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魇难醒+番外





那个没有易容的无潋也是假的。” 
  “你不觉得那样做很冒险吗?只要我慢一步,你就魂归西天了。”枫亟想起当时的情景,都还感到后怕。而处于当事人的落魇反而一脸闲适,让他不得不想对他晓以大义。 
  “我相信你啊,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吧。”因为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是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就如他之于尘穆。 
  “恩。”枫亟苦苦地笑。是啊,只有相信,那爱呢?……到底有没有?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枫亟调整好情绪,对落魇说:“‘水溟无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武功?我总觉得与其说它是武功,还不如说它是法术更加贴切一些。” 
  因为枫亟问得严肃,落魇也敛容正色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书上都没有记载。但是他的确不是一般的武功,一般的武功只要心法与招式便可学成。而它必须得继承一股特殊的真气之后才能使用,即便你是内力深厚的高手,只要没有这股特殊的真气,依旧用它不得。” 
  “那股特殊的真气就是你们历代宫主于床第之间所授的内力?”枫亟问道。 
  “对啊。”听到枫亟这酸酸的语气,落魇哑然失笑,这简直就想一个质问丈夫从前有多少风流往事的妻子的口吻。“不过不通过床第也是可以的。像东方竺,他就准备等我死了之后再从我口中取出这股真气。他本身有深厚的纯阴内力,想从我这里取得这股真气,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那么水无潋将内力给你之后,他好需要靠处子之血过活吗?”枫亟没把落魇的揶揄放在眼里,继续严肃地问道。 
  “不需要了。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他必须和有纯阳真气的人身心结合,否则,真气反噬,他一样活不久。”感觉到枫亟的异常,落魇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枫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喃喃地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什么没错?你说什么呢?”落魇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搅晕了,一头雾水地问。 
  “我想我是知道‘水溟无潋’的真面目了。”枫亟幽幽地说,“落魇,水溟宫是不是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落魇点点头。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了,水溟宫的创始人水溟当年乃是尘王朝的开国元勋,后来因为与皇帝不和而离开朝野,创建了水溟宫。当然,这是世间所流传的,至于个中真相,只有当事人和极其少数的后人知道,但不管怎么说,水溟宫与尘王朝存在时间相同的这个事实却是不容置疑的。 
  “那就更错不了了。”枫亟笃定地说,“落魇,要是我的推测没错,‘水溟无潋’其实就是媚狐一族留在人间的‘蚀身术’。” 
  “媚狐一族?蚀身术?”落魇挑起眉,有些懵懂。 
  “或许这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就我这么久的查证来看,应该如我接下来要说的那样。” 
  看着枫亟一脸的肃容,落魇顿时对他将要说的事情来了兴趣:“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怕的。” 
  枫亟点了点头,这才娓娓道来…… 
  “我们生活的世界本来是分为三界的:天界,仙界和人界。仙界,人界都受辖于天界。天界有天帝,人界有皇帝,仙界也自有他的帝王——仙帝影雾。但与其他两界不同的是,仙界的善恶模糊,没有明显的分界。因此,影雾就让他的弟弟夜轩代他管理负面的事物,形成了两人一人司明一人司暗的情形。本来这样的分治也让仙界持续了几千万年的和平,后来却因为一件事破裂了——夜轩爱上了一个即将被放逐的狐仙。为了他,夜轩暗自篡改了命数。此事引起了天命的异变,让天帝大发雷霆。他下令将夜轩贬入人界,尝尽轮回之苦以赎自己所犯下的错。影雾护弟心切,偷偷用仙力挡去了他的轮回劫数,将他的元灵交给身为罪魁祸首的狐族收养。而他自己则因为耗力过度陷入了长时间的睡眠中。 
