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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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店门口,发现那天是情人之夜,舞池里到处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在拥舞,这种情况在我眼中是加倍不顺眼。 

  我意兴阑珊地走到吧台,打算喝一杯就走,正当我边啜着酒边打量舞池里的人时,眼中出现了一对男女,让我呆若木鸡。那是刘医师跟他太太,两人正搂着跳贴面舞,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我浑身发冷,飞快地结了帐,冲了出去。 

  我真的被骗了。什么「我太太不了解我」、「我一天也忍不下去了」,结果呢?我真的中了「连环泡」的陷阱,被这故做脆弱的男人占了便宜去了! 

  被愚弄的怒火烧得我头脑发涨,我决定去停车场刮他的车,我知道他总是把车停在同一个位置。 

  但是当我走到他车旁的时候,脑中浮现一个问题,我凭什么生气呢?他带他太太来跳舞是天经地义的事吧?从一开始一口咬定那天晚上是个错误,并且极力撇清关系的人,不正是我吗?现在又在吃哪门子醋呢? 

  没错,我的确是在吃醋。 

  午夜梦回,我总是不由自主想起那晚。他说的没错,重要的不是有没有爽到,而是他温柔的抚触,均匀的气息呼在我肌肤上的感觉,还有他眼中深深的爱惜,那种全部身心都得到关注的感觉,是我从来没有在其它男人身上感受到的。 

  我的前男友们从来不管我的想法,总是只顾自己,而我一来不知如何开口,二来自己多少也感受到一些快感,所以就由着他们去,然而每次事后都会感到一股强烈的空虚,怀疑自己到底是他的恋人还是发泄工具。 

  而在刘克贤身上,我却能感觉到彼此身体的情韵自然而然地配合,甚至感觉到两人已合为一体。然而这毕竟是错觉。他是他,我是我。他一醒来就急着冲回家,而我只能在一边生闷气。 

  那天晚上的事,是有预谋没错,不过是我们两人的合谋。我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在期待这件事的发生。 

  终于知道,我弄丢的是什么。我把心丢在一个有妇之夫身上了。 

  我坐在他的车旁,哭了。 

  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又过了几天,临时有事必须去外科,我给自己作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踏进去,正好看见刘克贤在对下属们训话,但又不像在骂人,只是气氛非常非常凝重。林医师跟一个实习医生在哭,总医师跟其它住院医师也是脸色苍白。 

  「医生不是神,要做的只能尽量抢救病人的生命,就像在跟死神拔河一样,本来就不能保证一定赢。虽然说读科学的人不该信这套,但有的时候真的就是命。有人常说,医生要习惯病人的死亡,但我不喜欢这话。我到现在还是不习惯,我也希望你们永远不要习惯,这样你们才能永远用柔软的心来对待病患。习惯死亡绝对称不上专业;真正的专业,是要接受病患的死亡,所谓的接受,是平静地面对事实,记取教训,并且期待下一次的成功,绝对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而灰心丧志,影响到医疗品质……」 

  我拉过旁边一个医生:「手术失败了?」 

  「根本没动手术。一个小孩子病了五六年,一组人拼了命照顾他,最后刘医师说不能再拖,拟了手术计划,风险算是蛮大,但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跟主任还有放射科协调了好久,好不容易要动刀,结果前一天晚上小孩子就死了。」 

  这时刘医师结束精神讲话转过身来,跟我四目相接。他刚刚讲话的声音柔和沉稳,带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道,让人全心全意地想倚赖他。但是此刻我却看到他嘴唇发白,眼中带着莫大的痛苦,让我明白他只是在死撑。他向我微微一点头,走开了。 

  我回到办公室,想工作却始终无法集中精神。迟疑了许久,终于打起电话拨给他,响了数声,护士接起来说刘医生不在办公室,也没说去哪里。过了半小时再打还是一样,让我确定这家伙是翘班了。 

  我努力猜测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回想起来,他曾说过,在他很烦的时候,会躲在空病房里让心情平静下来。 

