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韦杰说:“白白让皇上认定我们故意找茬,肯定这事在他算计中。也许他有别的法子传递消息,这鸽子只是混人耳目的。”
“这次且放过他,下回做足准备,定将他击倒不起。”公孙昌咬牙切齿道。
文康把昭华叫进屋来,问:“怎么回事?谁写的?”
昭华老老实实地答:“是卧云斋黄老板的少爷,先前逛街时碰上,翡翠常在他那里买脂粉针线。真的,这鸽子只是传了几次情书,没有别的。”
“这种条子写了多久了?”
“快半年了。”
“他居然坚持那么久?,翡翠也不感动,是那人不好?”文康用闲聊天的口气了解事情经过。
“那位公子很好,家世好心眼好,就是胖了点儿,所以翡翠不待见。我劝黄公子寄情诗给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会感动的。”
“你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文康想笑没笑出来,“有的人却是冷血冷情,比石头还硬,不管怎么对他好都没有回应。”
“如果付出真心得不到回应,那是缘份未到。”昭华很认真地说,“今生无缘,来世再聚。”
“来世?今生都把握不住,谈什么来世。可笑。”文康冷笑一声,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容,恨不得把他连血肉吃下去。
文康回到寝宫,命人去查,没多久暗卫来报,卧云斋在城东劈柴街,做胭脂水粉生意,据说有上大夫屈无瑕的一份股金,老板老实本份,的确有个独子,人缘不错,就是体重近三百斤。
文康对昭华笑道:“这就是你说的胖了一点儿?你不怕他把翡翠压扁?”
“实在没得挑,只有这一个肯要她,没法子。”昭华的表情很无奈。身上却冒了一身冷汗,自从他发现桑田被疏远之后,敏感的意识到皇帝起了疑,所以当机立断下令把鸽信改成情书,至于卧云斋是屈无瑕几年前安置的据点,里头的人很可靠,也很机警,事先已经统一了口风,所以这次皇帝和大将军起疑突然搜查,没有任何结果。再加上他极少使用鸽子,总共算来只用了两次,所以暂时摭掩过去。
虽然皇帝似乎并没有全信,但是他既然选择相信,也只能相信下去。
内侍摆上晚膳,依然是珍馐罗列,其中一个银盘盖着雕花银盖,香气浓郁。文康命内侍把银盘摆在昭华跟前。
“这个菜是专门为你做的,你一定得吃了。”
内侍揭开银盖,一股浓香扑鼻而来,见是青豌豆绿蒜苗中间围着四只油淋鸽子。昭华一见呆住了,不敢置信。
“吃罢。”文康淡淡地吩咐。
“陛下……”昭华气得手抖,“无非是几只鸟而已,你连这个也不放过。”
“对。”文康毫不犹豫,“朕要斩断一切有可能让人怀疑你不安份的可疑东西,以后不许养鸽子,现在朕要看着你吃了它。”
昭华闭了闭眼,平息了急促的呼吸,顺从地拿起筷子,一顿晚膳用完,谁也没再说话。一连三天,昭华都严肃沉默少言寡语,只有皇帝问到才开口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为了鸽子生气,又为了鱼汤和好了。。
第111章勾心斗角
落日余晖洒下庭院,墙角积雪映着淡淡的光,阶下不知名的小草顽强地绽放生机。
昭华裹着狐裘坐在廊下,看着脚下的小狗发呆,这是数月前逛街时在街边拣的流浪狗,当时又脏又瘦,现在养得圆滚滚的,天天在主人脚下讨好。
郑无离带人提了一笼子过来,里面是一只极美丽的绿羽孔雀,雀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皇上赐给公子玩的,过几天还有更好玩的珍禽送上。”
昭华冷冷地瞥了一眼,命人宰了煮汤吃,又把院里养的所有雀鸟都放了生,猫狗送人。
文康得知,无奈地摇头笑笑,也没说什么。
为了鸽子的事,昭华闷闷不乐也不大说话,直到开春杨柳抽绿,天气转暖,身体开始好转,可以走动几步,不需要用轮椅活动,文康天天陪他游园放风筝,他才稍露笑颜。
这时后宫出了一件事,就是怀了身孕的沈贵人突发急病,经太医诊治是中了毒。
皇帝大怒,命人彻查此事,很快有了调查结果,沈落雁到姬贵妃的宫里闲聊,用了茶点后当晚就腹痛不止,太医查验所进食物,原来沈落雁在姬贵妃宫里所用茶点有柿饼,恰与她吃的早膳中的蟹黄烧麦相克,当天就腹泻不止。
