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妃
而蓝倪与银翟的每次相遇,则像是潺潺的泉水,溪细流长。
他们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却是在几次不经意的接触之中,升华而成的比朋友更真挚的情感。
片刻之后,他们已对坐于雅致的阁楼之中。
“你怎么会来这里?”银翟关心的问道。
她的出现,让人惊讶。
低首,无意识地抚过右手背上的淡淡疤痕,她轻抿嘴角:“我也是有事要办,这里只是路过。”
银翟挑挑眉,也看到了那雪白柔嫩肌肤上多出来的伤痕。
殇烈与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以为他会追问,结果他没有,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深沉的目光似乎要在她脸上搜寻什么。
蓝倪对上他的眼:“我跟她真那么像吗?”
她依然记得银翟提过的一个叫红瓦儿的女子,难道他还没有跟那个红瓦儿在一起吗?
银翟未料她如此直问,深幽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狼狈,喝了口酒润润嗓子道:“不,现在的你已经跟她不像了。”
蓝倪大眼闪了闪,摸过自己的脸,为何好几个人都说自己变了?
她笑道:“现在的我有什么不一样了?”
银翟举杯:“你的眼睛依然美丽动人,但是不再迷茫,以前是星星的光芒,现在是阳光的明媚。”
星星与阳光?
蓝倪为他真心的评价之语而露出了笑容,或许在打开自己的心结之后,目光中多了份果决吧。
“谢谢银大哥。”她也举起了手中的杯子,清脆地碰撞声在空中响起。
银翟因她的笑容而微微放松了神情,如果瓦儿也能像蓝倪一样勇敢地面对现实就好了。
大哥……
唉,想到这次来茶溪镇的目的,他俊挺的眉眼之间怎么都挥不去担忧。他仔细地关注蓝倪的一颦一笑,发现除了恬静淡然,她的眼里竟然找不见一丝蓝光。
难道她的诅咒之光被解除了吗?如果是这样,那表示大哥还有希望。
银翟正要问话,却见蓝倪轻抿了一口水酒,酒香只窜鼻间。
其实,自知道殇烈的诅咒发作之后,她的心就如压上了大石,尽管强迫自己的忽视它,还是忍不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轻声问道:“银大哥,你上次说冷君也中了诅咒,现在情况如何?可有找到解救之法?”
银翟的脸色瞬间绷了起来。
“倪儿……我此番前来茶溪镇就是为了大哥。”
蓝倪不解,茶溪镇有什么特殊吗?难道这里有人可以解除诅咒?一颗心还是忍不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看到她眼中闪过的希冀之光,银翟的声音更加低沉:“这天底下恐怕只有须乌子本人才能解除了。”
蓝倪心口一震,道:“不是说须乌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这个答案就只有恶君知道了!”银翟手指握紧了起来。
“你是来找恶君?我明白了……”蓝倪激动地站起身,“银大哥,如果那样的话,我也要去找他。”
“恶君现在就在茶溪镇。”
“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他了。”
银翟目光一凛,吃惊道:“你见到了恶君?”
蓝倪点点头,若是早知道殇烈也诅咒发作了,若是早想到恶君是解救诅咒最大的希望,她说什么也会留住恶君跟他商量。
“他在哪?”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匆匆见过他两次,可是眨眼间工夫,他就把咏唱公主带走了,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蓝倪开始后悔没有问咏唱他们现在住在哪。
银翟眯起了眼眸:“我听说他现在在此,所以才今日特意赶来。但愿他还没有离开!”
蓝倪想起咏唱匆匆抛下的一句话——“我走之前还会来找你的。”
她抓紧了袖口,带着一线希望道:“他应该还没离开。”
……
夜深了,他们一直在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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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君是没有离开茶溪镇。
而他,就带着咏唱住在蒙舍在此镇修建的别苑之内。
宽大的府邸,亭谢楼阁,小桥流水,在月下朦胧。
朱红的雕花窗户映着三个人的身影。
一个极美的男人,一个极美的女人,中间还坐着一位冰冷着脸,连眉毛都显得有几分恶劣的蒙舍之王。
半透明的玉杯晶莹剔透,光芒流转。咏唱轻抬白皙的手指轻轻触摸着杯口边缘,指间仿佛挑动着一朵寒彻入骨的冰花,碰着它的花瓣,她淡淡地瞥过旁边脸皮紧绷的男人。
她真想笑。
对面坐的是邪王,比女人还美的英俊男人,此时也嘴角挑起一朵若有若无的笑花,面容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妖邪的魅力。
显然,对于邪君楚弈的到来,阁昱并不怎么欢迎。
“你不是在边境,为何突然来到茶溪镇?”阁昱冷声问道,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极力隐忍着咏唱与楚弈的对视,“难道……你来找她?”
