华阳郡最大的娼馆内乐声绕梁。门庭悬挂的牌匾宓熙楼,字字如珠似玉、耀眼夺目。虽是夜间,楼阁内却是灯火绚烂、灿如白昼。
  月白亚跟着东方龙月从曲折悠长的回廊走进正厅,自踏入楼内开始,他清丽的模样和冷冽的气质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更有甚者认出他怀抱的古琴乃绝佳上品九霄环佩,禁不住喃喃自语道。
  “好琴……好琴!衬这小丽人真是整道风采妙到极至!”
  “未曾在楼里瞧见过这个小美人,可是新来的娈童?”
  月白亚面无表情的任由猜窥和觊觎目光自身上划过,只是握着东方龙月的手紧了紧。而后者则如徨若未闻,微笑中径自牵着他优雅的落座于厅内靠窗的檀木长椅上。老鸨嬉笑着走了过来,正欲招呼:“这位公子……”,话未讲完只见东方龙月轻拍了下他的肩。前者会意,立马凑近低下了头。二人耳语一阵,老鸨的脸开始颇显为难之色,之后察觉东方龙月不着痕迹的塞了两锭金子在他腰间,便又立刻转为笑颜眉飞色舞的连连允诺道,
  “是,是,交给小的了……公子放心。”
  说完转身若有所思的看了月白亚一眼,笑得邪味浓重却有几丝颇显惋惜之意。
  见老鸨退下去张罗了。月白亚望着琴,粉唇轻启:“还得倒贴卖了我去。”
  东方龙月一听不禁笑开了,
  “哈哈,今日就是有人叫得出价,买得起否你怀里的琴弦都未可知!”
  当下老鸨差来几个伙计在正厅中间架好一个台子,又搬来了桌椅,并在桌台上放置了一个酒杯大小玉石制的圆形容器。往内装入浓稠且半透明的苏和,并灌以微量的清酒浸之。正值深秋风冷露寒的天气,经酒精做引,苏和的香气迅速挥发开来,在场的人嗅觉无不赞叹此香真确沁入心扉、妙不可言。
  东方龙月满意的品着茶,但笑不语。遣走伙计,老鸨得意洋洋的言道:
  “今日本楼有贵客驾临,我们宓熙楼受托竞卖一名清身娈童。今日大爷们哪位看中了,价高者方能得其身。”
  言毕,老鸨知趣的退到一边,但见月白亚抱着古琴从容的走了过来,置琴于桌台之上。坐定,轻顿过一瞬,遂抬手轻抚其上。十指律动,琴音绕梁。初起时显清婉,仿若江流绵延徐延;□来至时显狂傲,仿若激浪奔雷,亦一时之俊。一曲弹毕,场内竟刹时肃静,众人皆惊叹此子才貌美轮美焕,琴技刚柔并济,还是清身,当真一珍品!连见惯市面的老鸨都禁不住啧啧称奇。
  “我出三百两!!”
  “我出五百两!老鸨,买下他便可带他走是吧!?”
  “汝等都是吝啬之人!此等极品,我出一千两……”
  ……
  老鸨在旁看着激动的客人们争相竞价,笑得合不拢嘴。东方龙月方才答应他今日所得银两全数归宓熙楼所有,他所做的只是制造此番效果。再望了一眼桌台边那抹清丽的银白色背影,不禁又暗道可惜。暗想他宓熙楼乃华阳郡首当其冲的顶级男娼馆,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不仅是因楼中之人才貌品质均高人一等,还因此处的小倌多以娈童为主,最大的年龄也未过十五。贪新鲜且爱刺激的达官贵人们故多爱来此寻欢作乐。
  而像月白亚这样一个标致的灵童,且不论身怀绝技,单就如此一张王牌素质的面容留在楼内,随便坚持个几年想必也不只是今晚一拍的身价。
  思忖的当口,大厅内已有人喊出了五千两的高价。老鸨望向端坐在窗边长椅上的东方龙月,以眼神向其请示指令。只望见那人微微的摇了摇头,依旧淡定的品茶,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贯从容的笑颜。
  不急,他要等的人还没到……
  而月白亚显然是反感这样的场面,他站起身利落的抱起琴走回那人身边。
  “呃……”老鸨见势有些尴尬的挽回气氛道,“哈……诸位大爷别急,贵客刚示意了,只要竞出他满意的高价,方才的小美人便跟随那位大爷而行……”末了还不忘加一句,
  “连同他怀里价值连成的古琴!”
