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槿如画
訾槿缓缓地躺下身去,眼色复杂地看着清理秽物的小白:“小白……明日送你出谷,可好……”
小白的手猛地一抖,猛然抬眸看向訾槿,眸中深深的雾气,让訾槿看不出他的情绪:“你我都已……你还……怎能这般……我……不走。”
訾槿缓缓地闭上了双眸,眉宇间的疲色更重,她拉起被子紧紧地包裹住自己:“睡吧。”
小白将手中的棉帕折叠整齐,放在了枕头下,安心地躺了下来。他似是想了一会,慢慢地伸出手去,环住了訾槿的腰,不顾訾槿的僵硬,柔顺地趴在了訾槿的身后,轻嗅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很快,再次沉沉睡去。
訾槿缓缓侧目地凝视着小白的睡颜,漆黑的眸中一片复杂,让人不能深究。
爱恨不留 情深难候 神之遗族 三世姻怨 旧朝风雨还诉情(一)
旧朝风雨还诉情(一)竹林深处,传出“咯喳咯喳”的声音,小白嘴角沁着浅淡的笑,靠坐在竹林外的桃花树下,眯着眼望着竹林深处的人。只见訾槿手起刀落,砍倒一根竹子,而后利落地将它敲成寸大的细条状,整齐地排列在不远的山根下。周围本该茂密的竹林已空了一大半。
待一切弄好,訾槿随手拎起生锈大环刀,走到小白边上:“饿了吗?”
小白站起身来,眯着眼浅笑,伸手环着訾槿的腰:“有点。”
訾槿身子微微一僵,不着痕迹地脱开了小白的手。
小白微微垂眸,委曲地抿着唇:“腿,疼……很麻,没力……”
訾槿蹙眉看着小白微微颤抖的腿,眸中满满的担忧,蹲下身来,让小白靠着自己,她轻轻按着他的腿:“哪疼?很疼吗?”
小白嘴角沁着满足的浅笑,趴在訾槿身上:“小紫,舍不得……便不疼。”
訾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捋了捋小白的乱发,柔声说道:“让你在家里等,却非要坐在这,受苦了吧……明日不可再这般任性。咱们回吧,老头说今天有新东西吃,也能给你补补身子了。”
小白耍赖一般,胳膊一伸,揽过訾槿的脖子,趴在訾槿的后背上,随着訾槿的脚步一步步地走着,单手轻按着訾槿的腰:“小紫……累,是吗?……小紫,我很喜欢……”
訾槿略显尴尬地回头,脸色微微泛红,但扶住小白的手却没撒开:“莫闹。”
“真好……小紫……”小白蹭了蹭訾槿的脸,叹息一声。
訾槿眼底闪过一丝焦虑和不安,垂下头,不再说话,但是脚步却放得越发的慢了,单手不着痕迹地护住身后的人。
小白虽是挂在訾槿身上,却并非真的将所有重量压在了訾槿身上。他跟着訾槿的脚步,一步步地走着,小心地跟着,偶尔踩到訾槿的脚后跟,眸中的温情,嘴上的笑意,便会更深一分。
走了一会,訾槿慢慢地停了下来,让小白靠在自己身上歇息,手尽量不着痕迹地护着他。望着他满足的侧脸,訾槿心中满是伤痛:“小白……你以后都会这般,都会这般虚弱……你知道吗?”
小白侧脸,慢慢地靠在訾槿的肩头:“不怕,有小紫。”
“小白,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般模样……这般连路都走不了的模样……你可知道……我宁愿……”宁愿死,也不愿见你成了这副模样。
“小紫在,不怕,这样好……小紫舍不得,舍不得,丢下我……小紫疼,我疼,小紫没事……好……”小白轻轻磨蹭着訾槿的侧脸,轻声说道。
訾槿回过头,强忍着眸中的泪,用手一点点地摩擦着小白的脸,眸中温情一片: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你……可愿意?
小白如小猫般蹭着訾槿的手,温润如水的眼眸微微眯着凝视着訾槿,眸中溢满了喜悦与满足。
夕阳照在两人的身上,将那身影拉得长长的……
程青松坐在院内树下的摇椅上打着瞌睡,见訾槿、小白进门,眼也不睁,嘟囔了一句:“饭在桌上。”翻着身,再次睡下。
訾槿拖着小白,朝屋内走去,待看到桌上的东西,顿时黑了脸。小白瞬时察觉到訾槿的情绪变化,几乎是反射性地松开了手。
訾槿拿起桌上的馒头,大踏步朝程青松走去,努力地压抑着怒气,咬着牙问道:“不是说今天有新东西吃吗?!”
