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骄子下
机场那一幕带给他的打击,几近崩溃,他在酒店中足不出户浑浑噩噩地呆了一整天。第二天,年过八旬的祖母,竟然亲自飞来J城,把他领回了家。
等到费希昀想起应该听听三郎解释的时候,又是他那个老祖母,做出了以死相逼的事情──祖母的要求也不过分,她老人家说:“奶奶没有逼着你跟他断,奶奶只求你一个月不要与他见面不要与他通电话,就一个月而已。你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一切利害一切后果通通想清楚想明白……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决定要去找他,奶奶再也不拦你。可是希昀,如果你不听话,这个月中与他有任何联系,奶奶就真的不要活了……”
其实就算他奶奶不说这番话,费希昀也不会打电话──他根本没法子打电话。他被祖母带到了山上的别墅,别墅里,不但监视他的保镖一大堆,就连电话,也全都拔掉,唯一拥有手机的人,是那个对祖母衷心耿耿既反感同性恋更不能容忍娼妓“进费家门”的管家。
──好在,奶奶一向说话算话,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番外 烟雨故人来(2)
一直等到凯文坐进莫天的车里,他才知道两位客人的名姓。
“齐茗。”
──没有印象。不过,当得知齐茗是个盲人,看他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就知道,对齐茗这个名字,从此不能忘。
至于另一个,“宋玉。”
──什么,宋玉?……真有人敢叫宋玉?
凯文突然有点同情面前这位不幸与著名美人同名的年轻男子──天晓得他这个名字给他惹出过多少麻烦!
“没有想到三郎有这么大的号召力,Kevin连天哥的帐都敢不买,居然一听到三郎的名字,马上就把工作扔了。”说话的正是这位“冒牌宋玉”。
莫天开起了玩笑:“正常,象三郎那样的绝代佳人,肯家比我有魅力多了。”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可以觐见硕果仅存的四公子,这种好事,岂能错过?”长大了几岁,凯文的嘴变厉害不少,当然,脸皮的厚度与之成正比。
莫天拍拍他的肩:“‘硕果仅存’?美人宋玉不就近在眼前。”
凯文扫了他一眼:“那位宋玉如果在世的话,应该有三十好几了吧?你当我看不出人的年纪?”
沉默了两秒钟,突然间,车里一阵笑声。
“你看得出,当然看得出,”莫天一迭声地赞同,然后指指对面的齐茗,“看看他多大?”
凯文认真端详了这个俊秀男子一阵,然后不太肯定的道:“24,25……岁?”
自然又是一阵笑声。
莫天瞧着他,很是开心:“那你瞧我有多大?”
凯文几乎惊叫:“……你……他……”
“他和我同年。”
“不会吧,”这种事情,照例是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莫天你看上去就象齐大哥的……高堂……”
宋玉大笑,莫天却是大怒,伸手在他脑袋上重重一敲:“我有那么老吗!”
剩下一个齐茗,却也不满意:“当我高堂?他,莫天?”
凯文这话当然是随口说着玩儿──齐茗固然看上去年轻得不可思异,但人到中年的莫天,浑身上下不见一丝赘肉,身材只怕与那些天天进健身房的年轻小伙子有得一拼,而眼角的折子和鬓间若隐若现的风霜,更显现着成熟男子的魅力……如此一个神采飞扬卓尔不群的男人,哪来半分老态?更惶论,那身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夺人气势,走到哪儿,他莫天注定都是聚焦点。
路程很近,是莫家在市区的宅子,也是凯文日常起居的地方,几人说说笑笑之间,车子已经进了大门。
下车的时候,看着随从手中撑开的一把把雨伞,大家这才意识到,又下雨了。
对物质上的东西,莫天并不看重,但他有些偏爱中式家居庭园,手下人自然是投其所好,所以这个闹市里的豪宅,是典型的中西合壁──西式风格的建筑中揉入了很多东方色彩,园林更是草坪喷泉与小桥流水并存,现代雕塑与旧式亭阁同立,融西方的大气与东方的雅致为一体,斜风细雨之中,看在人眼里,多多少少有些“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情调。
下车后,看到宋玉拒绝了随丛的帮忙,亲自牵起齐茗的手,对他讲:“台阶到了,有十六级,大理石的,作过处理不会滑倒……”
宋玉非常有耐心,声音更是温暖轻柔,好听悦耳得来如同音符流过。
凯文听得心里一动,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已经上到台阶正要进屋的莫天。
“嗨,他们俩感情很好啊,是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压低声音,很有些八卦地问──毕竟只有23岁,面对莫天,平日里那种少年老成的样子,怎么也装不象。
莫天也故意压低声音,装得非常八卦的回答:“对,他们在一起有十年了……”
“那个宋玉,他怎么会认识公子阮三?”
