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妃
白日高挽的发髻已经发下,一头发亮的青丝垂落腰间。
简约无华,一根羊脂白玉钗静静地躺在台上。
昨日发生的事情……
事后想来,她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冲动,本来可以好好商量的一件事,为何在那样一个重要场所弄得僵持不下呢?
她触犯了他最不可侵犯的骄傲尊严,她在厅殿上提出的反对废妃的理由实在有些苍白无力。
他完全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意愿,毫不客气地废掉她,甚至处罚她。
可是,在冷君银冀和楚颜的说情下,他只是气愤地拂袖而去。
一天过去了,她并不如外表的那般冷静,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思索着要不要前去找他,两人再心平气和地谈谈,毕竟是为了百姓之事,他是王,他才有最后的权力定夺处理。
冲动地忤逆了他的威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对被废妃位,他一定更加厌恶甚至痛恨自己吧?
今天,泪西都没有出门,也没吩咐宫女前来伺候,连同刚进宫的小以同都打发她暂时跟着楚颜。
因为,她想静一静。
实在需要一个清净的空间好好想一想。
打开小抽屉,抽出一封薄薄的信,那是许仪儿所写,再三恳求她千万别答应“废妃”的要求。
现在,她真的答应了……
只有冷静下来才知道,其实反对被废之事,不仅仅是为了母妃的嘱托而已,但也与名利地位无关,她只是……
只是很不服气而已。
风,从低垂的雕花格子窗户吹进来,风里伴随着一阵脚步声。
她连忙收好信,匆匆走到屏风外将帘子拉紧了起来。
门,一声轻响。
一抹修长的身影,被昏黄的烛光映在地上,影子很长。
泪西惊骇地抬头,正对上楚弈微熏带笑的脸。
“你怎么来了?”他极少极少踏入过她的寝房。
酒气,扑鼻而来。
他的脚步有点凌乱,漆黑的眸子斜斜地睨视着她,有点冷。
“本王为何不能来?你不是国妃么?呵呵……”他低笑着,自喉间溢出一串笑声,摇晃着走近她,“本王的妃子,本王为何不能来……”
酒气喷薄在她细致的肌肤上。
不知为何,粉颊瞬间变得火热。
赶紧拢了拢衣裳,她已意识到自己薄薄的白色外裳根本遮掩不住粉色的亵衣。
悄悄往后退开一步,泪西戒备地紧盯着他。
面容依然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淡雅而润泽,可是他深幽不见底的瞳眸看起来危险极了!
有愤怒、鄙夷和嘲笑。
那些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见到他时,都更深更沉。
她得避开他。
再小心地躲过一步。
他却手臂一伸,她毫无抗拒之力地被拽进一个宽阔坚实的怀中。
双臂紧箍着怀中的娇躯,仿佛怕她会逃脱。
力气很大,毫无怜惜,勒得她肩头发疼。
泪西刚要挣扎,醉气熏人的楚弈已经开口,语气阴森地吓人:“警告你,最好别动,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全身涌上一层冷疙瘩,他的话像一个冷血的杀手。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身子立刻僵硬地如同一座石雕,惟有心脏一声比一声跳得响亮。
他头一低,恶狠狠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
“虚伪的女人,阴险的女人……本王从未见过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以前忘记自己怎么说的吗?”他突然推开她一点,眼睛像刀一样凌厉。
“我没有忘记……”泪西小声地为自己辩驳,她有点惭愧,自己的确没有说到做到。
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对视着他醉颜上的黑眸,仿佛在等待他的批判。
楚弈修眉一皱,收紧了下颌。
猛然间。
他再次抓过她的身子,突然用力地摇晃起来,边摇边说:“你没有忘记?你敢说自己没有忘记……我看你根本就是贪图国妃之位,表面说得大方,实则暗地里想尽办法要保住这个位置……是不是?”
“不是。”泪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摇得头晕眼花。
“你还敢说不是?”他声音更加阴森。
“不是……”
若非一时被刺激昏了头,若非他总是以那样一副高傲藐视的姿态看她,若非记得母妃信中的再三嘱托,他以为她会愿意呆在这里?
