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遗失的玻璃鞋
良思绪尽数赶了出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了起来。
“我自己来,不用你假好心。”方可言将头一转,躲避着他的关心。
“你有没有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话音刚落,便见方可言定住了闪躲的身体,任由他在自己头上舞动。
他动作轻柔,一缕一缕慢慢地擦拭着发丝上的水珠,那晶莹剔透的水珠被揉进毛巾里,在白色毛巾上绽开一朵朵灰色的小花。
心仍旧沉重,方可言低着头,轻轻叹息:“为什么……”
凌风忙碌的手顿了顿,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来,或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一逼再逼,看着她伤心,自己又何尝不难过。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低低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无言地抗议,纤弱的肩膀微微地抖动,未干的发丝随着那颤颤发抖的身体微微摇晃了起来。心底的疼痛瞬间卷来,他伸手将她抱紧了怀里,低头埋进了她半湿的发丝里,轻唤:“可言……”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声线已呈现呜咽,小小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凌风将她的身体板了过来,双手捧起她的脸,满脸的泪水犹如洪水簌簌往下掉,她哭红了双眼,却仍旧咬着唇努力忍着痛苦,不让它发泄。
“可言……”他俯身将她的泪水一一吻去,温热的泪水苦中带咸,转化成涩涩的痛楚。
“为什么,都不放过我……”方可言一遍遍的追问,却没有人给她明确的答案,命运的掌控者如何能被凡人所洞悉?只能由得那双手牵引着她在人世间沉浮,尝遍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乖~ 不要哭,可言……”
被泪水打湿的唇贴上她紧咬的唇畔,伸出舌尖强迫的撬开她的唇,勾动她的舌头与之缠绵,舌尖传来一丝腥甜,这死丫头,她果然已将她自己的唇咬破。
细细舔舐着她唇上的伤口,一手托着她的下颚一手在她背上游移,慢慢舒缓着她的情绪。
“可言,不要那么执着,下半生让我来疼你好么?”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算在自己身边的是万恶不赦的仇人,只要那人给一点关心便会毫无芥蒂地消散所有怨恨。
被压抑着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她无力的扑进了他怀里放声痛哭,双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草般,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裳,似乎松了手便会被泪流的洪水冲走,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凌风……”
……
…… ……
空寂的房间里,陆续传出方可言嘤嘤的哭泣声,一声声打在凌风的心上,像被尖利地冰锥反复穿刺,留下满身的疼。
时间一点点流逝去,呜咽声减小,只是那难以抑制地抽泣声,仍旧时不时地从他怀里溢出。
凌风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她双眸紧闭,湿润的脸上绯红,鼻翼随着不顺畅的呼吸轻轻抽动。叹了口气,将她轻放到床上,起身从浴室里拿了条冷毛巾,轻柔地替她擦了擦脸。
一双眼红肿的犹如核桃,闪着柔弱的目光定定的瞧着他,凌风向她展开安慰的微笑,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沉暗哑的声音犹如催眠曲。
“睡吧~”
方可言在他将唇印上自己额头时,便已闭上了眼睛,听得他沉沉的声音,心头忽然安静了下来,闭上了的眼睛,不想要再睁开。
太累!发泄后的虚弱感滚滚袭来,她现在只想要沉沉睡去。
凌风脱下自己的衣衫,只身走进了浴室,凌乱的浴室里有她的衣服,她用过自己的毛巾,空气里似乎仍旧漂浮着她独有的气息,一丝浅笑爬上了那令人魅惑的容颜。
他心情舒畅的洗完澡,走出来时,发现床上的人似乎已经沉睡,不忍心将她吵醒,轻手轻脚摸上床,侧身躺在她身边。
这一刻似乎并不真实,他修长的指节滑过她白里透红的脸颊,沉睡的人受到打扰,轻微的蹙起了眉头,凌风连忙将手拿开,生怕将她吵醒,却见她身体一转,将脸埋进了他胸前。
噗通!
噗通!!
思绪瞬间呆滞,世界瞬间宁静,凌风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清晰明显,强而有力。他不相信地垂下眸子,那蜷缩的如小猫一般的女人,正伏在他的胸前,呼吸沉稳,睡得香甜。
一股奇怪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整个感官,酸胀饱满,他像踩在云端一般,清风拂暖,浑身飘然。
轻轻拥住那温暖的小身体,线条完美的唇缓缓拉开了一条满满的弧度,他突然明白,那种感觉,似乎是叫做幸福。
却不知这短暂的幸福能维持多久?
