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恋爱大战
「情人节……只有这样是不够的喔?」
「……学姐,惟恩好像睡死了。」
戳戳惟恩的脸颊,却发现对方除了打呼没有多余的反应,元曦有点失望的垂下视线。
「那就别叫他了。」把查询课程的视窗关掉,坐在电脑前面的学解,满脸受不了的撇撇嘴。「反正都已经这么晚啦,他能选的课全部都额满了,就让他自己去求老师大发慈悲吧。」
「我记得我好像有提醒过他……奇怪,他什么时候又睡着啦。」
「顾元曦,我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你们两个睡得东倒西歪,你是在作梦的时候提醒他的吗?」
「嗯,大概吧……?」
歪着头,元曦漫应着「其实我也搞不太清楚」,然后乾脆的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学弟抛下,重新走回自己的电脑前面。
「其实喔,养成游戏还是要照着现实的日期还有时间跑,才有真实感。」
「……」
「而且不只西洋情人节,它们连中国的情人节都会特别在日期栏底下标明,还会有神秘的突发事件,这个游戏真是太贴心啦……」
「……」
「学姐,你有在听吗?」
「……闭嘴啦,死宅男。」
……所以,到底作梦的人是谁?
所谓正确的开学日论述
「元曦学长,你是个大好人,可是我们真的不适合。对不起,我们就到今天为止吧!」
穿过系馆一楼大厅的自动门,气温立刻从室外寒风刺骨的二月天,迅速变为温暖宜人的五月时节。
虽然大部分的烟酒生没有寒暑假乃是广为人知的事实,但苏惟恩怎么也想不到,学校在继前一学期的七夕强迫学生蹲在家里选课之后,新学期更作出选在情人节当天开学这种惨无人道的决策;在惟恩看来,这简直是刻意要所有想把握一年一度情人节放手一搏的壮士们,体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惨剧……
长吁短叹着走出电梯,拖着沉重的脚步好不容易走到研究室门口,惟恩才推开研究室的大门,一阵幽怨又满怀歉意的柔美声音立刻穿透不到两公分的挟窄门缝,直接窜进他的耳中。
「元曦学长,你是个大好人,可是我们真的不适合。对不起,我们就到今天为止吧!」
听着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将整扇门给推开的惟恩才想开口问「怎么了」,三秒钟前才听过的同一句话,忽地再度响起。
「……呃。」没有多想就判断出声音的来源,惟恩关上门,转身绕过门边堆满实验器材的铁架,阔步走进室内。
在紧邻老师办公室的靠窗位置,惟恩的直属学长顾元曦,正面对着他自己的笔记型电脑。一动也不动的僵坐在椅子上。
而那句听来诡异非常的台词,就是从元曦面前的电脑喇叭里传出来的。受不了的抓抓头发,惟恩无力的唤了句「学长」。
然后一如意料的,将外在声音给听进耳朵里并作出回应的,永远不是惟恩要呼唤的人。
「惟恩,你总算来了……」
摘下耳机,表情有点憔悴的学姐,有气无力的朝惟恩招手示意他过去。
「……学蛆。现在是怎样?」
「很简单啊,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指指有如石像一般呆坐在笔记型电脑前面的元曦,她满脸无奈的将双手一摊。「那个啊「元曦学长,你是个大好人」……我听到都会背了。」
似乎是震惊过度,元曦将手指压在笔电的触控板上面,就这样呆住了。也因此,电脑就像影音程式出错一般,不停地播放着那句话。
虽然那些话的行文措辞实在是绝情到极点,但配音员娇嫩柔弱、楚楚可怜的声调听来实在让人不忍心再多做批判,听着听着,惟恩一瞬间也产生了胸口似乎被紧紧揪起的错觉。
「学长好可怜。竟然在情人节被小遥甩掉……」
「蛤?」听见惟恩的自言自语,在隔壁桌盯着算式的另一位学长开口问道。「小遥系虾郎?」
「是学长从上学期开始攻略的角色。听说是高中生兼偶像歌手,身材很好眼睛很大,平常在学校戴着粗框眼镜很不显眼,不过一脱下眼镜化个妆就会变成超级正妹……大概就是这样。」
「干,果然是那个死宅男会喜欢的设定。」
也许是惟恩的心理作用,元曦那因为三餐不定时作息不正常而成就的瘦弱身形,此时此则看起来更显虚软,好像风中雏菊一样随时会倒下。
这就是所谓的我见犹怜吧……被妄想给蒙蔽的双眼自动将元曦的背影一带打上苹果光,惟恩眯起眼睛,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可是学长一定很难过,半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虽然惟恩嘴上讲得是似乎要为元曦一掬同情之泪,但实际上此刻在他脑袋里以高速运转的,完全是另一档事。