好在皇帝派去伺候的太监总管经验丰富,镇定自若,发现不对劲立即以藕节煮水饮下,同时急命传太医,两个太医轮班守候待命,迅速用了妥善的应急治疗,保得母子平安。
皇帝对姬贵妃愈发生气,念在她是东林国公主也发作不得,去看望了沈落雁,嘱咐一番就回宫了,这事就如此揭过。
见皇帝回宫,昭华赶紧迎上前去,端上他最喜欢的雨前茶,温柔地劝他:“好在没什么事,沈贵人母子平安,陛下不要生气了。”
为了鸽子的事,他怄气许久,却把握着分寸,今见皇帝心情极恶,当然不会再摆脸色,搞得不能转寰。
文康喝了茶,还是闷闷不乐,看到他想起件事来,问道:“方才朕去后宫看望沈贵人,你怎么没跟来?她哭得厉害,正想着你能劝,朕不会哄女人。”
“陛下忘了我是男人,不方便去后宫妃嫔居处,虽然蒙陛下宠爱,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总归男女有别,还是避嫌较好。”
文康点头,这昭华虽是私下里有时吊脸子摆架子,但是却知情识趣,大礼上是不错的,哪象那些后宫女人不知轻重,只知胡搅蛮缠。
昭华见他脸色稍霁,又道:“今天我做了一道葱丝鱼汤,晚膳上来,陛下要尝尝。”
文康来了兴致,先前征卫国落难时吃他煮的半生不熟的鱼汤,去年生日时又吃到他做的叫化鸡,都是简陋之物,其实他自幼娇贵哪会做什么吃的,无非在游历时跟人学了两招在野外凑合填肚的东西罢了,不知道现在在物品齐备的御膳房,他会做出什么样来。
文康本来心情不好不想吃饭,被昭华勾起兴致,也对晚膳产生了期待。笑眯眯道:“你居然亲自下厨,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昭华本来就心里发虚,被他一说,噎得说不出话来。
待晚膳摆好,昭华把鱼汤端到皇帝跟前,他尝了一口,汤色乳白,微辣浓鲜,极是美味。
文康有些疑惑:“是你做的?”
“是。”
“你会剥鳞会剖肚?”
“不大会,御膳房有打下手的杂役,说这活很脏还容易割了手,所以他刮鳞剖肚。”
文康点头,心想该好好赏那杂役才是。又问:“你会切菜?这姜葱笋丝切得如此均称,没有几年功夫做不到。”
“是御膳房御厨切的。”
“哦。那你会调味?”
“是御厨把调料调好在碗里,只需下锅就行。”
“那你干什么了?”
昭华想了想,不大好意思地说:“我把鱼放锅里了。”
“噗。”文康一口汤喷了出来,哈哈大笑,笑得几乎上不来气。
昭华脸红微嗔:“你笑话我。”
“不是不是。”文康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是觉得你做的鱼汤很好,是感动的笑,真的,看我的眼多真诚你就知道这是真话。”
昭华看他调笑的眼神,绷着脸不理他。
“好了,不笑了。一起吃吧。”文康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又指着一碗白色的汤状东西问:“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江南乡里的小吃一溜下。”
“什么?一溜啥?名字这么怪。”
“是翡翠做的,酸酸凉凉很开胃,女子都喜欢。”昭华舀了一碗推到他跟前,“翡翠想把这个送给沈贵人,陛下可恩准?”
“准。”文康心情一好,变得好说话,胃口也因为好好笑了一下变得好起来。
次日,翡翠做了一碗“一溜下”,还有几样南方的精致小吃到了沈落雁的住处宜芸宫,行了礼,把食盒打开,将食物一样样取出来。
“有劳姐姐了,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吃到家乡的小吃。”沈落雁笑得温柔娴雅,完全没有前日的梨花带雨可怜相。
“是啊,贵人怀着龙胎一定要保重才是。”翡翠笑眯眯看着她,细细打量一番,“哎呀,贵人这香囊绣得真是精巧,听说沈贵人心灵手巧,针线活做得极好,不知能不能赏奴婢看两眼。”
沈落雁瞧她一眼,道:“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间卧室,宫女守在门外。
翡翠没有废话,压底声音问:“这次是怎么回事?你想用肚里血肉和姬贵妃火拼吗?”
