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槿如画
安乐王心下一动,眸底闪过一丝心疼,却冷声道:“本王便是要你记住,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无力俯在琴台上的訾槿,猛然抬手反手放出飞针。安乐王本已缓和的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一挥衣袖,银针全部掉落在地。
訾槿反身拿出六根银针,拉起身前的焦尾琴,银针猛地松了手。安乐王不及防备腾身而去,躲开了银针。
訾槿掏出靴中的匕首,朝安乐王刺去,怎奈还未起身却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猛然回身,却被一根碧玉笛再次打中了胸口。訾槿心有不甘地握紧手中的匕首朝独孤郗徽刺去,却定在原地,血一点点的从胸口中流出,只见那笛蕊中有把半尺长的剑。
“嘭!”匕首脱落,訾槿看着对面手拿玉笛剑的人,脸上露出一丝非常浅淡非常浅淡的笑容:“原来……徽儿才是……最狠心的……那个……”
訾槿捂着刀口,血慢慢溢了出来。她无力地缓缓地趴在琴台上,轻轻地笑着,那笑容带着淡淡的轻蔑与嘲讽。她静静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血顺着琴台一滴滴地掉落在荷花香上,那香味却更加的甜腻。
独孤郗徽的手微微一僵,他似是下决心般缓缓地闭上双眸,猛地拔出手中的笛剑,再极缓慢地收回了手中的剑。这一举动,似乎已耗尽了他的力气。
安乐王瞪大了双眸,看着缓缓倒在琴台上的訾槿,眸中满是惊恐和伤痛。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地望着訾槿。
司寇郇翔还是一直望着冰棺的方向,从始至终连根手指头都未曾动一下。
“咳!噗!”訾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安乐王猛然回神,他慌忙上前数步訾槿搂在怀中,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莫怕……莫怕……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宝羡似是被安乐王的话语惊醒,伸手拉住身后的梧桐,抬手去摸索她脸上的面具,却发现那脸是真的:“梧桐!你!……”
梧桐任着宝羡摆布,她深深地凝视着宝羡的脸,一颗晶莹的泪珠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在细嫩的劲间,眸中满满的不可触碰的伤痛:“宝哥哥……你从未打算要护住梧桐是不是?……从计划那日,你便作出了舍弃梧桐的准备……是不是?”
玉夫人此时猛然回神,脸庞一下变得惨白惨白,昔日的尊贵与傲气荡然无存。她蹒跚地走上高台,万分惊恐地看着訾槿,痛心道:“痴儿!你怎就如此的傻。”
宝羡看也未看梧桐一眼,快速朝高台跑去,待走近却停了下来,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主子……”声音轻柔且小心,唯恐惊了那面色苍白的人。
訾槿缓缓地回头,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夫人……这可是你想要的结果?你以为我输了……是吗?……其实我没输……无论他们选谁……我都没输……不过……咳咳……他们倒真的下得去手……”
君凛靠坐在冰棺旁,静静地凝视着訾槿毫无生机的容颜,凤眸中一片死寂。
一直双眸紧闭的独孤郗徽身形晃了又晃,待扶住身旁的冰棺方才站稳。
“不是不是!……小哑巴……小哑巴我没有……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是生气你对我出手如此狠辣,我只是很生气你方才对我那么狠心,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你……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你别睡……你别睡……不许睡,本王命令你不许睡……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对你……我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话没对你说……”安乐王绝美的脸庞之上慌张一片,满眸的惊恐与凄楚。
“我知道……”訾槿脸上挂着笑,缓缓地从怀中掏出那枚紫色的冰晶石,“……你们真傻……呵呵……何必如此执迷……何必如此执迷前世……谁是谁对你们真的那么重要吗……真的那么重要吗?”
“嘭!”独孤郗徽的碧绿笛脱落在地发出尖锐的声音,划破了他的心。他摇摇欲坠地站在原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訾槿,再直直地盯着冰棺,眸光一片阴暗,他喃喃低语:“娘……子……娘子……”
独孤郗徽缓缓地上前两步,颤抖地伸出手,想去触摸訾槿,却被宝羡一把打开:“你不配!”
