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昭华赶紧过去伺候他更衣洗脸梳头,用过早膳,文康吩咐:“剩下的这些你吃了,然后抄宫规二十遍,把缸里的鱼喂了,你再把鱼喂死等着瞧。”
说完,前呼后拥的去上朝,昭华看他离去,松了口气,又恢复冷静从容的神色。
当晚,皇帝又招了另一个妃嫔侍寝,闻到她身上浓浓的脂粉香和头发上花露油的味道,看她刻意做出的媚态和娇羞,提不起兴致,草草了事,命人带她下去。
昭华带太监进来,拿锦被把妃子裹了,抬出寝宫。
每天晚上象例行公事一样,皇帝换不同的女人陪伴,毫不掩饰对她们的热情,大肆赏赐珠宝锦缎。可是上了龙床之后,面对脂光粉艳的娇媚妃嫔,却提不起兴趣,也没有体会到快感,行云布雨弄出的动静却是不小。昭华在外间值夜,每晚听着颠鸾倒凤,仍然是淡定从容,如万丈深潭,平静无波,看不透水底。
皇帝天天换不同的女人和男宠,火气却越来越大,对下人更苛刻,对昭华更是严厉,时常刁难,更没有好脸色。而昭华如初入宫时一样,对他的折磨非难淡然处之,默默承受,没有任何愤怒或悲伤的反应。
打发走侍寝的妃嫔,文康独自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只觉得身边空空的,带着心里也少了一块似的,又下令:“你进来。”
正在外间坐在地上养神的昭华听得吩咐,赶紧进来,问:“陛下可要起夜?”
“不要。”
“要喝茶?”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上来。”
昭华迟疑着。
“你敢抗旨?”冷冷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味道。
看到床上留着一个人的空位,昭华挪到龙床跟前,轻轻爬上床,缩在一边,离皇帝较远,生怕碰着他似的。
“过来一些。”皇帝的声音带着火气。
昭华只得再往里靠靠,还是不敢碰皇帝。
“把衣服脱了。”
昭华犹豫一下,脱了衣裳面朝外面躺下。文康手脚并用贴上来,胸膛贴着他的后背,觉得怀里的人比抱枕好用得多,又拿唇蹭他的后颈,心里舒服了些。隔了一个月,再一次碰触他的身体,竟有种怀念的感觉。
文康觉得无比可耻,却舍不得放手,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摸到一些交错的伤痕,是那天他亲手用鞭子留下的痕迹,因为没有用药的缘故,伤口愈合得很慢留下了疤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新伤痕,似是藤条留下的,问道:“怎么回事?”
昭华很平静地答:“奴才犯了错,没有伺候得陛下满意,大总管略施惩罚。”
文康没说话,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又用舌头轻舔他身上的伤痕。顺手从床格拿过一瓶外伤药,用手指醮了给他涂抹。用极轻柔的力道边抹边抚摸,慢慢摸到下面,听他呼吸渐促,却不见他转过脸来,仍是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不知道他到底是太舒服还是不舒服,文康焦躁起来,把他扳过来。
只见昭华淡然地望着帐顶,神色冷漠,一副准备忍受酷刑的样子。
文康兴趣顿减,带着恼怒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道:“装什么木头?再装就到军营去伺候别人。”
昭华深呼吸一下,尽量使自己放松,轻轻道:“不敢,不是装,只是闻不惯陛下身上的脂粉香。”
正在抚摸的手忽然停下,文康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坐起身来。昭华以为他又要想什么法子折磨自己,闭着眼等待着,却感觉到他摸索着下了床,过一会儿听到外间响起水声。
昭华疑惑,也起身下床,去外间一看,发现文康正在桶中洗浴。昭华吓了一跳,那皇帝表面看上去魁梧健壮,其实内里娇气无比,如今虽是夏季,却不见得能经得起冷水浴身。昭华赶紧过去拉他:“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小心着凉,快出来,要沐浴命奴才去提热水来。”
昭华为他擦身,拿衣服裹着他,把他拉到床上,正要离开,文康一把拉住:“你到哪里去?”
