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遗失的玻璃鞋





  他温柔的笑着,她含泪听着。
  他倾诉着内心的痛苦,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可这倾诉的机会终究还是来晚了,方可言能谅解他,却不能立刻接受他。
  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某个人的影子,那个霸道且高傲的男人,就那么硬生生的挤进了她的世界,将她的世界里搅得乱七八糟。
  “明轩,对不起——”
  “嘘——”修长的食指压上她红润的双唇,温柔的笑容里漾满了柔情:“傻瓜,是我对不起你,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把过去放下,让我们从新开始。”

  第四十六章 意料之外

  重新开始,他说重新开始?
  多美的一句话啊,可是,一切还能再回到过去吗?
  方可言回过神时,明轩已贴上她的唇,迷恋入心的气息在唇边尽情肆扰,令她胆颤心惊。
  方可言想念明轩,想他的一切,想他甜甜的吻,温柔的话语,灿烂的笑脸。
  之前由于白晓岚的关系,她刻意与明轩保持着距离,现在扫除了障碍,她的心里却走进了个凌风。
  世事难料,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走入今天这么个两难的局面。
  体内严重缺氧,头有点晕,无奈嘴被堵住,怎么分也分不开。
  一次深过一次的纠缠,缠绵的情丝,濡湿的唇,温热的舌滑过她口腔里每一个角落,恋恋不舍的眷恋,这一次终于不用再背负枷锁,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抱她。
  “可言……傻瓜……”
  挺立的鼻尖蹭着她的,声声呢喃,醉人心神,痛彻心扉。
  他想爱,却又怕带她再一次伤害,他想放手,却偏偏放不开。
  看着怀里的女人,明眸皓齿,双颊醉红,说不尽的温柔妩媚。
  他看着、看着,竟然笑了起来,痴痴地笑着,他颤着双肩越笑越大声。他笑着将脸埋进她滚烫的颈窝,白皙的颈项因为刚才的激情而泛起迷人的粉红,直到那粉红逐渐被点点白芒弥漫,冲散。
  低低的笑声似乎蕴含着开心,方可言却听得有些心酸,泪水禁不住滑落,内心那压抑的情感,是化不散的惆怅,太多的话说不出口,她只能咬着唇,尽量不打断他难得的开怀。只是她却不知道,那喷洒了满颈的温热,不是他靠得太近的呼吸,而是他乐极生悲的泪水。
  “唔——”如鱼刺卡喉般难以抑制的低吟,闷在吼间,生生打断了轻笑。
  方可言连忙抹了把脸,下意识的要掰起他伏在肩上的头:“明轩?”
  “不…… 唔——我,笑岔气……”明轩断续的回答,把她的头紧紧按进怀里,不让想让她看见如此狼狈的样子。
  “明轩,你怎么了?”方可言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挣扎着问道。
  “没…… 没事,你……让我再抱抱,抱抱。”明轩虚弱地摇摇头,惨白的脸痛苦的纠结着,颗颗冷汗从额头滑过,打湿了鬓角,滑进了衣衫,纤瘦单薄的身体因忍着巨大的痛苦,而细细颤抖着。
  方可言隐隐升起些担忧:“明轩,你让我看看,你怎——”还没说完,就被明轩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方可言呆呆地看着他仓皇而逃的冲进了洗手间。
  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意识到这点,方可言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按下门把,门已从里面反锁,急速的流水声伴着呕吐和洗漱的声音,断续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果然是生病了!
  方可言拍了拍门:“明轩,明轩——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过了半响,紧紧闭着的门没有打开,流水声不断,却没了呕吐的声音。
  过分的宁静让她心里发慌,他不会是晕倒了吧?
  念头才起,手已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砰砰!开门呀,明轩!”
  “明轩—— 你不要吓我,你开门啊!”方可言一边扭动着门把,一边把门拍得砰砰直响。
  “明——”正要拍下的手,停在了空中,下一刻,门已被打开。
  明轩浅笑将她拉进怀里,那匆匆一瞥上,她看到了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乌黑的眸子沾染着憔悴,浓密的发梢有水珠悬在上面,像泪水般晶莹剔透。
  方可言固执的抬起头:“你有没有怎样?要不要去医院?”
