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忆锦书来
拿我没辙了。
果然,不一会,影尧就青着一张脸上来了。
小虎没吭声,坐到了马车前面,随着一声鞭响,马车缓缓的移动了。
“怎么又上来了?”我有些好笑,决定挫挫他的锐气。
“娘子要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做相公的不跟来怎么行……”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满。
真是三句话不离他花花公子的本行,我瞪了他一眼,而后不再理他,歪着脑袋倚在角落里,忽然觉得很久没有这样安心的坐着了,闭上眼睡意袭来……
影尧还在耳旁絮絮叨叨着,见我不再理他,终于还是安静了。
迷迷糊糊睡了好久,马车忽然一震,我从睡梦中惊醒,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嘘……”影尧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外面传来小虎与别人对话的声音,是到了城门口吗?我的心紧了紧。
“车上何人?”一个很不客气的声音问道。
“我家小姐有要事出城,还不放行!”那是小虎的声音,淡淡的却不容拒绝。
“小姐?”那不客气的声音有些质疑,“朝廷这几日在抓钦犯,任何人出城都需当面确认!”
果然!他们还是在找我的,只觉得心砰砰直跳,深怕那侍卫闯进来。
“七王府的家眷都要确认吗?”小虎冷冷的声音响起。
良久,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刚才那人又说了句“放行!”马车又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七王府?我盯着帘子外面那个模糊的人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天涯何忆碧琉璃(三)
去蝶谷的路并不是很漫长,而且这一路也没遇到什么大的阻拦,偶遇几个盘查的,小虎也轻松的应付过去了。
然而影尧身上的毒越来越深了,这几日竟出现了昏迷的状况,这让我很是着急,即使我用银针封住了他身上的几大穴道,也只能勉强再撑三日。
“给!”小虎递进来一罐水,我忙放下替影尧擦汗的锦帕,伸手接住。
“他怎么样了?”由于连夜的赶路,他有些憔悴,但冷俊的脸上剑眉微微蹙起。
“恐怕只能再熬三日了……”我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影尧,刚才毒性又发作了,我又用银针封了他的穴道,以减轻他的痛苦。
小虎看着我,冰冷的眼神有些黯然,“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吧……”说着便挂下帘子,下了车。
我将水送进影尧的干裂的嘴里,他还在昏睡,那冰凉的水顺着他苍白的唇缓缓滑入,那裂开的双唇稍稍有了些滋润。看着这样憔悴的他,我鼻子一酸,竟又有些想流泪的冲动,忙拿起手中的锦帕替他擦了擦嘴唇,抹了抹眼睛就撩开帘子下了车。
马车外头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厚厚的云层盖在夜空中,连星星也不见一颗,唯有隐隐的亮光从云层后面透出来,提醒着我月亮就在那里。
时逢深秋,一路上草木枯黄,就连马儿也没多少食物供给,连日的赶路让它消瘦了许多,整闭着眼享受着难得的休息。
小虎坐在车外的空地上,身边有一团小小的篝火,火光照着他俊朗的身形,与那冷漠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手紧紧得握着手中的剑,似乎那就是他全部的生命,那一刻我忽然很想知道这几年来他究竟遭遇了怎样的经历。
他看到我下来,朝我看了一眼,握剑的手终于放松了下来,有意无意的摆弄起手中的树枝。
“吃过了吗?”我轻轻的问了他一声。
“恩……”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看着燃烧的篝火,那火光映在他的眼眸中,闪闪发光,“你还没吃吧……”
我勉强笑了笑,回答道,“我不饿……”由于战事的紧迫,就连路上的驿站都纷纷关闭了,我们带的干粮已经不多了,况且影尧又是有伤在身,不能再让他饿着,所以我尽可能的少吃一些。
“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他的目光转向我,那火光仿佛还留在他的眼中,这样的直视似乎能看透我在想什么,这让我有些心虚。
“不会啊,我早上有吃过一个馍馍……”我轻轻的说了一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深怕他看出我其实已经饿了很久。
他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那一股这热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让我一刻都不敢回头,这气氛的异常的尴尬。
我想他是生气了,便只好再编些理由出来,“那个……”我朝他笑了笑,故作无奈道:“我在将军府待了几个月,吃得太好了,浑身上下都圆了一圈,要是师傅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要说我好吃懒做了。趁还没到蝶谷,正好减减肥……啊……”
话还未说完,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我轻叫了一声,愣在那里。
“都这么瘦了……”他紧紧的抱着我,柔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厮磨着,传入我心底。
“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任由他抱着,心底忽然暖暖的。时间依稀倒回到了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抱着我……
“妖精,我会回来找你的!”
