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长天

　　“你说什么，他不会武功啊，”周小叶撇嘴道：“那卢叔叔生他不是白生了。”
　　“小叶，闭嘴，胡说什么。”周夫人走了出来，责备完女儿，尴尬的笑着对卢忆枫道：“枫儿，这是你小叶姐姐，你莫要理她，都让我们给惯坏了。”
　　“没关系，”卢忆枫对周小叶礼貌的道了句：“小叶姐姐好。”他又看到那白衣少女，问道：“这位姐姐是？”
　　“她叫林锦儿，”周夫人道：“是我侄女，也是你玉龙哥的未婚妻，你叫嫂子吧。”
　　“嫂…”卢忆枫还没叫出口，周玉龙打断他道：“还没成亲呢，别叫嫂子，叫林姐姐吧。”
　　“林姐姐。”卢忆枫叫了一声，林锦儿点点头，笑了笑，但卢忆枫看得出她有点失望。
　　“娘，您让他住哪儿？”周玉龙问周夫人。
　　“住东厢房。”
　　“住那儿干什么，我的屋子足够大，让枫儿跟我住一起吧。”
　　“不行，你睡觉那么不老实，枫儿跟你一起住，我怕他睡都睡不着，要是瘦了一圈，我和你爹怎么跟你卢叔叔交待。”
　　“不嘛，娘，我就想和枫儿一起睡。”
　　“等你爹回来，跟你爹商量吧。”
　　“这些事也要跟爹爹说么？”周玉龙俨然是很怕周成凯，卢忆枫想起周大伯跟他说的话，看周玉龙的表情就知道周成凯对周玉龙的管束很严厉，和爹爹对他的管束一样。
　　“是啊，”周小叶道：“哥你还是先跟爹说一声，省得爹急了又抽你。”
　　“去，去，去，”周玉龙道：“说就说，等爹爹晚上回来，我再跟他说。”
　　“什么事跟我说？”周成凯提前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家里人都在正厅外围着卢忆枫说话，走了过来，碰巧听见儿子要跟他说事。
　　“爹爹回来了，”周玉龙回头对周成凯道：“我想和枫儿一起睡。”
　　“放屁，”周成凯骂了一句：“你见过两个男人在一床睡得吗。”
　　“他是我弟弟嘛，”周玉龙道：“军营里，一堆男人在一床睡的事也有啊。”
　　“你还有理，”周成凯抬手要打周玉龙。
　　“周大伯，”卢忆枫拦道：“如果方便的话，就给枫儿在玉龙哥屋里搭个床吧，反正也要跟玉龙哥一道和先生学呢，一起住行也方便，婶婶不用担心枫儿，枫儿觉可多了，怎么都睡得着。”
　　“行，枫儿开了口，大伯就应了。”
　　“谢谢爹。”周玉龙装着看不见周成凯瞪着他的眼，拉起卢忆枫的手就跑去自己房里指挥下人搭新床了。
　　林锦儿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轻叹：“我和玉龙也一起长大，他对我却从没这么亲近。”周夫人见她面色不佳，安慰她道：“锦儿，你还吃枫儿的醋阿，玉龙从小就喜欢和他这枫儿弟弟玩儿，谁让你和小叶都是女孩子。”
　　“我哪有。”林锦儿说完，和周小叶一起，陪周夫人回房。
　　

　　　　　　　　　　　　　　　　　　
离家（3）
　　晚上，卢忆枫和周玉龙躺在并排的两张床上，周玉龙的床很大，卢忆枫的床只有周玉龙的一半大，周玉龙十分兴奋，很晚了还睡不着，侧头看卢忆枫一直闭着眼，小声问道：“枫儿，你睡着了么？”
　　“还没。”卢忆枫转头答道。
　　周玉龙道：“不如你睡我的床，我睡你的床吧，你在家里肯定也是睡大床的，我怕你睡得不好。”
　　“玉龙哥，你睡我这张床才会睡不好，我不像你，还要练武功，我没有那么累，这床挺舒服的，你不用担心我。”
　　“那怎么成，你是来陪我读书的，我不能累到你，你过来吧。”周玉龙说着，伸手去拉卢忆枫，两人都是裸着上身穿这裤子睡的，周玉龙碰到卢忆枫的胳膊，触电般的收回了手，脸腾的红了，屋里很黑，卢忆枫看不清周玉龙变了的面色，却感到了周玉龙的手伸出来又很快的缩回去，笑道：“玉龙哥，你怎么了，我身上有针么。”
　　“没有，没有。”周玉龙掐了自己一下，心里跳的不知所措，摸摸自己的胸口，暗道：“怎么了这是，刚才酒喝多了，不应该啊。”
　　“你快睡吧，别管我了。”卢忆枫翻了个身。
　　又过了一会儿，周玉龙又问：“枫儿，你睡了么？”
　　卢忆枫翻转了过来，说道：“还没有，睡不着。”
　　“你在想什么？”
　　“想家，想爹爹。”
　　“你是想卢叔叔了，不才一天看不见么，”周玉龙道：“想必卢叔叔对你还挺好，我要是离了我爹，才不会想他呢。”