  “我很好,倒是你……”明轩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不妥,才似是责备道:“伤都还没好,拍这么用力干什么,要是把我家这老房子拍垮了,我可要找你赔的。”
  方可言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不死心的追问:“真的没事?”
  明轩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就是有点恶心,可能是刚才吃得太快了。”
  得到答案,方可言才不满地轻推了一把:“刚才就让你慢点吃,你偏跟恶鬼投胎似的,害我白白担心了一场。”
  “嗯,下次不会了。”明轩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鼻息间尽是她幽幽清香,刀削薄唇缓缓绽开雅致的微笑。
  深秋的黄昏总来得比较早,转眼间,斜阳已染红了半边天。
  在明轩心里,这是三年来过得最愉快的一天,虽然有病痛扰乱,却有佳人陪伴。
  虽然只是静静的相对而坐,却是胜比天堂般美妙的时光。
  沙发上,方可言斜靠在明轩身侧,沉默了半会,侧首见他淡泊如纸的双唇,心中有些不忍。
  “明轩,你一夜没睡,好好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明轩笑了笑。
  他总爱逞强,方可言无奈:“你可以不休息,但我要回去了。”
  明轩呆愣了片刻,笑得落寞:“好,我送你。”
  方可言坐直了身子,有些黯然:“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了,你……”
  红润的双唇蠕动了几下,还是咽下要说的话。
  她想暂时回避一下凌风和明轩,她要弄明白凌风是不是也和明轩一样,被白晓岚胁迫着签下约定。如果是,那她到死也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凌风的欺瞒。
  赤色残阳斜照着男人深刻的侧脸,金色光芒在蜿蜒的轮廓上流光溢彩。
  明轩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捏过椅子上的大衣,替她披上。
  “我送你。”不理会她轻蹙的眉头,径自替她穿起衣服来:“外面冷,下次出门要穿多一点。”
  他细细的叮咛,轻柔的替她穿衣裳,那半垂着的眉眼认真的表情很迷人,方可言伸手抚上那张清隽的脸,背对着光的脸颊依旧白得不正常。
  突如其来的温暖,覆盖着冰冷的脸庞,明轩忙活的手顿了顿,却没敢抬眼。
  方可言叹息:“明轩,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阿姨不在了,你……”轻轻缩回手,方可言扯出一丝微笑:“其实,你并不是一个人,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成亲人。”
  亲人?情人?!
  明轩终于抬起脸,墨黑的眸心骤紧,清澈的水光逐渐被赤红弥漫,方才拉起一丝微笑:“好,亲人。”不离不弃的亲人。
  其实,方可言根本不需要他来送,只要她一走出大门,凌风就会毫不客气的将她带走。
  凌风之所以一忍再忍,没有按脾气冲上来,是怕得不到谅解而失去了方可言!
  因为,正在气头上的方可言是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的,这一点不仅明轩了解,凌风也是一样。
  这么一想,明轩心里倒是舒坦了些,毕竟世上,并不止他一个人心心牵念,时时患得患失。
  看样子,凌风是真的很爱你,可言……
  明轩拉着她的手出了门,这一次离别,下一次相遇会在哪里?
  木质大门缓缓开启,明轩拉着方可言的手走了出来,院子里的雏菊开得正欢。栅栏外,街角对面那银色小车在斜阳下熠熠泛光,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绞着双脚背靠在车边,他显然也看到了这里的动静,呆滞的身体动了动,即使是隔了一条街的距离,明轩也能看得到他冷峻的脸上正逐渐变暖。
  就这么轻易的让你得手,岂不是太容易?
  明轩笑了笑,垂下眼帘,身边的女人一直心事重重的低着头,并未发现越走越近的男人。
  “可言。”抬起她尖俏的下巴,在她唇角印下一吻,眼眸轻转,那风华绝代的男人果真停下了步伐,浅笑着对上她疑惑的神情,低沉的说着:“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情人。
  他温柔的笑颜如春日暖阳,明媚却又令人伤怀。
  方可言忽然一阵鼻酸,蹙眉钻进了他怀里:“明轩,无论将来怎么了,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抱着他单薄的身体,方可言黯然神伤,原以为自己苦了三年,没想到明轩过得比她更苦。她至少还有两个至亲的亲人,而明轩……他已经一无所有。
  “好。”明轩搂着她娇小的身体,轻吻着她的头顶柔软的发丝。
  马路上修长挺拔的男人,雕像般的愣了几秒后,失落随之而来,踩着虚浮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去,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愤怒、失望和痛心。
  方可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与他破镜重圆吗?