那是的胸膛没有这样坚实,那是的肩膀还很柔弱,那是的声音很稚嫩,同样不变的是那颗坚定跳动的心。
“你也瘦了……”我拍了拍他的背,虽然他变得不再柔弱,虽然他终于可以保护我了,但眉间那隐隐的疤痕似乎在向我诉说着这些年来的苦难,让我禁不住心痛。
“咯得我骨头疼。”他放开我,幽幽说出这么一句,我忽然发现他其实还算有些幽默细胞的,虽然这细胞很低等。
忽然离开的怀抱,让冷风有机可乘,周身忽然凉凉的,连带着我的心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那你还抱我。”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朝他吐了吐舌头。
“不抱怎么知道你身上没什么肉……”他看了我一眼,一直僵着的嘴唇忽然勾了勾,竟带着几分邪气,但这笑的确很好看,仿佛黑夜中绽放出的夜来香,精致而诱惑。
“怎么了?”他忽然开口问我,将我从花痴的表情中拉回了现实。幸而篝火烧得很旺,他没有看见我脸上的红晕。
“没什么……”我忙转过头,轻轻应了一声,愈发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竟被一直看了五年的小虎迷了神,我不由得暗暗骂自己真是个花痴。
他不再说话,也望向那篝火,我们就这样紧挨着,从他身上传来的丝丝温度让我一路焦躁的心竟感到莫名的安稳。
眼前的火焰跳着欢快的舞蹈……
良久
我忽然想到影尧还在车上,“我去看看影尧,说不定他已经醒了。”
“恩……”他冷冷的应了一声,没有回头看我。
这让我有些莫名的失落,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直径朝马车走去。
“给!”身后的小虎忽然喊了一声,我转身,手中已多了一个热乎乎的红薯,“别饿着自己……”
“恩!谢谢!”我朝他粲然一笑,那样的细细的关系,在这个寒冷的夜里,慢慢温暖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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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撩开车帘,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是影尧狭长的凤目,即使虚弱不堪,依旧带着那种特有轻浮,这家伙的脾气估计一辈子都改不了了吧。我无奈的笑笑,将手中的红薯递给他。
“他给你的,我才不要!”影尧一脸的不屑,那神情像极了嫉妒心旺盛的孩子,我忽然很想发笑。
“乖,别跟个小孩子一样……”我很是无奈,坐到他身旁,一副讨好的表情。
谁让他为我受伤了呢?
“不要!”他干脆扭头不再看我。
“乖……”
“来吃一口……”
“小影最乖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我当小孩子一样在哄的时候,苍白了脸色渐渐发黑,一张脸阴的恐怖,“你当我小孩子哄呢?”
“谁叫你不肯吃的……”我委屈的看着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责怪。
“不肯吃用得着像小孩子一样哄吗?”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我无辜得看了他一眼,算起来他今年也才二十出头,比非扬还小两岁呢,还不是小孩子……
“你才几岁啊?”他一脸不屑的看着我。
我?说到年龄的确是我心中的痛,就好像你问一个人妖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叫它怎么回答啊!