　　“为什么？”
　　“他打我屁股，可狠了，我这一年四季，就冬天能坐凳子能骑马。”
　　“怎么说？”
　　“裤子厚呗。”
　　卢忆枫哈哈笑，说道：“爹爹对我也是一样的，只是我出不来，也不会骑马。”
　　“那我哪天教你去骑马吧。”
　　“你还是把时间都用来读书吧，周大伯对你期望很高的，你别让他失望，我是来帮你读书的，如果我做得不够好，周大伯去和爹爹告了状，我也会吃家法的。我爹爹的力气大，每次都往死里打我，我这身上可都是伤呢，肩背上还好点，屁股大腿上，没一块好地方。我睡不着也是疼的。”
　　“是这样啊，”周玉龙叹道：“说起卢叔叔，那可是我最佩服的人了，你没见过，他的武功可好了，整个御林军都是他教出来的，我听我爹说，他是我朝唯一一个武将做文官，还做的这么高位的人，皇上可喜欢他了。”
　　“是么，”卢忆枫道：“爹爹和你说过话么。”
　　“怎么没有，我经常和卢叔叔一起喝酒的。”
　　“那你真好，我爹爹很少和我说话的。”
　　“那是为什么？”
　　卢忆枫笑道：“我不愿意学武功呗。”　
　　“枫儿，”周玉龙道：“你帮我读书，我教你学武功，怎么样？”
　　“以后再说，”卢忆枫道：“睡吧，周大伯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了，爹爹帮你找的先生，很有学问的，就是严厉些，我们去的晚了，会挨板子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相继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慌慌张张来到先生授课的地方，常先生已经等在那里了，背着手，手里拿着一个陈木板子，常先生看到他们，冷面说道：“都跪下，把手伸出来。”
　　周玉龙气道：“凭什么，我们又没迟到。”
　　卢忆枫跪了下来，把手伸出去：“是，先生，我们不该让先生等着。”卢忆枫心道，先生和爹爹都一个样，让他等就得挨打。他拽了拽周玉龙的衣服，让他也跪下。周玉龙从来是个直性子，虽说平素就只怕他爹，可也不敢惹先生，今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顶了先生一句。
　　常先生也不生气，抓过卢忆枫的手，打了下去，卢忆枫咬牙忍了三板，先生还要再打，周玉龙抢过常先生的板子，跪下来，怒道：“你不许打他，要打你打我。”
　　“说得好，就打你。”周成凯说着，从后边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藤条。
　　“爹，”周玉龙慌乱了，“您不是去营里了。”
　　“今天是你们上课的第一天，知道你周少将军脾气硬，我特来帮常先生撑撑场面，立个规矩。”周成凯说罢，用藤条指了指地。
　　“爹爹，饶了我这次吧，给孩儿留点儿脸，孩儿下次不敢顶撞先生了，您要打也别当着先生和枫儿，求您。”周玉龙红着脸开口求饶了。
　　周成凯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来不及了，这规矩不立，先生我也白给你请了，还累的你卢叔叔把儿子借出来给你当伴读，替你挨板子。”
　　看儿子自己不动手，跪那儿窘得都要哭了，周成凯对同来的军兵喝命了句：“过来，帮少将军把裤子脱了，姿势摆好了。”
　　“爹爹，”周玉龙看着军兵走向自己，急忙拉住了自己的裤腰带。
　　周成凯知他脸上过不去，让人把常先生和卢忆枫请了下去，又命军兵道：“动手。”
　　“是，”几个军兵走过来，把周玉龙的裤子扒到了膝盖，裸出了臀部，把他的脑袋按在了地上，衣服向上撩了撩，腰也露了出来，
　　“手，”周成凯喊了句，周玉龙老老实实把手放在了头下垫着，
　　“老规矩，不许出声，喊一声，我就让人把先生和枫儿请上来。”周成凯说完，藤条刷刷的打在了周玉龙满是伤痕的屁股上，周玉龙闷声呻吟，咬着自己的手，打了十几下，还忍着不出声，也不哭，周成凯都奇了，往常这么打，过不了五下，早哭了，裤子不敢提，可叫声老远都能听见，当着下人的面他也捱不过去，今天倒是能忍。
　　“教训得差不多了，我去让周将军别打了。”常先生在一旁的屋子里听着藤条打在肉上的声音，站了起来，想出去劝。