  一时,大厅内气氛复又高涨起来。欲买下月白亚的客人竞相出价。在前者步及东方龙月身边那短短一瞬,便又有人喊到了七千两……
  “一万两!”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厅,全场一片哗然。寻声望去,喊价者乃一个家丁模样的年轻小伙子。其人一身灰蓝衣杉,头带布绒帽,相貌平平。而坐在他身边的那位老者,却是尽显华贵。一身橘色锦缎宽袖外衣,腰间配挂着虎纹羊脂白玉佩。只见那人放下酒杯,一双手交叠在一起,拇指上的琥珀扳指磨得通体晶亮,此刻正眯着眼睛玩味的看向月白亚这边。
  东方龙月亦在放下茶盏的那一瞬,笑容变得粲然嗜血。
  那名家丁低下头,与老者耳语几句后,继喊道:“黄金!”
  众人更是一片喧哗,几个之前叫板得厉害的人也立马知难而退。老鸨则先是由震惊到听闻黄金二字之时已变成彻底的狂喜和兴奋,甚至忽略了要去过问东方龙月的意思,直接就走至老者跟前,满脸堆满喜极的笑容恭维道:“哟 !还是郡尉大人您识货……”
  老者没有理他,径自站起身向东方龙月和月白亚那边走了过去。
  待走近月白亚跟前,老者却先是面朝东方龙月,笑道:
  “不知这位公子对于本府出的价满意与否?”
  东方龙月也站起来,回笑道:“不敢,大人抬爱,此子是大人所有了。”
  “呵呵,谢过割爱。”
  老者接过身后的家丁递过来的酒对着东方龙月示意回礼般的一饮而尽。
  月白亚望着面前这个花重金买下他的人,满眼的空洞,然而下一瞬,却不可抑止的全身僵硬起来!
  原是东方龙月趁老者欢颜敬酒时,悄然在他背上用手指写出一个大大的‘弦’字。随后顺手将月白亚推到老者身边,与二人寒暄道别。
  就此,月白亚便跟着老者和那名家丁离开了。走出宓熙楼,前者默然回头望了一眼仍坐在二楼窗边的东方龙月,复杂的心绪一闪而过,却终是未见言语。
  那人还是一副从容的笑颜,没过多久便也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老鸨对着他笑得脸都快烂了,直念叨:公子下次再带这样的美人来,楼里绝对帮忙到底。东方龙月闻言只是笑而不答。
  走进深巷,一个声音亦尾随而至。
  “大人,他还太小,要不要属下去善后。”
  东方龙月轻笑道,
  “不必,他若做不来,便没有本事再跟着我。”
  说时已然拐出巷口,面前的街市又是一片灯火通明,与方才阴霾的瞬间恍如隔世。
  是的……如若你做不到,今后也不配再跟着我,更无法顽强的活下去。
  初见时,那孩子一双空灵的双眸就透露出有身为一名绝顶杀手所具备的潜质和气势……他还有很好的条件和绝佳的背景,让他为了生存不得不走这条路。
  自跟随刘老郡尉上了马车,月白亚就浑身压抑。一路上那人都用手揉捏着他瘦弱的肩膀,琥珀扳指直磕得他肩骨隐隐生疼。老人吐息间弥漫着浓重的酒气,眼神也一改在宓熙楼时的儒雅之色,仅是眯着眼仍透露着□裸的猥亵意味。
  即便如此,月白亚抱琴的姿势仍是雷打不动,选择默默的忍受。终于在老人把手伸向他下身时,硬行侧过身将抱琴的手顺势换了一只,使琴就这么挡在了二人中间。刘郡尉见势正欲发作,忽闻家丁请示道,
  “老爷,到郡府了。”
  “呵呵,小妖精,咱们有的是时间。”刘郡尉转身下车时也不忘顺势狠捏了一记他的手臂。月白亚吃疼的不禁皱了下眉,沉默中亦跟着下了车。
  走近偌大的华阳郡府邸,两旁整齐的站着家丁侍女,见主人下了马车便必恭必敬的齐声呼喊道,恭迎老爷回府。
  “呵呵,今夜本府高兴,你们做完手头的事便自行退下罢,吩咐所有人今夜不得擅闯我的居室。”
  刘郡尉说时掩不住喜色,末了唤来方才的家丁,
  “阿甫!”