喔干的好这就叫天助我也吧小遥那个小八婆早在去年学长跟我炫耀的时候我就看她不爽了说什么我们不适合我看根本是要跟园区工程师去吃情人火锅吧管他的这样才好我以后再也不用看学长在我面前放闪光弹了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啊哈哈哈——
把一扯到元曦就会快速陷入妄想世界的本领发挥到极致,不消几杪,惟恩脑袋里浮现的所有影像,已经染成了幸福粉嫩的萌黄|色……
「所以惟恩,我们有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在萌黄|色就要转成粉红色时,研究室里的地位仅次于老师、最有威严的博班学长忽然出声,硬生生地打断了惟恩脑中有如洗衣机一般疾速运转的妄想。
「老师刚刚来过,他有留三百块下来,叫你记得带元曦出去吃饭。」从自己的桌子上抽起用原文书压住的纸钞,学长面色凝重地将它塞进惟恩手中。「你自己看要带他去吃麦当劳还是肯德鸡都可以。元曦好像从七点多就一直坐在那边没动,再继续坐下去他可能会饿昏,我们也会听到起肖。」
腕上的手表指针正好指着十一点二十分,想想自己才进研究室没几分钟就想逃走了,学长说的「听到起肖」绝对不是夸饰用法,惟恩连忙点头说好。
接下这个艰距任务大约一点五秒之后,惟恩却忽然惊觉过来,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我记得听学长姊说过,要是拆散元曦学长和他的电动,轻则被他冷眼相对或掐脖子,严重的话会被他怨恨一辈子。万一事态演变成那样,阿瓜学长你会负责吗!?
当然,就算心里有再多怨叹,惟恩也知道,在研究室里地位比红烧鳗罐头还低的自己,绝对不能将以上的内心话全部讲出来。
「……可是现在去叫他会不会被掐脖子——」
将内心话精简成最低限度的自言自语,偷偷瞄着闻言脸色大变的学长姊们,惟恩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不想被他怨恨一辈子」。
「不会啦。你可是唯一一个打断元曦看漫画,还不会被他打杀的神人唷。」拍拍惟恩的肩膀,学姐用力作出保证。「要相信自己,知道吗?」
「嘿,欸嘿嘿……这样吗?」
「还有惟恩,你一定要带他去吃饭喔。如果元曦说想去漫画店还是模型店平复心情,绝对不要理他,不然他会买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过几天又在那边唉唉叫。」
将学长的叮咛谨记在心,背负着在场成员的期盼,惟恩怀抱就算被元曦讨厌一辈子至少也是被他记在心里一辈子的悲壮决心,战战兢兢地走向元曦。
「学长……」拍拍元曦的肩膀,惟恩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自然又开朗。「陪我去吃饭好吗?」
不要说回应了,元曦连动也没有移动半分。
乐观非常的把没有回应当成没有马上被拒绝,将手心贴着元曦的肩膀,惟恩很快又接了一句,「走啦。我没吃早餐就去上课,快饿死了。」
结果就在惟恩把话说完的瞬间元曦像忽然遭受电击似的,整个人明显的震动了一下。
维持面对电脑的姿势,他操着有点沙哑的嗓音,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惟恩。」
「有。」小心翼翼的,惟恩将贴在元曦肩膀上的手给抽回。
「……我失恋了。」
「我有听到。」应该说,大家都听到了。体贴的将这些话给省略,惟恩下意识的再度向后退一步。
「他X的今天是情人节耶……」
「我知道今天——」
安慰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元曦忽地将双手朝桌面一撐,站了起来。
和元曦的手掌改变位置几乎同时,原先响彻室内的语音也随之中断。这一瞬间四周的叹息声此起彼落,很明显的,研究室里的众人都因为那连续播放将近四小时的穿脑魔音终于停止,而大大松了一口气。
但惟恩却无法像其他学长姐一样安下心来。因为元曦正瞪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哭过的红肿双眼,以豪气干云的态度,用力推开椅子。
而且他的视线非常准确的锁死在自己身上,想跑都没地方跑。
