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ny boy
打开灯，三个人的模样他让有点忍俊不住。
手腕上包着纱布的是雷，睡在正中央，丹尼尔抱着他的手臂睡在右边，乔治则抱着他的腰睡在左边，头靠在哥哥的胸膛上，雷大概是被乔冶压得透不气，微微地皱着眉头，一只手还放在乔治头上，像是想把他的头推开。
他走近丹尼尔身边，把他摇醒，牵着睡眼仍惺忪的孩子走出卧房，丹尼尔还搞不清楚状况，正想开口问，提姆一个箭步上来从史提夫手里抢过丹尼尔。
“你倒底闹够了没？先是偷钱！现在又离家出走？下一步要做什么？把你爸爸卖给这些人是不是？”
“爸，我没有－－”
“闭嘴！先和我回家再说！”
“大哥，不是他的错！是我们硬要他留下的。”
“哼！谁知道你们给他灌了什么迷汤？”提姆重重地哼了一声。
“大哥，我们对你孩子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不然为什么还要打电话通知你他在我们家过夜？”
“你也闭嘴！我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倒底在卖着什么药？但是我儿子绝对不准和你们厮混在一起！这样讲明白了吗？”
“爸－－”丹尼尔的泪水急得在眼框打转了，他知道都是自己的错，不该从家里偷跑出来又在别人家过夜，但听到史提夫这样为他说话，而自己的父亲却仍毫不留情地对他冷嘲热讽时，他直觉得惭愧。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这样不讲理？
为什么史提夫要对自己这样好？
他被一路拖着回到了车上，一进车子他脸上就被赏了一巴掌，把他整个人打醒，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哭什么？不准哭！告诉你多少次了！男孩子不能哭！尤其是我的孩子更不能哭！哭就是认输，知道吗？”
丹尼尔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忍着眼泪，一路上看着车窗外头，眼泪让他的视线模糊，车里的空调只让他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即使他回到房间里，爬上了自己的大床，仍旧觉得冷，厚厚的棉被竟比不上刚刚在他身边男孩的体温……雷……还有乔治……还有凯特和史提夫，从这些人身上他扎实地感受到温暖和真诚的人情味，而为什么父亲却又这么讨厌这一家人？是他们的错？还是父亲的错？他已经喜欢上雷一家人，但这明显地是忤逆父亲对自己的期望。
他该怎么选择？
冷……他突然想起什么，爬下床翻出书包里的毛衣，抱上床睡着。
也许潜意识里，他把这件毛衣当成了雷的替身。
※ ※ ※ ※ ※ ※ ※
“丹？”雷一醒来就发现床上只剩下乔治抱着自己，丹尼尔已不见踪影。
“乔治？醒醒－－丹呢？”他用力摇了摇身边的乔治。
“嗯？谁？”乔治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丹哪？昨天晚上你还和我抢来抢去的，忘了？”
“啊？喔！你不是抱着他睡了吗？怎么还问我？”
“他不见了啦！”雷突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快速地在卧房里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丹尼尔的身影后，翻身下床跑出卧房，把乔治一个人丢在床上。
厨房里，史提夫和凯特已经起床，一个坐在桌上看着报纸，一个在炉子前煎着荷包蛋和培根。
“爸爸，丹尼尔呢？”雷看着史提夫问。
他慢慢放下报纸，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着雷，一见到这眼神雷就隐约知道事情不太妙。
“雷，丹的爸爸昨天半夜里来把他带走了。”凯特帮史提夫回答了问题。
“什么？为什么？”
史提夫皱起眉头，这其实根本不该关孩子们的事，只是大哥和他之间的恩怨连累了无辜的他们。他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想了半晌，他试着对雷解释：“雷，我知道这其实与你们这些孩子无关，但是丹尼尔的爸爸一直很讨厌我，连带地连我的家人也一并仇视，这当然对你们很不公平，因为这根本不关你们的事情，可是我没有办法去改变他的看法，只好委屈你们了。”
“不是明明是亲兄弟吗？为什么会互相仇视？”雷不解地问。
