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妃
“哎呀,大哥,我都明白这些,问题是一个冒牌公主前去和亲,大王何须用上你堂堂铁威大将军。”叫岩驹的年轻人边说边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
蓝倪屏住呼吸认真倾听,他们的话题她本不感兴趣,可是一提到“王”这个敏感的称呼,就让她本能地想起了殇烈,不知道此事是否跟刖夙国有关?
冒牌公主?
她托起下巴,眸中闪过一连串疑问……
屋子里。
木制的圆凳上坐着两个人。
高大威猛的男子生得浓眉大眼,一边擦拭着手中的剑,一面跟自己的兄弟说道:“岩驹,既然咏唱姑娘已被王封为公主,此事诏告了天下,她自然就是我蒙舍国的公主,岂能说是‘冒牌’?你不可乱说话,此话若让北诏邪君听去,恐怕要掀起风波了。”
岩驹摆摆手道:“没事,这屋子里就我们兄弟俩,外面又有侍卫守着,怕什么。我当然明白这其中关系,只是大哥难道不觉得王对咏唱公主似乎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你说话何时也会如此吞吞吐吐?”
“有点太过特别了!”
“岩驹,咏唱公主前去和亲,王为此付出了多少大家都有看到,此番计划不可轻率而行,关系着我蒙舍国的统一大计,王自然对公主会特别!”将军的语气字字铿锵。
岩驹突然凑过身子,压低声音问:“大哥,星回节那日我无意中听到一个秘密,是须乌子亲口对大王说的。”
将军浓眉一抬:“什么秘密?”
年轻人神秘道:“原来当年先王特意请须乌子出山,是为了给其他三诏的太子下诅咒呢!”
“诅咒?”将军神情瞬间变得更加严肃。
“恩。”岩驹点点头,将他大哥往屋里拉进了几步,“十五年前,须乌子施法对北诏、刖夙和银暝三国太子下了诅咒,据说中此咒者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一派胡言!当时的太子不就是现在的三诏之王吗?他们如今都已年过二五,谁都活得好好的!”将军皱起眉头,轻喝出声。
岩驹再将他大哥拉近几步。
……
一种沉重的压力——
感觉脚步就停在头顶。
他们的声音穿过石缝透进耳膜,比之前听得更清楚。
地窖里的灯突然灭了……
蓝倪一动不敢动,她娇小的身子几乎趴在石级之上。
黑暗之中,她的听觉甚为灵敏……
心儿“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心口。
诅咒?!
三诏的太子——三诏之王都中了诅咒?
……这么说殇烈也……?
真相究竟如何?
这要命的诅咒!她轻咬着下唇,一双幽光闪烁的眸子在黑暗中眨动,某种特别的预感自体内升起——外面那神秘的语气,那话语里的每一个字,开始牵动着她的全部知觉……
……
“大哥,你信我啦!这是星回节那日,我亲耳听到的。”
“那日你怎有机会听到这些?”
“哎呀,大哥,说了是凑巧是无意。重点是你要信我,须乌子跟王说,中咒之人活不过二十五,而三诏之王之所以安然活到现在……原因一时也说不好。”岩驹为了让大哥相信自己,说得很清楚,“这是须乌子星回节的发现——银暝国的冷君中咒已深,纵然一直有太医以其祖传秘方护体,恐怕也活不过今年。刖夙国的暴君虽然目前尚无症状,但是一旦发作,恐怕来得快,崩得也快!而北诏国的邪君……大哥可知道王为何偏偏选择与北诏和亲?是因为三诏王之中,只有邪君根本就未中咒!”
“邪君未中?”
将军冷眉凝神听得认真,一边听一边思索。
“对,邪君未中咒,大王便特意调教几名绝色佳人,最后挑选出咏唱姑娘封为公主,前去和亲……大哥,我们的王果然继承了先王之风范啊!”
“邪君为什么没有中咒?”将军沉思良久,开口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连须乌子都不知道。反正这个诅咒的奥妙在于不是害人就是害己!除非中咒之人相互用血来解咒,否则是必死无疑了。嘿,这招真够狠,暴君和冷君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中了咒,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用自己的血来换取对方的性命……”
……
蓝倪只觉得自己浑身不能动弹,她呆愣着靠墙斜坐,指尖逐渐沁出冰凉。
那个须乌子是什么人?竟然下了那么阴狠的诅咒——
那诅咒可否与自己的一样?