  我一间间地找,最后我打开一间病房的门,看到窗帘已拉上,房里光线昏暗,在窗下,一个人靠墙坐着。领带打开,平常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乱成一团。我走进去,把罐装咖啡放在他身边的地上。 

  「这种时候应该带啤酒来吧?」 

  「医生上班时间可以喝酒吗?」 

  他没说话,拉开瓶盖喝了起来。我坐在他旁边。「真的是很可惜。」 

  他摇头:「他年纪跟我儿子差不多。」 

  「医生要接受病人的死亡。」 

  「那么年轻,那么懂事,得了病居然连动手术的机会都没有,该用什么理由去解释呢?上天自有安排?前世的因果?你倒说说,这种没道理的事要怎么接受?」他声音哽住,我只能默默啜着咖啡。 

  他将头埋进手里,过了许久才抬头:「真是奇怪,这么难看的样子给你看到,我却一点也不觉得丢脸。」 

  「可能是因为更难看的也给我看过了吧。」 

  一阵沉默,他彷佛不知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前几天,我带雅萍去了Titan。」 

  我几乎要冲口说出「我知道」,好在忍住了没讲。 

  「我想,如果我跟你注定不行的话,我就该跟雅萍重新开始,所以我带她去那里的情人之夜。那是我第一次带她去那里,想把我私密的一部分跟她分享。可是不行,我整晚都在想你,我甚至幻想我身边的人是你,她讲什么我都没听进去。」 

  我没作声。这话是很感人没错,但是存在记忆中,另一句毒药般的话语却在我心中响起:「后面载的明明是你,可是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她。」 

  曾经遭人背叛痛不欲生,如今脑中仍隐约留着当初伤痕的遗迹,而如今我居然害一个跟我无冤无仇的女人受到跟我一样的伤害,这种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呢?难道说爱情真的就少不了这种不堪入目的情节吗? 

  「你真的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又来了,把机会当面纸的男人。只顾他自己,完全不知道我心里的挣扎。 

  实在很想破口大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但看到他眼角未干的泪痕,话又吞了回去,只说了一句话:「你已经结婚了,已婚的人不需要机会。」 

  「你是要我离婚?」 

  什么跟什么……「离个头,我是叫你回你老婆身边!你自己婚姻问题自己解决,别拖我下水!」说完我就起身离开,他没有拦我。 

  当天晚上,我接到他的电话:「只要你保证一定嫁给我,我就离婚。」 

  我呆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我还没想过要结婚。」 

  「那我要是离婚不就亏大了吗?」 

  一股愤怒涌上心头:什么叫做「他亏大了」?跟他在一起,对我的立场有多不利他知道吗?他可以拥有两个女人,我却只有半个他,万一出事了,我得一个人坐牢,这种亏本生意谁要做? 

  什么叫我保证嫁给他就离婚?是他得先离婚才有资格追我!况且,要是他真的可以面不改色地背叛跟他结婚近二十年,一起奋斗又生了个儿子的女人,将来他背叛我不是更容易了吗?谁要嫁给这种人! 

  我忽然回过神来:等等,我为什么真的开始考虑结婚的事了?我明明是要他死心的啊? 

  「没错,你是亏大了。所以不要离啊。」 

  「我是真的想跟你长长久久,不然我也不会想丢下这个家。」 

  「别傻了,我跟你『不会』长久的。」 

  「你怎么知道?」 

  「第一,个性不合,我脾气很暴躁,你一定受不了;第二,价值观不合,你太大男人又歧视同性恋,这点我不能接受……」 

  「第三,你没胆,不想负担破坏别人家庭的责任,所以只想作好人。你表面上假装思想开明的新时代女性,其实只是个虚伪的假道学而已。」 

  「…………」那你干嘛跟个虚伪的女人搅和呢?然而这句话梗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听好,如果要拒绝我,唯一有效的理由只有四个字『我不爱你』。你要是讲不出口,就不要跟我编一堆有的没的借口。」 

  「不要太嚣张。」 

  「我有家有室的人都下定决心了,你一个单身女子是在龟毛什么?」 

  「何必呢?如果真要离婚,享受一下单身汉的生活不是很好吗?被婚姻束缚那么久,你不想自由吗?」 

  「跟你在一起,我才算是自由。」 

  我不是没见识过男人的甜言蜜语,但我得承认,这招确实高明。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影象:在北海道的熏衣草花田里举行婚礼,只有几个亲人在场,我穿著白纱,捧着铃兰的花束,牵着他的手,并肩观赏天边火红的夕阳…… 

  或者是一起从擎天岗顶上跳下去? 

