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苏送爽看着他,眼神复杂,想了想,说道:“这药是灵芝活血丹,是陛下命我拿来的。”
昭华苦笑不答,把他打得半死再拿药来吊命,明天接着打,这叫什么事。
苏送爽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你若想少挨打也很简单,就是你使出全力还击就是了。”
昭华睁开眼,与他对视,无力的摇摇头。
知道昭华的伤势,文康破天荒赏了几天养伤的时间,待伤势刚愈,又上练武场接着打。
昭华举着木剑,先发制人,朝文康猛力击去,文康被他攻个措手不及,全力抵挡,过一会儿扳了回来,一招一式都猛烈凶狠。昭华忍着疼全力对抗,凭着临阵经验的丰富,还在文康腰上狠击了一记。最终,因为昭华带着镣铐,身上的伤初愈,行动不便,还是不敌文康力大,被打倒在地,只是文康却没有象昨日那样继续打他直到吐血,反而拉他起来,结束对打。
以后,昭华摸着门路,每次对打都使出全力狠狠出击,可以最大限度保护自己不被打得太狠,这让文康很兴奋,也使出全身解数,一场对打下来,文康身上也带着青紫瘀伤,而昭华身上的伤也不少,即使如此,把文康狠揍几下也让他觉得很爽。
于是,文康喜欢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打让自己发出全力,喜欢跟强者在战斗中耗尽最后一丝力量然后把他征服,而昭华暗盼对打时能趁机狠狠揍文康几下,盼着打击一下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的嚣张气焰,两人前所未有的喜欢同一件事。
但是昭华的日子还是难熬,除了习武场上的对打,再加上每天的例行鞭刑和劳作,每天都在疼痛和劳累中度过,他简直怀疑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文康还天天折腾他,明知道他拖着沉重的脚镣行动不便,明知道他自幼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做,还指使他做这做那,好象很高兴看他为自己做事。昭华也习惯他的颐指气使,好在文康也要睡觉,好不容易等他歇下,昭华才得以脱身回下房,却不能休息,每天例行的二十鞭要挨。
“你到底要挺到什么时候?”每次行刑时,苏送爽都要问这句话。
每次昭华都一言不发,只是袒露身体默默等待着疼痛再一次来临。
每次打到一半,新伤压着旧伤,昭华都会疼得全身发颤。
每次打到最后,苏送爽都会越打越轻。
每次打完苏送爽都会轻叹一声,偷偷给他上了药,把铁项圈锁在他脖子上,看他一会儿离去。
这日午后不上书房,文康在花园闲逛,只有包括昭华在内的少数几个人跟着。自从停止了人兽搏斗,又停止了那种□的艳舞献艺,他觉得少了点刺激,一腔怨恨的报复到现在也觉得没了意思,心里空落落的急待用另一种东西来填满,这东西好象就在身边,却捉不到。
文康看着池边的假山和池中的金鱼,还有池边一只北地的金刚黑头鹳耷拉着脑袋在打磕睡,想起十二年前,燕皇带昭华来齐国探亲,那时他还叫燕皇舅舅,昭华才八岁,和他在这御花园玩耍。这假山旁他们共同栽下了一棵桃树,许下稚气的愿望,愿这棵树见证他们的情谊,至今十二年过去,这树从未结过一颗果实。
“小康,那只黑脑袋的鸟是什么?”
“那叫金刚黑头鹳,最善捉鱼,昭华哥哥是不是除了烧鸡烤鸭就不认得别的鸟?”
“死小子,你是不是一天不刺我,屁股就发痒?”生气的语气,温和的声音没有一点威慑力,只好动手。
“啊……轻点,待会还要玩官兵捉强盗,你现在把我掐肿了,待会儿怎么玩。”
他们玩的官兵捉强盗颇具规模,两人各带一大帮侍从,定下赏罚,立下军规,而他只愿当官军,昭华素来让着他,于是自愿为盗,一场较量下来,大多是昭华赢了最后的一场仗。
时光如流水逝去,往事不可追忆。谁曾想十几年后再见时居然是如此刀兵相见,满腹怨恨互相提防。
文康感慨万分,唏嘘不止,心里隐隐作痛,好象藏了个小人从隐蔽处钻了出来,拿把刀一下下地揭开已经干的伤疤,连皮带肉揭得鲜血淋漓。
叹了口气:“你可曾记得十几年前在这御花园中一起玩官兵捉强盗?”
