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槿如画
“你不用感激我,这算我治愈你的报酬。”此时訾槿眼里只有那泛着五彩斑斓之光的扳指,将自己下错药的内疚完全忘记。
訾槿拿起扳指扬长而去。
“别……别走……”少年努力地除去了那碍事的衣物,却是错过了訾槿的背影。
缘分,必定要二者皆有,有缘无分空余恨……
訾槿把玩着手中的扳指,走到御花园望着满园各种式样的花灯,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了下来。
远远地可以看到,皇帝与梨贵妃、君凛三人在一群人的拥簇下,坐在莲池最好的角度欣赏这场盛大的皇家灯会。
訾槿暗恨自己白痴,刚跟着那宫女时就该发现,那并非太子的朝阳宫,再说朝阳宫怎会连个守卫与宫女都没有?
訾槿一直跟着那个领旨而去的宫女,看那宫女端着东西出来。药是趁领班太监与那领命的宫女私语之时下的,本不会弄错。
为何后来还是弄了个大乌龙?訾槿本打算等君凛发作之时,看其丑态百出对其冷眼嘲笑,然后将太子反锁屋内,料定今日中秋盛会太子就算吃了亏也能怒不能言。如此完美的计划怎知就出了此等事?
万幸的是訾槿也不算太吃亏,最起码知道自己做的药还是管用的,可惜了……右手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不知那少年是否也是第一次?……看反应……嘿嘿……
“主子,终是找到你了。”喜宝擦着额头上的汗,气喘喘地说道。
訾槿看到就喜宝一人,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皇宴一结束,琳妃就派人接走了三皇子,奴才只是个奴才,想拦也没办法啊。”
訾槿气恼地看了喜宝一眼。
“三皇子现在正在莲池陪着皇上,只是他脚伤未愈一直站着……”
喜宝话未落音,訾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朝莲池的方向跑去,推开人群方看到君赤站在太子座后,右脚微微地还在发抖。
“父皇,不必派人寻了,他这不是来了吗?”君凛眼中闪过精光,一点也看不出一个时辰前的醉态。
訾槿恭敬地上前行礼。
宣隆帝打量了訾槿良久,笑了一声说道:“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听太子说周太傅留下功课《君臣论》,朕刚听了太子与皇子们的作答,想知道你的功课是怎么做的。”
訾槿看了看喜宝,做了个动作。
喜宝上先行礼说道:“启禀万岁,主子要笔墨。”
宣隆帝嘴角含笑,微微地点了点头,便有人将其送了上来。
訾槿拿起笔墨开始行书。
喜宝恭敬地念道:“如果臣答得可比众皇子们,求皇上准臣一个恩典。”
宣隆帝眼中露出兴味的光芒,想也未想便答道:“朕准了!”
訾槿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刻钟,众人皆等着喜宝回话。
喜宝面有难色地:“回万岁,奴才识字不多……这……”
宣隆帝摆了摆手说道:“君凛念给大伙听听。”
君凛离了座,不屑地看了一眼訾槿,拿起纸念道:“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恐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引1)
君凛越念声音越迷惑,远处的君安眼中闪过精光。
宣隆帝的脸色从微笑到凝重,最后是一脸铁青在其座位上呆了良久,突然离席匆匆走来抓住訾槿的手大喝一声:“訾吟风好大的胆子!敢将……你到底是何人?!”
訾槿无惧地与宣隆帝对视。
宣隆帝凝视了一会突然松开了訾槿的手,泄气垂眸低喃着什么,却无人能听清楚。
瞬间,宣隆帝仿若老了许多,眉宇之间布满哀愁与心伤。他蹒跚地走回了座位,身旁的太监作势来扶却被他摇手打发了。
一时间,除去周围秋虫的鸣叫声,御花园内再无别的声音。
“訾槿之作的确非凡,如此年龄却有如此见解……只可惜却是个哑儿。”宣隆帝低沉地声音中,透露出不可察觉的无力:“你要朕应你何事?”
