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 作者:词牌名





了一声,道:“你放心得下他?” “是。”易宁强压下心中不快,淡淡道:“在下信得过王爷对煦云一片真心,想来朝夕相处日久煦云也定会有所回应。在下再留在这里便多余了。” 红衣默不作声,半晌忽然问道:“你与永延相识多久?” “……约有一个来月。” 红衣听了神色略略缓和下来,道:“一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要认清一个人也够了。”易宁不答。红衣又道:“你既然要走,便早早去吧,记得千万莫被永延发现。”听得这话,易宁不觉诧异,正欲问时却有人来请用膳,说是酒宴已备好,王爷正在花厅恭候。 “知道了。”红衣应了一声,见来人退出去才转头向易宁道:“你且先去,替我向永延说我有事先行离开,过两三日再回来。嘉祐暂时托他照顾,若有差池,我与他师傅都轻饶不了他。”易宁心中仍有疑惑,但红衣既已如此说了便不好再追根究底,只得道:“多谢阁下施以援手,易宁一定将话原原本本带到。”红衣见易宁答应,这才放心出门离去。只见他举止间无尽风流雍容之态,当真是翩若惊鸿直如要御风而去一般。易宁这时方觉煦云会看得眼不错睛倒也情有可原。一面想着一面也出了门,沿小路向花厅走去。 又是时近黄昏。易宁想起煎饼鸡蛋的比方不禁一笑,心想自己就算离了王府,但见到落日也必会想起永延,怕是一辈子都记得清楚了。不知不觉间已到花厅门前,忽然一阵极尽爽朗清亮的少年笑声传出,让人只听着也觉心中豁然开朗。进去才知笑的正是嘉祐。只见他半倚在永延身上笑得浑身打颤,拍案叫绝道:“小云小云你太厉害了——”见此情景,易宁下意识顺嘉祐目光看去,却见煦云脸泛绯色坐在永延另一边,虽是副又羞又急的神情似在辩解什么,眼中仍是笑意盈盈。见易宁到来便起身快步迎上,抓着他的手只道:“宁哥评理,嘉祐哥哥跟王爷一道欺负我。” 永延见煦云拉着易宁不放手,便也上前,对煦云笑道:“怎地成了我与小师叔欺负你?分明是你与小师叔商量好了要骗我吃掺了辣椒的点心,被我识破又不肯喝罚酒。”又转头向易宁道:“易宁来得正好,你倒说说看,煦云明明说好喝一壶却只尝了一口,当如何罚法?” 嘉祐听他这样说便笑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是跑不掉,小云过来,我代你喝一半。” 煦云听了不依道:“分明是你的主意,闹破了却非要我喝,你该罚一大半。” “大半就大半,怕什么。”嘉祐一笑,抓过酒壶便豪气纵横地灌了一大口,却猛地全数喷出,大叫好酸。永延抚掌大笑,原来他早在酒中掺了半瓶醋,煦云只喝了一口并未注意,还道是什么古怪酒自己欣赏不来。嘉祐便上了当。 易宁见这三人笑闹成一团,一时间只觉哭笑不得。暗忖不过一个时辰,怎地原还是冤家路窄的两个小家伙竟同仇敌忾起来。 四十 打闹一番,好容易安静下来重新落座。易宁在煦云身边坐定,见李颖宇正在对席便唤了一声李先生。李颖宇点点头并不回话,只顾自斟自饮。易宁也不以为忤,无意间忽见永延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这才猛想起红衣的嘱咐,忙照原话说了一遍。话音一落,永延尚未反应,嘉祐却大力将筷子拍在桌上,起身便要冲出厅去,忽停了一下折回向易宁道:“他可曾说约在何处?”易宁摇头。嘉祐怒道:“你怎地不问清楚?”恨恨地一顿足,飞身追了出去。易宁怔了一阵看向永延,永延笑道:“无妨的。小师叔自小便与二师叔形影不离,现下见二师叔不告而别自然急怒,想来是觉得此刻追去尚能赶上,若无结果等下自然回来。” 易宁听他说着,忽然想到自己本也打算几日后不告而别,却不知王爷是否也会追来?这样一想却又忍不住自嘲一笑——与王爷相处方几日怎就这般依依不舍起来?便是对大哥二哥也不曾有过。一面又见煦云望着嘉祐远去背影眼中露出些许关切之色,一时间不由得怜惜起来,心想这孩子生性太过纯善,不知自己走后可会安好无恙。 翻来覆去想过几遭,全然不觉自己碗中已被煦云夹来的菜堆得满溢出来,直到永延笑着道:“易宁只管愣什么?菜都凉了。”易宁才猛醒过来,察觉自己失态。好在煦云只顾夹菜并没注意,永延也只佯作不知。倒是李颖宇一言不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四人吃得差不多时,嘉祐才悻悻回来。