程青松不耐地翻过身来:“馒头和咸菜都是新的。”
“又是馒头和咸菜,你出谷不会换点别的吗?!”訾槿对着程青松大声吼道。
程青松睁开豆大的眼,盯着訾槿好一会,道:“嫌吃的不好?”
废话!谁能连吃三个月的馒头和咸菜?訾槿拿着馒头手抖得说不出话来。
程青松状似无奈地考虑了一会:“明日开始,让那呆子和我一起照顾庄稼吧。”
“照照……照顾庄稼?”訾槿有点结巴,“可他身子还没……没好啊。”
程青松一下蹦了起来,大声吼道:“你们!白吃我的!白喝我的!还白住我的!你是我的徒弟,我老头吃亏没话说!可那呆子是谁?和我有啥关系?半年来吃了我多少人参灵芝何首乌?!他也不能白吃不干吧!”
“可是……可是他他……身子不是还没好吗?徒儿知道师父辛苦……要不自明日起,徒儿帮师父干点……可好?”訾槿瞬时换了一张讨好的脸。
“哼!你舍不得他,倒是能舍得你师父这把老骨头!”程青松颇为怨怼地看了訾槿一眼,胡子吹得老高。
小白默默地走到訾槿的身边,拽住了訾槿的手:“小紫,不生气……我,可以……”
訾槿轻攥了攥小白的手,小白立即噤声,乖顺地站到訾槿身后,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程青松在睡椅上翻了身,嘟囔了一句,继续梦周公去也。
訾槿闷闷地垂下头去,拉起小白的手,朝竹屋内走。看着桌子上的两个馒头,訾槿眸中一片黯淡,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自己说要照顾他,就是让他在这山谷中受苦吗?三个月了,他甚至连口青菜都没吃过,他怎受得了这般的苦……怎受得了?
訾槿闷闷地将一个馒头塞给了小白一个,然后拿起自己馒头和医书,快步朝门外走去。
小白拿着手中的馒头,看着走出门的訾槿,眼底闪过浓重的失落,慢慢地垂下眼眸,默默地咬了一口馒头。
“小白。”訾槿走到门外又返了回来,低低地唤了一声。
小白迅速地望向訾槿,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嗯?”
“吃罢饭,一柱香后别忘记喝药。”
“嗯好,小紫……”小白话未说完,訾槿已再次出了门。他怔怔地看着门口半晌,放下了手中的馒头。
訾槿拿着医书,快步朝竹林深处钻去,一直走到看不见竹屋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她轻轻呼了一口气,扔下手中的医书,靠坐在竹子旁,望着远处的夕阳,心不在焉地吃着手中的馒头。昨晚的事让訾槿一夜未眠,加上一日的劳碌和心烦意乱,訾槿此时已疲倦到极点,终是抵不过这阵阵睏意袭击,靠着竹子沉沉睡去。
夏日夜晚的空气中,透着淡淡凉凉意。帝后嘴角上扬,眸中满是柔情,默默地凝视睡在软塌上的人。
软塌上的人,眼底一片青紫,眉宇间满满的疲惫焦虑之色。渐渐地,她锁住了眉头,额间可见薄薄的细汗。
帝后眸底闪过一丝心疼,攥住衣袖细细地擦拭着她额间的薄汗。
她猛然睁大了双眸,“嚯”地坐起身来,直直地望着前方,凤眸中毫无焦距。
“槿儿,槿儿,莫怕莫怕……”帝后连忙搂住榻上的人,轻拍着安抚着她。
良久,訾槿慢慢地转过脸来,望着眼前的人,猛然抱住了他的腰,瑟瑟发抖:“哥哥他们要杀槿儿……槿儿怕,槿儿怕……已经派去了第四批人了,若这次……若这次他们再回不来,那些人不会,不会放过槿儿的,他们说槿儿是灭世之星,他们说槿儿会毁了耀辰的……他们会杀了……他们会杀了……”
“槿儿莫怕,哥哥在这,一直在这陪着槿儿。”帝后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充满了安抚人心的魔力。
訾槿死死地抱住帝后,那颗恐慌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她抬眸看向帝后:“他们想要我的命,是不是?他们想让我死,是不是?”
