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槿如画
安乐王轻掰开了訾槿的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对其轻佻地一笑:“现在,还怀疑吗?”
“平……平的?”訾槿不自觉地又摸了一下,果然是一马平川,什么也没有啊。自己的虽然小是小点,可好歹还算是有点,她为什么一点也没有?
妖娆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润泽的粉色的薄唇轻抿,小巧拔高的鼻梁挺俏着,下巴尖削而线条极其优美,脖颈修长而细腻,那喉结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就连声音也宜男宜女的中性音。一个男人长成穿上男装也像女扮男装,这还让女人们活不活了?
“小哑巴,摸够了吗?”
安乐王双眼微眯,嘴角轻笑,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让訾槿心底一阵恶寒,连忙收回了手。
“启禀王爷,锦御有要事禀告。”不知何时,锦御已跪在门外。
安乐王神色一敛,顺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子,优雅地起身:“进来回话。”
“……未央湖边找到了……扳……手上伤……方才……已回到了宫中……”锦御对安乐王附耳小声说道。
訾槿侧耳细听,却只是听到了几个无关的字眼。
安乐王的脸色是越来越黑,眼底闪过一丝焦躁和担忧。他看了一眼神色并无异常的訾槿,转身离去。
待安乐王走远,訾槿长出一口气,慢慢地躺下,正好摸到了那衣袍,又是一阵的胆战心惊。
晨光照耀着凤仪宫,不知名的花开了满院,衬得红墙金瓦少了分庄严,多了些俏丽。庭院里的木槿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廊架上的鹦哥儿喈喈叫了几声。
白发少年安逸地躺在龙床上,他呼吸平和,睡得少有的安稳。只是他眼底的青紫似是不那么严重了,眉宇之间含着淡淡的满足。
“皇兄几时回来的?”安乐王压低声音问着跪在一旁的太监。
“天刚亮时,皇上方才回来。”德公公颤巍巍地跪在安乐王脚下,回道。
“有何异常?”
“皇上手上的擦伤虽然很厉害,但是好像是上过药了,身上的袍子和手上的扳指不见了,只着单衣回来的,……心情似乎很好。”德公公回忆了一会方才如实报来。
安乐王情绪并未起伏,站在窗口边上,良久后问道:“手是怎么伤的?在哪过的夜?”
“前日与南姑娘同游未央湖时……南姑娘掉了一只耳环,皇上找了一日才找到。因那耳环掉进了岩石缝隙中,所以……拿出来的时候剐伤了手。后来许是天色已晚,皇上又找不到回来的路……在外面睡了一宿,今晨才摸了回来。”德公公垂着小眼,犹犹豫豫地说完,再不敢抬头。
“未央湖?好个南鱼落!”安乐王一把将窗台捏成了木屑,狠声说道。
“王爷息怒,南姑娘并不知晓皇上会去寻那耳环,只是那扳指……怕是皇上拿耳环时怕划坏了扳指,自己摘下来后,忘记了……王爷是否派人找一下?”德公公小心地说道。
安乐王缓步走向床榻,小心地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色的琉璃扳指,缓缓地戴在少年的手上,动作异常轻柔,生怕碰到少年手上的伤:“锦御他们在未央湖边的草丛中找到了。”
“王爷……南姑娘已在殿外候了好一会了,是否传她进来?……奴才想若皇上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许是她……所以……”
安乐王狭长的桃花眼危险地眯着,冷笑一声,快步朝外间走去说道:“让她进来。”
德公公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朝门外小跑去:“姑娘,姑娘,王爷请你进去呢。”
鱼落身着火红色宫廷正装,有长长的下摆和微立起的领口,迎春髻用一支普通的翡翠步摇随意点缀着,脑后是白玉扇形梳,垂下短短的一排金流苏,转头间有璀璨的金光闪闪。
依然是鹅蛋小脸,那双晶莹的大眼点缀其中好像宝石一样剔透,樱桃般的小嘴不点而艳,清醇中带有妩媚,比四年前更加的美艳动人。
安乐王上上下下将鱼落打量个遍,眼底带有淡淡的轻蔑:“谁准你带皇兄去未央湖的?”