“去提热水啊。”
“提你个头。”文康恼怒地说,“朕只是把身上脂粉味洗掉,又不是要沐浴。”
黑暗中,一片寂静,昭华幽深的眼眸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轻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文康心里一松,就觉得身上一颤,“啊欠”,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看,着凉了吧。”昭华语气中带了一丝埋怨,下床从暖壶中倒了一碗热水,服侍他喝下几口。然后又上床,伸出双臂把他紧紧抱住。
文康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暖,觉得说不出的安宁,也没心思折腾,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昭华却睁着眼睛看着床帐,心思起伏,难以入睡。
夜深人静,不知过了多久,昭华困意上来,也有些迷糊。
“公子,公子……”门外一声极轻的呼唤,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焦急担忧。
好象是落月的声音,昭华一个激凌,彻底醒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昭华听到呼唤,轻手轻脚起身,扯过薄被给文康盖好,来到外间一看是落月,另一个人是值夜的侍卫宋乐志。
“怎么了?”
“去请皇上的驾。”落月简单地吩咐一声。
昭华突然心慌之极,这么晚了,把正在熟睡的皇帝叫起来,必是有十分紧要的事,一般是重要军报,大灾或是重臣亡故,可是这样的事应该是奏事处书记官来奉折禀报。如今却是被打发到宜芸宫伺候沈落雁的落月深夜赶来,这就是说,是沈贵人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康你这毒舌偶对你太失望了,先前欺负小华算了,现在对女孩子也这样。抽打
两只的关系又要起变化了。
第116章新生命
昭华心跳如捣,手心冒汗的,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只得拿眼乞求地望着落月,期盼他不要带来坏消息。
落月强抑着担忧和焦急,道:“沈贵人要生了,从定更时就有些坐卧不安,似有转胎之象。”
“日子不对呀。”昭华压住心里疑惑,强做镇定问道:“不是有御医和稳婆守着吗?”
“当然,是早产了。”落月急得维持不住以往的优雅沉静,“可是生不出来,御医问保大还是保小,急死人了。”
“这……”听他这么一说,昭华也慌了手脚,赶紧去里间,“我去叫皇上。”
宋乐志拉住他,道:“等等,半夜时分,皇上被强行叫起,火气大着呢。”
方才落月赶来禀报时,他也为难,皇帝近来心情恶劣,每晚都睡不好,次日起身床气极大,整个寝宫的人都吓得惴惴不安,真把他从好梦中拽起来,后果一定很不好。可是这事只能由皇帝拿主意,一时间所有人都急得不知所措。
昭华想了想,当机立断道:“宋大人,请你速速出宫去陈家请陈太医过来,要快。请大总管赶快回宫照顾沈贵人,不要离开。我去叫起。”
落月和宋乐志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么一个刚失了宠的奴隶竟如一个面临突发宫变的帝王一样分派起人来,不过他们正在又急又怕六神无主之际,听了吩咐,毫无异议地听命行事。
“陛下,陛下……”
文康美梦正酣,听得耳边熟悉的声音在急切呼唤,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昭华焦急担忧的面庞。
没等他发问,昭华把他扶起来,穿衣挽发,又用冷水打了手巾给他擦脸,一系列动作做得利落之极,嘴里一边解释:“沈贵人要生了,好象是难产,陛下不用慌,御医和稳婆都守着,必能保母子平字,陛下春秋正盛,日后定会子嗣绵绵。”
文康被他硬从床上拽起,脑袋还不太清醒,只听得什么“要生了……母子……”之类的话,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他拉着出了寝殿大门,一阵快步往后宫奔去。
等出了宫门,文康才清醒过来,明白出了什么事,恢复了帝王威严,甩开昭华的手,大步走向后殿。昭华也乖觉地在他侧后方跟着。
“怎么回事?”文康沉声问道,虽然身上只披了件外袍,也没有戴冠,可是威严的气概仍然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心慌意乱的人们见到皇帝,愈发害怕,总管太监落月向前禀报:沈贵人入夜有滑胎之象,如今胎头未入盆,经稳婆验看,是最难办的胎横位,只有一条胳膊出来,再这样下去,母子俱危,御医也束手无策,恐怕不能两全,正欲请示皇帝,万一不能顺利,是保大还是保小。
文康拧着眉头思索着,昭华先开了口:“陛下春秋正盛,后宫佳丽众多,以后定会子嗣绵绵,沈贵人正年轻,还有的是承恩怀孕的机会。”
文康正要说话,闻讯赶来的郑无离也开了口:“皇嗣是国家之重,事关江山社稷,还是保皇嗣要紧。后宫佳丽众多,少了谁不行?”
