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妃
的颈窝。她的泪水是感动,是欣喜,是理解,一颗又一颗泪珠滚滚而下,很快变成了抽咽。
银冀心慌起来,瓦儿爱哭,可这样突如其来的眼泪让他有点无措。若是平时,她想做一件事而他不答应,她定会想着法子缠着他,软磨硬施,或撒娇或威胁或装可怜,而眼泪是最后的武器。这会,她怎么突然就哭得浠哩哗啦?他回抱着她,抑制不住温柔:“不想出去,怎么好端端哭了?”
瓦儿没理他,又抽咽了一会才将脸抬起来。微红的眼皮有点浮肿,脸颊湿漉漉的,她带着前所未有的感情凝视着他,看得银冀心口发热。
“冀哥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可一定要记住了。”瓦儿止住哽咽,被泪水洗刷的眼睛格外明亮。她坚定又无所顾忌地捧起冀哥哥英俊的脸庞,扬起了美丽的笑容。
银冀愣住,发觉自己第一次摸不透瓦儿的心思。
“你听好了。”她笑着低声说,“冀哥哥,我很相信你。”这句话说了千百遍,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一次是带着更多的理解所说的,而不是一股纯然的感觉和盲目的冲动脱口而出。
银冀也凝视着亮晶晶的眼睛,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同,无论如何,她每说一次他的心就被温暖一次。
“要告诉你的第二句话是——我会一直等着你,陪着你,守护着你。”笑脸上泪痕犹在,她的面容如璀璨星光般耀眼。这句话她也曾经说过,可是这次更加坚定,仿佛承载着她体内全部的意志。银冀慎重地点点头,无法不动容。
瓦儿仍然笑着,金色阳光和璀璨星光恍然都集中在娇美的脸庞,她飞扬着唇角,笑意流动,“冀哥哥,还有第三句话你一定一定要记住。”
他突然屏住了呼吸,黑眸也紧张地发亮起来。
“我爱冀哥哥,很爱很爱……会爱到永远!”春光明媚的小脸上不见一丝扭捏,话语一落音,柔软娇嫩的双唇便主动吻了过去。
淡淡的香气直扑鼻间,银冀微怔了一会立刻回过神来。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吗?他闭上双眸任由她生涩而热烈地吻着,全身的每一滴血液都被爱和感动凝结。直到心口蓦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猛吸一口气,不顾一切地悍然地将舌尖窜进她的小嘴中,带着绝然的疼痛和爱恋如火一般炙烈地渴吮着她。
瓦儿……我也爱你!
心痛与甜蜜共存,翻搅,忘记一切……
*
雄伟的宫殿,巍峨的宫墙,金色闪亮的琉璃屋顶,古铜而制的宫门宽而高大,这座在阳光下耸立的建筑,气势如虹。宫门外两行手持长矛的高大侍卫笔直战立,一男子站在宫门正中间,昂长挺拔的身躯,气宇轩昂,他正是传说中貌美如花比漂亮女人还美上三分的邪君楚弈。
楚弈一身新袍,里面一件玉白色袍子,外面罩上一件黑色绸衫,样式简单,让他俊逸之中又隐含一股邪魅。金色的头冠箍在乌黑的发顶,头冠上镶嵌着几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被阳光一折射,立刻炫出五彩的光芒。俊美面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深邃而冷静。当他微抬着下巴睨视天下的时候,一种天然的王族贵气便散发在眉宇之间。
邪君楚弈——举头投足流露着不可侵犯的优雅自信,他生来就是人们注目的焦点。今日亲自站在宫门之外,是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兴致极好,但事情有些该死的巧合,没想到他那姿容平凡还带天生跛足的“命定国妃”泪西与最疼爱的妹妹今日也从观月庵回宫。那可笑的女人还以为自己是迎接她么?一想到这,楚弈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一半。
北诏国妃何泪西的确是个平凡的女子,她本是民间一对开药堂的老夫妇的女儿,天生患有腿疾,六岁那年是她命运的转折。一生为善的爹娘无故遭到黑衣人刺客的杀戮,尚不能接受此严重打击的她几天后被人带进王宫。原来,北诏先王与国妃听信一大唐高僧之言,太子楚弈将有大难,而年幼的小泪西正是先王命人四处寻找、可以帮助太子避险之人,遂进宫后不久便被封为“太子妃”。先王过世之后,楚弈继位,“太子妃”也顺理成章晋升为“国妃娘娘”。
可惜,天生优越尊贵骄傲的楚弈一直以有这样平庸的“国妃”为耻,日夜思索着怎么废黜她“命定”的妃位。所以,今日本要迎接银暝冷君的大驾,却在宫门前先看到在观月庵一个月返宫的何泪西,楚弈顿感乌云压顶,满心抑郁。泪西出宫一行,还顺道捡了个小丫头回来,若非念及这丑女人和他最疼爱的妹妹楚颜公主私交甚好,否则哪管她国妃身份,真要当场给她点教训。
