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为你





  “她认识我们老大呀。”
  “根本就是两码事,你别偷换概念!”
  “这都认识的,怎么能算……”
  “你不经她的允许就带她走是犯罪懂吗!你知道绑架罪吗?绑架罪就是指利用熟人关系使用暴力胁迫他人以达到你的不法要求,危害到被绑架人的人身安全,你这样起码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算了算了。”妞妞忙拉起法官走,手背在背后朝罪犯挥了挥。
  “有胆量做没胆量承认是吧?哎哎你走什么走……妞妞你别拉我,这种人算什么回事,法盲!小学生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回车里点燃引擎,东子摸着额头的汗喃喃:“是女人吗,这他妈……就一母老虎。”
  话筒里传出嘟嘟两声,挂断了。覃为颓然放下手机,点了支烟抓起座机,想想又放下。那丫头看着模样柔,但性子倔强,就算换十个电话机打过去结果都一样。
  “老大还去工地吗?”小谢推门进来问。
  “今天不去了,你回去吧。啊对了,东子呢?”怎么一下午都没见人。
  他没敢吭声,好半天喏喏道:“东子哥说道歉去了。”
  道歉?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覃为额角青筋突突直冒。“赶紧叫他回来!”这不长记性的家伙……
  小谢掏出手机打电话。拨通了听到走廊传来铃声,开门一看,东子正抓着车钥匙抛上抛下,心情好像还不错嘛。快走快走!他挥手赶人。
  可惜东子没领会到,还大嗓门打声招呼。“嗨……”
  你死了。“老大有请。”小谢把他让进办公室,低头默默地走出去带上门,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自求多福啦东子哥……
  房间里气压有点低,覃为坐在椅子里抽着烟,皮笑肉不笑。“徐总理忙完了?”
  坏了!“嘿嘿……出去有点事。”东子搔着头皮做好抗打的准备。
  覃为腾地站起身。“你……你……”指着他你了半天没下文,重新坐下揉了揉眉心叹口气。“跟张总那边事谈得怎样?”
  “下午就谈妥了。”
  “嗯。”
  就这样?东子从眼角仔细观察老大。脸上表情正常,嘴角也没有搭拉着。好现象,幸亏先找张总谈完事再找他前女友忏悔,要是顺序倒过来那可就不好说了。“他说下星期要去工地看看,我给安排到星期三。”
  “行,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我不一定有空。”
  “知道。”东子从桌上拿了根烟点着,在对面沙发坐下。“哎老大,跟沈小姐住一起的女人是谁啊?”
  “你说邓明月?人家小姑娘可是博士,文化人。”
  “邓、明、月。”一张脸阴气沉沉。
  看他郁闷的表情覃为多少猜到一点。“碰上她了?被熊了一顿吧,活该。”
  “就那样还博士?整个一母老虎。”
  覃为冷笑。“你当面骂她母老虎试试?”邓明月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打起嘴仗来毫不示弱,跟丁一一有得拼。一一有时候还有点胡搅蛮缠,明月则是引经据典、博古通今、上下五千年滔滔不绝地辩下去,直到把对手逼得落荒而逃。“她说什么?”
  “她说我……犯绑架罪!”那死丫头,看着年纪轻轻脾气可不小。
  “没问你邓明月。”
  “啊?”他反应过来,“哦,沈小姐现在没事了,珠圆玉润漂亮着呢。”
  “她……”覃为掐灭烟又抽出一支,没点,在桌上顿了顿。
  等半天没等到下文,东子明白他想问什么。不过那前女友说的话他怎敢照实讲,不认识?老大会掀桌子的。“我觉得吧,其实她挺善解人意的,”他字斟句酌以免惹祸上身,“她都没怪我了,说那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就这些。”
  “嗯。”就这些?都没提他?
  “要不你当面跟她谈谈?”
  “嗯。”
  “其实老大你听我说,女人嘛,都喜欢做做样子,你给她送趟花说点好话哄哄人就没事了,一点小误会哪能记那么久?还不消气就带她去商场,喜欢什么挑什么,绝对搞定……老大,”他拿杂志推了推明显失神的人,“听我说没?”