阁昱将目光转向咏唱,没察觉自己口中的酸气。
美人与美男对视一笑,这一笑竟然多了种心照不宣。
楚弈把一双凤眼微微眯上,自眼角睐出了点薄薄的笑意。烛光下,他的眼眸是浅黛色的,瞳仁深处一片晶芒,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到那一泓潋滟无方的碧潭里去。
这么妖异的一双眼睛,再看他的脸,俊美的五官常常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嘲讽之态,他是骄傲的天之娇子,他从来不惧怕什么。
“阁兄所指的她是指何人?”难得看到阁昱如此特别的一面,楚弈忍不住拔拔老虎毛。
咏唱娇笑着等他回答,阁昱却没有看她一眼。
“你来此难道不是为了女人么?”他的声音比外面草地的白霜还要冷。
“呵呵,阁兄真是了解我,此番特意前来拜访,的确是来为了一个女人。”楚弈不以为意地笑着,“不过不是你所想的那个,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阁昱浓眉一抬,闪过一丝窘迫。
“别跟我拐弯抹角!”
楚弈正坐,突然也变得正经起来。
“我特来找阁兄,是想亲自了解一些重要之事,请阁兄能坦诚告知。”
咏唱见阁昱不予回答,便连忙调节气氛,道:“楚大哥有事请说,我想阁王会告诉你的。”
楚弈看了她一眼,注视着阁昱。
“阁兄,听闻先王在世之时,曾经请过高深隐士,对我等三诏太子下过生死诅咒?”
阁昱瞥了他一眼,扯唇一笑:“楚王你听谁胡言?”
“究竟是不是胡言,小弟不是在亲自求证吗?”
阁昱霍然起身,高大的体魄散发出冷冽之气,关于诅咒之事,他从来不愿意多做回应。
咏唱惊讶地张大眼,一时忘记了维持自己的优雅姿态,问道:“那个诅咒……究竟如何?大王你快说来听听啊。”
楚弈紧追问:“看样子是真的了。”
阁昱从容不迫地回视着他,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就算先父曾有请隐士布下诅咒,楚弈你身上也绝对是没有的。”
楚弈俊美无比的容颜上染上一抹浓郁,语音也沉了下来。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了?可笑我十五年后才听人说起。”他再嘲地笑了笑,“这么说殇烈和银冀都中了诅咒,命将不长了。”
阁昱黑眸暗沉不见底,他原本见楚昱未中诅咒,特挑咏唱前去和亲,以达到控制北诏的目的,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很多情况发生了变化,自己的意志也在慢慢地产生变化。
咏唱抓过阁昱的袖口,仰起小脸急问:“楚大哥说的是真的吗?殇烈中了什么要命的诅咒?”
阁昱点点头。
“我为什么没有中诅咒?”楚弈问。
阁昱摇摇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如温玉般俊美的容颜,讥诮道:“或许是因为你真的很幸运,又或许是北诏王宫有一个可以为你避咒气的女人。”
阁昱自然不可能说出全部。星回节之后,他有听须乌子提过,当年北诏王宫里之中确实有人中了诅咒,却不是太子楚弈,后来调查才知道曾有高人指点为楚弈定下一位命中可以帮其镇咒的国妃。
楚弈无法再恬淡自若,原来困饶自己多年的跛脚国妃就是这样来的……
咏唱最关心的却是殇烈,因为殇烈若有什么事,那蓝倪怎么办?她们还说要做要指腹为婚的呢。
“阁昱,你说,诅咒可有解救之法?”咏唱替蓝倪和殇烈问道。
阁昱板着脸对上她:“这不关公主你的事。”
“可是关蓝倪的事啊。”
“公主说的是殇烈的国妃娘娘吗?”楚弈拢眉问道,他对那个小女人印象深刻,娇小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咏唱肯定地点点头:“恩,如果殇烈发生了什么事,蓝该怎么办?阁昱,你难道见死不救吗?”