“王爷错了,是皇上带鱼落去的。”鱼落昂起下巴,轻轻一笑,随意地坐到椅子上。
安乐王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未央宫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皇兄更是万万不能去。你别真以为本王此时拿你没有办法!”
鱼落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王爷此时不敢动鱼落,不是吗?”
“你!”安乐王猛地起身,狭长的桃花眸中满是怒火。
“王爷息怒,南姑娘并非有意顶撞王爷。”德公公焦急地站在一旁。
鱼落悠然端起身旁的茶盏:“六安出的瓜片,是比别的茶来得香甜。”
安乐王慢慢地坐了回去,再次端起了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眸中已看不出任何情绪:“南姑娘忘记自己还有个妹妹了吗?”
“鱼落自是记得,上次还给皇上提起呢。皇上说了近日便将妹妹接回来与鱼落同住。”鱼落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安乐王一眼回道。
“你!别以为皇兄此时事事都依着你,你便可有恃无恐。你须知道……很多事,本王说是就是,说不是便不是。”
鱼落轻轻地起身,缓步走到安乐王身边,俯下身来,附在安乐王耳边,轻声道:“此时,王爷不敢说不是了,不是吗?”鱼落直起身子,美眸流转轻轻笑着,那笑容中带着三分笃定和七分的自得。
“你!”安乐王狭长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猛然站起,瞪了鱼落半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你有什么资格,穿正红色宫装!”
“乐儿,不许无礼。”
众人回眸,怔愣当场。
只见白发少年身着单衣,抚着头站在卧房门口。过了一会,他抬眸看向安乐王,眼底再不复那时的纯真,眉宇之间焕发着沉稳与成熟,那举手投足间是怎样的优雅脱尘,再无了半分的童稚之气,那双墨玉般温柔的眼眸,少了几分清澈,多了几分睿智,发出温润祥和的光芒。白发少年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十岁,侧目沉思间是怎样的冠绝天下绝代风华。
“哥……”安乐王愣愣地站再原地,怔怔地看向司寇郇翔,声音是那般的飘忽不定。
“太好了!皇上醒了……皇上又醒了!苍天庇佑啊!奴才就说……奴才就说南姑娘是个大福星,一个多月的时间,皇上醒了两回了!”德公公喜极而泣,已是语无伦次。
“哥……回来了。”安乐王上前一步,猛地扎进司寇郇翔的怀中,颤抖得像个孩子。
“上次醒来,乐儿却在外游玩,错过了。”司寇郇翔温润的眼底,一片宠溺,轻轻地抚着安乐王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哥……”安乐王紧紧地抱住司寇郇翔,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脸上满满的无助又彷徨,“哥睡了这些年,好怕哥不醒了。”
“傻乐儿,如今南儿回来了,哥自是越来越好,莫怕了。”司寇郇翔嘴角含笑,抚着安乐王的长发,朝鱼落看去。
安乐王轻轻地发着抖,抬起眼来看向司寇郇翔,正好看到他与鱼落的对视,随即敛下了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哥……哥……不要再睡了……”
“不会了,有了你和南儿,哥舍不得睡了。”司寇郇翔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柔柔地盯着鱼落,似是有诉不尽的情愫。
“我……我还有事……先……先走一步了。”鱼落慌忙垂下眼眸,逃一般地朝门外走去。
司寇郇翔松开安乐王,快步追了上去,伸手拉住鱼落的胳膊:“南儿……”叹息地唤道。
鱼落转过脸来,她怯怯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司寇郇翔对视。
司寇郇翔缓缓地伸出纤长凝白的手,似是想抚摸鱼落的脸,却被鱼落惊慌的双眸定在原处。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抬高了一点,将那翡翠步摇扶了扶:“歪了。南儿,等我,一会过去寻你。”
鱼落慌乱地点了点头,司寇郇翔才一松手,她落荒而逃。
“哥,你吓着她了。”安乐王这会恢复了往日那般无所谓的模样,坐回了原处,玩着茶盏随意地说道。
司寇郇翔站在门边,默默地凝视鱼落远去的背影:“是我莽撞了……忘记她不记得了。”
“哥,我花了四年的时间,才把她给你带回来,你可不要把她吓跑了。”安乐王眉眼轻挑,笑道。
司寇郇翔侧过脸来,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眼底荡漾着层层涟漪:“乐儿可知道,四年前从月国回来的时候,我曾短暂地清醒一次,那时我便已知道她在辰国……我也知道,乐儿一定会认出她,想尽办法将她带回。”
安乐王微微地眯着眼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哥不怕……我杀了她吗?”