泪西不敢自大地以为楚弈是来迎接自己,他虽高贵,但她从未想去攀取。成婚多年,他们冷淡如冰,此番她千方百计出宫也是别有目的。所以见楚弈面色冷峻难看,只想径自回去寝宫歇息,偏偏楚颜公主听闻银暝国的冷君要来之后,硬想拉着她一起等候,以表北诏国尊重的欢迎之礼。泪西进退不得,只得按捺着性子随他们一同立在宫门口。
一个飞快奔近的黑色身影,在头束金冠的楚弈面前单膝叩下。
“禀王,银暝国冷君已到。”
“太好了!终于到了!”楚颜公主欢呼而出。
楚弈如玉般优雅的容颜刹那间散发出笑意,他抬起下巴,朝宫门的西边望去。果然,片刻之后,那个属于银暝国的方向出现了一行人马。华贵的马车,马顶坠着金玉般发亮的饰物,前面是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御马的侍从样子很是威武,衣着也挺讲究,青色的袍子镶着细致的图案。连侍从都如此不凡,可以想象,坐在那马车之内的人,身份是多么地尊贵。
马车和侍从队伍由远及近。
楚颜睁大眼睛看得仔细,因那马车的尊贵不凡气势甚至忘记了笑容。泪西微眯着眼眸,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心中莫名地浮现起一抹怪异。
“冀哥哥,到了么?”瓦儿也莫名感觉一阵激动的心跳,那是种说不出的怪异滋味。
银冀深深地注视她一眼,沉重地点点头。他知道,一掀帘子之后,他与她将开始另一种相处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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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北诏王宫
马车终于停下。御马的侍从利落地跃下车,然后弯身,轻轻掀起车帘,恭敬地低声道:“大王请。”
银冀再深深看过瓦儿一眼,暗了暗眼眸,一言不发地踏出马车。以银线绣制的白色靴子出现在众人眼底,一袭雪白衣袍映出飘逸挺拔的身躯。当他踏下马车站定,抬起脸时,在场的女子们都不由自主地暗暗赞叹一番,好一个俊雅不凡的男子。
银冀拱手道:“楚王亲自迎接,真是银某的荣幸!”他的声音非常好听,不温不冻,像山涧的泉水,感觉清凉,透彻。
“呵呵,银兄长途跋涉而来,是北诏的荣幸才对!”四君年纪相差不大,常以兄台之称以示尊重,楚弈潇洒自若地笑着,眉眼里透露着真诚。
银冀微笑,不再客套。他淡扫了一眼楚弈身边的几位女子,巡礼似的眼神不经意与泪西对视,对于这样一个容貌并不起眼的女子,最吸引人的是她一双灵眸间的淡然。那是一种仿佛可以站在高山之上,冷静地看待一切的淡然。他朝泪西微微颌首,然后转过身子,对着马车似乎在等待什么,大家都没有作声,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泪西的嘴角保持着微笑,即使楚弈并没有介绍自己,冷君也没有特别问起,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她自己却不会忘记自己国妃的身份。在她眼中,这名白衣君王一看便知于邪君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的确,银冀的身上会不经意散发出一种异于常人的祥和气息。挺拔的眉毛,黑亮的眼睛,在容貌上跟楚弈相比,可能称不上是美男子,但是,那抹淡雅的气质,却是楚弈所没有的。
泪西定定注视他,有一种突涌而上的深刻感受。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男人,他的内心可能比他的外表还要宁静。
是的,一种宁静。银冀习惯于隐藏自己的一切,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一片幽冷的森林,森林里非常非常宁静,甚至连轻微的呼吸都会打破那种宁静。可是,银冀身上又透着清冷,甚至有点孤独的意味。
为什么会有这样种感觉?泪西来不及深究,因为她跟楚弈他们一样,目光被银冀身后的马车所吸引。
瓦儿哪知道马车外面的人是什么心思,素手一伸,兀自轻挑起帘子,随后一张娇俏的容颜出现在大家眼前。她嘟嘟小嘴,不满地朝站在一旁的冷君瞥了一眼:“冀哥哥只顾着自己先下车,也不扶瓦儿一把。”
说罢,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肌肤如凝脂,手指白嫩晶莹。银冀动了动眉头,大手终于伸了过去,二人的指间才一相碰,瓦儿的娇颜立刻如天空绽开的美丽烟花,明媚动人。她开心地将小手放入他的掌心,站在马车边缘上微微弯身,似乎还在等人抱她下来,见银冀站立不动,看了大家一眼才不以为意笑着自己跳落地面。
楚弈扬起似笑非笑的眸子,玩味地注视着面前的他们。见银冀举止间的轻微的迟疑,不禁产生了一种感觉,似乎银冀不大愿意接触这位红瓦儿郡主呢!他笑得温柔迷人:“这位一定就是瓦儿郡主了,天生丽质,银暝国果然是美女如云哪,日后有什么需要楚某人效劳……?”
