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今日是我们齐国喜庆之日,众位臣工将士勤劳王事,终于灭了燕国,实在是不世奇功,朕敬众位一杯。”文康神采飞扬地举杯,动作高贵不失威严。
“谢陛下。”众文武大臣一齐举杯。
“此酒名得胜酒,是朕特意准备,专为犒赏征讨燕国凯旋归来的将士们。”文康英俊的脸上满是笑容,转头说道。“昭华,去给朕的功臣们斟酒。”
昭华身体僵了一下,要他给那些征讨他的国家,杀害他国民的将士们的齐国将领斟酒,真的要这样□他吗?
他抬头望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一眼,眼里浮现着不甘、屈辱,强烈的挣扎,和舍不得放弃的骄傲。
你要报仇,要讨债,要我端茶洗脚伺候你,要我做奴隶自称奴才,我都如你所愿,卑躬屈膝,谦恭温驯,不敢有半点反抗,能屈服的,我统统屈服。为什么你还不知足?
就算十恶不赦的凶徒,受刑也不过一刀,我真的是十恶不赦,你定要把我的血肉一片片割下当下酒菜吗?
你真的恨我入骨,儿时的情份不留一点半滴?
文康见他十指收紧,死死地抓着衣服,阴鸷的眼光盯着他,道:“怎么,不肯?那就把你脱光了犒赏朕的众将士,让他们玩个尽兴。”
昭华仰望高坐御座之上的君王,试图在那双黑眸中找到哪怕一丝丝的同情,却看见令人心寒的冷酷目光,像房檐上结的冰刀子一样,锐利刺骨,好象告诉他,只要他反抗就会把他整得生不如死。
桑田焦急地给他使眼色,似在说,不要反抗。
森冷无情的威胁让昭华浑身发冷,也让他明白,反抗只会招来更大的羞辱。深吸一口气,平息胸中激烈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执起酒壶,挨个为齐国将士斟酒。
许多齐国将领在战场上和昭华交过手,眼见这燕国太子成为奴隶,身穿粗陋卑贱的奴隶服,剪掉头发,戴着镣铐,低眉顺眼地为自己倒酒,心里的得意和自豪别提多高涨了。
也有些将领心底仰慕昭华的英姿和贤名,对他的才能和风采暗自佩服,见他受辱至此,心里暗自叹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也有的将领有另外的心思,比如执掌右军的安国将军卫庭芳。当初隔江而望,那银甲白衣,如神仙般的绝世风姿看在眼里,印入心底,现在这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斟酒,实在按捺不住兴奋。
卫庭芳伸手握住正在为自己斟酒的手,昭华略吃一惊,想要缩回,卫庭芳紧抓不放,带着薄茧的手掌抚摸着他修长柔韧的手。
昭华脸色一红,用力缩手,卫庭芳愈发把他抓的紧,另一只手竟向他的下身摸去。
作者有话要说:快拿开你的脏手,否则呼唤下面的潜水艇和水雷出来炸你丫的。
第19章惩罚
“啊……”只听一声痛呼,昭华手中的酒壶翻倒在卫庭芳的身上,卫庭芳捂着□皱着眉头,表情痛苦似是吃了暗亏。
殿里的众人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有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更多的人不明所以,以为昭华试图反抗,故意打翻酒壶。宴会上奴隶打翻酒壶或是伺候不好是要受重罚的,却不知这沦为奴隶的亡国太子会受什么样的责罚,有些宽厚的大臣为他捏把冷汗。
昭华恨恨地怒瞪了卫庭芳一眼,没有如往常一样跪伏请罪,他傲然挺立,冷冷地看着高坐在御座上的皇帝,沉默着等待惩罚。
文康阴着脸不吭声,方才他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乐舞,眼睛余光却一直追随着昭华的身影,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在眼里。
桑田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担心,骂道:“笨手笨脚,不会伺候就滚出去。”
昭华倒不惧刑罚,与其在这里给这些征讨过他的国家,屠杀过他的将士的胜利者们倒酒,他倒宁愿去做采石伐木的重活。
文康目光盯在昭华身上,等了一会儿,见他即不请罪也不求饶,沉吟一会儿说了句:“来人,把他绑了。”
很快,阶下的侍卫把昭华的双臂反扭,紧紧捆绑起来。
众臣等着皇帝进一步发话。
不知是“拿鞭子。”“上刑具。”还是一步到位:“推出去斩了。”
文康开了口:“把他带下去,跪在殿外,待宴会结束再处置。”