“不会,哥哥在,一直在,槿儿放心,他们不敢。”帝后轻轻拍着訾槿的后背,柔声道。
訾槿抬眸怔怔地凝视着帝后温润如水的眼眸,着魔般地凑上了他莹粉色的唇,发狠地吻了上去。訾槿死死地啃噬着,舌尖轻而易举、毫不温柔地撬开了他的牙关,拼命地吮噬着纠缠着。瞬时传来的血腥味让訾槿更加的狂躁和粗暴,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帝后的肉中。
帝后墨玉般的眼眸越发的温柔地望着訾槿的双眸,他缓缓地探出舌,温柔而又宽容地安抚这个满是侵略的吻,一点点承受来自訾槿的怨气和不甘。
这种顺从和安抚,让訾槿心中的暴虐又增加了几分。她整个人将帝后按倒塌上,单手笨拙又粗暴地撕扯着他上的衣袍,狠狠地咬着帝后的唇,那嵌入肉中的指甲也越发的用力了。
帝后墨玉般的眸子满是水光,依然凝视着訾槿的双眸,仿佛那种伤并未在他的身上一般。他的手一点点地抚过訾槿的后背,一点点地承受着訾槿所给予的一切。
良久,訾槿一点点地松开了帝后,气喘吁吁地趴在了他的胸前。帝后不着痕迹地将唇边的血迹舔去,一下下地抚过訾槿的后背,帮她顺气:“莫怕,有哥哥一日,便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訾槿眼色复杂地看向帝后,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帝后嘴角微微泛起一抹苦笑和神伤,他垂眸凝视着那毫不留情啃咬自己血肉的人:“槿儿莫怕,此次,无论生死,哥哥都陪你去。”你生我生,你死我随……好不好?……好不好呢?
槿儿你怨司寇家的人,真已到了如此地步了吗?真的已到了恨不得啃噬其血肉的地步了吗?槿儿……槿儿……你可知道……我的心……你可知道……我对你的心?
一阵冷风吹过,訾槿打个了寒颤,从梦中醒来。訾槿睡眼迷蒙地抬眸望向已高升的明月,嘴角路出一丝苦笑:又开始做那乱七八糟的梦了,每次梦境都会让自己对他多一分愧疚,多一分不舍,多一分眷恋,已有了今生,为何又要忆起前尘?他……怎会忍让到这般地步……怎会忍让到这般地步呢?……
訾槿一步步地朝竹屋走去,当看到窗口一片漆黑,訾槿心中满是浓重的失落。她双脚犹如灌铅一般,一步步地走进了屋子,悄然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探出手摸了摸该熟睡的人。可入手的却是一阵冰凉,訾槿心中一惊,连忙点起灯来,床上空无一物。
瞬时,訾槿慌了神,打量着四周。桌上的那只咬了一口的馒头和未动的汤药,顿时,让訾槿的心冰凉一片:他走了吗?走了……
爱恨不留 情深难候 神之遗族 三世姻怨 旧朝风雨还诉情(二)
旧朝风雨还诉情(二)訾槿跌跌撞撞地朝竹林跑去,失神一般念着这个心中呼唤了千万遍的名字:“小白……小白……”
胸口的疼痛犹如刀绞,连呼吸都是困难的。那白色的身影一直缭绕眼前,他蹙眉的模样、他抿嘴的模样、他笑的模样、他委曲的模样,如印脑海挥之不去。
他为何要走?他不是不愿离开吗?司寇郇翔又怎样!司寇郇翔又怎样!自己为何要不理他!为何要疏远他!为何要去漠视他!不管是谁……那是小白啊!是小白啊!小白和鱼落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他不愿走,他不愿离开自己!那是谁走了?是谁走了?是司寇郇翔!是司寇郇翔走的!原来,他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司寇郇翔了,醒来的是便已是司寇郇翔了……司寇郇翔是小白是不是?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啊!司寇郇翔……将小白还回来好不好?还回来好不好!……既然是司寇郇翔……醒来时为何又要拿小白骗我呢?为何要装作小白骗我呢?既然愿意骗……既然愿意骗……为何又要走呢?!为何又要走呢?!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谁!别走好不好?别走好不好?
一脚踩空,訾槿猛地跌了下去,滚落在草丛间。她坐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四周,隐忍许久的泪水无声滑落:“小白——!!!”撕裂般的声音,响彻整个竹林。
坐在原地,望着黑洞洞的四周,訾槿的漆黑的眸中一片死。她如木偶一般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回走去。一阵阵的冷风朝衣襟里钻,胸口空洞洞的冰冷一片。
走了……就这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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