如果是一辈子该有多好,凌风将微笑拉了又拉,温香在怀,就是死了也无憾。
渐渐眼皮有些沉重,不知不觉便坠入梦乡。
梦里,青草碧芳,晴空湛蓝,朵朵白云悠闲地挂在天上,不断变换着幸福的图案,空气是那么清香,宁静的世界里似有若无的飘来窃窃私语,诉说着传说中相互厮守的甜蜜。
和煦的阳光下,有个小小的身影,撅着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在草地上撒欢地跑着,细嫩的小脸上闪着灿烂的笑脸,挥着小手向他跑来。
他张开了双臂,正要接住那天使般的小人儿,一双纤细的手臂却将他掳了去,那小天使笑得更欢,咯咯笑了几声后,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般的喊着:“妈咪……”
伸出的手臂还未来得及收回,那抱着小天使的纤瘦的背影,像个陌生人般缓缓离去,碧草尽头,有一抹俊逸的身影立于天地间,隐隐昭示着他的所有权。
心陡然被拧紧,痛得无法呼吸,思绪乍然清醒,潋滟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未关的滑门上,白纱轻舞,就像那变换的白云,飘渺不定。
空气里漂浮着湿冷的气息,凌风闭目叹息,原来只是一场梦魇。
只是那幸福的滋味那么逼真,他真害怕一不留神便会遗漏掉手中的幸福,身边温暖的身体轻微动了动,细碎的梦呓打破了宁静的清晨。
第十八章 侵占你的心
凌风伸手将散落在她脸上的头发轻轻撩开,安睡的人儿眉头轻蹙,似乎正陷入一个劣质地梦境。修长的手指在她眉间轻擦,企图将那缕微不可见的褶皱抚去,她身上独有的体香充满鼻息,令人心神荡漾。他像醉了一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晨曦中第一缕阳光将整个房间照亮,令他看到了世间最美的一刻。
光影在她的睡颜上流过,身前还是一片黑暗,光明却在身后追随而来,她伫立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宛如掌控天地之女神,在他的世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永恒便在这一瞬间延展。
清晨已不再宁静,早起的人们各自忙碌着,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
凌风含笑将被子替她捏好,悄然退出了房间,在房门合起来的那一霎那,床上的人儿睁开了双眼,初醒的眸子里仍旧泛红,湿润的眼角弥漫着梦境的余温。
她眨了眨眼,轻轻转了个身,将脸埋进了男人方才躺过的被子里,深深呼吸,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醒来时,鼻息间正萦绕勾人食欲的香味,只是她依然不想睁开眼,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像蜗牛一样,背着坚硬的壳儿缓慢地在这个世界里生存,这样才不会一不小心被荆棘伤到体无完肤。
“宝贝,起床了!”
随着低沉的声音落下,有蝶羽扫过额头,留下淡淡温柔的痕迹,方可言在心里叹息:凌风,不要这样对我,我不值得……
“再不起来可不要怪我哦~!”
威胁的声音再次飘起,只觉得一股热气越来越靠近,在快要接触到的时候,她猛然睁开了眼,眼神里淡淡的神色,怔住了离她仅毫之距离的男人。
凌风潋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一勾:“切!你那什么眼神?快起来吃点东西。”
方可言将目光转向香味的来源,银色托盘中放着一杯热牛奶和一份……黄得发黑的东西,看那样子好像是鸡蛋……
疑惑的看向身边的男人,他双眸中闪着浓烈地期待。
“咳咳!”方可言咳了两下,不自然的问:“那是煎鸡蛋吗?”
凌风看了看托盘中的食物,随即将嘴唇朝两边弯了起来,那纯真的样子,像是帮妈妈做完家务后,期望得到嘉奖的孩子。
“是啊,来,看看好不好吃。”他将她从被窝里拖了起来,双手奉上了他的佳作,这可是他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才做出来的成果。
方可言吞了吞口水,极不情愿地拿起叉子,还没朝那盘黑乎乎的鸡蛋下手,便被他低沉地声音制止。
“先喝点热牛奶暖暖胃。”
方可言“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叉子,端起微温的牛奶喝了两口,空荡荡地胃里瞬间被温暖填满,舒缓了难受的空洞感。
再次拿起叉子,瞥了眼对面一脸期待地男人,狠了狠心,飞快地叉了一块塞进了嘴巴里。由于卖相不好,自然影响食欲,那食物也只在她嘴巴里打了个圈儿,便硬生生地被吞了下去。
见她囫囵吞了一口,凌风不禁问:“好吃吗?”
