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槿如画
黑衣人上前一步,挡去了訾槿的去路说道:“姑娘不必惊慌,主子虽生姑娘的气,但绝不会伤害姑娘的。前些时日……主子为救治姑娘,内力已是所剩无几了,如今又不好好爱惜自己,身体越发的虚弱。求姑娘念在主子救你一命的份上,多劝主子吃点东西吧。”
訾槿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股熟悉的感觉由心而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黑衣人迅速敛下眼眸,退了一步,跟在訾槿的身后:“姑娘想是认错了。”
訾槿疑惑地侧脸,正好对上黑衣人慌乱的眸中,心下更是熟悉,苦思良久,仍是想不起哪里见过,惟有作罢。
前院的仆人,来来往往得好不忙碌,此时西乐的卧房内,倒是未传来吵闹和砸东西的声音。
硬着头皮走进门,只见西乐闭目和衣侧躺在软塌上。房内除去中间的大饭桌和一桌丰盛的饭菜外,几乎无一件完好的东西。虽是已经打扫过了,那还是满目的疮痍,触目惊心啊,就连西乐身下的软塌也有被砸过的痕迹。
訾槿一步三颤抖地走到饭桌上,却被黑衣人挡住了脚步。訾槿闷闷地看了黑衣人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转了个方向朝软塌走去。
西乐的嘴唇异样的苍白,许是闭着眼睛的缘故,整个人看着异常的虚弱。
“起……起来吃点东西吧。”訾槿懦懦地说道。
西乐缓缓地张开眼,眸中一片沉寂,少了往日的神采和活力。她淡淡地瞅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你让他们备下的?”
訾槿顺着西乐的目光,看向那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只见那站在桌旁的黑衣人,迅速地眨了眨眼。訾槿呆愣地转过脸来,嘴巴微微张开:“呃?嗯……不爱吃这些吗?”
西乐眸光柔和不少,嘴角勾起一丝若无若有的笑容。虽然看着还是那般的虚弱,却不像方才那般死期沉沉了。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猛地跌了回去,手下意识地抚着头。
“怎么了?!”訾槿慌忙伸手去扶,却看到西乐手上本来已快愈合的伤,不知何时全部裂开了,甚至比原先还要深,虽是上过药了,却还是那般的触目惊心,“手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西乐软软地靠在訾槿的肩头,敛下眼眸不愿多说。
“就算是我的错,你也不必和自己过不去,发那么大的脾气就算了,何必不吃东西来折腾自己?”訾槿拍了拍西乐肩膀上的灰尘,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西乐嘴角的笑意加深,手许是过于疼痛,微微地发抖。
黑衣人将少数的饭菜,挪到了软塌旁的桌上。訾槿端起一碗饭,拿起手中汤匙,差点喜极而泣:终于!终于轮到自己逼迫别人吃饭了!
可訾槿手中的汤匙伸出了半晌,也不见西乐睁眼张嘴,顿时有点恼怒:“不想吃也要少吃点,你看你都成了什么模样了。”
西乐缓缓地睁开眼幕,那眸色柔波如水,徐徐晕散,荡漾出层层的喜悦。她缓缓地张开嘴,吃下訾槿勺中的饭。
后来的喂饭工作是相当顺利的,只要訾槿送过去,西乐便毫不犹豫地吃下。唯一让訾槿感到别扭的是,西乐的眸中从睁开后,便不曾离开过訾槿的脸,看得訾槿毫不自在。
一碗饭后,西乐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气色也比方才要好上许多:“槿儿……以后……我们便在此地生活可好?”声音几近恍惚。
訾槿微微一惊,顿了一下,随即敛下了眼眸,不敢作声。
西乐嘴角露出飘忽的笑容:“此地远离宫中,山清水秀,民风朴实,清静无比,却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槿儿当初一心想离开宫廷,如今听我说要一直生活此地,怎会如此惊讶?莫不是槿儿一心想随那……我回那辰国皇宫?”
谁说要隐居了?这天下还有大把大把的江山美景,等着我去欣赏,这江湖还有大把大把的小草,等着我去挖掘,我为何又要过着那隐姓埋名的生活?隐居和在月国皇宫有什么区别?
“谁说我要隐居了?”訾槿缩了缩脑袋,小声地嘟囔道。
西乐绝美的脸庞一点点地沉了下来:“说来说去,你还是想随我一起回辰国便是!”