  深深吸了口气,抬眼再看那抹伤人的风景,空荡的院子只剩下片片雏菊迎风摇曳,方可言已挽着明轩的胳臂,亲密地朝停泊在街边的汽车走去。
  “吱——!”不知哪个冒失司机猛的踩下刹车,发出刺耳的尖啸。
  “砰——!”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这声音令人听着碎心。
  方可言被身边的人猛推了一下,跌倒在离车三四尺的地方,而刚才还在朝她微笑的男人,从身边被撞飞,以抛物线般美丽的弧度狠狠跌落在离她好几米远的街边。
  阳光下那苍白的脸庞透着病态的白,他侧着脸死死盯着她,看清她相安无事时,单薄的唇才缓缓勾起弯弯的弧度,几道嫣红的鲜血正从额上滑过眉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像极了那天母亲的脸庞,那鲜红的血液在黑色柏油路上绽开妖异的血莲。
  “明轩——!”凄厉的叫声划破短暂的宁静,方可言试图朝他爬过去,却被几双强而有力的手狠狠拽了起来,有人捂着她的嘴,有人扯着她的头发,有人将她丢进了车里,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明轩毫无生气地样子,和红艳艳的鲜血正不断扩散,而她却被人挟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画面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行,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方可言用力挣扎,拼死挣扎,咬着,踢着,她要去救他,她不能让他死,她要去救他!
  车内几个男人几乎抓不住这癫狂的女人,其中一个黑瘦的男人,目带凶光,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挣扎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车里蓦地安静了许多。
  “老大,有人跟踪我们。”正在开车的司机瞟了眼后视镜报告着。
  刚才扇巴掌的那个男人朝后面看了一眼,一辆银色奔驰紧跟在后面,车内的男人面色铁青,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持着电话正在说着什么。
  “甩掉他!”黑瘦男人狠狠说着,从口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
  “喂,老板,人已到手!”
  “是是,老地方,一手货一手钱。”
  黑瘦男人满意地收起电话,细小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幽光。
  其中穿灰色夹克的男人绑好了方可言的手脚,笑嘻嘻地贴了上来:“老大,这票赚得真爽,那姓白——”
  “啪!”话还没说完,那黑瘦的男人猛地甩了他一记耳光,揪着他的衣领吼道:“干我们这行的,就要懂规矩,不该说的最好闭嘴!”
  “是,老大。”男人捂着脸缩回了座位,吓得一身冷汗。
  黑瘦男人不屑地收回目光,垂眸看向了倒在椅子上的方可言,昏迷中的女人娇嫩妩媚,柔弱似水,白嫩嫩的脸颊上挂着五个鲜明的指印,男人阴森笑了笑,伸手抚上那张俏丽容颜:“真想不到,你比你老妈更有手段呢,居然勾引了这么多有钱人,我不在你身上捞一把,怎么对得起那死去的贱人?哈哈哈”贪婪的目光朝车后面紧追不舍的男人看了一眼,朝司机吩咐着:“去西环路,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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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傍晚,如血晚霞也只剩下微弱的红光,碧波背着金华,波光粼粼地浮沉在春江之上。
  一条还没竣工的大桥从江岸两端直直伸向江心,那尚未接上的缺口处,一辆白色面包车和一辆银色小轿车正一前一后停在断桥边。
  白色面包车横在桥中间,半开的车门边一个黑瘦中年男子坐在座位上,他身边两个年轻男人(歹徒甲跟歹徒乙)正面带轻蔑地拍着手中的棒球棍,另一个(歹徒丙)正用手勒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贼贼地奸笑着,似乎是看见一场争斗的胜利,忍不住双眸里贪婪的幽光。
  那黑瘦中年男人斜瞟着对风神俊逸的男子,讥笑着露出满口黑牙:“啧啧……这不是凌氏少当家——凌风嘛!追了我大半个X市不知道是为什么啊?”
  凌风负手站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