独孤郗徽猛地退后了两步,身形脆弱且孤单:“不是……不是……不该如此……我要娘子回来……又有何错吗?……”
訾槿转过脸来望着宝羡,轻轻地笑着,那笑容脆弱得让人不敢触碰:“宝羡……”
“主子……不要说话,宝羡现在就给你找大夫。”宝羡蹲下身轻柔地说道。
訾槿凝视着宝羡道:“宝羡答应我……带着梧桐走吧……找个避世的地方,好好的生活……莫要再回来……从下一刻起,你不再是我的暗息……我也不再是你的主子了……答应我……”
“好……”宝羡翡翠色眸子凝视着訾槿苍白的脸,满满的悲痛,他猛然抬手欲将訾槿从司寇郇乐的怀中夺出:“我带主子去看大夫……你快松开!”
司寇郇乐死死地搂住訾槿不肯撒手,訾槿露出痛苦之色:“不是!不是!你别走!别走!我怕了!我真的怕了!你别再躺在那一动不动了!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小哑巴……你不要这样,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什么也依你,什么也依着你,我怕了,我怕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这场景熟悉得莫名,恍如昨日恍如昨日,让安乐王的钻心地疼痛,止不住地惊慌无措。
訾槿将紧握的拳头缓缓放开,掌心那枚紫色的冰晶石闪着淡淡的光泽:“赤岚冰玉……给你们……让她活吧……”
“不是……不是……”司寇郇乐双眸无神地摇着头,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独孤郗徽怔怔地看着大口大口喘着气的訾槿,却不知为何心疼得那么厉害。他告诉自己,她死了,娘子便会活过来,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可是不行啊……不行,她的一颦一笑就那样猛然地闯入自己的脑中,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冲淡了娘子的记忆……冲淡了娘子的笑颜……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她,不该是她……自己喜欢的是娘子……一直要等的人是娘子才对……她和自己不过相识几日而已……娘子却陪在身边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已经努力不靠近她……已经努力地不注意她了……还是不行吗?……
“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爱吃菜……”
“这个……那个你的皮肤过于的……白,我自小看过几本医术……并无他意,你若不愿……我下次绝不会多说,我向……嗯嗯……我向鱼落保证行不?”
“传说,每年的七月七日,若是人们在葡萄架下葡萄藤中静心聆听,隐约能听到仙乐奏鸣和织女和牛郎的情话。”
“以后不准这般任性了。”
“你可想好……我和你要换的人,哪个更为重要?”
“看你一副生死离别的模样,等得了空,我也会再到这看你的。”
“哈哈哈……恼羞成怒了……那表情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玉夫人瞪大了双眼,看着奄奄一息的訾槿,终于醒悟:“梧桐快去叫大夫!快去!”
七情不解 魔障难除 因果相报 何是归期 别叶辞风朱弦绝(九)
别叶辞风朱弦绝(九)梧桐听命正待启身,却猛然摔倒在地。玉夫人扶着冰棺,摇晃两下,最后无力地坐在地上。独孤郗徽未及防备怦然倒地。宝羡扶着琴台跌到一旁。安乐王缓缓地松开了抱住訾槿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诡笑的她,眸中满是震惊与不信。霎时间,天地风云变色,几人中只司寇郇翔一人还直直地站在原地。
訾槿一直捂着胸口的手放了下来,身前虽是血迹斑斑,但却没有血液流出来。她蹙眉揉了揉胸口,利索地站了起来,拉开火凤袍,只见衣里露出了一个黄金色的软甲,却是一点伤口也没有。她信手拨弄焚起的荷香,将手中的红色液体滴在香上,香味越发的香甜。
訾槿嘴角沁着暖暖的笑意,眉宇间满是得意,待看到一直站在原处动也未动的司寇郇翔时,先是一冷,而后强装镇定地一笑:“原来这面纱还有这用处……我差点忘记了……软蚕丝还有防毒的效果,说说吧……你想怎样?……是留我还是留她?”
