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记-夏夜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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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话还没说完,抒情还没抒够,就被他抱住了,他的身体滚烫火热,他的嘴唇火热滚烫,他的手臂坚实有力,他抱住我,抱得紧紧的,他亲我的脸我的唇,用他火烫的嘴唇亲我,亲得我浑身潮热,我说:“阿一,别这样,妈妈在这里呢吧?”
但我还是回吻他,说:“阿一,妈妈在这里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说妈妈,妈妈也来了,她居然不生气,也上来抱住我,他们两人抱着我哭,在我脸上一通乱亲。这样子,不像是我要死了,倒像是我活过来了。
关于他们为什么都会抱着我哭,我后来是弄明白了。原来我不是腹水肿,我是怀孕了。这简直成了个笑话,比那个见了骆驼说是马背肿,见了大象说是长鼻子牛怪还要经典。爸妈和隗一清他们说起这个就笑,我就只好陪着他们笑,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就没敢对他们说。
因为怀孕的原因,我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的心脏负荷不了,忽然有一天就罢工了,它停止向脑部供血,于是我就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四个月。妈妈天天白天过来陪我,给我按摩梳头翻身说话,隗一清特地换成了夜班,晚上就由他为我按摩梳头翻身说话。爸一下了班就过来陪妈和我吃饭,然后两人和隗一清换了班才回去。这四个月,他们被我折腾得人仰马翻,要不是我腹里的胎儿还在不停地生长,我基本上就被判了死刑了。
亏得隗一清是个心脑血管方面的医生,我爸开着经营医疗器材的公司,一个有钱一个有才,硬是把我安排在隗一清工作的医院里一个单人病房里,全力救治,我就这么不生不活地过了四个月。不知怎么那天就突然醒了,把我妈喜得又是哭又是笑。因为我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以至她猛地听到我的声音,以为是我的灵魂来看她。
关于灵魂这事,又是个笑话。据我妈说,隗一清有一天发神经,去乌澧江边放河灯为我招魂,回来那天就有了灵异事件,什么玻璃窗上凭空写字了,什么有人抱过他们了,什么门会自动开了关了,听得我牙关直敲,捂着耳朵说:“别说了别说了,吓死人了。你们胆子就这么大?遇到这样的事就没去请个道士?我魂都要给你们吓掉了。是什么孤魂野鬼来这里捣乱呀,你们没上他当吧?啊?你们一定是上了,不然不会这个表情。你们怎么这么好骗呀,秘鲁币当美金卖,你们要不要?”我妈说呸呸呸,阿一的功劳很大,放个招魂灯就把你给招回来了。
关于隗一清放河灯这件事,也成了个笑话。全医院的人都在说,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听说我醒了,就当是在看西洋镜一样来看我,看我看了就不走,留下来聊天说笑话。说隗医生没到七月十四就去放了河灯,是个急性子。说开头人家也不知道是他,只是电视上放了这么一条新闻,然后大家就来了兴趣,启动了人肉搜索引擎,没两天就把他给搜索出来了。大家都说隗医生是个好浪漫的人哦,医院里的小护士们眼睛闪啊闪的,全都在对他放电。
我羞得没脸见人。等大家都走了,我开始拷问他,说:“你就不嫌丢人啊?你还要不要前途啊?你要是七月十四去放,人家只当你是在玩,你偏偏提前十天,刚进七月就放,活该被人取笑。我没脸见人了,回头我就跟别人说,这个人我不认识,他和我没关系。”
关于那天他用火热的嘴唇来亲我,原来也是出于一场误会。那天他放了河灯就有了灵异事件,他就来劲了,第二天又去,谁知下了一场大雨,一盏灯都没放,就淋了雨,被好心的过路人给送到了医院来。这个没出息的人,自己还是个医生呢,居然下雨天放河灯,放出病来了,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七,高烧。高烧也不好好地烧,尽说胡话,还吟什么打油诗。后来他的烧还没退,我就醒了,他带着高烧来亲我,我还当是他热情如火,乱激动了一把。我醒了,他又病了,他就滥用职权,在我的病房里加了一张病床,挂着点滴退烧,我们两个面对面躺着,手指一伸就可以碰着,相看不厌,只顾上高兴了。