訾槿“噗哧”一声笑出声:当初不知是谁死乞白赖,非要自己随她回辰国,如今却说起自己的不是了。
西乐眸中一片片的冰冷:“那辰国有何好!你要如此向往?!难道与我在一起就如此为难吗?!”变了腔调的声音,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呐喊。
“主子!”黑衣人高声唤道,见西乐回神又轻声说道,“您吓着姑娘了。”
西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唇都在哆嗦:“滚!给我滚!”
訾槿慌不择路地朝门外跑去。无论如何她也想不明白,明明方才还好好的,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怎就说翻脸就翻脸了?
訾槿抱头的逃跑的背影,让西乐的心一阵阵的刺痛。待訾槿消失后,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在了塌上。
“主子!”黑衣人慌忙上前一步。
“没事。”西乐随意地擦去嘴角的鲜血,缓缓睁开眼眸,只是眸中毫无光彩。
“主子那时几乎耗尽了内力,本该多休息。您又日夜奔波了三日,怎会……”
“这几日,那人可有异动?”西乐打断了黑衣人的话,声音异样地低沉地说道。
“他一直很安分地与姑娘在一起,并看不出有什么。”黑衣人神色一敛说道。
“是吗?四方城门可都布置妥当?”
“每门一百人,人人都有姑娘的画像,再加上殿下带回来的人,到时定可将那些人一网打尽,还请殿下放心。”
“下去吧。”半晌后,传出西乐的声音,那声音中有无奈、有疲惫、有的更多是无力和彷徨感。
倾情一世 恨爱难懂 再入轮回 竹者无心 初入江湖多波折(七)
初入江湖多波折(七)扬花漫天吹絮,暖风扑面而过,夹带着浓郁的花香,鱼儿闪烁华彩,在水中恣意畅游。林边绿柳下,嫩黄新绿,乱成一片,迷了视线。
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瀑布水潭,潭水清澈无比,偶见几只小鱼和对虾游过。浑然一幅,年年有春春年年,年年春色醉人间。
此次集体踏青,来得相当的莫明其妙和突然。今日天未亮,西乐便将訾槿从温暖的被窝之中挖出来,亲自为其梳洗穿衣绾发——踏春。
从出门到现在,轩平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訾槿的发髻。
訾槿侧身躺在草地上,试图躲避着轩平的视线无果后,惟有借着打量四周,来无视掉那莫明其妙恼人的视线。
水潭中,西乐在两名暗卫的保护下,和衣下水摸着鱼。此时虽已是春季,但山中的春季本就来得比较晚,想来那潭中的水虽不至于刺骨,但也绝对是冰冷无比。西乐一贯作风,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将变态进行到底,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忠心耿耿的暗卫。
为了此次踏青,二十四暗卫出动了十八人,留六人看守宅院。除去西乐身边的那两人,其余暗位十六人都在五十步以外各处隐藏。这哪里是踏青,简直是伏击,对!就是伏击!可是西乐要伏击谁呢?
“给你的那些东西,可都有拿好?”轩平扯了扯訾槿的衣襟,轻声说道。
訾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轩平见訾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西乐,并未在意自己所说的话,也不恼怒,凑过去小声问道:“好看吗?”
“嗯……哎哟!”訾槿一下窜了起来,使劲地搓着胳膊,哀怨地看向轩平。
轩平迅速地收回了那只罪魁祸手,无事般地朝远方看去。
潭中的西乐听见了訾槿的哀叫声,眼光一凌,迅速地看向訾槿。
訾槿讪讪地坐下身去,给西乐一个无事的笑脸。西乐淡淡地一笑,放下心来,继续摸着潭中的鱼儿。
“给你说话,如此地心不在焉!可知道那些东西都是要保命!拿好了没?”轩平侧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訾槿幽怨地点了点头,保命用又不是现在用,不至于那么紧张吧。有话不会好好说嘛,掐人多不好啊。
轩平看了一眼訾槿的发髻上的青玉簪子,冷哼道:“冷谷寒玉,千年成型,不但能增强佩带者的体质,还能百毒不侵。本来我还怕她有此物防身,现在她把此物给了你,到时你一定不能心软,否则咱们谁也走不掉,知道吗?”