“你知道?”
“是主子猜到的。他说以姬贵妃的为人想不出这种法子来害人,况且好端端的你到姬贵妃宫里喝茶必有所图。”
“主子说的没错,我入宫的任务就是对付姬贵妃,坏了齐国和东林国的盟约,要想达到目的,靠皇上恩宠远远不够,只能靠肚里的龙种才够份量。”
“主子不希望你们拿无辜的胎儿当武器。”
“我也不希望,可是现在的情势是敌强我弱,硬碰硬绝对不行,只得如此。”
翡翠叹了口气:“主子很担心你,你这样拿命跟人拼太危险了。”
沈落雁一笑:“只要坏了两国两盟,我燕国将来复国就少牺牲万千将士,我这条命拼得值。”
“可是主子不赞成这样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毒手,要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其他事情他会想法子的。”
“他能想什么法子?靠皇帝的恩宠拿这条命和人拼?上回他被林相国抓到天牢受一晚上酷刑煎熬,皇上也没把林相国怎么着,难道这回他还想自己弄掉半条命来拉姬贵妃下水,算了吧。”
沈落雁冷笑:“我若不做点什么,对不起杨相国所托,又对不起被我辜负的容乾,如此背井离乡也太不值得了。”
说着,沈落雁郑重道:“你回复太子,我自有办法,请他不要插手,也不要担心。”
翡翠无奈地叹叹气,拿了几样鞋样回去。回寝宫悄悄给昭华回了,昭华皱皱眉,长叹一声没说话。
除了沈贵人险些落胎一事,齐皇宫非常平静没什么可供谈资的插曲。春暖花开时节,河岸化冻,因上冻而暂停的引河工程继续开工。
文康下了朝回到寝宫,阴沉着脸,昭华上前为他换下朝服。
“陛下为了何事愁眉不展?”
“今天朝上,司农大夫启奏说,引豹尾河入都的工程已经进展一半,只是耗资巨大,后续工程的款项没有着落。”
“司农大夫掌管全国财政,该当为君分忧,设法筹款。”
“国库每年开支都有定数,如今多了开河入都这样的大工程,亏空了好大一块,除非挪用扩军的军饷,可是公孙大将军肯定不答应。”
“臣有一策,陛下可愿听?”昭华郑重站起身来。
“坐着说吧。”
“陛下可以征赎罪钱,有人犯罪可用钱帛来获得减免。”
“这个……”文康思忖一番,“会不会坏了吏治?这可是动摇国本的事。”
昭华冷笑:“陛下这话不妥,难道不征赎罪钱吏治就不坏?前几年齐国灭燕国灭魏国,大肆劫掠,那么多钱都到哪儿去了?难道都在国库?那个时候可没什么赎罪银。”
文康一阵心虚无话可说,说是下旨禁烧杀抢掠,不过一句空话,下面将士阳奉阴违,见美女就夺见财物就抢,有人反抗就杀,如果治罪的话,刚刚打下敌国就治有功将士的罪,落个“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功臣亡”的恶名不说,更是寒了将士的心,所以他只得申斥一番,不敢来真的。
正是将士们看出皇帝不敢真的治他们的罪,再加上当时的蒙大将军纵容,打下燕国后抢掠得特别厉害,皇帝曾答应昭华的投降条件之一勿烧杀掳掠基本上没兑现,只是保住燕皇宫宗庙陵寝的完好。
昭华对帝王权术烂熟于心,自然明白文康的苦衷,换了他坐在这位子上,也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来笼络人心维持平衡,只是看故国遭劫百姓受苦,心里的怨气难以平息,只怪自己无能又恨敌人狠毒。
他虽然没有表示怪皇帝的意思,皇帝却心存歉疚,觉得自己做了食言之人,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事办下去。
昭华继续说:“如果官吏不犯罪,当然用不着什么赎罪钱,如果犯了罪,让他们把非法所得吐出来有什么不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对有操守的人来说,有没有赎罪钱都一样守节,对没操守的人自是百般算计捞钱。按说我的身份不该对朝廷上的事置喙,只是工程到了一半,如果半途而废,以前所做白白弃了,是更大的大浪费,更令国都百姓失望。”
“你不用说。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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