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妃
蓝倪只是很安静地躺着,两眼睁得大大的,晶亮却空洞,窗外轻轻吹进来的夜风,吹散了她的发。
纱幔轻柔,铜镜华丽,床柱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青玉的薰香炉,柔美昏黄的灯光,一一映在她的眸底,眸底涌出死一般的悲哀……
他重重地呼吸着,他不信!
他是王,他要看她臣服的样子。
大掌揉捏着她柔软的胸脯,时轻时重,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间,一路往下……他要点然她的热情,他要看她在自己身下哀求的样子。
“你是属于本王的!”他在理智尚存之时,宣布道。
然而,他失望了。
体力在一点一点流失,她清晰地看到了他肩头那个深色的伤疤,苦涩蔓延心底。
疲惫和无奈让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她将头侧向一旁,轻启双唇:“如果你非要得到,请你轻柔点。”
然后,她如一具失去生命的完美雕像,直挺挺地躺在那,双眼疲惫地闭上。
“谁允许你闭上眼睛!”殇烈大力地掐住她的下巴,非要将她的小脸掰正。她睁着眼,他看着气愤,可是当她闭上双眼,宛若一尊木偶,他又觉得暴躁。
该死的女人,她为何非得如此与众不同,难道她是要借故引起自己的注意么?如果是那样,她真的成功了!
她面容中的平静,令殇烈的怒潮狂涌。
体内天然的征服欲嗤嗤作响,他阴沉着脸,暗暗咬牙发誓,她敢这样无视于他王的威严,他将用一切手段撕去她平静的表情,他要看看面对冰冷和残酷,她会不会疼得流血痛哭。
“睁开!”他低沉地命令。
蓝倪没有作声,她早已发现,跟这样霸道自大的男人说话,是毫无作用的。
今夜,她逃不过了。
她不后悔救了他,但是她后悔自己一次次逃跑竟然都没有逃出去。
秀气的眉头忍不住蹙起,十指悄悄抓紧了身下柔软的丝被,她不能睁开眼睛……她怕他看到自己眼底的脆弱……
因为她无法否认,他的长指和唇舌在她身上点然了火焰,那属于男人的气息吐在她敏感的耳边,她得努力咬紧牙关才不让自己虚软地娇吟出声。
她的心在彷徨,在迷惑,在痛苦压抑和挣扎。
若非他处在激狂与暴怒之间,他一定可以发现她无可抑制的轻颤。
“该死的!”一拳重重地落在她的头侧,力道重地连宽大的金塌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他发现了!
她脸色苍白,娇嫩的唇在微微颤抖,她不是羞怯,而是在忍耐。
这个认知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高高在上的傲气与自尊也在刹那间片片凋落。掩去黑眸中的狼狈,他埋下头,不愿再理会她的反应,狂热而专心地用自己的热情折磨着她。
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过后,她僵硬的身躯竟然逐渐变软,冰凉慢慢被火热所替代,她拼命咬着牙根。
可是,最终,微张的红唇终于无法压抑地轻吟出声……
一颗晶莹的泪珠沿着眼角无声地滚落,透明如清晨荷花上的露珠。
闭上眼的她仿佛在沉睡,一颗心却纷乱地如同春夜被风雨抖落的花瓣。
……
殇烈,你为何如此偏执?
你不知道你如此执意得到我,可能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灾难……
你是一国之君,我又怎么能害了你?
你对我……只是一时的征服,而我过了今晚……
……
满胸的寒意,她将心封藏在北国寒冬的霜雪之中,喉咙一阵紧缩,冷得发颤。
她蜷着身子,小巧的嘴唇苍白透明得就像被寒雨打湿的杏花花瓣,花瓣上残留一滴着暗红的血迹。
一颗心苦涩地难以咀嚼,面对这个天神般英伟的男子,在他宽厚的臂膀里,她的心说不出是恨还是其他……
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哀侵上了她的眉间。
殇烈如铁的结实手臂紧圈住她,箍在她柔软的腰间。
她如玉般光裸的娇躯晶莹粉嫩,盖着一袭薄薄的轻纱,火光辉映下,她面若桃花,就像一阵夏夜的微风,带来令人迷醉的沉香。
他半眯着眸子,深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唯有微微上扬的冷薄唇角显露了他的满足。
温烫的手掌掰过她细致的脸庞,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映着粉红的面颊。他可以想象得到那近乎透明的清澈眸底藏着怎样的冰冷。
她在害怕?
