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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一看差点跳起来。没想到师兄竟然徒手压制了一只比人还大、还有两只恐怖长獠牙的野猪。
当小春看见师兄张大了嘴就要往猪鼻子咬下去时,连忙大喊:「师兄等一下!」
兰罄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恶狠狠地,似乎想象啃鸡啃鸭一样也朝小春啃去,把他啃个精光。
小春看得冒了点冷汗。这个师兄即使不是以前的魔头模样,气势还是一样令人不寒而栗啊!
「师兄我是来帮你的,不是要抢你的猪!」小春连忙露出他自认为最最和善的笑容,压低着身子往兰罄走过去。
最后,小春就地生火把猪烤了,再拿出怀里七彩的小药瓶,将搜罗而来的奇珍香料洒了一点点上去,小心翼翼地涂了涂,加上点蜜糖,把整只猪烤得是油滋滋、闪亮亮、香喷喷的,让他的呆子师兄瞪大了眼,连肉还烫着就扑了咬上去。
「等等,留一口给我!」小春大叫着护住他的猪大腿说:「你咬那边,这边给我!」他烤猪也烤得十分辛苦,师兄怎么可以不留些给他吃个饱!
结果俩人一起把那头倒霉的野猪吃到只剩一颗头,小春把那颗头给留下来,该起程赶路了,就找了根手臂粗的树枝挂着,背在肩上。
兰罄似乎意犹未尽,老盯着那颗猪头看。
小春于是就故意走在兰罄前头,让原本爱跑东跑西,甚至还会跑不见人的兰罄乖乖地跟在自己身后,而且兰罄几次要上来抢,小春就运起轻功让他追。
小春的轻功在神仙谷里可是无人能敌的,兰罄追不上,几次以后,就只能恨恨地瞪着小春的背影和那颗猪头,嘴里喃喃地念着:「可恶、可恶!」
小春一路大笑不已。
吃了师兄几次的亏,居然赢在这回上。
他心里一个舒坦啊,非言语所能形容!
跟着又是晃啊晃的,小春和兰罄晃到了平城城门口。
平城位于江北九省之末,见了平城,便是离南方不远。小春心里欢喜,终于,可以离开这见鬼地冻死人、又三天两头下雪的北方了。
方要入城的时候,小春发现城门口排了一队长长的人龙,而守城的官兵则就着一旁木制板榜上的画像逐个对照入城的百姓。
他这么瞧了瞧,便觉得不对劲,索性绕到旁边没人看管的地带将猪头一扔,让兰罄追着猪头先越过几丈高的城墙,自己跟着也踩纵云梯翻身跃了过去。
无声无息入了城,小春早一步在兰罄咬上那猪鼻子之前又将猪头抢过来挂上肩,俩个人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在城里头逛,也不想去管朝廷下的榜文上到底写着追谁缉谁、那黄纸上画的又是何许人。
他目前唯一得做的,便是平平安安的将师兄兰罄送回神仙谷罢了。
找到了药铺,小春走进里头便朝那老板说起自己要买的东西。而他的身后,兰罄目光却从猪头上移转开来,一双细长的凤眼紧盯着对街那栋华美的建物,眸里熠熠生光着。
「牛黄。」
「有!」
「曼佗罗。」
「。。。。。。有!」
「斑蟊。」
「。。。。。。有!」
「巴豆霜。」
「有。。。。。。」
小春和那药铺老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砒霜,最多能买多少?」小春问,「我买来毒老鼠用的。」
「嘎。。。。。。三两二。。。。。。」药铺老板擦着冷汗道,「最近抓得紧啊,客官您又是外地来的。这些够您毒一堆老鼠了。」
「太少了不够用,起码要半斤,我家里老师一只只比牛还大,三两二毒不够啦!」小春掩着嘴说。
「这。。。。。。」药铺老板猛擦汗,低头苦思几番,最后在算盘上拨了个数字,「顶多只能给这么多了。」
「成!」小春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压上桌,又低声念了十来样药名,道,「有多少弄多少,赶快包了,我要带走。」
「是是是!」药铺老板连忙收起银票,转身抓药去。
这些带毒的药材进多少卖多少,一般官府府衙内皆有差人纪录,不过小春自然也知道店家会私下进货,只要多花些银子,便能买得多一些。
待药材包好了,小春拎着要走时,一回头,却发觉方才本来安分待在门口的兰罄居然又不见了。
「呜,师兄你跑去哪了?」小春哀叫了声。难道这么快就出现了比猪头更具吸引力的东西,把他家师兄给拐走了?