话未完,银冀的脸色闪过一丝让人无法捕捉的冷然。瓦儿闻得此言,这才仔细朝楚弈多看了一眼,笑嘻嘻道:“楚王‘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瓦儿早该来拜访了……呵呵,这三位姑娘是?”
“我叫楚颜,是北诏的公主,这位是我们北诏的国妃娘娘。”楚颜笑得热情。
瓦儿朝泪西点点头,视线在空中相遇,二人同时一震,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心跳也突然剧烈地加快一拍,这是怎么回事?瓦儿压抑住奇怪的感觉,浅笑盈盈好奇地一一扫过大家,楚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大家便客套了几句。没人留意到银冀乌黑的瞳孔变得更加深暗,一道不为人知的蓝色光芒正悄悄地划过,那是属于暗夜的光芒。
吧吧抱着雪猫自后一辆马车上跳下,朝宫门戒严线外的人群别有深意地看过一眼,才低着头跟在瓦儿身后。她是个随行的侍女,不需要介绍,甚至越少人注意她越好。不过她怀中的雪猫成功引起了楚颜公主好奇的侧目,雪猫很乖巧张着看大家一眼,打了个哈欠,兴趣怏怏地闭上眼睛。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同转身,跟在主子后面,高大而结实的宫门,再次被关上。
宫门的正对面,几丈开外的大街上,一抹清冷的白影以幽远冷冽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最后遥望紧闭的宫门一眼,抿起了薄唇。过了一会,他挺拔傲然的身影消失在街市之中。
*
宫廷之内,张灯结彩。银冀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来访,让北诏王宫立刻显得热闹缤纷起来。群臣与邪君一起,为他们准备了盛宴,美酒佳肴,还有美貌如花的艺伶们翩翩起舞。厅中分了两排,都摆好了矮桌,群臣盘膝而坐,一边欣赏歌舞,一边谈论国事。
高坐在大殿之上,两个气质各异的君王一同举杯,互相敬献,为了他们的情谊,也为了两国的交好。对于缭绕于耳的美妙琴乐,银冀并不热衷,他此番前来,最重要的还是为了结交友邦,与北诏联盟。二人一边点头,一边畅谈。他们说的大多都是四诏之间的局势,也谈到了本国的百姓和发展。
银冀谈吐之间尽显从容淡薄,但句句不离民生大计。说到国家之事,楚弈也是一派自信,俊脸上流露着一种骄傲。他自问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当边关出现危机时还能一马当先,丝毫不比父王当年逊色。
宴散之后,银冀回到楚弈为他们安排的院落,夜风清淡,没有银城的寒冷。这场夜宴让他感触颇深,看得出来,席上北诏的臣子们对楚弈这位年轻的君主是多么尽心扶持,尤其是他们的五大元老齐心协力,一心为北诏的昌盛而团结辅佐,难怪楚弈能如此自信而骄傲。
“楚王治国有方,这么多年来,国家安定,百姓生活富足,真有很多地方值得银某学习借鉴。”银冀当时说这话,一派真情实意,对北诏稳固的江山有着隐隐的羡慕。
风调雨顺才是百姓之福。银暝不久前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冰冻灾害,多少百姓深受其害。除了救济灾民,如何让百姓尽快恢复生产才是刻不容缓的大事。本以为北诏境地一片祥和,没想到……原来也是各有自己的艰辛无奈。
适才殿上,国妃泪西竟然公然责问邪君楚弈,提及在距离落京不到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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