訾槿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前几日西乐一直养伤,没人给自己绾发,自己便图个方便用起发带。今日又是西乐亲自给自己绾发,自是用了她给的青玉簪子,未曾想这原来还是宝物。她既然愿意将防身的宝物给自己,定是不想伤害自己,可是为何要把自己软禁在这呢?
“哼,别异想天开了!她留你性命也只是为了让我们上钩罢了。你若对她心软,我们那么多人一个也逃不出去。”轩平目光一凌,狠声说道。
訾槿苦笑了一下,转过脸看向远处西乐忙碌的身影。
西乐严谨的发髻稍有散乱,香汗淋漓,似是感应到了訾槿的视线,蓦然回首,对訾槿嫣然一笑。
訾槿歪着头,回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西乐似是看出了訾槿的心不在焉,匆匆地丢下手的活计,奔了过来,旁若无人地坐于訾槿的身边,拨去了她发髻上的枯草,轻声问道:“可是累了?”
訾槿摇了摇头。
西乐柔柔地一笑:“今日匆匆带你出来踏青,是我莽撞了。”
訾槿侧过脸来,浅笑道:“无妨,很久未曾见过此等景色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见到,趁此机会更要多看一眼才是。”
“槿儿若喜欢,以后我们便定居于此,可好?”西乐侧着脸看向訾槿,眸中的期待毫不掩饰。
訾槿转过头去眺望远处,不再作声。
见訾槿如此,西乐垂下眼眸:“此潭乃丑鱼的栖息之地,待我抓出两只,让槿儿尝尝可好?”声音异样的温柔,说完后似是怕訾槿不同意一般,逃一样地朝水潭跑去。
见西乐远去,轩平露出讥讽的冷笑:“丑鱼,三国的皇帝一年的进贡也不过三只,没想居然生在此潭中,她对你倒真是有心。”
“何谓丑鱼?”訾槿好奇地问道。
轩平目视远方,眸光别样的清冷和肃杀。在訾槿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缓缓地开了口:“丑鱼之名……是个典故,故事太长……我早已记不太清了。此鱼美味无比,吃了让人欲罢……不过我记得小哑巴不爱吃鱼,不是吗?”
訾槿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放出清澈的光彩:丑鱼?丑鱼?这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啊。
轩平盯着訾槿的身影,眸中露出淡淡的迷茫:“你为何如此的心甘地与我回辰国?”
那鱼儿……你不要了吗?
訾槿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不?不信也没办法,就是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随你回去,心底就是愿意随你回去。”
轩平清冷的眸中露出了淡淡的惊异,他与訾槿洁净漆黑的眸子对视着,似是想从中找到真正的答案。
“抓到了!抓到了!”那边传来西乐愉快的声音。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朝西乐望去。訾槿是相当好奇丑鱼之名,暗道鱼能丑到何种程度才会被世人称做丑鱼,起身跑到西乐的身边。
西乐匆匆地跑上岸边,嘴角的笑意异样的灿烂。她牵起訾槿的手,指向暗卫手中的镀金雕花盆。
只见一只血红色的鱼儿在盆中安逸地呆着,并不躁动,仿若被囚禁的非它一般。此鱼红如血玉,晶莹剔透,美仑美奂。
不知为何,訾槿明明是初见此鱼,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心中突然溢出了浓重的悲伤与心痛,她悄然地敛下眼目,呆呆地望着盆中的鱼儿。
“槿儿想知道如此高雅脱俗的鱼儿,为何取名‘丑鱼’吗?”西乐紧紧握住訾槿的手,看着鱼儿柔柔地说道。
訾槿木然地点了点头。
“曾经,有一个君王为了其爱妃的寿辰,奔赴妃子的家乡亲手捉了两只,那妃子最爱食之鱼。本只为博美人一笑,怎知君王回到皇城后,却听到妃子要与所爱之人双宿双栖。君王伤心地质问妃子为何对他如此,并要处死妃子的心爱之人。妃子护住心爱之人不甘示弱,二人自此起了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妃子一剑刺中了君王的心口……君王的心头血洒进了身旁的鱼盆里……看着那被血染红的鱼与鱼盆,君王说道:真丑。”西乐说完后细细地观察訾槿的神色,只见訾槿呆呆地望着鱼盆并无反应,便继续说道,“从此后,此鱼更名为‘丑鱼’。”
水中血般的鱼儿,将訾槿的眼眸染得通红。她甚至清楚地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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