四处张望了下,才发觉兰罄正走进对街那间书着「天香楼」三个大字的客栈的大门。
看了看天色,原来都傍晚了,也难怪兰罄会往天香楼去,由里头飘出了香味实在吸引人,连小春闻了都口水直流,肚子饿起来了。
此时天香楼人来人往的,有的慕名而来,有的则为投宿。这天香楼是间颇负盛名的食肆、也是间客栈,大江南北开遍分店,最出名的就是天下第一锅,而且根据分店位置的不同,锅里的料理也不同。
小春记得涵阳那家是香肉锅、铭城那家是羊肉锅、京城那家是兔肉锅,平城这家可就不知是什么锅了。
兰罄直接走进了天香楼里,身上穿着的虽然是小春从农家要来的粗布衣裳,但搭在那张标致非凡的脸上,加上一身气度,硬是叫迎向前来接客的小二鞠躬哈腰数十次,就认定了这客人来头不会小。
「客官住宿还是用膳?」小二哥带着笑问着。
兰罄也不答,随处望了望,便走到一桌客人面前,徒手端了人家热腾腾刚上桌的砂锅也不怕烫,手指捏起油腻腻的东坡肉便往嘴里丢去。
那桌的客人是个二十来岁,油头粉面的富家子弟,筷子伸出去才要挟肉锅便整个不见,先是气得不得了,抬起头来就要破口大骂,但一见到抢他锅的人生得那一个叫明艳动人,嘴一张,眼一瞠,整个人就傻了。
兰罄吃了两口肉,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呸」了声将肉吐掉。
「难吃死了。」他气愤地喊,「肉是假的,居然敢拿假肉来骗我!」
小二连忙趋向前来,「是素肉锅、素肉锅来着,不是假的。」
「这。。。。。。这位兄台要吃什么尽量点,算在在下帐上便行了!」那望着兰罄直发愣,只差没口水四溢横流的富公子回过神来,也慌忙急色道。
兰罄吃进嘴里的东西跟想象中的不一样,正气头上,东迎来一个小二,西靠来一个滑头,他手中的砂锅「啵」地突然裂了个痕,眼里光芒闪过,挥掌便要铲了这碍眼的二人。
「师兄!」小春喊了声,手腕横出方好架住兰罄那掌。
兰罄不悦地皱起眉:「小常你干什么?」
小春笑嘻嘻地朝兰罄望着,手腕一翻,那颗一直扛在背后的猪头竟就塞进了兰罄怀里。
兰罄眼睛一亮,露了笑,明显心情愉快些许。
「咱们上二楼去吧,二楼风景好哩,再叫厨房把你这猪头热了,切好搭酒下菜如何?」小春说。
「好。」兰罄很干脆地答应。
见美人就要离开,那富家子急忙道:「等等,分明是我先看上这位公子。。。。。。」
富家子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咬舌后再道:「不对。。。。。。是先邀这位公子入座,你这后来的小子也未免太张狂了些。」
兰罄一手抱着猪头,一手将崩裂了的砂锅放回原处,只见砂锅接触到桌面时,那张硬木所制的上好方桌「哔哔啵啵」地发出了几声奇异声响,跟着突然「砰」地一声,整个爆裂开来。
那富家子吓了一跳,小二吓了一跳,天香楼内有见到这幕的人也吓了一跳。
小春虽然也有被吓到,但更庆幸的是,好在这力道全发在桌子上,而不是发在方才靠他师兄靠太近的两颗脑袋瓜子上。要不这回,可真是血溅客栈,满地脑汁了。
「走了、走了!」小春赶紧拉着兰罄,往楼上去。
楼上本来满满是人,但见着兰罄方才无声无息发出的凶狠招数,人又爬上二楼来后,本来还吃着饭的,瞬间便少了一半。
小春看了直笑,并不是太在意的将猪头扔给后头跟上的小二。
小二不敢拖延,立刻拿去厨房热了切了,连同几盘店家特别招呼的小菜和一大壶上等竹叶青端上桌,说了声:「这些是本店的微薄心意,还请两位大侠慢用!」后,立即跑得不见人影。
「耶,大师兄,怎么当大侠就会有人招待酒菜,这么好啊!」小春笑着。
兰罄根本不理他。这人太吵了点,耳朵痛。
小春随后手脚利落地将化功散调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上好的竹叶青中摇散了,笑脸盈盈地斟了杯酒,而后举杯敬向兰罄。
「来,师兄,八师弟敬你一杯。」小春说着。
兰罄拿起酒杯闻了闻,看了看小春,而后一饮而尽。
小春嘿嘿地笑了声,假装喝下了酒,但其实将酒悄悄倒入袖中,让里头一块方才藏进去的干布给吸了。
这化功散对小春自己并没有影响,只是要让化功散立即见效,以酒送服最见成效。然而他却是最怕喝酒的了,上回一喝酒莫名其妙地跑出了神仙谷,若再喝一次,不知又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所以从那时候起,他便很少碰酒了。
