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妃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是一辆马车,前面坐着位中年马夫。
马车很普通,车帘是蓝底白花的布帘,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何人。
普通的马车,没人对它感兴趣。
柯少凌淡淡地瞥过一眼,喝下手中的最后一杯酒。
马车里,传来两个女子的对话声。
“姐姐,我去向酒棚大叔讨壶水,你就别下去了。”
“恩,人家开个酒棚不容易,别忘记给那大叔茶水钱。”
“知道啦,就姐姐心肠好,生怕别人苦了一样……”那女子低笑着掀开布帘,跳下马车。
被掀起的帘子一角,微微露出一个鹅黄色的身影。
她静静地坐着,将车帘重新放好。
“大叔,收好了!”
柯少凌将一块碎银摆在桌上,抓起随身长剑,走到自己的马旁。脚一蹬,身形如电,他已置身于马背。
一夹马腹,马儿立刻抬高了蹄子,飞奔起来。
阳光直照的小路上,那抹灰色而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小以同盯着那匹快如闪电的骏马,啧啧叹道:“好快的马,好俊的身手!”
而这一幕,留在马车上的泪西浑然不知。
她不知道,自己辛苦寻找的少凌哥哥再一次与自己交臂而过。
……
茶溪镇。
一处豪华的府邸,显得富丽堂皇。
府邸的大门顶上只挂着一块横匾,上面是漆黑的三个大字——“独斋居”。字体苍劲,笔墨却粗重,在日光下看起来有几丝诡异之感。
磨丝缝砖墙,屋顶盖黑色琉璃瓦加绿剪边。
府内有一个宽大的庭院。
庭院之中古树在这春日重新长出新叶,阳光穿过树隙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小光圈。
柯少凌一到达此府,便在侍从的带领下直奔庭院。
一个圆形的石桌,桌旁一位略为削瘦的黑衣男人,见到匆匆而来的身影,他站起身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少凌,你终于到了!”
“孩儿见过叔父!”
“数年不见,你竟然已长得如此英气挺拔,真不愧有我柯家将门之风。哈哈……”柯中原难得地大笑出声,走过去上下仔细打量了自己的侄儿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叔父近年来身体可好?孩儿甚是挂念,一直想来探望。”
柯少凌出生将门,父亲在几年前带兵打仗不幸阵亡,母亲也在不久后随之而去,如今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叔父柯中原。
可惜,柯中原身为大唐密探,长期生活在神秘复杂的四诏之地,难得才能见到一面。
柯中原拍拍侄儿的肩头:“从大唐到四诏之地,要穿越障气弥漫的密林,普通人来往一次实在太易,叔父自然体谅。”
“叔父也有多年未回故乡了。”
柯中原的脸色蓦然变得僵硬,过了一会,声音似从肺里挤出,带着一抹看人看不透的恨意。
“我曾立誓,若不能圆满完成圣上交予的重任,绝不回朝。如今你也是大唐的年轻将领,叔父得知此消息,同样为你骄傲哪!”
柯少凌握紧手中之剑:“孩儿当以叔父为榜样,为了大唐江山的统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好!哈哈……”柯中原满意地注视着他,而后眸光一闪敛住笑容,“一会候爷也会过来,我们三人正好可以商量商量,是该抓住合适的时机,及时出手了!”
“侯爷?就是那个皇帝亲自册封的慕侯爷?”柯少凌疑问道。
正说着,拱门之外走出一修长身影,来人一袭白衫,面容清雅俊逸,眉宇间隐藏着一股气质,整个人显得出尘淡然。
一见来人,柯中原连忙拱手道:“侯爷!”