阁昱扯开嘴角,当年先王请人施法布咒,本来就是为了三诏后继无人,现在又怎可救他们?
咏唱不依地扯住他的衣袖。
阁昱冷眸一暗:“别问了,根本无法可救!”
“啊……”咏唱呆住了,她不敢相信,如此说来……天啦,这太残酷了!
须乌子有说过,除了同是中咒之人的血,其他根本无法可解。而银冀已经中咒已深,殇烈或者银冀同是君王,又怎么可能牺牲自己而救对方?
所以,根本无法可解!
阁昱看向咏唱黯然焦急的小脸,心口蓦然一疼。
楚弈优美的眉头没有松开,轻叹道:“唉,不知道我该为自己的幸运庆喜,还是该为他二人的不幸而哀叹。不过,阁兄,你父王的这一招果然狠!”
二位差不多高大的君王无言地对视,剩下一旁的美人一脸的焦急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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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被劫
天明,白茫茫。
一层白纱似的浓雾将整个茶溪镇都笼罩了起来,丈余之外根本难以看清东西。
推开窗户,一抹清新的雾气荡进屋子,外面朦胧一片,蓝倪不禁闭了闭眼睛。
昨夜与银大哥相谈甚欢,他告知她关于红瓦儿的故事,她告诉他正在寻找自己的身世,而今天他们要做一件共同的事,就是去找恶君阁昱,那个可怕的诅咒如鬼魅般缠绕着人的呼吸。
银翟一袭白衣,玉树临风,咫尺之外,对她微笑。
“银大哥,早。”打开门,蓝倪打着招呼,“谢谢你昨夜为了安排了房间,否则我要露宿街头了。”
银翟淡笑:“你我都结拜为兄妹了,你又何必客气。我等订了好几个房间,空一间出来给你住是极方便之事。”
是的,他们昨夜交谈,越来越投机,于是举杯邀月,结为异姓兄妹。
蓝倪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与银翟一同走出门外,他们要去找阁昱。
并肩而行,蓝倪看了看后面白雾一片,不禁问道:“适才楼下早膳,除了银大哥的部下,我看其他那两桌坐的人也都非善类,银大哥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都有。”他简单地回答道。
“都有?”蓝倪不明白,问,“都有谁?”
“其他三诏的人。”
蓝倪不觉一惊,难道刖夙国也有人住在此“闲云客栈”?
银翟顿了顿脚步,不急不徐地说道:“恩。虽然他们已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有些习惯他们却是忘记了掩饰。比如说,蒙舍国位于四诏最南的位置,他们习惯了精美小块的食物,所以刚刚抱怨小二上的肉片大块的,便是蒙舍之人。”
“银大哥你观察真仔细。”蓝倪一边听一边回想当时的片段。
银翟继续道:“你可有注意到,坐我们旁边的那桌人,黑色的袖口上都暗绣着一只小小的灵兽?这个你应该能想到吧?”
“刖夙国的灵兽?”蓝倪水眸一漾,越发吃惊,“难道……他已经知道我的踪迹?”
银翟笑了笑,道:“你以为殇烈会放任你在外好几天?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从他一发现你离开,应该就开始派人跟踪你的足迹了。”
蓝倪再次回首看看,除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偶尔走过几个人影,并未见其他异常。
银翟轻敲一下她的脑袋:“别看了,刚刚不是让你等我会吗?我已经将他们打发开了。”
蓝倪看着他嘴角挂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松了口气:“还好银大哥机警摆脱了他们。这四诏的人都齐聚闲云客栈干什么?”
银翟轻拥着她的肩头,继续前行。
“如果我没猜测错的话,应该每个客栈都住上了四诏的人。呵呵,放心,他们并不是要兴兵惹事,只是在查探情况而已。谁叫大人物都在茶溪镇聚合了呢。”
蓝倪身子僵了僵。
那么,烈也要来了吗?
在过了这么多天后,他要亲自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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