我想起我怎么就有了他的孩子,脸就红了。他抓了我的手放在他嘴上亲吻。我们虽然躺在一间房里,床和床并排放着,可没捞着多少机会说话。白天黑夜都有人来看我,爸妈整天守着,我被推来推去查这个查那个,折腾个半死。两天后隗一清病好了,他又去给别人看病去了,我想和他亲热一下都不成。
总之我在医院住着,被当成马戏团里的猢狲,被人看来看去,我就怒了,吵着要出院。当然他们没一个同意,我说每天病房川流不息的人都是来看稀奇的,我怎么休息?连报纸电台电视台的都来了,全把我当成一条新闻。我才不要当这个新闻,再下去我要上读者文摘知音杂志了,我丢不起这脸。再说了,我们要保护未成年人的合法利益是不是?未成年人都要保护,何况未成人的人?要不要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
我讲起道理来,他们没一个说得过我,医院给我做了全面检查,说身体各方面都很好,就连心脏也挺努力地在工作,也许是休息了这四个月,它觉得休息够了,很配合我这个累赘的身子,每时每刻都好好地跳着。
然后在七月十四这天,我在医院躺了四个月后,出院了。我妈为了接我出院,去买了好几件漂亮的孕妇裙,让我换上,我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出院出得也很出格,隗一清居然弄了一张轮椅来让我坐,我眼睛飞了无数的飞刀过去,他都无动于衷,我只好坐了,说:“这个人我不认识,他就是一个好心的扶老大娘过马路的活雷锋。”我爸和妈笑眯眯地推着我,好像我刚勇斗了歹徒捧着鲜花出来,应该受到这样的礼遇。
七月十四,放河灯,我说:“我们去看江边看放河灯吧。”他们一商量,觉得我在床上躺了四个月,完全没有娱乐活动挺可怜的,就答应我的要求,出了医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穿过几条马路,到了一个江边的街心花园那儿,那里热闹得很,街舞少年也不跳街舞了,交谊舞中年也不跳交谊舞了,全都在那里放河灯,花园里的石凳上坐着很多小商贩,他们都在卖河灯。
隗一清去买了许多河灯,爸妈扶着我走到江岸边,隗一清用打火机点亮河灯,我蹲在地上,把一盏盏河灯放进河里,说:“该来的都来,该去的都去,小夜今晚放河灯,大家都是好兄弟。”隗一清把一盏河灯放下去,说:“魂兮归来,让小夜的三魂七魂都全全的,一个不少,都在她的身体里。”
我回头朝他笑,说:“你以前不是老说是三魂六魄吗?怎么改了?”他说:“后来我查过书了,你说的是对的,是三魂七魄。”我想起我写了送他的字,就低声问他:“他们说你放的河灯是那八个字?”他说:“当然,不然你怎么知道那是在招你的魂?”我不高兴地说:“你别瞎说,我好好的活着呢,又没死,哪里来的魂?”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说:“为什么我觉得见过你的魂呢?”我就说:“你发高烧做梦呢。”转身对我爸说:“爸,这里有个唯心主义者,苗头有点不太好啊,你不给他上上课?”
我爸却说:“你妈已经给我上过课了,说物质不灭,存在的就始终存在。”我说:“爸,你是个怕老婆的,老婆说物质不灭,就把你这个受了三十年唯物主义教育的人给教育过去了?”他们三个都笑。七月十四这天,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什么话都可以说,只要不得罪好兄弟。
放完了买的河灯,妈让我坐回轮椅上,他们推着我沿着乌澧江边走,一条江面上都是一盏盏的荷花灯,像是一条银河。放河灯的人脸上没什么忧伤,只有过节般的欢喜。河里放的不只是荷花灯,还有郁金香灯贝壳灯茶杯饭碗灯,荷叶灯柳叶灯书页灯,蟹形灯蛙形灯龟形灯,什么样的灯都有,空气里全是蜡烛的香味。这个中元灯节,就跟上元灯节一样的欢乐。那是呀,上元节点灯是元宵节,是人的节日,中元节点灯是盂兰盆节,是鬼的节日。鬼和人又没多大的区别,不过是少口气,我们要点灯作乐,他们也要点灯作耍。
我说:“阿一你是不是怕这么多灯都挤在一起,怕我看不见哪盏灯是你放的,才那么早就去放呀?”