“呵呵,柯将军,慕某人似乎来晚了。”白衣男子看起来很年轻,俊美的五官散发着如玉光的润泽,让人忍不住想多瞧几眼。
尤其是那股气质,仿佛与身俱来,温文尔雅间又暗藏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内敛气息。
柯少凌也忙拱手道:“柯少凌见过侯爷。”
“呵呵,什么侯爷,不必客气,在下慕千寻。”白衣男子优雅地笑了笑,“久闻柯少将的大名,据说最近几次平定匈奴的战争,就是柯少将带领的,果然是英雄年少啊。”
慕千寻确是人中之龙,他擅长兵法,博学多才,加之其俊雅绝伦的外貌,常游走各诏国之间,近年才到蒙舍国,便被恶君阁昱尊为座上之宾,敬为“先生”。
柯少凌很难想象,如慕千寻这般看起来超尘脱俗之人,竟然也是大唐派来多年的探子。
风吹树动,光影摇晃,有如微波荡漾的湖水,更显得环境清幽,看似风景宜人。
几句客套之后,三个男人便在这棵树下,谈论他们的大计……
暮色降临,慕千寻准备起身,柯中原道:“侯爷何必急着走,不如今晚就在舍下歇着吧!”
修长的墨眉微微拢起,慕千寻漆黑的瞳眸掩饰不住一抹担忧。
他拱拱手:“不瞒将军,今天舍妹正好要回府,慕某得赶回去。至于为了唐室的大统,等少将这次回去朝廷报告,定下出兵计划后,我等再叙。”
柯中原扬扬唇:“呵呵,听闻千浓姑娘正得恶君宠爱,侯爷真是高明啊,呵呵,那在下也就不挽留了……”
“请!”慕千寻眸子突然暗下,不动声色地拱拱手,潇洒转身。
“请!呵呵……”
……
通往北诏王城——落京的道路上,一辆马车加快了速度。
泪西一路上话并不多,倒是从来没去过落京的小以同,欢欣雀跃得很,好似兴奋不已。
观月庵,泪西得先去那里,至少要跟颜儿汇合,然后等着宫中侍卫来接。
但愿颜儿千万不要耽搁了才好!
“姐姐为何一路愁眉不展?”小以同第十七次看她,终于忍不住脱口问道。
黑眸中立刻闪过迷茫。
的确,此行回去比出来时,心情更加沉重。
……
楚颜在约定期限的最后一日,终于赶回到观月庵。
同样的,美丽的容颜上除了失望,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气愤。
泪西趁小以同收拾包袱之时,将楚颜拉出门外,关心地询问:“如何,可有你那位慕先生的消息?”
楚颜狠狠地皱起秀眉,畜满忧色:“泪西,其实我找到他了。”
“哦?”
“若说我跟他没有缘分,我怎会在下山几日后就那么巧遇到了他?他的名字原来叫慕千寻,可是……”楚颜垂下了小脸。
“怎么了?他没注意到你?”泪西见她神色,明白了几分。
“也不是……”楚颜轻咬着下唇,一双黑亮的眼眸中浮起了隐隐的泪光,“泪西,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泪西微笑道:“哪有?楚家之人都长得好看,楚颜你比我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那他为什么都不看我一眼?我从遇到他,就一直跟着他,不离不弃,他去哪我便去哪……可是,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个莫名其妙跟着他的疯女人。”楚颜在忧郁的同时,话语里有隐藏着不甘的愤怒。
泪西安抚地拍拍她,望着她绝丽的容颜,心想,恐怕那慕千寻也非寻常人,至少不会像楚弈那般以貌取人吧!
否则,以楚颜的容貌,哪个男人会将之晾在身后数日而不搭理?
“别再郁闷了,快收拾一下,宫中的侍卫来了,我们得赶着回去。”
“泪西。”楚颜咬咬牙,“我不会就这样放弃他的!”
望着楚颜那抹坚决的神色,心中明了,是啊,正如自己,即使这一次没有再碰上少凌哥哥,但是她也不会放弃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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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宫门接见
天空一碧如洗,澄净透明。
阳光像金子一般闪耀在树梢,屋顶。
这真是个好日子,北诏的王宫装饰得富丽堂皇,在绿叶红花之间掩映,更显华美。
邪君楚弈也是一身新袍,里面一件玉白色袍子,外面罩上一件黑色绸衫,让他俊逸之中又隐含一股邪魅。
金色的头冠箍在乌黑的发顶,头冠上镶嵌着几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被阳光一折射,立刻炫出五彩的光芒。
狭长的眸子,深邃而冷静。
当他微抬着下巴睨视天下的时候,一种天然的王族贵气便散发在眉宇之间。
他——举头投足从来都是人们注目的焦点。
当泪西一路风尘仆仆回到王宫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正是这位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男子。
宫门早已敞开,似乎知道她们要在此时回来。
那个一身傲气的楚弈竟然还亲自站到了宫门边,这不得不让泪西讶异,连同刚在随从掺扶下跳落马车的楚颜,也忍不住惊奇地睁大了眼。
随即露出万分欣喜之色,楚颜奔上前去。
“一月不见,哥哥是不是想我们了,所以亲自到宫门口来接?”她的脸上流淌着如朝霞般美丽的笑意。
楚弈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便飞快地展开笑容,他明亮的笑容可以让头顶的阳光瞬间黯淡。
真的是很巧,非常巧!