啊,我真的要被打杀了吗?以前好像听过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可是我连牡丹花的梗都没碰到就要为了那朵花死掉会不会太悲惨?所以这种情况应该叫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好,惟恩已经做好的最坏打算并没有成真。用力吸了一口气、将脸抬起的元曦,从嘴里讲出来的是惟恩连妄想都还没想过的台词。
「惟恩,我们去暍酒!今天要喝到吐!」
「呃可是现在七早八早的要去哪里喝酒?」大致判断出自己的小命和自己与元曦的亲密度不会被影响,惟恩姑且安下心来。「还是不要啦,去喝酒太危险了……」
「我们去便刊商店!买了带去宿舍,今天我请客……」说着说着,元曦的眼眶开始微微泛起水光。「反正只有你知道小遥有多好……」
……学长,我觉得你还没开始喝就醉了。还有你真的会错意了,我一点都不知道小遥那死三八有哪里好。我觉得她只是普通的八婆而已。
苦笑着摸摸拼命忍住呜咽的元曦,嘴里软言劝慰「好好好,我们去喝酒」,惟恩的视线下意识地转动,接着目光忽地被笔电萤幕上显示的文字给吸引住。
大概是在元曦放手以后才出现的浅灰色文字,在电脑萤幕上和游标一起闪呀闪的:
小遥想必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种话……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
「追上去要求小遥再给我一次机会」、「算了就放她自由吧」
瞪着那两行文字,惟恩克制住立刻出手将电脑关机的冲动,默默地眯起眼睛。
学长现在背对着荧幕,而且从他光听到那句话就可以发呆数小时的状况来看,想必根本不知道这游戏人性化到了被甩还有机会挽回的地步……
冷静的这么想着,沉吟几秒钟后,惟恩的嘴角忽地扬起浅笑。
……没错,作为一个男人,当然该做出公正又正确的决定啦。
右手轻轻抚摸元曦柔软的头发,惟恩不动声色的伸出左手,点向触控板。
「学长。你觉得要去追回小遥比较好,还是放小遥自由比较好?」
「……嗯……」大概是当真乱了方寸,用自己的衣袖抹去眼泪,元曦愣愣的反问。「你说呢?」
浅笑在一瞬间转成冷笑,惟恩轻轻掀动嘴唇,吐出意味深长的甜蜜叹息。
「身为男人,当然是放她自由啦。」
「……惟恩你好温柔喔。」
仰望着自己心目中所认知的、诚恳可爱的学弟,全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被强迫中奖,错过了最后一次挽回游戏中恋人的机会,元曦眨着满是泪水的大眼睛,发出由衷的感叹。
「没有啦。来把脸擦一擦,我们出去喝酒。今天要暍到吐——」
……之后,现场的目击证人纷纷表示,当时的苏惟恩笑得很贼很阴险很恐怖。最讽刺的是,唯一没发现这个惊悚事实的人,就是和他只有零点五公分距离的顾元曦……
所谓正确的发酒疯论述
头很重、枕头很软。从头顶到脚趾关节没有一处不在痛。
从浅浅的睡眠里醒来之后,全身上下那莫名其妙的酸痛感,是顾元曦接收到的第一个感受。
茫然地偏过头,转动视线的元曦很快发现,自己正瘫在宿舍的床上。
看着隔壁床位室友的棉破还维持着和前两天相同的模样,努力眨动眼皮,在透过室内亮度确定现在大概才刚天亮不久之后,元曦疲倦的叹了口气。
「……翊峰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欵……」
看样子他真的被他们老板操得很惨。翊峰讲过,如果他哪天真的被老板整死,厕所旁边那只两公尺的夏亚专用萨克模型就要送我……我是很想要那只萨克没错,可是我不要翊峰被整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去哪里找跟我兴趣这么相近的室友?
意识不清的记挂着室友的下落,感觉又是一阵倦意冲上脑海,元曦磨蹭着枕头,将棉被拉到可以遮住头顶的位置,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头好痛。奇怪,怎么这么痛?
扭动着同样酸痛的脖子,元曦本想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再睡回笼觉,结果才翻过身,手肘却忽然顶到某个软软的东西。
下意识地认为是压到床边的美少女等身大抱枕了,从棉被里伸出手将抱枕搂进怀里,嘴里乱七八糟的呢喃著「小矮豆你好软喔」。元曦迷迷糊糊的把整张脸给贴了上去——
……怦咚、怦咚。
忽地,奇妙的声音穿过棉被,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