  仙界失去了仙帝,各派谪仙纷纷而起,都不约而同地觊觎着主帝之位。幸好影雾早料到了会有此事发生,事先给了狐族神器,让他们平息这场纷争。否则,一场浩劫下来,仙界必定元气大伤。虽然夺位的残局没有造成多少伤亡,但却也引出了另一件麻烦的事,那就是神器的存放。神器乃采天地之灵气而生,本身有着很强的法力。要想维持它的效用,就必须以纯阴之气供养。狐族虽大,但拥有纯阴之气的却只有媚狐一族,所以这供养的担子也自然落在他们肩上了。可是,媚狐族的仙力与仙帝毕竟是云泥之别,要他们供养神器,分明就是等于让他们成为神器的祭品,以己为饵。原本媚狐族也默认了这样的命运,每一百年献出一个仙力卓越的人祭祀神器。可到了媚姬当族长的时候,她却恨透了这个对他们十分不公平的事实。于是……她带兵叛乱了。他们媚狐一族本来专司治愈,对于战斗的事并不在行,所以叛乱最后自然是以失败告终了。媚姬被判极刑,元神永远禁锢在锁魂塔中。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个强悍的女子竟不顾元神惧灭的后果,使用‘移世幻术’跑到了人界。而本身被仙帝封印的媚狐族禁忌——‘蚀身术’也因为这次法术扭曲奇迹地回到了她身上。 
  这个狐族派出大量人手到人界寻她,但都无功而返。直到三百年前,狐族族星的偏移,我们才找到了元神正在渐渐消失的她。那时,她在笑,狂傲地、疯狂地笑。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是漫溢的餮足。没有人不因此而感到不安,但包括再次身为仙帝的影雾也束手无策。 
  我想媚姬当年是帮助水溟建立了水溟宫,但同时也在他体内留下了媚狐族的灵力。她本是期待这灵力能随着骨血传给后代,但她却不知道水溟有龙阳之好,一生未娶。 
  ‘水溟无潋’应该是水溟在感受到身体内这股灵力时,自创出来的吧。但是,以凡人之躯施行法术,始终是不行的,所以你们才必须取处子之血自补,否则必定衰竭而亡。可是,无论怎样补给,身体本来的精力也耗损大半。所以,你们都不长命……”落下最后一个字,枫亟的心脏一阵不可节制的疼痛。 
  落魇痴痴地看着光秃的樱树,丝毫没有为枫亟口中的故事所震撼,也没有对他最后的话感到不安:“这个我知道,水溟宫历代宫主没有一个能活到四十岁的。及时在即位后没怎么使用过‘水溟无潋’的,也因为当年学习时耗损过度,早早离世。我没有期望过我能活很久,其实早在我报完父仇的那一刻我就可以去了,这几年,算是偷来的了。我该知足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应该知道。”枫亟从身后将他揽入怀中,承诺般地说。 
  落魇闭上眼,安静地靠在这具温暖的躯体上。何苦呢?明明知道自己心中没有他,为何还要这般不要回报的付出? 
  在很早以前,落魇就可以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了。过度地使用“水溟无潋”,深植体内的血蛊,每日黄昏的蚀身疼痛,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宣告他的生命将走到终点。但他不后悔,因为他的痛苦和死亡可以换来尘穆多年的平安无事,只要尘穆没事,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即使是……生命…… 
  “落魇……”枫亟的轻唤拉回了他神游的意识。他睁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什么事?” 
  “把水溟宫的事交代一下,和我回狐族吧。影雾已经从沉睡中苏醒,他可以帮你换生,让你同我们一样,拥有漫长的生命。” 
  换生?漫长的生命?那意味着什么?——他不能再回到轮回,就连企求与尘穆来世再次相遇的机会也没有了。不,他不要。即使来世依旧是悲剧重演,他依然愿意和尘穆相遇。如果要说他傻就说他傻吧,他早已中了尘穆的毒,生生世世都解不了了。可是……枫亟呢?这个追寻了他几千年的痴心狐狸又将情何以堪呢? 
  他,难以选择。更,难以回答…… 

  僵持的沉寂被一个怯怯地声音打破了,白衣侍者低着头,身体因怕这不适时的打扰而招来杀身之祸而微微颤着。 
  落魇从枫亟的怀中走出,整理了一下纷繁的情绪:“什么事啊?” 
  “二护法请您到后苑去一下。”小侍的声音仍然是颤颤的,看来是真的被落魇这一身冰冷之气吓到了。 
  后苑?那不是段琳住的地方吗?青沭竟然开口叫他过去,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连他也没办法应付的事情了。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至少,在眼下,她还不能死。想着,落魇急步向后苑走去,而枫亟,依旧是紧随其后,那般无悔…… 

  走进后苑,一股浓郁的药味呛得落魇有些受不了。“怎么了?她没事吧?”看着正在收拾医具的青沭,落魇劈头就问。 
  “谁给你说她出事了的?”青沭有些茫然,他只是让人去叫他过来,可没有说过段琳出事了啊。 
  “没出事?”没事吗?那就好。 
  “谁说他没事的?” 