莫天斜睨他一眼,耸耸肩:“因为他是美人宋玉呗,告诉你了你又不信。”
“你说真的?”凯文住了脚,象具人体雕塑样,正好立在了大门正中,害得后面的随丛,既不好绕开他进门,更不能一把把他推开,只得全都一溜站住。
“我几时骗过你?”莫天揽住他的肩,把他拉进门,“今晚的party上,有几位难得一见的贵客,估计我们也很快会有客人上门。”
正如莫天预料的一样,客人很快到了,不过,不是“上门”,而是“冲门”──冲进来的,竟是一个帅得一踏糊涂的小帅哥。
小帅哥十四、五岁年纪,还是个刚刚发芽的花骨朵,个子却挺高,大慨在一米七五左右。这家伙凯文虽然不常见,但人还是认得的──只要是进过凤家的人,保管对他印象深刻,原因嘛,无它,他实在太能闯祸了!
看见他,连莫天都是一怔:“晨安,你怎么一个人来?你妈妈呢?”
满不在乎地一摆头:“女人就是麻烦,半天出不了门,我先离开一步。”
凯文也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你妈知不知道你出门?”
“切,我又不是小孩子,出个门难道还要请示?”
“凤晨安,你……”凯文咬着牙叫出四个字,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的原因,是这个不是小孩子的小孩子走到他面前,亲亲热热地搂住他,然后亲亲热热地在他的脸上香了一口,撒起了娇:“好Kevin,Kevin大哥,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妈,告诉她我很安全,让她不要着急,好不好?”
全场一片静默,然后,一阵哄笑。
齐茗转过头去看宋玉:“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宋玉满脸委屈:“我哪有教他?”
接下去,自然是先打电话报平安,接到电话的时候,凤越正在飞机上,听了凯文的“汇报”,直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臭小子没事人一个,家里早已经鸡飞狗跳!
凯文这边讲着电话,小孩子那边已经转乎到宋玉身边:“四叔,你的法子还真管用!”
“我的法子?”宋玉瞪着他,眼风比刀子还要利。
小孩子却对他的眼风一点也不在意:“你看,每次齐叔叔要发气的时候,你这招一出,齐叔叔保管住声!”
宋玉和齐茗双双噎住。
旁边的莫天却是哈哈大笑:“好个小晨安,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孩子这时却又一抬腿,跨坐到宋玉膝上:“四叔,你把你的脸变回来好不好,这个样子的你,看上去好严肃。”
他年纪虽然不大,可个子毕竟那么高,就这样坐到一个大男人身上,换了别人,只怕会难看得让人起鸡皮,偏偏小靓仔帅气到沾人眼球的程度,让人见了,不但不觉得难看,反倒觉得养眼得很──看样子,说他是宋玉的弟子,还真不过分。
宋玉显然深知他的脾性,叹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好,好,既然你这个小祖宗发了话,就是让四叔把脑袋割下来,也只得照办。”这句话,说得既无奈又满是溺爱。
小孩子立马从他腿上下来,拉起他,向洗手间走去:“四叔你教我几招,我也想学学变脸的法子……”
大小宋玉就此离开房间。
“长得真象!”看着小晨安的背影,莫天感慨一声。
齐茗却摇摇头:“不象,他没有风的气息……”
莫天想了想,表示赞同:“对,只是形似,神,却是一点也没有体到。”
莫天的声音中,有些淡淡的婉息──那个风一般的人啊……
而此时,洗手间里,只是形似其父的小晨安,正在与宋玉进行着一场严肃的对话,对话的内容,与“变脸”毫不相干。
“四叔,妈妈马上就要来了,这次,你不要让她难堪好不好?”晨安看着宋玉,异常认真。
宋玉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看宋玉不作声,晨安有些急了,拉起宋玉的手:“四叔,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我猜一定是妈妈做过很大的错事,你才这么恨她……可是四叔,每次你发脾气骂了她之后,我知道她都很难过……她是我妈妈,她难过,我也难过!”