  “嗯。”覃为打燃打火机,长长地吸了口烟。
  “那我去订花?”
  “不用了。”
  “怎么不用?老大你放心,这招我试过无数次了,从没失败……啊!老大?”东子惊恐地听到指关节掰响的咔咔声。
  大钟带着一脸落井下石的笑容来看望满头包的沙包,东子鞠了一把心酸泪,骂他就会看热闹,大钟回骂他吃饱了撑的,活该。“出去吃饭吗?”
  “你们去吧,我不吃了。”覃为咬着烟坐下翻桌上的资料。
  “啊,又不吃了?回来几个月瘦这么多,跟个女人似的学减肥……”
  “去去!”减肥的人直接把他轰出去。
  “那我们先吃,等会给你打包上来。”前面东子走得飞快,大钟扶着门框回头叹口气。“小为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有些事别犟,该低头的就低个头,没什么大不了。”
  小为……覃为撇嘴,小时候大钟喜欢这么叫,再听到这两个字还以为叫谁呢。
  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串骷髅头的手链,颜色有点陈旧,珠子的边边角角被磨得光滑闪亮,显示它长年累月被人抚摸。覃为抓起来一粒一粒数,还是21颗,数了多少年也没变。但总有改变的东西。比如红绳子褪色了,珠子的角被磨平了,这些都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东西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大钟的话没错,他能低头,问题是对方似乎不愿意给他低头的机会。当年的不辞而别对妞妞到底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从未深想过,也不敢深想。去了米兰之后没敢跟她联系,只在与谨言闲聊时偶尔问起,知道她过得很好。很好?是什么概念?是忘了伤害还是忘了他这个人?
  总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起码当时没有选择余地。如果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以后的路,又怎么能掌握两个人的将来?更何况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数。人们常说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在两地分隔中相互慢慢变得不信任、变得陌生,甚至有了争吵和怨恨,倒不如一开始就一刀斩断。痛痛也就过了。却没想到那一刀斩得太业余,阴雨天隐痛发作得厉害。
  先生贵姓……好一句久别重逢的经典台词。胸口有点闷,覃为烦躁地掐灭烟,推开窗户对着城市的夜空长吁一口气。
  黑沉沉的夜,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33 相见不如怀念

  中午下了班,妞妞准时跟同事下楼吃午饭,出了大门瞟见路边停着辆银色小车,车门边倚着一道高瘦的身影。脑袋一嗡,立即转身往回走。
  同事甲一把拖住她。“看看,那边香车美男!”
  “啊我想起了,”她抱着大柱子挣扎,“报告还没写完……”
  “哪来的冷硬派帅哥哥,”同事乙两眼闪着桃花啧啧称奇,“思琪快看啊,不要害羞……啊,”声音变成喃喃,“帅哥走过来了走过来了……咦?好像是找思琪的。”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纷纷止步露出八卦的神情。
  覃为被周围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走到妞妞面前清清嗓子。“有空吗?我有点事找你。”
  妞妞冷起脸:“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下午赶着给老总送过去。”
  “你说那个啊,”同事甲不识时务,“老总不是说下周一交上去吗?”
  “他说要早点写完。”啊啊……恨不得掐死她。
  “哪有,我们怎么没收到通知。”同事丙是个热心的中年妇女,对公司里单身女青年的终生大事非常关心。笑吟吟地盯着帅哥,“你是……”
  “你好,”覃为笑着点下头,“我是沈思琪的朋友。”
  大姐立即对他产生好感,这年头长得好看又有礼貌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尤其还开个奔驰,有钱又不牛皮哄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覃为。”
  “哦,这个名字不错,年轻有为的为?”
  什么年轻有为,妞妞听得只想撇嘴,为非作歹的那个为吧。
  丙继续絮絮叨叨:“小伙子做哪行啊,哪个单位啊……”被甲和乙拖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告诉他,“我们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坐下慢慢吃慢慢聊……”
  同事都走开了,剩下两个人面对面默默无语,覃为咳一声。“大姐真热心。”
  “话多了点,但是人挺好的。”妞妞想着要维护自己的同事。
  “嗯,”他附和,“看起来很关心你。”
  “她对同事都很关心。”
  “你们同事相处得很好。”
  这都瞎扯些什么呀!妞妞抬起头看着他。“你有什么事?”