害人害己?
她害了那么多人……所有与自己亲近的人……全部……离开!
而暴君……
暴君——是指殇烈么?
他竟然也中了咒?活不过二十五岁……来得快,死得也快……
她不自觉地抓紧了裙纱,某种急欲逃离,永远不要见到那个男人的意念瞬间变得轻薄易碎。
满心哀思被扬得漫天飞舞,碎花屑似的悠悠飘坠在她苍白的脸上、身上;像无数的星光那样轻,轻得让人不敢碰触,轻得好像可以连同将她的生命一起带走……
除非中咒之人相互用血来解咒,否则是必死无疑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谁来告诉她?
是真?是假?答案在蒙舍国?
清澈的眼珠子被凄楚和激动所填满,瞬间汹涌得象大海澎湃的波涛。
淡淡的刺痛扎在她脆弱而坚强的内脏,她咬紧牙,唯有绞得发白的指关节泄露了她内心的颤抖……
这一切,全被黑暗吞噬。
地窖,外面的声音减小,宁静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
石板砖之上。
两人的脚步又轻轻地移开。
“我是真不明白大王怎么想了。既然要大哥你亲自出阵来保护,为什么又不光明正大安排大哥护送咏唱公主,反而让那个左多纳……”
“好了,大王既然这样安排自有考虑!酉时已到,估计公主队伍马上就要到此……”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将军,公主已到林外。”
“走!”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屋子里恢复一室的清净。
她缓缓地走出地窖,黑暗中,哀伤布满了她苍白的脸颊。
黑暗,幽冷,空气寂静得好像谁也不曾来过。
……
016 追杀
已到酉时,夜幕降临。
几颗明亮的星子孤独地闪烁,星光柔和,月色很淡,只有浅浅的剪影。
茶溪镇拐过山脚就到,而青色的石板路却似乎没有尽头。红色的轿帘不时被疾走而起的风掀起,红缎绣鞋不安地挪动着,金色的凤凰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空气中弥漫着清冷而诡异的气氛。
突然,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枣红色的骏马仰天嘶吼了几声,扬起的蹄子也“嗒嗒”地重重降落。
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如鬼魅般凭空出现,就此挡在在队伍的正前方,明晃晃的刀锋闪着白光,空气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分。
“报告左将军,前面有刺客!”一兵士匆匆来报。
“发生什么事了?”清脆娇美的声音自轿中传出,疑惑的语音透着微微的紧张,一只纤纤素手掀起帘子。
一股厚劲的掌风吹过,帘子立刻被迫合了起来,骏马上的护卫一脸冷冽,道:“公主不必惊慌,属下自会解决!”
“来者何人?”
前面的侍卫已经大声问话,腰间的兵器倏然抽出。
石破天惊,只在一瞬间。
黑衣人似乎早有准备,寒光印着他们被黑巾蒙住的脸,一双双精光闪烁的眼睛与刀锋一样泛着幽光,只听一声冷笑,为首的人道:“留下轿中人,便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好大的口气,你们可知道轿中是人谁?”打头阵的蒙舍国侍卫不甘示弱回道。
又是一声冷笑:“管你是谁?今天老子要定人了!”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领头侍卫正说着,原在火红轿旁的枣色骏马已经来到前头,左多纳冷着一双眸子,道:“你等究竟是何人?受谁指使而来?”
黑衣人仰头道:“废话少说,兄弟们!上!”
说罢,雪白的大刀已经扬了起来。
左多纳疾声喝道:“大家小心,保护公主。这群人有备而来,非一般劫匪……”话音未落,一个翻身跃下马背,手中利剑便片刻不留地刺了出去。
朦胧月光之下。
刀光剑影。
轿中之人紧紧地抓紧衣裳,听闻几名侍女惊慌地喊叫声,她的心不禁“怦怦”疾速地跳动起来。
“啊……!”