“雷，我从来不恨大哥，也许他对我一直有误解，他一直不愿意听我说，或是试着去相信我。在他心里，我总是个和他争宠的敌人，不是他的手足。”
每次讲到自己和大哥的过往，史提夫总是心里一阵痛，就像雷说的，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却比一个普通的外人还不如？
“吃早饭罗！”乔治一面抓着篷乱的红发一面走进厨房喊着，原本尴尬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你们怎么啦？都不说话？昨天那个小家伙呢？”乔治嘴上咬着一片土司，看了看厨房里的三个人。
只见史提夫把头埋回报纸里，凯特转过身继续煎蛋，雷则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低下头啜着眼前的咖啡。没人说话，情形不太对，乔治观察了一下，知道有事情发生，但也不敢多问，只是低下头静静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 ※ ※ ※ ※ ※ ※
“雷？怎么啦？今天早上大家气氛怎么那么凝重？”在上学的途中，乔治在他耳边小声地问。
“丹昨天晚上被他爸爸带走了……他爸爸很讨厌我们，丹以后大概也没机会再来我们家了吧！”
“他爸爸讨厌我们不早就知道了吗？而且别忘了那小家伙以前也和他爸爸一阵线的，没事就骂我们是贫贱的农夫。”
“不跟你说过了，那是以前－－”
“就算那小子态度改变了，如果他爸爸还是－样讨厌我们，你也没辄呀？难道你要学罗密欧，半夜偷偷爬进他卧房去找他吗？”
“你胡说什么呀？”雷随口回了句，不过一瞬间心里倒真的浮起这个念头。
“你倒底对他－－”
“到了，走吧！”
乔治一句话还没问完，雷便打断了他，迳自先从车门走了出去。
三天过去了，雷越来越沉默寡言，四周的同学朋友都明显感受到他的忧郁，却又不知道原因何在？他们争相问着乔治，他只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心里暗暗叹着气，什么都没有透露。
被禁足在家的丹尼尔也好不到哪里去。
眼见仆人把自己的行李一件件打理好，他心里也越来越急，无奈家里的仆人和新管家都听了父亲的命令，把他看得紧紧的，一步都没办法踏出家门。
多想再见雷一面。
看着窗外的月亮，朦朦胧胧地，像发霉的起士一样。
一天，又过了。
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父亲特地请了三天假，亲自陪着他飞往法国。
如果没有认识雷，也许他不会对这个地方还有这么多牵挂。
他不喜欢不告而别……窗外的月亮越来越模糊，他眨眨眼，脸上一凉，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哭了……哭什么呢？他对这个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依恋，学校里并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唯一的只有……他不得不承认，在自己心里，现在最想见的，就是那个红发小恶魔。
“雷！别发呆了啦！应该就是今天了！”乔治用力摇了摇坐在椅上发呆的雷。
“今天什么？”雷看着窗外，没转过头。
“那小家伙应该今天的飞机呀！”
雷猛地转过头看着乔治，张开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嘴，黯然地低下头。
“那又怎么样呢？”
“英航，今天下午三点半，哇喔！头等舱呢！”乔治看着手里一张便条纸念着，雷突然跳了起来，伸手想抢过那张纸。
“怎么突然又这么有劲了？”乔治把手举高不让雷得逞。
“你哪来的？”
“不、告、诉、你。”乔治伸了伸舌头。
雷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不到干脆整个人扑向乔治，两个人滚到在地上，引来其它同学的围观。
“你干嘛这么粗鲁啦！亏我还这么好心帮你去查清楚。”
“查到又怎么样……？”雷突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地板上沮丧地说。
“拜托！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样子！快起来啦！”乔治一把拉起雷的手往教室外快步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不上课了吗？”