嘴角噙着笑,狭长深邃的眸子里闪动一片醉人之光。
他上前几步,摸摸楚颜的头发,道:“是啊,哥哥特地出来接你,开心吧?”
说完,锐利的眼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一旁鹅黄色身影。
她那样安静而淡然地站着,仿佛他这个君王此时出现在宫门口,引不起她任何欣喜或激动。
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
她定是自卑吧?
对,可笑的自卑!
楚弈冷冷地扫过泪西的脸颊,心头逐渐升起不满。
这个女子的确该自卑,一无所有的她——定是在用假装的平静来掩饰自己的自卑吧!
嘴角轻扬,如同他在春风中飞扬的发丝。
这样的视线,泪西并不陌生,只是这次从民间走一遭回来,她再见他,心情已大不比从前。
就算生得比女子还美貌又如何?以貌取人实在不该是一个君主所为。
何况,身为一国之君,该眼观八面,心系天下,楚弈的心又系在了哪里?
或许,她不该有任何耽搁,应该直接向他反应丰泽一带的百姓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想是这么想,见了君王还是该遵从必须的礼节。
泪西微微屈膝,盈盈施礼:“见过大王。”
楚弈抿了抿唇,朝平静却不忘施礼的她挥了挥衣袖,淡淡地说:“辛苦了。”
身边的楚颜闻言,笑得如一朵盛开的鲜花。
最后走下车的是一同跟随前来的小以同,她两只手各拎了一个包袱,身子颤颤地晃了一下,才从马车上跳下来。
不过才往前方看上一眼,她便忘记了眨动眼睛。
老天爷,这就是王宫么?
王宫,老百姓心目中最尊贵、最神圣的地方。
当初认识泪西,泪西从未提及自己的身份,直到一同上了观月庵,听楚颜和净尘师太说起,才知道原来她是来自都城落京的王宫之中,并且是有着无比高贵身份的——国妃娘娘!
这个事实,让以同从观月庵,到下马车的前一刻,都一直在疑惑。
以泪西的容貌与身姿……
国妃娘娘……
她实在难以想象民间传说的风流邪君,会册立一位这样的国妃娘娘。
而她更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王宫这么近,站在这巍峨的宫墙之下,仰头看到里面闪闪发光的琉璃屋顶,她就忍不住想掐自己的手指。
这是真的吗?
楚颜是公主,泪西是娘娘,然后自己将随同她们一起进入宫中?
琉璃瓦的光芒映上了小以同乌黑灵活的大眼中。
宫门下昂长挺拔的身躯,气宇轩昂。
他突然侧过脸,小以同差点停止了呼吸。
好好看的人——他是男是女?
正想着,泪西回过头来,往她走近了几步,道:“以同,这位是大王,快快行礼。”
“姐姐……”以同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没看错,姐姐指着的人,正是那个好看得得不像话的男人。
他……他就是……大王?
“小以同……不,民女叩见大王。”说罢便往地上一跪,毫不犹豫地叩了两下。
楚颜呵呵一笑,朝以同那边指去:“哥哥,小以同以后就在宫中呆着,伺候国妃娘娘,好不好?”
楚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只见鹅黄色淡影旁边,站着个看起来粗野的丫头,当下眼眸一暗,心道:果然物以类聚。
不是说要退去国妃之位吗?为何还带个丫头回来?
过不了几日,他便要废除她的妃位,她道自己还是金枝玉叶,需要人来伺候?又或者是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想法虽多,他面如冠玉的容颜上却丝毫看不出什么,只轻轻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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