司寇郇翔依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訾槿疑惑地走过去,轻轻地碰触下司寇郇翔,却发现他动也不动。訾槿缓缓地拿下他的斗笠,只见他双眸紧闭模样甚是安详,毫无知觉地站在原处。
訾槿侧目沉思了一会,手中的银针迅速地点在了司寇郇翔身上几个大穴。司寇郇翔瞬间睁开了双眸,直直地看着訾槿,温润的眸中闪过一丝心安,待看到訾槿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却快速地敛下了眼眸。
訾槿眼色复杂地看着司寇郇翔,缓缓开口道:“并非是我不给你选择的机会,而是你自己太大意了……恕我不能给你解开穴道……”
司寇郇翔侧目间看到了訾槿衣襟上血迹,慌忙抬眸:“你……还好吗?”
訾槿再不看司寇郇翔一眼,转眼看向安乐王。她一步步地走上高台,脸上的笑意怎么遮也遮不住:“安乐王爷佩服佩服,如此好用的方法都能被你想出来,点穴之余还要封住五感,和你做兄弟还真是可怜……可惜了……我倒是真想看他……的选择……”
安乐王本来死灰一片的眸子,一下恢复了神采。他并不在意訾槿对他的嘲笑,绝色的脸上露出了云破日出的笑容。独孤郗徽眸光呆滞地看着訾槿的一举一动,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宝羡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訾槿走到独孤郗徽面前,缓缓伸出手来,而后猛然将掌心那枚紫色的冰晶石甩了出去。那冰晶石应声落地,成了点点碎片:“这天下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灵力,死了便是死了,你们……还妄想什么?!”
瞬时,独孤郗徽的脸色一片惨白,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訾槿一步步地走到玉夫人的身边:“夫人,解药呢?”
玉夫人苍老的脸上一片镇静,她恢复了往昔的笑容,还带着淡淡的欣慰:“槿儿真让我刮目相看,可惜……他们只三人却有两个人对你动了手,槿儿还看不透吗?……我倒是想看看司寇郇翔会不会对你动手……可惜了……可惜了……”
訾槿面色一转,虽笑但却全无笑意:“不是我看不透,是你和他们一样看不透而已。我是谁,不是谁,又能如何呢?无论如何纳蓝风槿她也活不过来了……不是吗?”
玉夫人看着訾槿一字一句地说道:“纳蓝风槿死没死,槿儿心中最是清楚,明明活着却不愿承认和承担……这样的人才最是悲哀。”
訾槿眼神一凌:“夫人还是莫要强求了,把解药交出来吧。”
“若我不给呢?”
訾槿缓缓站起身来,俯视着玉夫人说道:“给不给,如今也由不得你了!”
玉夫人看着微变脸色的訾槿,温和地笑着:“我的命十几年前就该没了,如今多活了这些年也够了。生、死对我来说已并不重要了,若真死在槿儿的手里,我不会怪更不会怨……因为如此的槿儿才配做纳蓝家的人。”
訾槿轻轻笑着,眼底冰冷一片:“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不知你是否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是人都有弱点……夫人可要想清楚。”
玉夫人回给訾槿一个真意的笑容,直直地看向訾槿的双眸:“我若给了槿儿解药,只怕在我有生之年,恐再难见到槿儿。呵呵……槿儿有什么手段尽管用,我也想知道槿儿的心是否已硬若磐石。”
訾槿眯着眼盯着一直含笑的玉夫人,眸中闪过一丝危险。
玉夫人见訾槿如此,脸上的笑意已含着淡淡的嘲讽。
訾槿转过身闭上双眸,良久,猛然睁开双眸看着脸色苍白的君凛,一步步极缓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君凛见訾槿走过来,一脸的受宠若惊,眸中缓缓潋起一潭氤氲,仿如万里春光,溢满暖意,又如繁花刹那间绽放吐艳,清俊脱俗,惹人心怜。他一眼不眨地凝视着徐徐朝自己走来的訾槿,浅淡的笑意缓缓挂上嘴角。
訾槿敛下眼眸,蹲下身去,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她的心思。她执起君凛已有点冰冷的手,放在手中捂着:“冷吗?”
君凛凤眸中的喜悦轻轻荡漾着,一点点地加深。他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但在嘴角的笑意却越发的浓重了。
訾槿轻轻地搓着君凛的手,似是无意地瞟了一眼远处的玉夫人:“你本是我最不愿意的伤害的人,可是……一次又一次地我却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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