昭华头也不抬,冷漠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记不得了。”
还是落月说得对,忘记过去,就会减轻痛苦。
文康觉得他的话听来说不出的刺耳,只觉得心里阵阵难受。
也难怪,昭华第一次来齐国还是以燕国太子,齐国贵客的身份入住齐皇宫,如今物是人非,十几年漫长的时间过去,园中景物变了许多,人变得更多,他哪里还记得,如果记忆会带来痛苦,还是不记得更好。
让他忘了以前的尊贵,接受现在的身份,安份不生异心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最好结果吗?为何心里有隐隐的不甘?
“下个月十八是朕的生辰。”文康不知怎么说出这句话来,心里暗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瞥了昭华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不禁心里有气。
第一次,他盼着生辰来临,每年生日他都会收到许多礼物,做了齐国皇帝后,他的生日就是举国同庆的日子,礼物更多更贵重,他也不稀罕,反而不喜欢过生日,因为过一次生日他累得快散架,要祭神,拜太庙,再向太后太妃行礼,再升殿受群臣朝贺,再赐宴赐酒看戏,偏偏他的生日在比较热的夏末季节,无论天气多热,庄严的全套礼服却不得不穿得整整齐齐,再戴上沉重的金冠,无论脖子肩膀再怎么疼,也要正襟危坐摆足架式,过生日成了活受罪。还不能偷懒,如果他躲懒了,会扫大家的兴,自己的生日总不能败兴是不是?
所以他很讨厌过生日。
这次他却不那么讨厌那天来临。他有时会想,昭华会怎样给他献寿呢?吹箫,不行,已经给太后献过了,他再敢用吹箫当寿礼,一定要收拾他。
以往文康每年过生日时,昭华都会从燕国派人带给他新奇的玩意,自从老齐皇被害后,他每年都把昭华给他的生日礼物摔在地上,但是昭华仍然每年给他送,他知道昭华在乞求他的宽恕,但是他不愿意宽恕,他是有仇必报的人,何况是辱父之仇哪里是几样礼物就可以打发的。
仇恨已经蒙蔽他的双眼,他已经看不到世间还有美好和真情。
不过,今年的生日嘛,他可以考虑接受昭华的礼物。
昭华快被皇帝过生日的事烦死了。
桑田瞅了个机会,在四下无人时悄悄告诉他皇帝寿辰的事,建议他在金殿上当堂献舞,唱祝寿歌,再拜伏于地表示忠心臣服。
昭华受不了,让他在大殿上当着所有大臣的面献舞唱歌,等于歌妓舞女一般,那不是折辱到极点吗?他已经被□至深了,这一切他都默默忍受,尽量用麻木冷漠来对抗凌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迫于威势,迫于强力,为了复国的目标,不得不屈服,但是他的心,他的灵魂还是不屈的,现在要他主动去讨好献媚,这等于是让他全部身心送上让那个折辱自己至深的人去踩。尽管这样做是有好处的,但是他也做不出来。
桑田偷偷进言了两次,要他把握这次表忠心的机会,昭华就是不肯。
皇帝寿辰到了,是举国同庆的日子。皇帝从御苑启驾回宫准备寿筵,宫内外都有许多赏赐,连身处最低层的奴隶,也被赐于寿面。各处殿堂焕然一新,换上了新奇喜气的摆设铺陈,一派锦绣富贵。宫女们全都换上新的绸衣绢花,更别说妃嫔们各各花枝招展,极尽美艳。宫外大臣们献上了各式各样的珍贵寿礼,文康厌倦每年这一套,敬上来的寿礼只是随意看一眼,或收下或当场赏人。
“这些东西你们随便挑吧。”文康慷慨的下令,从赏赐他人的过程中获得高于别人的优越感是很快乐的。
妃嫔们很高兴地围着新献上来寿礼细细观赏着,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叹,礼物中有许多珍贵奇巧的玩意,让人眼花缭乱。
“陛下,臣妾想要这个。”东宫姬贵妃娇声娇气地说,手里拿着一支翡翠簪。
文康在她手里看去,只见是一支凤头翡翠簪,上等极品老坑玻璃种翡翠,玉色晶莹,温润细腻,通体翠绿没有一丝杂质,水光莹莹,外表看上去不起眼,细看却是高雅清贵,好象一个精华内敛的隐士。姬贵妃是东林国公主,自幼见多了珍宝,眼光极高,从众多宝物中只挑出这么一件来,可见这支簪不是凡品。
文康看着这簪,心中一动,笑笑说:“这只簪给朕留着,爱妃另外再挑两件好的吧。”