　　“先生别去了，”卢忆枫拦住他，他能想象玉龙哥现在是多么的不堪，他自己也是领教过的，周大伯和爹爹对儿子的狠不分轩轾。
　　周成凯打了二十几下，见儿子的腰和臀上都是青紫色了，想他还要读书，不想让他爬不起来，把藤条叫给了军兵，“去请先生和枫儿。”
　　周玉龙听了，连忙直起身子向上拉提裤子，常先生和卢忆枫进来的时候，周玉龙刚刚穿好衣服，羞愧的站在一边。周成凯看到常先生，笑着说：“常先生上课吧，玉龙他已经知道错了，今天我耽误了您的时间，晚上我给先生赔罪。”
　　“好说，好说。”
　　周成凯又对周玉龙喝道：“听着，再有下次，就让先生和枫儿在一边看着。”
　　“是，孩儿不敢了。”周玉龙低头认错。
　　周成凯道：“坐不下就跪着听，站着也行，不许趴下，不许离开，中午饭也不用吃了。”
　　“是，送爹爹。”
　　周成凯把卢忆枫叫到一边，低声训斥道：“枫儿，今天你态度还好，我就不罚你了，如果再犯的话，我打你也不用请示你爹。”
　　“是，周大伯，枫儿知错了。”
　　两人学到中午，常先生去吃饭，周玉龙肚子里咕咕叫了，早晨就没吃东西，中午饭又被罚得不能吃，他见卢忆枫坐在一旁看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说道：“枫儿，你去吃饭吧，我爹不让我吃，又没说不让你吃。”
　　“我陪你，”卢忆枫还在看书，眼也不抬。
　　周玉龙心中感动，但不想让他挨饿，说道：“你不用陪我，你快去，饿我一个就够了。”
　　卢忆枫不说话，还在看书。
　　“唉呦，”周玉龙想去拉他，身子一动，疼得叫了一声。
　　卢忆枫放下了书，扶他道：“玉龙哥，很疼吧，现在没人，你趴一会儿吧，我这儿有药，你要不介意，我给你上点药。”
　　“我不介意，”周玉龙道：“我怕你介意。”
　　“那好，我给你上药。”
　　周玉龙脱了裤子，趴在椅子上，卢忆枫将药轻轻涂在他的患处，问道：“疼么，我手重了你就说。”
　　“不重，挺好的。”周玉龙说着，一下子抓住了臀上的那只手。
　　“玉龙哥，”卢忆枫被抓得有点疼，又抽不回手，问道：“我弄疼你了。”
　　“没有，”周玉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他的手拿到眼前，笑着说道：“我是想看看这是什么神手，我这伤怎么你一摸就不疼了呢。”
　　卢忆枫抽出了手，笑了笑：“玉龙哥你还真行，打成这样还有心思说笑话。”
　　“跟你，我有的是心思。”周玉龙小声说着。
　　“什么，玉龙哥，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卢忆枫追问。
　　“没什么，我晚上再跟你聊。”
　　

　　　　　　　　　　　　　　　　　　
流云飞絮（1）
　　好不容易挺过了一天，卢忆枫陪周玉龙风卷残云的吃了晚饭，就搀着周玉龙回到房间，写先生留下的功课去了。周玉龙趴桌子边上研磨铺纸，卢忆枫扶他躺到床上，说道：“玉龙哥，你躺下，今天的功课，你说，我写，明天先生问起来，就说你伤了，写不了字了，只能我帮你代笔。”
　　“那你也得交功课啊，”周玉龙道：“你今天替我挨了三板子，我已经够过意不去的了，要是你明天交不了功课，别说是常先生，就连我爹都饶不了你。”
　　“我写完你的，你就去睡，我再写我自己的。”
　　“真的，”周玉龙蹒跚着走过来，笑看着卢忆枫，“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卢忆枫道：“是，你也是我的好哥哥，要是你不拦着，枫儿就不只挨三板子了。”卢忆枫铺好了纸，蘸好了笔，抬头道：“玉龙哥，你想好了，就说吧。”
　　“行，让我先想想。”周玉龙回到床上趴着，作势在想，卢忆枫提着笔坐在那等，等着等着，周玉龙的鼾声响了起来，卢忆枫心中暗笑，自语道：“这玉龙哥真是憨实，这样他也睡得着，还是我自己来吧。”卢忆枫凝思片刻，写了两篇文章，一直写到深夜。周玉龙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灯下执笔的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