  “你……”落魇一时间气结。以前紫烨总说青沭说话说半截掉人胃口,他还不以为然,现在他算是领教到了。“那你叫我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青沭没有理会落魇吃人的眼神,淡淡地说:“她怀孕了。” 
  落魇的眼中立刻浮上了惊讶,接着是平和,最后变成了揶揄。 
  “几个月了?” 
  “三月不足。如果你确定在她来水溟宫之后没有别的男人碰过她,那么她肚里的孩子就是你的。”青沭依旧淡淡的,丝毫没有在意床上段琳伤心欲绝的眼神。 
  “是吗?哈哈哈哈……很好,实在是太好了。”落魇大笑着走向段琳。看着那一张仇恨和羞愤的脸,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了更多的快意。 
  拉起段琳的下颌,落魇轻蔑的笑道:“我的宫主夫人,从现在开始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了。水溟宫建宫三百多年,还没有一个宫主留下过子嗣。作为第一人,你的责任可不轻啊。” 
  段琳恨恨地瞪着他,因为全身穴道被点,她只有用怨恨的眼睛望着落魇,希望能将这个魔鬼般的男人诅咒到死。 
  落魇意兴阑珊地放开段琳,转身对青沭说:“放出消息,太子尘穆的妻子段琳怀了我水落魇孩子,现在是水溟宫的宫主夫人。我要它在三天之内,传遍整个尘国,当然,要包括……皇宫!” 

  京城 
                  皇宫 
  明黄色太子服的尘穆沉着脸,紧握奏折的手指因用力而隐隐泛白。堂下的众人低头跪着,苍白的面容与微颤的身体充分昭示着他们心中的恐惧。 
  “整整三个月,你们呈给本宫的奏折就只有‘暂无消息’四个字,太子妃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现在好找到人了,可竟然……竟然是……是以这样的方式得知的。”尘穆重重地将奏折扔下,满腔怒火随着奏折的落地洒满了整个房间。堂下的众人更是抖得厉害了。自从一年前,五皇子死后,太子的性情就开始变得有些阴狠。而水落魇的被劫更加平添了他的阴鸷。现在的尘穆,早已不是先年那个温文尔雅,待人以善的皇长子了。他是尘国的皇太子,是具有强硬手腕的尘国储君。 
  “我叫你们派人与东方竺好好联系,叫他小心水落魇。你们是怎么做的?水落魇回到水溟宫不到三个月,东方竺的所有势力就被轻而易举地剪除了。你们说,本宫留你们何用!”一掌击下,再次地怒气冲天,堂下的众人早已是噤若寒蝉,颤抖得有如秋风中的黄叶。 
  看着堂下人惶恐的样子,尘穆无力地靠着椅背。他也知道水溟宫行事的诡秘,要想对付他们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几百年来,尘王朝对于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深知水溟宫的难缠。本来他也打算就这样与他们和平共处下去的,可是……雪焱…… 
  再次念到这个让他心痛的名字,本以为已经淡化的回忆再次鲜明的涌出。为什么要欺骗他?为什么要背叛他?对了,他还下了血蛊,难道他对自己的恨已经到了非用这种歹毒的手段解决的地步了吗?雪焱……你就这么恨我吗? 
  尘穆闭上眼,脸上是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他喃喃地开口,如呓语般地对身后的女子说:“难道这还是我的错吗?” 
  女子没有开口,只是蘸起笔洗中的水,在桌上写下五个字:“生死一念间。” 
  尘穆摇摇头,低头道:“不,不是我的一念,而是他的一念。他已经选择这样做了,我还能怎样?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理清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吧。” 
  抬起头,尘穆一扫阴霾:“兵部尚书,本宫命你三日内挑选三千精兵,随时听候调遣。能做到吗?” 
  “能。”兵部尚书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尽力平静地说。 
  “很好。余下的人就分头去调查水溟宫的位置,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