众臣有些意外,却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奴隶。
不用为征伐自己国家的仇人倒酒,也不用受敌人的轻薄,在毒辣的太阳下跪着也愿意忍受。殿外的青石地板比起皇帝寝宫华贵的玉石地面跪起来没有两样。
太阳一寸寸移到正当中,大殿上仍是酒杯交错,一片祝贺阿谀之声,一坛坛美酒,一盘盘佳肴,川流不息地送进去。再加上歌舞音乐声,欢声笑语声,把庆功的气氛推向□。
昭华仍然跪在殿外,饥渴疲惫,自入宫为奴近两个月来吃不饱睡不好,时常受罚挨打,身体已经很虚弱。昨晚被强行侵犯的疼痛,再加上昨天的鞭伤和今天毒辣的太阳晒着,实在是已经达到身体的极限。
最痛苦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折磨人的捆绑。双臂在身后反扭绑起,肘部被迫扭曲向上,被绳索连于颈部,肘部疼得自然手臂向下,这样一来加重颈部被勒的力度,要减轻颈部的痛苦,只能忍受肘关节被扭曲的痛。
绳子勒进手腕,疼得钻心。只是单纯的捆绑也能如此折磨人,昭华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在石板上,不知道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觉得视线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
昭华眨眨眼睛,抬头看天,这么快天就黑了么?还是乌云摭住了太阳。为什么天上的云在旋转。
昭华倒下去,闭上了眼睛,失去知觉该多好,自从进了齐国皇宫,饱受折磨,身子一天天虚弱,他真的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可惜这是奢望。
文康接到禀报,冷哼一声:“他在战场上冲杀三昼夜也是精神奕奕,才跪半天就晕,玩什么苦肉计,用冷水泼醒,不醒就用鞭子。”
黄三郎在他面前痛哭不止叩头出血,他看也不看,命人一顿乱棍打了出去。
全身一凉,昭华被一桶冷水泼醒,监视的侍卫拽着他的头发让他跪好。
时间过得真慢,太阳渐渐偏西,宴会终于结束了,与宴的文武大臣们纷纷退出,走过昭华身边,都忍不住瞧他一眼,有幸灾乐祸的,有得意的,也有同情的,也有担忧的,还有猥琐的。
忽然下巴被人一抬,眼前是卫庭芳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卫庭芳道:“滋味不好受吧,胆敢给朝廷重臣一记撩阴拳,够五马分尸了。不过,只要你肯求饶,我就原谅你,这就向陛下求情,免了你的罪,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卫庭芳等了一会儿,见他眼皮都不抬,更不答理,对他完全无视,心里恼怒,冷哼一声,反手掐他的脖子,狠狠地道:“你都沦为奴隶了,还摆什么臭架子。”
一阵窒息的疼痛让昭华再次眼前一黑,虽然不想死,可是这样没有止境的活受罪让他隐约盼着卫庭芳能掐死自己。
上议大夫屈无瑕来到他身后,懒懒的道:“卫大人,你要掐死他得有皇上的旨意。”
卫庭芳怒视一眼,只得松了手,讪讪离去。
屈无瑕默默地看了昭华两眼,眼神深遂不明,也跟着离去。
昭华垂着眼,不看不听也不想,试图把意识集中在其它地方,不要放在被反绑的双臂上,可是麻绳浸透了水以后,再被太阳一晒,勒得更紧,深入肌肤,刺痛一分分渗入身体。
再次倒了下去,随着一声鞭响,昭华如离水的鱼挣扎了一下,被熟悉的鞭笞痛醒过来,再次被侍卫架着跪好。
昭华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把他忘了,过了一阵他又晕了过去。
不知道昏过去几次,如果这样不再醒来该多好,可是他还是醒了过来。
冷水从头上浇下,昭华睁开眼睛,发现夜色已经降临,天上是暗淡的星光,自己已经不在端明殿外,而是跪在皇帝寝宫建章宫的石阶下,旁边两个侍卫拽着他头发让他跪好。抬头一看,是文康那张英俊却又阴冷的脸。
昭华没说话,也没看他,垂着眼等着文康发话。
文康高高在上地坐在一张雕龙大椅上,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
“你还真是桀傲不驯。只是碰你一下你就耍性子。你以为你是谁?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燕国皇太子吗?”
昭华垂着眼不答。
没有听到回答,文康伸出脚尖挑起昭华的下颌,冷冷地道,“回话。你是什么人?”