见我阴着一张脸不说话,他终于感觉到气势已经倒向自己一方了,挑眉看着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小丫头!”说小丫头那三个字的时候还特意提高的音调,生怕我听不见似的。
“烦死了!”我瞪了他一眼,“你不吃,我吃!”说着把那个红薯往嘴里送。
“喂,你不是不要吃吗?”
“别抢我的啊!”
“……”
天涯何忆碧琉璃(四)
舟车劳顿,一路奔波,我们一行三人终于到达了蝶谷。
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即使外面的世界再萧瑟,只有这里,依然四季如春。两旁格式奇异的花草真相绽放,就连小虎看得都有些出神。
然而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这花这草,这山这石,即使是路边横着的几块碎石都如此的亲切。
毕竟在这里,我生活过整整五年……
可惜现在并不是怀旧的时刻,影尧又一次陷入的了昏迷,我甚至害怕,若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就醒不过去来了。每每看到那曾经玩味的凤目因痛苦而紧闭着的时候,我的心实在是无法安生。
好在,希望就在眼前。
小虎轻拍了我的肩,示意我不要担心,看到他坚定的眼神,我的心稍稍平复了些。
穿过层层叠叠的各色植物,远远望见我与师傅住过的小木屋,大半年不见这木屋并没有什么变化,到时两旁的植物又多了不少新品种。
看来师傅一切安好。
我朝身后的小虎招了招手,他正背着影尧,眉宇见仍是一贯的冷漠,“到了?”
“恩!”我点点头,语气中抑制不住的兴奋。大半年不见,不知师傅现在如何了,说起来我还没完成她交给我的任务,这次回来找她帮忙,她肯定又要骂我不务正业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师傅的性格我清楚的很,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被她骂几句也没什么问题。
一想到师傅又要穿着那花花绿绿的衣服,忽然从木屋里蹦出来,指着鼻子骂我真是个笨蛋时,我的心情越发的愉悦起来。人都是这样,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会自动避开那个人所有的缺点。
空气中弥漫着各色奇特的花香,浓郁得刺激着人的嗅觉,仿佛能让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沉醉其中。
“什么味道……”一个憔悴而略带慵懒的声音传来,影尧竟然醒了。
当他睁开眼看到竟然是小虎背着他时,竟厌恶的大叫起来,可惜话还没说完,小虎手一松,他就狠狠的跌到了地上。
“你想摔死我啊……”影尧摸着摔痛的屁股,一脸幽愤的看着铁着脸的小虎,我忽然觉得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家伙其实还蛮搭调的,若让他们生活在一起,说不定……
汗……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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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尧抱怨了很久,看小虎连哼都没哼一声,很是挫败,便把脸转向一旁正在异想的我,“还不快扶你相公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会少说两句的啊?”我无奈的看着他,这家伙还真是乐观,分明强忍着毒性,脸上还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我强压下揍他的冲动,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重死了,你是猪啊!”
“呦!小丫头带了头猪回来见师傅啊!”忽然一阵王熙凤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朗朗的笑声。
“师傅!”我惊喜的转过头。
红衣胜火,映着我的心也火热起来。
师傅还是老样子,喜欢穿鲜艳的衣服,时刻都保持着一张充满活力的笑脸,唯一不同的是她鬓角竟生出了些许白发。这突兀的银发让我的心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师傅……”我不知怎么开口,“你的头发……”
“臭丫头,一去就是大半年,见到师傅不赞美一下师傅的美貌,就光注意到你师傅我老了啊!”师傅瞪了着眼睛看我,一副你小丫头死定了表情。这再熟悉不过的表情让我的心徒然一松,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师傅也快五十岁的人了,生些白发并不怎么稀奇。
我正想开口拍些马屁,肩膀一紧,耳边已经传来影尧虚弱却充满嚣张的声音:“死老太婆,不准骂我女人!”
死老太婆?
顿时,我觉得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忘记跟这家伙说了,到了蝶谷不管说什么话,都不要提起师傅的年纪。
果然师傅那光彩洋溢的脸上顿时黑成了一片,阴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