“陛下……”昭华焦急地唤了一声,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皇帝,“陛下与沈贵人也算恩爱一场,难道没有一点情份?怎忍心为了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坏她一条性命。难道在陛下眼里,女人只是生孩子的工具?陛下竟对枕边人没有半分怜惜之意?”
昭华快急疯了,此时无比后悔当初定下用美人计的复国方略,想到自己的计策要害得容乾失去爱人,沈落雁无辜丧命,心里如油煎一般,方才来时的路上他暗自祝祷,如果这次文康肯保下沈落雁的性命,他再也不生文康的气,再也不恨他,从此恩怨两消。
文康心中一动,看着昭华焦灼乞求的眼神,若有所思,皇嗣固然重要,可是如果自己真的下令只要小的不要大人,想必在某人心里,定认为自己是只顾江山地位,不念情义的刻薄寡恩之人。
昭华看他已经动摇,赶紧抓住机会,继续进言:“陈太医正在往宫里赶,他医术绝高,一定会有起死回生之术,陛下不可放弃。”
见他还在沉思,昭华急得要落泪,拽住他的衣袖跪下恳求:“陛下……求你……求你……”
文康终于点点头:“也罢,你们再试试看,如果能保母子平字,朕有重赏,封荫三代。若不成,试着保大人。”
昭华听了,无比感激又温柔的看了他一眼。文康第一次被他用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只觉得又欣慰又心酸又有一分苦涩。
过了一会儿,陈啸仙赶了过来。天还没亮,他就被宋乐志从家里拽起来,知道了事情经过,得知不是皇帝下旨,而是昭华让人把他叫来,心里又惊又怕。不过,他也顾不上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一路上他只考虑各种救人方案。
到了宜芸宫,陈啸仙听了御医和稳婆报告的情况,仔细想了想,听得沈贵人痛苦的叫声,知她力气还未散尽。先命人用浓参汤喂她服下,又嘱她不要大声叫喊以保持体力。然后对皇帝说了处理方案,就是先正胎位,也就是他以特殊手法,辅以针刺穴位,把胎正过来。
“什么?你要动手?这不行。”文康想也不想的否决。
岂有此理,一个大男人进入皇妃寝室,因是太医的身份,已经很破例了,再要他用手在皇妃肚子上摸来摸去,岂不是有辱皇家尊严体面。
“陛下……”昭华知道他的脾性,着急起来,又扯他的袖子,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虚礼,这可是两条性命,若是母子不保,那些虚礼有何用?”
文康正在考虑,昭华不等他思考出结果,直接下令:“请陈太医赶快进去正位,稳婆在旁辅助,刘太医听从指派。如果母子平安,皇上会重重封赏你们,若是有个闪失,皇上龙颜大怒,你们的性命,包括家小性命,谁都没把握保住,可仔细着。”
昭华见沈落雁安胎数月好好的没有任何异状,如今却莫明其妙提前生产,而且胎位不正,心里怀疑,却无证据,只得先把稳婆这些人恐吓几句,若有人背后搞鬼,皇帝震怒之下,必不会放过这些伺候之人的性命。
太医,稳婆,宫女太监们吓得连连点头听命,皇帝正在六神无主之际,也听任他发号施令,一时间,竟任凭他成为指挥者。
陈啸仙进去,先用手把滑下来的胎臂推回去,再在肚腹上用手摸索着一点点正位,差不多时又以银针刺穴位,将胎头倒过来。
文康在外面急得坐立不安,紧张得两眼发直。头一次遇上这事,“父亲”这个词似乎离他很遥远,打弹弓放风筝恶作剧好象还在昨天,如今却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份。听说男人只有做了“父亲”才算真正的长大成熟,他听了还撇嘴,现在看来这话确是真理,延续自己血脉的生命降临人间,他要面临这个新生命带给他的新的责任。
这个新生命,不但延续着他的生命,还要延续他的霸业和壮志。
一想到这里,便觉口干舌燥,浑身冒冷汗。
忽然,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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