司寇郇翔缓步走到安乐王的身边,抚着他的长发,闭上眼眸,叹息了一声:“乐儿不会,乐儿舍不得。”
“哼!我对她!会有舍不得?!”安乐王猛然起身,眼底跳跃着不明的光芒,“若不是为了哥,我一定亲手杀了她!”
“乐儿不会,乐儿舍不得。”司寇郇翔轻笑了一声,宠溺地拍了拍安乐王的背。
安乐王恼怒地转头,忿忿地盯着司寇郇翔,耳根似是因气愤已是霞红一片:“哥胡说!”如小孩子闹脾气一般。
司寇郇翔见安乐王真真地动了怒,也不做争辩,低头轻笑了一下,坐到一边,那模样分明是:我知道,我知道你舍不得。
“哥从来只会和她一起欺负我!”安乐王绝丽的脸上满是恼怒,忿忿地说完,转身离开,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是欲盖弥章。
待安乐王走远,司寇郇翔侧脸看向站在一旁的德公公:“乐儿何时回来的?”
“回皇上,王爷回朝四日了。”德公公拿起一件披风,搭在了司寇郇翔的身上。
“嗯,朝中可有什么事?”司寇郇翔随意地拉了拉披风,垂眸问道。
“王爷不在时,锦侍卫一直扮着王爷,倒是没出大乱子,只是……”德公公不安地看了一眼司寇郇翔,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和王爷同回的还有个小公子,听说他与王爷并肩走过正中门,回宫后直接赐住未央宫。王爷一连四日,日日都要在未央宫内待上好一会,奴才是想……若是个女子还好说……可那人毕竟是个男的。王爷宠到这种程度,难免遭人非议。”德公公看着司寇郇翔的脸色,一点点地说道,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司寇郇翔蹙眉深思了一会,慢慢地闭上了眼眸,有点疲惫地靠在椅上:“这事你要多多督促王爷,龙阳之好并非好事,尤其乐儿还……不知这次醒来,能待多久……”
“皇上莫要如此,虽说上次醒来还不到半日,但是一个月内醒来两次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如今南姑娘已回到皇上的身边,皇上不为自己,为了南姑娘也要痊愈啊……你不在时,王爷对姑娘也不是很友善。”德公公看了司寇郇翔一眼,最后还是将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来了。
“乐儿未处处刁难她,已是很友善了。”司寇郇翔轻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了头,“我不醒时,你要多多护着姑娘点,如今她只身在这,无权无势,难免会被乐儿欺负。”
“皇上放心,老奴拼死也会护住南姑娘的。”
司寇郇翔侧眸望向窗外:“什么死不死的,最怕她死的人,许就是乐儿,只是……乐儿怎还是不明白……”
倾情一世 恨爱难懂 再入轮回 竹者无心 众里寻他千百渡(四)
众里寻他千百渡(四)月光下的未央湖,如一面银镜般镶嵌在天地之间,四处暗香浮动。远处大片大片的荷叶摇曳出各种的身影,错落湖中。
流然亭上,訾槿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翻弄着烤架上的微黄的鱼。
訾槿本很少吃鱼,更是不愿自己抓鱼来吃。若非万不得已,谁会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跑到未央湖边捉鱼吃?
自从訾槿醒来没两日,西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日日按时按点地来未央宫与訾槿同进午膳。若心情好或比较闲暇,他的晚膳一般也用在未央宫。这本是没什么,关键在于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素食动物。若光午膳也就算了,可他只是偶尔在未央宫吃晚膳,但是从那日起日日的晚膳也是一桌子素菜。晓仆从容地一笑:怕王爷临时起意来未央宫用膳,所以早做准备。
这句话说完,訾槿差点没暴走,她家王爷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了?从西乐开始了未央宫用膳生涯,訾槿开始了彻彻底底的兔子生涯。她也曾放下不能挡饿的自尊,私下来求过晓仆。晓仆淡淡的一句话便将她打发了:王爷见任何荤菜,便吃不下饭去。
这是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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