訾槿拿起笔墨书写起来,喜宝念道:“臣来宫中孤独恐惧,昨日与三皇子一见甚是投缘,恳请皇上让三皇子常住太平轩,与臣为伴。”
宣隆帝本颓废不已的眼神,瞬间凌厉万分,注视着訾槿良久,悠然开口:“准了。”
喜宝慌忙帮訾槿谢恩,君赤站出来,想开口对宣隆帝谢恩。訾槿却丝毫不顾及任何人的目光,拖着君赤就朝人群外走去。
訾槿动作虽粗暴,但看得出她并没让君赤受伤的脚着地。
宣隆帝似回忆往事一般,望着訾槿拖着君赤的背影,他机械般地摆了摆手示意让众人退下。
满园的花灯,未映出宣隆帝此时微红的眼……
宣隆帝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宫之中,手中紧紧地攥着,一个如拇指般大小的琉璃色的珠子,出神地坐于龙塌之上。
执事太监托着宫牌跪于宣隆帝的身边道:“皇上您已有半年未临幸各宫了,今日中秋佳节不知皇上想哪位娘娘的伴驾?”
宣隆帝木纳地将头转了过来,盯着托盘上的碧绿色宫牌良久,突然发疯般地将托盘打翻嘶喊道:“滚!给朕滚!全都滚出去!滚……滚出去!……呵呵……哈哈哈……想谁伴驾……想谁伴驾?……讽刺朕吗?……讽刺朕吗?”
执事太监面露难色,恐慌不已地退了出去。
宣隆帝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东西,将它护到心口,目光毫无焦距地呐呐低语:“我定要帮你将失去的夺回来……他们个个狼子野心你明是知道,却为何还要选择如此的结局?为何这样?为何独留我一个……看着你的东西四分五裂……訾吟风!……”
宣隆帝念着訾吟风三字之时,原有的痛苦与绝望之色,被那滔天的恨意淹没。
宣隆帝将那琉璃珠子摊在自己面前,微微地笑了起来,中秋的夜冷得凄凉冷得彻骨。
神女转世 原为苍生 数世问情 应劫而生 前尘往昔一场梦(一)
前尘往昔一场梦(一)耀辰年间延载四年女帝七岁
“君赢!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让为父怎能容你?”君氏族长面露痛苦之色,眼中却有精光闪过。
“父帅……你……”君赢满身伤痕,衣服早已破败不堪,显然是经过一场大战。
“闭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君氏族长哪容得君赢在年幼的延载女帝面前狡辩,杀机顿显。
稚气未脱的延载女帝此时却是表现得冷静万分,她淡淡瞟了一眼君氏族长:“君赢偷盗军符滋事重大……”
“臣全当没生过这个逆子!”说完手掌就要劈了下来。
君赢眼眸之中浮现出绝望悲痛之色,他万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从小最崇敬之人的手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延载女帝突然将手中把玩着的翡翠珠子扔了出去,阻挡了君家族长的杀手。
“既然君将军已不想要他,便将他送于朕如何?”延载女帝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皇上……偷盗军符罪无可恕……这怕不妥吧?”君氏族长眼中闪过一丝情绪,面露难色。
“偷盗军符罪诛全族,若是你将他送于朕,朕便不再追究。君将军以为如何?”
“臣谢皇上不究之恩。”
“下去吧。”
君氏族长复杂地望了一眼呆跪于地上的君赢,略带不甘地退了下去。
延载女帝见君氏族长已退下,蹦跳地来到君赢身边,活泼之色尽露。她,狡猾地一笑:“君家小三,如今,你做朕的影卫可好?”
君赢茫然的眸子有了焦距,他望着延载女帝纯真无暇的笑容,顿时觉得纵是百花齐放也比不上这样一个笑容。他对着那似是有了魔力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君赢露在外面的肌肤之上,满是各样的伤痕。
延载女帝清澈的眼中透露出许多的怜惜:“既已是朕的影卫,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以后朕也绝不会让君家的人欺凌于你!”