  “在,老爷。”
  “即便那小淘气回来了,也吩咐不准来打扰我。”
  “知道了,老爷。”
  “李庸。”
  “在,老爷。”
  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闻声走上前。刘郡尉靠在他耳边窃语了几句,随后长笑着往内院走去。
  “是,老爷,我这就去准备。”管家应声退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看了月白亚一眼。心道:今日老爷带回的这个娈童,真真比之前几位模样好看……
  月白亚自觉的跟随刘郡尉走进了他的卧室。找到桌台,先习惯性的将琴置放在桌上。此时,管家也已尾随他走进来。只见其手里端着的拖盘中,摆了一杯色泽金黄的酒。
  管家将托盘搁置在床头边的案柜上,随后往室内香炉中放入了些许干制丁香片,做完这些方才退出去,并带过了房门。出去后又再次嘱咐了一遍老爷的要求,才遣走了一干下人。
  刘郡尉走至床边,一手抓起酒杯便将酒一饮而尽。片刻后回转身,那张布满皱纹的面容上,双颊已是绯红异常,
  “呵呵……我说时间有的是吧……”
  说完径自向月白亚走来。因为酒醉的关系,步履略有些不稳,而那一脸淫戮的表情却看得后者心里阵阵反胃。脑海中正在计划如何摆脱此人顺利的脱身离去,却又回想到东方龙月送他到此地目的,以及背后那个‘弦’字的偌大玄机……越想下去便头脑以愈发混乱,就这一闪神,竟被刘郡尉猛的一把拉了过去,反身一转将其按倒在了床上。
  月白亚大惊,心内深感不秒,下意识中只欲挣扎。
  “哈哈哈哈!”刘郡尉狂妄的笑着,低头时酒臭也扑面而来,“小妖精,别看我老了,制住你的力气还有的是……何况……”
  “方才连已许久不用的淫欢酒都喝了……本府今日定让你……彻夜销魂!”
  边说边舔弄着身下之人的耳窝。粗糙的舌尖最后游离至其颈勃处,惩罚般张口重重的咬了下去!
  月白亚浑身鸡皮疙瘩骤起,当下也顾不得情势,倾尽全力一脚揣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刘郡尉,急急翻身便跑至古琴所在的桌边,
  “大人莫急!容小人为您弹一曲先定定神吧……”说时,不禁抬手抚摸了下方才被咬的地方。透过铜镜可见白皙的颈根处已然泛起了一排乌紫色残缺不平的牙印。触手时还沾粘着老头子带着腥臭酒味的唾液。
  恶心!太恶心了!!
  心下暗骂,眉宇瞬即纠结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刘郡尉被踢到床的另一角,翻过身来倒也一副似怒非怒的样子,只是冲着他邪笑道:
  “这都第二次了,好你个小妖精!定神就不必了,你的琴艺超凡在宓熙楼时便已见识过。”
  末了便站起身,缓步向他走去。心中暗道:你不过来我便再去抓你一次,以前送到跟前不听话的娈童多了去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臣服在我身底下!想道此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月白亚此时已是紧张得手心都攥出了汗。看着那人满面□正朝自己走过来,只觉心底有个声音不断的呐喊:杀了他!杀了他便是!杀了他!
  ‘弦’字!‘弦’!!
  刹那间,临行前在秘史府雨亭内,东方龙月残鸟的那一幕划过脑海。月白亚银牙一咬,飞速转身在琴桌后站定,气聚丹田,再借以集全身内力于双掌内,瞬时拨弦如飞瀑奔流入海,气势汹涌滂沱。虽无具像音律却似要把眼前人撕裂般的意念,愈演愈烈!每一弦动,竟力韧如刀!
  刘郡尉顿感这股力音律的力量是在波向自己。下意识停住脚步,再一看自己的锦缎外衣和好些宽袖之处像似被刀刃割破般裂开了不少口子。一些身体上衣料薄弱之处受到攻击竟还真有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