“你是要上课还是去给你的小情人送行？”
“你倒底在开什么玩笑啦！”
“没开玩笑！”
乔治拉着雷来到学校围墙旁，机警地快速张望了一下，然后双手往墙上一翻，俐落地翻过了不算矮的围墙，然后在墙外头喊着雷的名字，要他也快点过来。
“过去做什么啦？”雷满脸疑惑。
“来就对了啦！再不快点就来不及罗！”
“真是的……只会找麻烦……”雷嘴里喃喃地着，露出头痛的表情，还是也攀上墙翻了过去，一落地，就见到眼前一辆黑色的LEXUS，乔治正开着车门等他。
“乔治，你哪来的车？”雷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这是我的车！”安东突然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喊着。
“上车再说啦！你想不想见那小家伙嘛！”乔治不耐烦地催着。
雷没多想，马上就钻上了车，还没坐稳，车子突然往前一冲，差点没把他甩到前座去。
“安东，你行不行呀？你不是说已经学了两个月的车吗？”
“这车和训练场的车不一样嘛！天呀！要是被我老爸知道，他一定会宰了我！我可是从没上过高速公路呀！好，稳住，慢慢来……”安东满头大汗地喃喃说着。
“乔治，这怎么回事？”雷好不容易又爬回后座坐好。
“看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刚好几天前给我情书的女孩子，她妈妈在航空公司工作。我就透过她查到丹尼尔的飞机班次。至于车子呀！反正安东上次把我们拐进健行社当活招牌，这次就让他回报一下罗！只是劝你先绑好安全带，这小子还没拿到驾照，有点危险。”
“我觉得是很危险……”安东握着方向盘，吞了一口口水。
雷听完赶紧翻出安全带绑好，乖乖地坐着。
“好，我要上高速公路了，快为我祈祷吧！”安东深呼吸一口，才说完，天空就飘下雨丝，雷心里凉，只希望自己能活着看到丹尼尔。
还有两个小时飞机才起飞，提姆带着丹尼尔在海关前的咖啡吧里坐着，孩子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和丹尼尔单独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平常两人就没什么交集的话题，总是他命令，丹尼尔只有遵守的份，父子俩对彼此只有尴尬的陌生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进去了吧？”提姆闷闷地说，想到还有整整两天要和丹尼尔在一起，他心里开始有点不耐烦。
“我想再喝点咖啡。”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喝咖啡，这里的咖啡难喝得很，粗制滥造，根本比不上家里自己泡的，只是他心里还有着一份渺小的期待……遥不可及的期待……也许、也许在这里多待一会，便有可能见到雷也说不一定？
“我去抽根烟，你在这待着别乱跑。”其实提姆只是不想再继续坐在丹尼尔面前，那孩子的眼神就和那女人一模一样，瞧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走出机场大厅，从怀里拿出一根烟点着，暂时松了一口气。
※ ※ ※ ※ ※ ※ ※
“雷！那不是那小子的爸－－”乔治话还没讲完，雷就盖住他嘴巴要他别声张。
“雷！拜托！他还在那么远耶！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他们的车刚在停车场停好，全身发软的安东已经倒在驾驶座上，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只想好好休息。
“反正他在这，那小子也在这就对了，快走吧！”乔治催促着雷，两个人打开车门，淋着雨悄悄地从侧门走了进去。
“人这么多，怎么知道他在哪？会不会已经过海关了？”雷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着。
“应该还没有，那女生说他爸爸也定了个位子，看来两人要一起去的样子，既然他爸爸人还在外头抽烟，那小子一定还没进海关。我们进去机场大厅看看吧！说不定他在餐厅吃东西。”
“你怎么到哪都想到吃的？”嘴里虽然这样说，雷还是和乔治一起上了二楼。
“哇！东西真贵！吃都吃不起……唉！”乔治看着餐厅的价目表，难过地说。
“雷？”
经过一个转角时，兄弟俩听见了这个声音，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