  覃为愣了愣。“那天的事,妞……”
  “覃总,我姓沈。”
  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一个沈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去,实在叫不出口。“不用这么生分吧,再怎么样还是朋友。你也别叫我什么总,叫名字。”
  朋友?妞妞突然鼻子泛酸,咬着唇说:“我还没吃饭呢。”
  找了附近一家餐馆点了几个菜,覃为问有没有唆螺,服务生面有难色地说不好意思,他们店一般晚上才有。“你去问问你们师傅,能不能麻烦他现做一点。”
  “好的。”
  “不要了,”妞妞叫住走开的服务生,“下午我还要上班,吃得油腻腻的不好回办公室。”
  覃为笑着看她:“你以前不是很爱吃……”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爱吃了。”
  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想想又揉成一团扔了。气氛一下子冷场,他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总得聊点什么吧……“你瘦了很多。”
  “上班了嘛。”语气清淡。
  “头发也剪短了。”
  “太长了难洗。”
  “好像比以前成熟了。”
  “覃总,您能不能一次性把我的外貌描述完?”实在受不了这种寒暄法。
  覃为突然想笑,疲惫地摇摇头,摸出打火机拨了好几下才打燃,胳膊肘支在桌上撑着头闷闷地抽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菜很快上来,妞妞掰开筷子没客气,本来肚子也快饿扁了。
  心不在焉地拨拉着饭粒,覃为打了一遍腹稿,说:“其实我找你,是想跟你说那天在夜总会的事。”
  “嗯。”她头也没抬。
  “那天的事,很对不起,吓着你了。”他字斟句酌,“当然我也有责任……”
  “什么叫当然也有责任?”她打断他。
  “……”脑子里想好的词一下乱了。“我是说,那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是东子一手安排的。我去那边只是跟他们喝酒,什么也没干。”
  妞妞不置可否。“东子是你手下吗?”
  “是。”
  “既然是你手下办的事,你这当老大的会不知道?”
  “他没跟我说。”
  “手下不跟你汇报,你这老大当得也太没劲了。”
  “……”他无话可说。算了算了,怎么说怎么错,干脆点头承认。“都是我的错,你想骂我打我都行。”
  妞妞把筷子一扔。“我吃完了。”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骂他打他!
  “再吃点?”她碗里还剩小半碗饭,这孩子现在太瘦了,瘦得让他心疼。以前粉嘟嘟的多好看,手掌一张开手背上就有八个小窝,现在全没了。
  “吃饱了。”
  没心情再吃下去了,覃为招手叫服务生过来埋单。一共一百零五块,因为妞妞是熟客,店里打了点折算个整数。
  “AA制。”她从包里掏出五十放到他面前。
  覃为把钱收起来没吭声,这时候他一丁点都不想跟她起冲突。
  沉默着回到公司大楼,电梯间没人,妞妞按下按钮,犹豫了一下没进去,继续按着按钮问:“你还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上去吧。”
  不说拉倒!妞妞火气直往上冲,现在给你机会解释,怎么不解释了?甩下他进了电梯,猛按关门键。公司在十五楼,红色的楼层数字显示一格一格往前跳跃,到了六楼叮一声,进来一对年轻人,搂着肩窃窃私语。她突然觉得眼眶泛酸,趁门还没关严实,赶紧按下开门键走出去。
  楼梯间有个大窗户正好对着马路,透过玻璃往下看,银色小车仍然停在那儿,一张熟悉的脸从车窗伸出来仰着头往上看。哼一声,妞妞踩着高跟鞋开始爬楼梯。
  好像有点自虐。她知道是自己过了,从前想过无数回,两人见面会是怎样的状况,是淡淡地打声招呼做普通朋友,还是互不理睬当成陌生人,或者大吵一架甚至动手。可是当他真正站在面前时,她还是竖起浑身的刺,不分青红皂白狠狠刺下去。
  不愿意这样,却不由自主。
  人和动物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吧,动物是想什么就做什么,心口如一,人则是说一套做一套。照这么说,人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