  醒醒吧!!!! 

  「我真的没打算结婚。你再好好跟你太太谈谈吧,是你自己要娶她的,你要负责到最后。」 

  「我……」 

  我打断他:「我不爱你。」 

  他长长吁了口气:「说的也是。是我太自作多情了,还以为自己很特别。我在你眼中大概也只是个一夜情的对象吧?搞了半天,你是你,我是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话筒,手抖得像抽筋,他的最后一句话像利剑刺进我的心。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他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多苦吗? 

  在流着眼泪拼命搥枕头,把想到的脏话全部骂尽之后,我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说的没错,我从头到尾不曾向他表白过任何事,而且老是一副对他避之犹恐不及的态度,他会觉得我不在乎他也是难免。 

  但这不正是我要的吗?从此他再也不会跟我纠缠了。 

  只是,心口被刨一刀的隐痛,要如何才能消除呢? 

  又过了几天,我爸爸过七十岁生日,我大哥在一家俱乐部里席开三桌,宴请众亲朋好友为他过寿。 

  酒席吃到一半,忽然从别的包厢走来一位约五十岁的妇人,她穿著枣红短旗袍,脖子上珍珠钻石一条又一条,挂得彷佛树木年轮,亮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一派雍容华贵大家夫人的气势,娉娉婷婷地走到我爸爸席位边,用银铃般的声音笑道:「杨郎,好久不见了。啊,现在应该叫杨公才对。」 

  我爸爸叫杨朗杰,所以我常听他一些熟朋友叫他杨郎。实在颇恶心,把我看神鵰侠侣的兴致都打坏了。 

  我爸爸呆了一下,一时认不出她来。她盈盈一笑,将手搭在他肩上:「不认得我了?我是小婷,真的好久不见了。」 

  「咯」地一声,是我妈妈把筷子用力掼到桌上的声音。 

  我老爸前所未有地满脸通红:「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小婷」又是一笑,望着我妈妈:「杨太太,好久不见,最近好吗?」我妈妈僵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我今天女儿订婚,我本来还不太满意在这里呢。想说我女婿至少应该到五星级酒店订个五十桌的,跑到这小地方像什么话呢。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你了,你说巧不巧啊?」爸爸干咳几声:「是啊……」 

  我看是非常不巧吧?我心想。 

  「我刚刚在走廊上远远地看到你,我就想说是不是杨郎,没想到过来一看真的是你耶,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她回头又对我兄姐说:「啊,你是那个法民,你是悦民吧?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好小哦,现在长这么大连孩子都有了。」 

  哥哥冷冷地应了一声,姐姐一脸疑惑。照这样看来,这女人应该是没见过我。 

  「日子真是快啊,杨郎都七十岁了。你们记不记得啊?你们爸爸年轻的时候,好英俊好潇洒哦,我们公司里的女同事个个迷他迷得神魂颠倒……」 

  爸爸重重咳了两声:「小婷,难得你来看我,不过你也该回去了,你女儿订婚,丈母娘离开这么久不好。」 

  小婷格格娇笑,不过以她的年纪,这种娇笑声实在令人毛骨悚然:「说的也是,我只是来跟你说声生日快乐的,我也好久没帮你作生日了呢。再见啦。」 

  她再晚一秒钟走,妈妈可能就要翻桌子了。 

  接下来的气氛很诡异,大家故作无事状地吃喝说笑,但母亲阴沈的脸跟父亲闪烁的眼神却是遮掩不了的。最后大哥只得以「爸妈累了」为由,提早结束宴会。 

  我搭哥哥的车回家,理由当然是要追问真相。「她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