一切还不是为了他!
莫须有的灾难,命定的国妃,谁都无法证明那是真的,即使是真的……
不,他不值得。
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君,不值得她守护着。
她想守住这个地位应该只是为了北诏,为了百姓!
“你就是……就是!”他继续抓着她的肩,更加用力地摇着。
泪西想挣扎,想摆脱他的箍制,未料那双大手如钢铁一般坚硬有力,连同脆弱的肩膀要被捏碎了一般。
“不是……不是……不是!”
一股倔意从心底冒出,她干脆咬着牙,一连几声地反抗着他。
“可恶!”
一张俊脸前所未有地难看,嘴角狠狠抽畜了几下,他死死盯着她苍白的容颜。
平淡的五官,在灯光下奇异地浮上一层亮光,眉心的朱砂痣殷红似血。
一看到那颗痣,他便烦躁地想起所谓高僧的话……
大手拽着她纤柔的身子,从屏风外面拖到了内室。
“你以为否认就成了吗?你以为在那么多人面前拿出五大元老和父王母妃,我就怕了吗?”他吐着酒气,眼睛有点发红,“我告诉你,只要想废你,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
“你知道,呵呵,对喔……我怎么忘记了,你这个虚伪又丑陋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事先想好这些,再来想对应之计……”
使劲伸出小手,泪西想推开他。
她摇着头:“放开我……随便你怎么说,我何泪西对你、对国妃之位一点兴趣都没……啊……”
一双大手,闪电般掐住她的脖子。
脖子细嫩,她困难地呼吸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面前距离不过巴掌远的男人,完美无暇的俊脸荡漾着恶魔一般的笑容。
他手指的力道却没有因为笑容而放松。
空气,逐渐稀少。
四肢有点僵硬,冰凉窜过十指,直逼指尖。
她拼命地呼吸,薄薄的嘴唇张了开来。
“呵呵……”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披着完美外衣的混蛋……
泪西模糊地想着,他不会真要杀了自己吧?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挤出最后一句话:“你……真想杀了我……”
“呵呵……”楚弈低低地笑着,让人分不清真假。
直到嘴上传来异样的感觉,泪西才骇然地重新睁大眼。
他……他……
乌黑的睫毛,深幽闪烁的瞳眸,他的眼睛冷冷地半眯。
利光在他的眸底深藏。
而他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位置,一手紧箍住她的纤腰,一手稳固住她的小脑袋。
柔软发亮的青丝穿插在他修长的指尖。
男性冷薄的双唇,却正牢牢捕捉住她的,她却只能从刚刚的空气缺乏中慢慢恢复,正努力地吸着气……
他灵活地舌头不期然窜进了她的唇内。
“唔……”
他这是在做什么?
亲她吻她还是咬她?
一回过神,泪西发了疯般捶着他,不愿意受到这样毫无感情的羞辱。
他只是在玩弄她,惩罚她而已。
酒气在他们的唇齿间扩散,有种难以抗拒的热力在薄薄的衣裳间传递。
楚弈绷着脸,冷着眸,执意要将惩罚进行到底。
虽然,他不屑,不愿意碰她,但是,在刹那间来不及细思考的情况下,他已经欺上了她的唇,尤其在看到那双明眸睁得老大,拳头雨点般捶过来的时候,一股快感在心底涌现。
她越在乎这个,他就越是得意。
一种报复后的快感,一股报复有效的得意。
他吻着她,咬着她,又莫名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甜蜜和芬芳,直直窜入鼻间,撩拨着男性的知觉。
大手一扯,半透明的薄纱立刻脱落。
“不……”泪西被推到床上。
粉色的小床立刻一晃,他的身躯敷了上来,故意重重地压着身下的娇躯。
惩罚,报复,仅仅如此而已。
他的眼眸已眯成了一条线,从来不屑以这种方式对待女人的楚弈,在瞧见她从来都淡然如水的脸庞,突然转为慌乱的那一刻,坏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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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三年之约
黑夜里,月光不见其华,室内闪着白光。
他的黑发飞扬,邪魅而阴沉。
床顶的流苏剧烈一颤,床幔也晃荡起来。
他推着她的身躯,属于男人的深沉的气息直逼她的呼吸,酒意熏人,带着炽热的怒气。
小手被禁固在头顶,他一手扯开她的亵衣,双唇带着难以描述的热力凑了过去。
泪西心惊得厉害,双腿慌乱地踢了起来。
“你最好别动……”他轻咬着她颈间细腻的肌肤,声音饱含威胁,下身一沉,力道全部付之于她的身上,连同一直乱踢的双腿也被压住。
“楚弈……你放开我……”张开紧抿着双唇,她费力地挤出这几个字。
“放开你?……呵呵,你忘记了……你是本王的国妃啊……”
一双眼睛猛然睁大,她拼尽全身力气想推开他,心惊害怕,不由自主地冒上来。
这个喝醉酒又丧失理智的男人,该不会来真的吧?