后悔?
愤怒?
还是一如从前的空洞与平静?
手臂倏地收得更紧,他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从来未曾如此反常,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了理性,失去了他原有的立场。
掌中传来她温热的体息,柔滑的纤腰不盈一握,该死的!
她清瘦而娇小,甚至僵硬着身子生涩地毫无回应,与后宫那些丰腴而成熟的女人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却莫名地取悦了他,让他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倪妃……”他轻声呢喃,她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望着她许久,她仍是紧闭着双眸,平静的脸庞看不出苦乐,唯有那眼角的隐隐泪痕刺伤了他骄傲的威严。
他想推开她,又想紧紧地抱住她;他想再次不顾一切地要她,却在她冰冷无谓的唇际看到了足以摧毁他高贵自尊的冷然。
他无法放下自己君主的尊严去面对一具冰冷疏离的躯壳……
于是,他也轻轻闭上眼睛,眉心轻轻皱起。
也罢,今夜以后,她都将是他的女人,她将永远留在他的掌控之中。
窗外低声的虫鸣。
弯月如钩,被乌云所覆盖,朦胧不见影,寝宫之外灯火孤寂地燃烧。
夜已经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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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童年
夏日的天气,无风时,空气如死一般沉寂。
刖夙国位处云南西南之地,在这炎炎七月,终日凉风不断,轻掀窗帘,送来一股带着露珠清香的凉爽。
清晨。
亭台流水,绿树妍花,空气中流淌着安静之息。
殇烈猛然睁开眼睛,神绪瞬间全然清醒了过来。
伸手一探,身边空空如也,唯有金丝被静静披落塌上,丝被上留有一朵朵红如残梅的印记,那象征纯洁的印记让他的心情变得狂躁起来。
该死的女人!
竟然不见了?
一个翻身自塌上走下,殇烈俊傲的面容罩上一层寒霜,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她竟然敢在得到他的宠幸后无声消失?
她该不会是……又逃了吧?
这个认知让他脸色沉凝得如同腊月的寒冰,猛烈的暴戾之气卷着晨雾冲开龙夙宫的大门。
龙夙宫传出暴吼:“来人!”
威严的声音刚起,立刻从门外惶恐地奔入两名内侍与宫女。
在龙夙宫,他们是专门伺候君主起床更衣的侍从。
“可有见到倪妃出去?”
又是倪妃?
听到这个名字,侍从们难免心惊胆颤,昨日的一幕尚清晰地留在脑海之中。这会一见君王脸色冷凝如冰,立即匆匆跪下,战战兢兢答:“启禀大王……天刚亮时,倪妃娘娘已回到夙清宫。”
夙清宫,是殇烈当日封妃时,赐于她的宫院。
他们以为是倪妃惹怒了王,所以大清早便被王赶了出来……
原来不是。
倪妃,真的是个奇怪又大胆到令人惊骇的人!
殇烈目光一紧,直直射向窗外郁茂的树枝,他听到了鸟儿欢快的鸣叫。浓眉皱得死紧,在这大清早,他暴躁地想杀人!
昨天晚上,他记得意识朦胧之时还紧箍着她柔软的腰肢,他记得鼻间一直萦绕着她发稍淡淡地荷香……
他怎么睡得那么沉?
即使最近局部战事不断,为国事操劳太多,但是睡到一个女人从身边离开都毫不知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而且,有哪个女人敢胆如此嚣张?
夏日的清晨仿佛飘过冬夜的雪,冰冷和凛冽使他的手指尖都透出寒意!
“更衣!”他伸开手臂,任宫女为自己更衣,眼中闪过坚定。
这一次,他决意不会轻易饶恕她!