看他一脸沮丧,显然未找到红衣。永延见状忙将他拉至身边坐下,小声说了几句,嘉祐听了只是摇头。永延一笑,让人上了一早准备的重阳花糕,又不停口地讲了些笑话。煦云乖巧,也知道嘉祐心中不快,便拈了块糕点怯怯地送到嘉祐口边。嘉祐见他一脸关切,才略略开颜道:“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座大冰山。他不陪我自然有别人陪我,是罢?”说着瞧向永延煦云。永延知道他不过故作豁达大度,不禁好笑,眼中已露疼惜之色。 易宁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一跳。他强捺心神,一时间只觉伤口钻心疼痛。 永延原是担心若不及时安抚住小师叔,恐怕他又生事端,加之二师叔也嘱咐自己照看嘉祐,因此不敢怠慢,见他吃过糕点又与煦云玩笑起来才略略放心。忽然瞧见易宁神情暗淡,已知他必有心事,不由得微微蹙眉。待众人吃完后对李颖宇道:“今晚我须得外出,煦云的功课自是照旧,还请先生顺带指点下小师叔的箫竹……” 话未说完嘉祐已大声打断说为何出去不带自己,永延淡淡笑道:“我要去见两淮盐运使谈些公干,小师叔若不嫌烦闷,永延自然不敢推托。”嘉祐这才悻悻道:“我还是跟小云玩吧。”又拉了煦云的手道:“我才不学什么丝竹劳什子的。要听自然有红衣弹给我,小云教我画画吧。”煦云忙忙摇手道:“我哪里会,还是让先生教你吧。” 嘉祐呵呵笑道:“谁说的,我看你下午画那副就好得很,比真人都好看。”煦云脸上一红,急急截道:“嘉祐哥哥,你若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嘉祐做个鬼脸,附到煦云耳边又说了几句,直把他逗得脸泛绯红,又羞又气。 易宁原本并不出声,听永延说要去见两淮盐运使时不禁皱眉,心想那卫苟已被流配,怎么成恩泽这时候才找上门来?一时心中疑惑正要发问,永延已向他道:“易宁与我同去。”话虽简短,却不容拒绝。易宁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已是王府武教,本就该护卫王爷安全,苦笑应道:“是。” 【Cissy】 四十一 说是去谈公事,永延却换了身便服。易宁看着疑惑但并不多话,心想既然已是王爷手下自然不能干涉。永延瞥了他一眼,与嘉祐煦云道了别过,出王府后却竟板起脸来一丝笑容也无。马车已备好,永延只说了声老地方,便与易宁上车坐定。 两人相对而坐,默然无语。易宁只觉车厢中憋闷得透不过气,欲要开口说话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作罢。想想自己也待不得多久,就算事情平安了结自己也不会再返回王府。 既然此生怕是再不能相见,与永延的情谊便该到此为止。 此时永延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虽眼不错睛地盯着窗外,余光却一直瞥向易宁,偶尔在不经意间对上,就不露形迹地先行移开。 外面熙熙攘攘喧嚣无限,车厢里却愈发冷清。 车行渐缓。永延撩起帘幕向外瞧了一眼,对易宁淡淡道:“下去罢。”易宁随他下车,站定看时只见一座楼台飞檐翘角流光溢彩,甚是熟稔,易宁几以为自己看错,细瞧去可不正是临风楼?不由得暗暗冷笑一声。 鸨儿早迎上前来,笑得一朵花也似皱纹全开,甜腻腻招呼道:“七王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月儿在快意阁上盼您盼得脖子都长了。我还当是小云把您伺候得熨贴早把我们临风楼忘到九霄云外,怎地今儿个又有兴致大驾光临?” 一席话车倒核桃也似还未说完,易宁已脸色沉了下来,冷眼瞧着王爷,只见他一脸轻佻笑容,竟还有几分得意之色。三言两语打发掉鸨儿,永延转头向易宁道:“呆愣愣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跟我进去?” 易宁心中忽然一阵痛楚,竟是说不清道不明。只觉这痛楚来得太快,连呼吸也一时间艰难起来。只得强自镇定往后退了两步,淡淡道:“易宁是下人,只在外面等便好。”永延听着突然一笑,问道:“在我进去前,你无话可说么?”易宁冷冷扫了他一眼,道:“易宁只想问王爷一句话。”永延一笑:“说吧。” “王爷对煦云是否真心?” 