君赢脑中一直回荡着: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延载四年秋,那个如初春般温暖的秋天,十一岁的君氏族长三子君赢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七岁的延载女帝从此多了个从不离身半步的影卫。
延载十年,君氏一族兵权被收回。君氏族长其长子与二子,死于非命,死因不明。
延载十一年,风光数年的君氏一族开始没落……
神女转世 原为苍生 数世问情 应劫而生 正是两小无猜时(六)
正是两小无猜时(六)月国宣隆十三年冬
訾吟风所带领的二十五万月国军,大胜耀国四十万军队,收复城池一座,逼耀国军退后五百里。
宣隆帝大喜,赐上将军夫人为二品夫人,赏黄金万两。
雪后的御花园,银妆素裹,少了百花斗艳的热闹,多了一分凄美薄凉之色。
御花园的一大片空地上,积雪已被宫人打扫干净。九张琴台端正地排在空地上,每张琴台上都放置了一台香炉与一架瑶琴,十几个炭盆将那片空地围得暖如春日。
最角落的一张桌子,訾槿正端着瑶琴仔细研究。
“槿哥……哥,你这是……做甚?”訾槿将古琴当吉他拿着的古怪姿势,让君赤不禁问道。
君赤话落音,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訾槿奇怪的动作。
訾槿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小心地将瑶琴放好。
君凛鄙夷地瞟了一眼訾槿,轻“哼”了一声,心中的厌恶不言而喻。
君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分明有笑意滑过,周围的众人更是窃笑不已。
月国皇子的教育中,声乐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只为了培养皇子们的兴趣和皇家气质。一个月只有一天在御花园内上课。
现今教授声乐的人,是皇室御用第一乐师萧阑。萧阑有趣地看了訾槿一眼,微微一笑,信手拨琴。
訾槿被萧阑那善意的一眼,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似鸵鸟一般趴在琴台上,闭眼听着那柔美到让人心醉的曲子。
乐声潺潺如流水,时高时低流入在园内的每个人心里。
萧阑并不是绝美,訾槿却是从来偏爱儒雅书生味比较重的男子,在现代来说就是带眼镜的斯文败类。
萧阑三十有二的成熟年纪,刚好符合訾槿前世的择偶条件。訾槿想着若是自己不死,是否也与此种男子成家生子呢?
听着如此华美的乐声,訾槿想象着一家三口外出郊游的幸福生活,顿时迷醉万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突然一阵魔音穿过,惊得訾槿随手将桌上的瑶琴一把推了出去,掉在了地上。一时间整个课堂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訾槿迟钝地抬起眼眸,上座的帅哥萧阑,不知何时换成了太子那猪头脑,而那刺耳的魔音恰恰还是那猪头发出的。
君凛铁青着脸狠声问道:“訾卿家对本宫的琴声有何见解?”
訾槿面色异常严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君凛一个手势,喜宝立即为訾槿奉上笔墨。
訾槿呼了一口气,面色凝重思,考良久方才下了笔,写完收工。
喜宝面如土色地犹豫了片刻,为难地望着訾槿,又看了看君凛铁青的脸色,不敢作声。
君凛青着脸,咬着牙发出一个字:“念!”
喜宝一副从容就义的赴死状,大声读道:“撕心裂肺!”
一时间,整个课堂发出“嗤嗤”笑声,有些人肩膀抖动。
君凛额头上的青筋抖动,脸色忽白忽青:“来人……”
“太子殿下,訾槿年纪尚小,又不懂音律,殿下不必为此动怒。”君安拱手急道。
君凛看也不看君安一眼大喝一声:“来人!”
“太……太子……殿下,臣弟愿……愿弹奏……弹奏一曲,为……为訾槿……赔罪。”
太子君凛绷着脸“哼”了一声。
君赤用还在发抖的手拨弄着琴弦。
清脆琴声略带顾忌地起音,其中跌跌荡荡,直至中间顾忌之色方见少了许多,一时春暖花开水光山色。
君赤精致的小脸因认真而闪闪发光,嘴角因自信而轻轻上扬,眼角闪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