…………
清晨的清夙宫。
纯净的阳光将静坐在荷池边上的蓝倪映得仿佛透明。
池水泛着晨光,白衣耀眼。
蓝倪星眸黯然,眉宇中流淌着浓重的哀伤。
她一动不动,唯有随风舞动的发昭示着这是一具还有生命的躯体。优美的手指无意识地将飞动的发丝绕于脑后,指尖缓慢触动,象沉浸在一个遥远的梦中。
柔亮的长发宁静地散在耀眼的白衣上,蓝倪的背影显得出奇的寂寞。
这个月,她十五年来一陈不变的人生突然遭到了颠覆,那林间的小木屋真令人怀念,即使孤单地落座在无人深及的山林,平日里只有虫鸟为伴,但是,她已经习惯了那种寂寞,习惯了每次穿梭林间品味着属于个人的清风晨曦。
儿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如池水在粉红荷花下微微泛起的涟漪,偶尔窜过心头又捕捉不住。那记忆中的雕栏玉砌,有着如殇都宫殿般的雄伟气势,金碧辉煌连梁柱上的金龙似乎也奕奕生辉……
后来,随着清冷岁月的流逝,她渐渐发现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孩时遥远而离奇的梦……
自她有着深刻记忆开始,自己已生活在飘荡着白纱般薄雾的林间。
雪婆婆……
蓝倪突然想到一直陪自己生活在小木屋的雪婆婆,自雪婆婆过世之后,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敢去想起她了。
害怕那种记忆,那种会让人孤独地难以独熬岁月的记忆……
“雪婆婆,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林子里?”天真无邪的蓝倪抬头问道。
“因为林子里空气好,住在这里跟仙女一样。”雪婆婆笑容里有着一丝无奈。
“那为什么只有我们住在这里?大家都不想做仙女吗?”林子里常常雾气弥漫,飘荡的轻纱常常会打湿她乌黑的长发,她不停眨动的美目像露珠一样清澈。
“因为倪儿很特别,所以,老天爷选中了倪儿做仙女……”
她看不懂雪婆婆眼里闪闪的东西,有点像泪花般晶莹,雪婆婆一定是太高兴了。
“那雪婆婆一定也很特别,所以老天爷也让婆婆做仙女。”
晶亮的水眸眨动着,宛若天空中最璀璨的星子,她开心地拉起婆婆的手,亲昵将小脑袋蹭在婆婆的怀中。
……
她的朋友很多,都是林间的小动物,有闪烁着红宝石般的大眼睛的小兔子,有闪亮着一身火红皮毛的狐狸,还有木屋前树上的几只黄鹂,她还亲手为它们搭过小屋……
“雪婆婆,为什么我只能跟小动物们做朋友呢?”蓝倪抱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笑着问。
她还在换牙的年纪,嘴上缺了一颗小牙齿,当她笑起来时,总是象清晨的小溪流水一般明快欢愉,可爱极了。
“因为倪儿是心地最善良的小仙女,小动物们最喜欢亲近倪儿。”雪婆婆一边帮她梳着发辫一边答。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住这里了,它们还怎么跟我做朋友啊?”她扭过头问。
“那倪儿就永远留在小木屋里,永远和它们做朋友……”雪婆婆的声音有点哽咽,眼圈红了。
“永远留在小木屋?噢……雪婆婆,你怎么了?”
“喔,没什么……是风把树上的灰尘吹到婆婆眼睛里了……”雪婆婆使劲地眨了眨眼睛。
……
后来,当她从天真无邪的孩子兑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白衣闪动就像灿烂的阳光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那是属于少女的气息,她还是住在那座孤独的小木屋里。
木屋有些陈旧,山雨来临之前,她总要细心地将房顶修检一翻,但是此时的她已经习惯了这林中清冷的生活。
雪婆婆教她识字,教她做女孩子的手工活,甚至教她弹琴……
有时候她在想,雪婆婆从来都不出林子,终日陪伴自己,为何木屋内时不时会增加一些新鲜的东西。
很多东西都是在书中才出现的,就如那架暗红的古琴,她从来没想到它会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
009 苦忆
蓝倪轻蹙着眉,眉心里有着难以抹去的哀伤,记忆的痛苦啃嗜了她的心。
盈盈眼波比池子里的水花还要闪亮。
那里盛着一朵若隐若现的泪花。
有一天雪婆婆突然倒下了,她才知道雪婆婆的重疾其实已经拖了很久很久……
在雪婆婆闭上眼睛前一刻,她如树枝般枯老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干涩的嘴唇颤抖着:“倪儿,婆婆以后恐怕不能照顾你了……婆婆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那一年。
她十五岁。
从那天起,蓝倪才明白……
原来自己不是被什么老天爷青睐的仙女,只是个被巫师下了诅咒的苦命女孩——凡是在她身边亲近的人,都会一一离她而去……
诅咒。
这是个要命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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