他说是。我说:“要都是你这么想的话,那从初一就会有人来放了。你看好,你的浪漫行为已经变成了传说,明年一进七月就有人效仿。卖河灯的要大赚一笔,明年我从六月就进一批货来屯着,就等着发财呢。”
我妈对我爸说:“这孩子生了这么大场病,还是这么爱说笑话,脾气倒是一点没变。”然后他们两人就相视一笑,一副老怀大弥的样子。
我就对隗一清说:“要不你把你医生的工作职了,陪我做小买卖吧。七月卖荷花灯,八月卖兔儿爷,九月卖木屐和拐杖,十月卖国旗,十一月没什么卖,我们就放一个月大假,十二月卖圣诞树和雪花贴纸,一月卖灯笼,二月卖鞭炮,一个月一个月卖过去,每个月都不一样,比我爸的针管胶布有趣多了。”
隗一清说:“好,就听你的,我们一个月卖一样,十二个月不重样,月月都有新花样。”然后对爸妈说:“爸,妈,我想好了,我要去把职辞了,陪小夜直到把孩子生下来。”
爸妈听了都不说话。过一会儿爸说:“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吧。”妈说:“本来我想有我陪着小夜就可以了,但你既然决定这么做,也好,你是医生,有你看着,我比较放心。”
隗一清说:“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我明天就去辞职。”
我忙说:“喂喂,你们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呢,我不同意。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你一个医生,寒窗苦读二十年,不去为人民做贡献,守着我一个人算什么?不是浪费了国家栽培你的一番苦心吗?把你培育得这么大这么好了,花的钱都够捏你这么个人了,你却要在家陪我孵鸡蛋?爸你也不拦着他?”
但他们没一个听我的,连爸都说:“目前你的情况比较重要。工作嘛,等你生完孩子再去上班好了,反正医生这个职业,哪里的医院都抢着要,不用怕找不到工作。”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们也都不说话,然后爸开来他的车,隗一清扶我坐进去,把轮椅折叠好了放在车后,他和妈两个都挤进后座,一边一个挨着我坐着,像是生怕我会东摇西晃撞在车身上或是飞出车外去。
回到家里,阿姨已经煮了红枣莲子汤给我们吃,把个盛暑时节的大夏天弄得像冬令进补。我们四个人都不说话,只有一片声的勺子敲着碗,叮叮当当地吃完甜羹,放下碗,隗一清说:“小夜,我们结婚吧。”
终于还是说到这个问题了。自我醒来,他们都装作没这件事一样,好像我怀了六个月的身孕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爸妈的脸色没有一点变过,隗一清也没问过我是怎么回事,就连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看见我也像看个已婚妇女一样,好像我一早就是隗一清的太太,我有的这个孩子,是就该有的。他们这么无所谓的状态,弄得我自己倒疑惑了,是不是我昏迷的这四个月中,他们悄悄把手续办了?我又不敢问,又不敢说,只好这么装糊涂,混了这些天。还好,我还是我,不是他隗一清的老婆。
我说:“我才不要和你结婚。你又没钱,又没势,又不是才貌双全,我和你结婚,我图什么呀?再说,你长得那么高,我连你下巴都不到,拍起婚纱照都不好看,我才不要和你结婚。还有啊,你那房子还有三十年房贷呢,你穷光蛋一个,我和你结了婚,你的债就是我的债,我好好的一个身家清白的人,干什么要给自己惹些阎王债来背?到时候你还不出,银行不是要追杀我?你刚才还说要辞职,辞了职你拿什么供房?还有你那辆小破车,光喂它喝汽油你都没钱,你有什么资格说结婚?”
我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找了许多理由,每一条都言之有理,奈何他们三个看着我都像是我在说胡话,我就只好闭上了嘴,最后说:“我又不认识你,你谁呀?你不过是个扶老大娘过马路的活雷锋。你东北人?来出差的?去过本市哪些著名景点?要不要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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