“呵呵……国妃娘娘不该好好伺候本王吗?”低喃着,他的唇虐过她薄薄的小嘴……
泪西大口地呼吸着,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挣脱他。本是属于情人间最亲密的碰触,在此时如利刃一般刀刀割在心头。
他好重,力气好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的动作没有温柔,只有惩罚似的肆无忌惮的野蛮。
任何人都想象不到,这个在理智边缘爆发的男人就是对女人体贴俊雅的楚弈,他的黑眸微闭,已经看不出其他情绪。
很快,白皙柔软的肌肤上,布上了点点红色的痕迹。
有一个冰窟,将她紧紧包围,浑身冰冷,连同四肢百骸都迸发着凉意。
她的面孔比纸还苍白,无措的眸子里暗光连闪。
此时,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无法做到冷静和淡然,可是,她该怎么办?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芒,似在提醒和召唤紧绷慌乱的意识。她咬着牙,盯着垂落在自己胸前的属于他的黑发,浓烈的被侮辱的感觉涌了上来。
终于,一只得以自由的小手,朝枕头底下摸去。
将楚弈从混浊的意识中清醒过来,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小刀正抵在自己脖子上。
刀身小巧,但很薄,薄得可以清楚感觉到它的锐利寒气。
俊美的脸孔蓦然蒙上一层暗光。
小刀的寒光闪现,映在他的脸上,折进他的瞳孔中。
瞳孔紧缩,如一点极细的针尖。
他轻轻放开她,慢慢地抬起身子,动作里不见惊恐与慌张。
这样小孩子的玩意,就算再锋利,他也不以为惧,何况只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抓住。
不过,正是这把刀,的确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冷静,从刚才疯狂的迷茫中拉了出来。
手指紧握,修长的身躯挺得笔直。
他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从床上坐起,手中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小刀。
刀有点冰凉,抵在颈间,让人感觉非常不悦。
修眉一皱,他勾起了冷薄的唇角,讥诮道:“哼,如果本王真想对你怎么样,你以为这玩意能威胁到本王吗?”
泪西眼神一紧,手指握得丝毫不放松。
淡然同时被利刃划破,只留下一脸的倔傲,她仰着头注视着他:“你不该做出这样的事!”
“不该如何?你是本王的正妃,难道不该成为本王的人?”他讥唇反问。
泪西抿了抿唇:“你明明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但是,本王并不清楚你的目的!”他垂眼看看颈间的刀刃,脸色陡然变得严肃,“你真是个虚伪可笑的女人!你可知道,光凭你现在的动作,就足以抄你全家,而本王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薄唇颤了颤,她突然完全明白了过来,原来在他的眼里,她不但姿色平庸,身份卑微,还是个贪图荣华富贵,虚伪贪名的女人。
太可笑了!
她根本不稀罕!
可是大殿之上的话语……自己真是一大失误!
修长有力的两指一夹,半尺来长的小刀竟然“咔”地一响,应声而断。
泪西眨眨眼睛,难以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看着手中的小刀,已经断了刀尖,只剩下两三寸长还留在刀柄之上。
她的刀。
她珍藏了十余年的小刀,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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