永延轻笑一声,低头迈步便要离开,突然又转身慢慢走近易宁,凝神望定他双眼,让他再挪不开目光,敛容正色问道: “你为何不问我与你们相处是否真心?” “不问我为何如此疼爱煦云?” “不问我怎会一心想要代你守护他?” “不问我为什么带你来此?” 永延每问一句便向前踏近一步,易宁呆呆望着他只觉自己的身影被他深邃的眸子吸进去一般,双腿竟再也移不动半步。耳中每听永延问一句心中便抽搐一下,猛醒时永延已站在自己身前,两人相距不过半步。 永延却忽然停下,温存一笑,一手抚上易宁左肩伤口,轻声道: “你为何不问你的胸口总是隐痛如此?” 那一瞬,所有心思便似被人揭开暴露于光天化日,一切豁然开朗。易宁睁大双眼惊异地看着永延,永延却只是微笑凝望——真是糟糕,真是糟糕……从小到大只知寂寞冷清的自己何时开始习惯了被人接近着,温暖着,注视着? 一时怔住,再说不出只言片语。 永延直直盯着他,想大笑,想大叫,却仍强自按捺。他将手自易宁胸口移开,不动声色地拉起易宁的手在耳旁低语道:“今晚真正要去的地方并不是这里。你随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两人沿城墙往西行去,人烟渐少。一路无语,只是永延一直拉着易宁的手不肯放,易宁却也由他去,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炽热。走了一阵永延忽然止步,易宁顺他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高台依城墙而建,显然是作观望城外情形之用,夜色中看来黑沉沉的颇有些气势。 易宁茫然转头望向永延,以眼神相询。永延一笑摇首,将手指放于唇前示意禁声,拉着他躲入城墙拐角处阴影中,没过一阵便有兵士列队巡逻而来。两人等了一会儿,趁官兵走过去才悄悄掩至高台下面,极轻巧地跃上去。进得里面才发觉台上其实颇为宽敞,风吹过时寒意骤重。许是常有人打扫的缘故倒也不见多少灰尘积存。永延拉着易宁寻了个干净背风处坐下,然后指了指上面。易宁这才发觉从此处望去,漫天繁星近在咫尺,一览无余。 他忽然明白过来,心中一动,一直被永延拉住的手下意识轻轻回握。 永延不动声色笑了笑,陪他看着天上星子沉默一阵,突然开口问道:“易宁……你要走么?” 易宁心神早沉在夜色中,半晌才反应过来永延是在问自己。他侧过脸沉吟一阵,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永延一笑:“虽是感觉,但见你从不曾理过随身行李,似乎并非打算长住。想想便有些不安,总觉得你就要离开。”他眼中隐隐有一抹悒色,忽又直起身盯住易宁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这里观星最好,原想等几日后你伤愈再来……可今日看到小师叔追着二师叔而去,我才知道已不能再等。” 他深深望进易宁眼底:“只怕今晚不来,以后便再无机会了。” 易宁终于抬头正视永延,并不否认,只低声道:“到时还请王爷代易宁照顾好煦云。”话一说完忽觉永延握着自己的手一紧,过了一阵方听永延问道:“上次你去见谢灵武时就这样说……莫非这次仍是要去寻他?” 易宁不答,恍惚间忽然想到一些事,只在眼前一闪就又都消逝不见。 永延停了一停又问道:“究竟……你们之间有些什么,竟让你对他这么在意?” 易宁心中一抖,只希望他不要再问,竭力平定心神道:“这不关你的事。” “如何不关?” 永延突然翻身与他对面而坐,一双眼定定看住。相持一阵,忽然缓缓靠近低语道:“可知你如此在意他,我会吃醋……”易宁静静坐着与永延双眸相对,双手已被轻轻按住,隐隐听见呼吸却分不清是谁的,竟如此急促而热烈,想要分辨但集中不了精神。忽然间只觉极尽倦怠,不想再躲也不愿再想些什么……茫然间闭上双眼,接着感觉到永延的唇轻轻贴上自己的唇,很暖,很温柔,停了一停,离开,轻若落羽般落在眼上,鼻尖上,脸上,复又回来,沉重地贴在自己的唇上细细吮吻。 忍不住去回应,嘴巴微微张开便被迅速入侵了,唇舌被迫交缠但没有勉强,只有无尽的温柔…… 两人就这样吻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分开。 再次对视时,永延的眼中有笑意温存,而易宁……则增了一分茫然。 '秋/blackdemon' 四十二 再次对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