一阵腥风掠来,轿帘刚被掀起,又被尖锐的兵刃交接声挡过……
如雨点般,“沙沙”的声音落在轿门之外,帘子上立刻染上了鲜血的气味。
又一声惨叫,感觉有东西重重地撞在轿子上,轿顶的流苏急速地摆动,犹如风中不住颤抖的秋叶。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蒙舍国公主——咏唱公主绝美的娇颜开始不再平静,她听到了一片响彻林子的撕杀,听到了侍女们急促奔逃的脚步声,听到了轿门之外的哀号与惨叫……
蹙起两道精致的黛眉,她不再犹豫,以让人吃惊的速度扯下头上大红的盖头,那耀眼如火的红巾倏然落地。
红唇忿忿地撅起,咏唱公主一边猫着腰一边小心地掀起帘子。
天色很暗,暗得几乎看不清人。
突如其来的斗争在激烈的进行,而地上已倒下数人。血雾弥漫出猩红的暗影,足以将青石路上最后一丝阳光遮蔽!
“啊……”有几滴温热的鲜血突然洒在她的手背上,轿子旁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滚过去,依稀是一颗蒙着黑巾的头颅。她惊骇地抬头,看到轿子的左面,一个藏青色锦衣侍卫手持利剑,回头瞪大眼睛对她喊道:“公主,你快逃!”
咏唱公主匆匆抬眼望去,隐约可见前面数丈之外,左多纳和高大的黑衣人正惊险无比地刀刃相接,来不及细想,她瞄准了一个时机,便如一只机灵的小兔子飞快地窜进路旁的林子中。
“该死的阁昱王八蛋,我若就这样死了,就是你害死的!我曲咏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逃命,逃命最重要!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
忘记了阴暗,忘记了恐惧,还有什么比刚刚经历了生死,热血与头颅滚过面前更可怕?
她一边撂起裙摆,一边忿忿地骂道,穿梭与林间的动作甚是灵巧,看不出是位娇柔无力的娇媚公主……
“王八蛋,你最好祈祷我还活着……不,我活着还是要找你算帐!……可恶又自以为是的阁昱!……”
……
明亮的火光。
灿烂妖冶的火光在林子中间跳跃,火焰像嗜血的恶魔一般张舞着四肢。
这簇火光照亮了咏唱公主的脸庞,惊喜闪现,无论对方是谁,总算不是一个人孤独身处黑暗之地了。她无意管住自己的脚步,拖着逐渐疲累的步子小跑过去。
一个年轻的身影。
火光映红在他身上,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无官,因为,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斗篷。
一袭白袍淡雅,卓然而立。他的眼中透露出笑意,悠然地站在篝火旁边。
仿佛已经知道有人要来,一看到那个火红的身影出现,他眸中的笑意更浓。
“你总算到了。”年轻男人淡淡地说,语气不轻也不重。
咏唱公主停住脚步,吃惊地瞪着他。
这个怪异的白衣男子,看起来很年轻,看起来……不像坏人。
可是——
他似乎早知道自己要来。
“你是谁?”咏唱公主水汪汪的大眼里盛着妩媚,一张绝美的脸庞在火光的映射下更加娇艳动人。
“呵呵,公主很有勇气。”他的声音可以让人联想到上等的天鹅绒,温润好听,说话时,速度不急不徐,显出几分尊贵。
光是这声音,便让咏唱公主的戒心减低了一半。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公主要代表蒙舍国与北诏和亲之事,谁人不知。”
“可是你竟然能一眼认出本公主,莫非……”咏唱眨眨美目,这才故意靠上前,凑上去道,“莫非你是我蒙舍国人?可是……既然是自己人,为何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公子的相貌抱歉到见不得人?”
男子笑了:“呵呵,原来咏唱公主如此幽默。”
“啧啧……敢情我还真猜对了,可惜啊可惜!你身材还不赖!”咏唱公主大胆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口气里充满了惋惜。
男子不以为意地轻笑,他的眸底闪过火花,道:“看来公主真的很有雅兴。”
雅兴个鬼!
咏唱公主暗骂道,一双水灵的眸子不停地在那斗篷垂下的白巾上打转,真想扑上去一把把那块布扯下来,看看这个男人的庐山真面目。
“看来你不可能告诉我你是谁了,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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