姬贵妃有些失望,面带娇嗔,只得又去挑了一件。
文康把这只簪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回头瞅了昭华一眼,开宴以来,他一直低眉顺眼地在身后伺候倒酒,眼光只盯着酒壶,从不往别的地方落,歌舞百戏也不看一眼,更不看至高无上的皇帝,好象那个酒壶多么稀罕多么珍贵似的。
文康又恨得咬牙,狠瞪了他一眼,再看看他半长不短的头发,把簪子交落月收好。这东西虽不俗,目前却用不着,满桌的珍宝只觉得令人厌倦。
每年的寿日都是如此,先是后宫,然后宗室,外臣依次行礼献寿,升座奏乐,从早到晚的饮宴,赏乐观戏看杂耍歌舞什么的老一套,腻得不行。
文康环视殿上众人,眼光落在某个角落。清朗的声音响在殿堂:“还有没有人献新鲜玩意让朕高兴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四月海棠初绽开挖新坑勤挥铲,
五月榴花似火人家摇扇我心寒。
日更新,盼留言,对小电望眼欲穿。
百相思,千般念,万无奈把霸王怨。
狠心郎听不见虞姬深情声声唤,
再不冒泡咒乃买泡面只有料包没有面。
吐完糟扭着蛋腚下去继续把坑填。
第33章盟约
新鲜玩意在这几天已经玩了个遍,皇帝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有哪个人敢再献丑。
再问一声,还是没有,文康觉得很扫兴,拂袖而去。
回到寝宫,气得咬牙,心里不住痛骂:好你个昭华,面上装的一副恭顺的样子,肯为太后贺寿却不肯为皇帝献礼,哪怕舞剑弹琴一幅寿联一首诗都可以,再不行吹箫一曲也可以,居然连这小小的礼都不肯献,这分明是无声的轻蔑和漠视。
对,这就是对皇帝的蔑视,对他坏他不屑反抗,对他好一点他也不知感恩,若是他有点眼色肯讨好奉承,他的日子会好过些,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太不识好歹了。
“咣”的一声,文康砸碎了手中的茶盅。周围侍立的侍从宫奴无不惶恐,只有昭华仍是低着头漠然冷淡的样子侍立一旁,好象没看见一样。
“过来捶腿。”文康命令道。虽然没说是谁,但是大家都知道叫的是谁。
内侍们都感到奇怪,不明白皇帝为什么非要昭华伺候,什么事都要他做。昭华是那种拨一拨才会动一下的人,如果没有人开口,他绝不会主动给皇帝端一杯水,皇帝不发话,他捶腿时不知道换个腿,梳头也笨手笨脚,扯掉皇帝好几根头发。揉肩按摩他也不会,也没心思学,换上别人这样早就被打个半死了。就是这样的人,皇帝还天天要他伺候,被他乱揉乱按一通,居然还觉得很舒服。更别说从端茶倒水洗脸更衣,到研墨打扇洗脚换鞋都要他去做,除了上朝和睡觉,都要让他在身边待着。
甚至文康还想要昭华晚上值夜,侍卫统领蒙天章坚决反对,倒不是怕昭华太累,而是害怕昭华单独陪在睡着的皇帝身边,会有什么意外。
昭华听到吩咐,仍然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跪在皇帝身前,不轻不重地捶着。
文康只看见他低垂的额发和长长的睫毛,还有秀气的鼻尖。难道这人永远都是这副样子吗?这是一种无形的反抗,他对太后就不是这样,温柔体贴又主动关爱,对林御风也亲切。只有对他,齐国至尊的皇上,才会摆出这副冷漠疏离又顺从卑微的样子。
真可恶。
文康手里拿着本书,胡乱的翻着,昭华捶了半个时辰,受过虐待的膝盖又开始疼起来,正不知何时结束,这时听门外内侍来报:“林相国有事启奏。”
“宣。”
右相国林潇负责外务,他来禀报外国使臣为齐皇庆寿的事,几天的庆寿活动结束,各国使臣都准备回去,只有北骁国使臣秦寿还等候接见,商谈两国结盟并开辟商道的事情。
“陛下……”林潇欲言又止,看了跪在一旁捶腿的昭华一眼,没有往下说。
“你说就是了,不用担心。”文康知道他的意思,他认为自己已经把昭华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并不怕他玩什么花样,甚至暗自盼着昭华玩什么花样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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