「再来一杯。」怕只有一口酒不够劲力,小春又为自己和兰罄斟了第二杯。
兰罄饮落第二杯时,小春则再度重施故技,将酒倒入袖中。
「。。。。。。」兰罄看着小春。
「怎、怎么了?」小春陪笑着,被兰罄看得直发麻。
兰罄突然伸出手来抓住小春左腕,掏出了他藏在袖中的那块湿了一大片的白棉布。
「你没有喝,可是你骗我喝!」兰罄指责着小春。
「呃。。。。。。唉。。。。。。我。。。。。。那个。。。。。。」小春眼珠子转啊转地,当下被抓着了,也不知该如何狡辩。
忽地,兰罄笑了,他的笑容虽然少了以往的血魅冷酷,但仍然是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栗的。
兰罄将酒壶抄了来往小春那里靠,不由分说一大壶酒便往小春嘴里倒去。
小春吓得直挣扎,兰罄用力握着他的下巴,用几乎快要捏碎骨头的力道,分开小春的嘴,直直将酒灌落。
小春咳着、呛着、酒乱喷着,拼了命地朝压在他身上的兰罄拳打脚踢,但兰罄不知怎么地竟像玩上瘾了,被小春踢开几次,又会回扑他几次。
俩个人一逃一追,摔过来飞过去,撞得桌子椅子碎一堆,连二楼坚固非常的木板地也开了几个大窟窿,吓得这层剩下的那半客人跑得一个也不剩。
半炷香过后,打累了,小春趴在栏杆上喘息着,兰罄则疑惑地一张一合自己的手掌,拍了几下旁边的柱子,奇怪地发觉自己的力气竟然变小了,眼前不过是根小小梁柱而已,却无法令其应声而断。
「小常?」兰罄收起了笑容,疑惑的目光投向瘫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那个人,「小常,柱子打不断,我的武功没了,好奇怪!」
「我叫小春啦!」小春忿忿然吼了一声后,才小声喃念,「服了我的化功散还打得断柱子?我神医耶、神医耶,你打得断,那我这神医当假的吗?」
小常、小常。兰罄自从那日醒来以后,便总是这么叫他。而由那日起,兰罄看着他的目光也真挚而轻柔起来。
小春渐渐才搞懂,原来兰罄口中的小常,是他幺弟兰徜的||||乳名。
只是,蓝罄却一直没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兰徜已经死去八年了。
死在那场灭门惨祸之中。
被兰罄灌了整整一壶酒,小春没多久便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混沌起来。
他酒量向来不好,非常不好,喝了酒之后便想,假使乖乖待在二楼等酒气散去应该就没事了吧!于是他脚一跨,坐上围着二楼的栅栏,低头往楼下看去,看着往来旅人。
偶尔兰罄也会递块猪耳朵过来,说几声好吃,要他尝尝。他以前可不知道,原来,师兄是这么贪吃的。
越来越晚,灯都点上了,天香楼又恢复了之前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景象,只是往二楼的木阶梯被封了起来,小二没敢往上面带人。
原本平静了好一阵子的,走了一些人,又新来一些人后,突然地底下又热闹了起来。
醉醺醺、眼茫茫的小春眯着眼往下探,手里接过兰罄递来的杯子,灌了一口才发现那是酒。
他家师兄不知道又从哪儿弄来了一大坛竹叶青,拍掉封泥,便整坛举起来往嘴里灌,喝酒像喝水似的,平时倒也难见师兄这样,少见的豪气。
楼下越来越吵了,小春立刻将视线放回原处。
只见,大堂正中一桌四人,穿着黑衣的,其中一个粗壮汉子正拉着个唱小曲的姑娘不放,姑娘身旁那捧着张旧琴的老爹则急忙为女儿求情,说他们只是走江湖混口饭吃的,要爷儿别强人所难了。
「乌衣教的。。。。。。」小春又喝了一杯酒,转过头,却发现兰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在他身边了。
小春看兰罄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抱着那坛酒。往后一探,一大颗猪头也被吃得只剩两颗大獠牙,他家师兄想必也没事可做了,才跑来和他一起看热闹。
乌衣教的事情,兰罄兴许记不得了,想了想,小春也不担心,便转过头要继续看戏。谁知才眨眼间而已,事情发展得奇快,他再度回眸时那小姑娘已经被一把按上了桌,衣裳都给拉了起来,玉腿被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