宋玉眼神复杂地搂住他:“四叔的小安安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晨安把头依在他肩头,继续劝说:“每个人都会做错事的,妈妈虽然什么都不说,我知道她其实也一直不好过……四叔,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真是个好孩子……”宋玉叹口气,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然后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四叔没法原谅你妈妈,不过,四叔保证,今后不再骂她了。”
番外 烟雨故人来(3)
凯文本来以为party设在他们住所,谁知道等到一位儒雅的中年人出现之后,一行六人竟是乘直升机去了肯尼迪机场,然后再换乘莫天的专机直飞佛罗里达──聚会的东道主仍然是莫天,只是地点由春寒料峭的曼哈顿变成了和风暖雨的迈阿密海滩──与纽约一样,迈阿密的天空中,正在飘着如丝的细雨。
儒雅的中年人凯文认得,是那个无人不知却神出鬼没的萧家二先生,早两年,为了诅咒的事,凯文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听了他与齐茗的几句简单对话之后,凯文今天第三次大吃一惊:齐茗竟然出自萧家,是萧二的亲弟弟!
──一天之中,吃惊数次,看样子,这个班还真是翘对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这会儿正在书房与莫天密谈的萧氏兄弟,根本就是冲着他而来的。
“Kevin的劫,能解吗?”
问话的自然是莫天,答话的,则是萧二──看见萧篱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天哥,你不要着急,Kevin身上有没有劫数,现在还不敢肯定。”
“二先生,那么多相士术士都一口咬定Kevin锋芒太盛在劫难逃,我……不敢不信啊……”
“你怎么也会相信那些人的把戏?当年那条‘神龙’上哪儿去了?”这一次,不用说,说话的是弟弟,只有萧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四少,才敢这样对莫天说话,“Kevin卷入家主之争,要抢你屁股下那把椅子,没有锋芒怎么成?一旦卷入你莫家的家主之争,又怎会没有‘劫’?他的这个‘劫’,与锋芒无关,我看倒是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对呀,你不是一家之主吗,既然那么放不下Kevin,干吗还让他去抢那个捞什子家主位子?”
萧二连忙干咳两声,他可没有他小弟的胆子和本事,连忙趁着莫天开口之前,道:“本来凯文有缘同时得到‘不离’和‘不弃’,就算卷入家主之争,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只是……”
说到此,犹犹豫豫地住了口,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些话说得,有些话,却是万万说不得的──接下来的话,还是让那个不要命的“大祭司”开口好了,虽然天晓得他算哪门子祭司!
“只是,那串珠子,它睡了──‘不离’我不敢说,但‘不弃’跟了我那么多年,它的情形我清楚。”果真如萧二所料,不怕事的萧四真是什么都敢说。
“睡了?”c
“我感觉不到它的任何气息。”
一时间,莫天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凝重的面色,萧二很明智地找了个借口逃离是非之地,留下不怕死的萧家四郎继续冒犯“天颜”。
“莫天,说真话,你真的舍得Kevin?”
“你这象是迦逻大祭司说的话吗?我舍不得又怎样,难道你想让我带着他上路?”莫天有点来气了。
“我看你带不带他,他都会跟着……忘了阿昔的例子?”
“Kevin不是阿昔!”莫天这一下是真的发怒了,面前这个不打不成交的朋友,从来都有法子把他气得半死,“就算我不在了,他也会找到幸福。”
对于莫天的回答,萧四嗤之以鼻:“说得你那么大方!真如此,当年怎么舍不得把他扔进黑道?要抢家主位子,黑道经验和势力,远比白道来得重要,你会不知道?说到底,还不是舍不得把你的心肝宝贝染黑了!”
看莫天被他驳斥得哑口无言,萧四再接再励:“今天一见到Kevin,我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三郎都不挑,偏偏把链子给了他──这孩子,的确和阿昔有些相似的地方。”
“Kev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