不需要答案,玩的,不过是一个羞辱的过程。
昭华知道文康在引诱他反抗,好给予他更残忍的惩罚,想□他的内心,偏不如他的愿。
深吸一口气,表无表情地答道:“回皇上的话,昭华是齐皇陛下的奴隶。”
文康如刀一样的目光刺向他,想把他看透,想撕破他的假面具。无情的一笑,缓缓说道:“知道就好,奴隶就是供主子使用的,你装什么三贞九烈不可侵犯。”
文康说着刻薄的话,用森冷的眼光打量他。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清贵无比的贵人,现在已经沦为最卑微的贱奴,容乾、陈之武等人还有太后宫的燕国人见到他居然还行君臣大礼,还有黄三郎每天替他尝饭,给他捶肩按摩疏松筋骨,真是岂有此理,一个亡国奴还摆君王的架势,还使唤人,还敢打齐国的大臣。这事传到宫外肯定被人当笑话讲了。
昭华低着头不说话。
“你今天的二十鞭还没有挨。”
文康亲自动手,抽了昭华二十鞭。然后发话:“把他关在刑房反省两天,不给水食。谁也不许接近,包括太后。”
每天吃不饱睡不好,还要挨鞭子,昭华也麻木了,关小黑屋不给饮食也不算什么了。可是一想到太后得知后该如何心痛,他的养气功夫再好也没法使自己平心静气。
刑房是昭华第一天入宫挨鞭子的地方,也是专门惩罚犯错奴隶的地方,没有窗户,关在里面不知道时间,更看不到日落月升。昭华躺在冰冷潮硬的地上,没人给他解开绳子,他只能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他今天除了早上的一碗面汤什么都没吃,还有两天要挨过去,所以一定要保持体力。
他回忆着父亲教过诗句,母亲唱过的歌曲,尽力把注意力从身体的疼痛上移开,也不知道是被绳索勒得身体麻木,还是文康宴会上喝多了手上没劲,这次的鞭打并不是如以前那么疼。
又忍不住挂念太后,估计她这会儿正在寝宫哭泣,可是没有文康的命令,她出不了寝宫。只能在豪华的宫殿里无助的流泪伤心。可怜的女人,自小被迫离开父母,入宫做公主备和亲之用,唯一爱她的燕皇慕容云枫死了,夫君也没了,儿子又折磨她,尊贵无比的太后头衔并不能掩盖荣华富贵下的孤单凄凉,这样的日子黑暗寒冷看不到尽头。
黄三郎也不饮不食,守在刑房外面,隔一段时间唤他一声,得知他醒着才略松口气。
两天后,昭华从黑屋里放出来,已经是虚弱之极,落月命两个太监架着他回寝宫,向皇帝磕头谢恩。他照做了。
文康仔细看着他,任何人经过宴会上当众的羞辱,又跪了一天,还在黑屋里关了三天三夜不进饮食,精神肯定崩溃,意志完全垮台,必会露出低人一等的哀愁乞怜之色,可是看他虽然脚步不稳,面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颓废沮丧,也不见忧愁愤怒。苍白的脸,凌乱的发,眉宇间淡淡的哀伤,显出一种凄绝的美。
文康掩饰着惊讶,慢慢欣赏着,向侍卫使个眼色。
侍卫上前解开绳子。被捆绑了将近三天,昭华只觉身体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甚至感觉不到已经解了束缚。
文康默默审视他,看他苍白的脸上还是一派自然流露的高贵从容,不象是刚受过罚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恼怒。
他总是这样,以冷漠平静的态度面对一切折磨和屈辱,受再大打击仍然平静如水不动如山,举止应对进退有度,就连那一晚被贯穿被压在身上的侮辱也没有让他胆颤心寒,好象没发生过一般,怎么不让一心想看他战栗求饶的皇帝感到挫败恼怒。
“抬起头来。”
昭华遵命抬头,直视高高在上的皇帝。
漆黑的眼眸清澈如旧,没有皇帝要看到的怨愤和畏惧,只有一分冷淡和漠然。眼光冷得象冰,似乎把所有的喜怒哀乐,痛苦悲伤都藏在冰下,封了起来。
文康又忍不住暴躁起来,看不到对方的内心,让他不安,狠狠地问道:“看你这样子,似乎心怀怨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奴才只有接受的份,怎敢怀恨?”
“撒谎。”文康一声怒斥。“还想挨鞭子是吗?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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