什么好不好吃?
方可言砸了砸嘴唇,还真没吃出什么味儿来,不过就唇齿留香的程度来看,应该不至于将人毒死,不由得又塞了一块,慢慢嚼了起来。
凌风俊俏的脸上,由之前的期待到现在的紧张,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吃得皱起了眉头,才幽幽叹了口气,失望之色尽显于面。
“不好吃就不要勉强了,先把牛奶喝了,一会儿出去吃。”他说着就要将东西撤走,却被方可言拉住,疑惑的看向她,她却将红唇一挑,淡淡地声线似是流水:“好吃。”
话音刚落,他暗淡的眸子里立刻浮现惊喜的光芒,像烈日下耀眼地阳光,灼得人发慌。像他霸道地作风,温柔地话语,丝丝缕缕融合成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她的心田。多久?未曾被人这样关注过了?
方可言看着眼前俊俏地男人,狂傲如他居然也会为她的一句“好吃”而满足的垂下眼帘,不知是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晨曦作祟,还是他小麦色的肤色迷惑了她的眼睛,她竟然在那线条柔美的面颊上看到了淡淡的红晕。
“真的好吃吗?”低沉声音淡出些许不自信,与他嚣张的作风一点也不相配。
方可言将叉子递到他面前:“好不好吃,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眼前泛着白光的叉子被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柔弱的美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他想要将那只纤弱的手紧紧攥进手心,永远也不要放开。
这个想法虽然早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房,但他却只是抬起眼帘认真地看着方可言。她初醒的面容上神色散漫,这是凌风很少见到过的面孔,也他最渴望的那张面容,是一个真实的方可言。
凌风含笑接过她手中的叉子,挑了一块黑炭塞进嘴里,鸡蛋的香味充斥整个口腔,虽然有点干,有点焦,但总体感觉还不错。
当他将嘴里的食物嚼了嚼,魅丽地脸上顿时皱成了一团,咸涩味从鸡蛋里溢了出来,差点没令他吐了出来。余光瞄到对面的女人,她正端着牛奶贼贼的对他笑,惹得他匆忙吞下嘴里的食物,抢过她手里的温牛奶,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那股咸涩味被牛奶微甜的味道冲散,凌风皱着眉咕哝着:“真难吃!”待对上她带笑的眸子时,心里却舒坦了起来,不由得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骂到:“死丫头,不好吃就说嘛,要是吃坏肚子怎么办?”
方可言莞尔笑笑,将目光飘到了滑门边,从开着的滑门边隐约可见庭院内栽种的树木,茂密的树林俨然已沐浴在初夏的艳阳下,墨绿色的树叶被阳光笼上一层淡淡的浅白。
她心知时间已经不早了,一边从被子里爬了起来一边问:“可语和……我妈呢?”想起母亲的过往,方可言仍旧心存芥蒂,一时间还无法接受母亲突然出现的事实。
“可语一早就上课去了。”凌风端起床上的托盘,转身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我刚才上来的时候,见到你妈拿着几个苹果不知道在忙什么。”
苹果?
方可言顿了顿身体,嘴角蔓延起了一丝苦笑,伸手推开了浴室的门,目光扫视了一下洗手台,从浴室里探出了头,对着壁柜边的男人喊道:“喂!有没有多余的牙刷?”
“用我的不好么?”话刚落音便见她面露厌色,凌风立刻展开笑颜,爽朗的笑了两声:“当然有新的,我拿给你。”
凌风从洗手间的储藏柜里翻出几把牙刷,伸到她面前面色无害的说:“呐,都是新的,随便儿挑。”
方可言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狐疑的问:“新的?”
“新的!”
“那为什么都是拆过的?”
“是啊?为什么是拆过的呢?”凌风看着手中花花绿绿的牙刷,疑惑了好一阵,忽然抬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