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再看御医处理外伤。
从视觉上看最严重的是皮开肉绽的脊背,没有一块好皮肉,御医没见过如此重的伤势,要求换个善长外伤的医官来。
太医院治外伤最好的就是陈啸仙,他常为奴隶看病治伤,任何刑具造成的伤他都见过。一看昭华的伤势,就先分清轻重缓急,定下治疗方案。
从对身体的影响来看,最严重的并不是背上的鞭伤,而是被针扎的血肉模糊的膝盖,由于长时间跪在雪地里,寒气从伤处渗骨,再加上以前经常挨罚跪铁链瓷片,原本就有旧伤,现在更是加重了旧伤,寒气从伤处渗入筋骨,可能以后会留下病根,轻则受冷时膝盖巨痛不能行动,重则不能行走。
其次是脖颈肩臂的伤势。以后天冷时会疼痛难忍,须用虎骨酒擦拭升温。还有手臂手腕被绑得紧了,又是在雪地里冻着,血脉瘀滞,伤得也很重,陈啸仙诊断后实言,昭华两条胳膊以后可能废了。
“这怎么可能?”文康惊叫。
陈啸仙为昭华治伤多次,对他以前的伤势也有所了解,解释一番。先前昭华在天牢内皇宫内数次被捆吊受刑,又被紧绑着三天三夜关在黑屋,已经气瘀血滞,造成了损害,受到触摸就会疼痛。现在再被紧绑着冻在雪地里,瘀滞情况更重,可能以后不能用力,不能提重物,甚至不能抬起。
文康心里一紧,知道这众多伤势里也有自己的“杰作”,沉着脸问道:“无论如何把他治好,否则拿脑袋来见。”
陈啸仙还是一副木讷样子,似乎没听懂他的威胁,又解释一通,落什么病根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不能活命。昭华先前受苦,营养不足睡眠不好,早已落下病根,再加上长期忧惧郁结,导致身体虚弱,没有抵抗力,身子已经淘空了,只是靠着年轻体健熬了过去没有发作。后来虽然细心调理,但是刚见效果却又受此重创,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要取决于他的意志力和生命力。
文康愤怒得大吼:“不听你这些废话,反正你们想办法把他治好,否则一起陪葬。”
一众太医被他的雷霆暴怒吓得直哆嗦,不敢抬头。
文康吼完又转向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昭华,伸出手轻轻地抚着他的眉眼,如春风抚嫩柳,眼神无比温柔,道:“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你不甘心,不甘心祖宗基业在你手中失去,不甘心被我欺辱,更不甘心志向没有实现。你现在死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永远是个失败者。
我也不甘心,不甘心没有真正得到你,不甘心没有对手和我斗,我等着你……”
昭华一直高烧不退,身子时不时地抽搐,苍白的脸庞,紧蹙的眉头,忍受深深的痛苦就是他唯一的表情。
文康一直紧张的守着他。
他本来痛恨老燕皇,要报复在昭华身上,起初报复还有少许快感,待到快感消退后,又发现是这么难受,难受得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报复别人的同时又折磨着自己。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一直让他忽喜忽怒,患得患失,进退失措,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明知道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是杀了这个人,彻底毁了燕国复起的希望,可是他找了许多理由留下他的性命。
明知道最妥善的处置是把他打发到宫外做苦力,或监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可是他做不到,非要把这人放在身边,天天看着他,任由自己一步步滑向歧路。
明知道做为一个帝王,最忌的是感情用事,可是他的理智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当他看见昭华奄奄一息,浑身冰冷,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死亡的绝望里,随时都会彻底离去,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惊惶,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他,猛然惊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陷入了可怕的流沙之中,才发现,自己不能失去这个人,绝对不能。
绝望和恐惧把他包围,是什么时候,他对这个人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是年少无知两小无猜的童稚时期?还是战场上的隔江一望?又或是在一次次折磨凌/辱中,看他傲骨铮铮,宠辱不惊坦然面对磨难,看他从云端跌入泥淖却仍然平静从容,毫无丑态;看他己身受苦,仍然悲天悯人,不堕凌云志。
究竟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踏上不归路,不可理喻,不能自拔,明知这个人不能爱,明知这个人是穿肠蚀骨的毒药,却仍然选择沉沦下去。他预感,他迟早会在这样的感情中灭亡。
文康阴沉的目光看着昭华,看着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尖尖的下巴,微蹙的眉头,紧抿的双唇。心里想起冯宣太傅当年所教的话:
“做皇帝的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同时也受到无数人的注目,一举一动都要无懈可击,绝不能留下一点把柄在人手里。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对情,只有这样,你才没有弱点,才会安全,如果动了情,就会万劫不复。”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享尽荣光的背后是危险重重,一步行差踏错就是粉身碎骨,千古骂名。他应该冷静理智,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不是感情用事,任由情绪的洪涛淹没自己。
这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他太多的注意,甚至影响着他的情绪,改变着他的行为。对于一个君王而言,绝对不是好事,绝对是埋下了太多的后患。
伸出手去,握住那纤细得几乎一折就断的脖子,只要一用劲,就可以折断自己的弱点,可以在陷入泥潭前拔出脚来,可以避免灭亡。
最终,他还是没有下手,缓缓把手从昭华的脖子上移下来,俯首,轻轻吻上他的唇。
冰冷的唇苍白没有半分血色,那个寒冷的夜晚,他就这样偷偷轻吻熟睡的昭华的双唇,那样甜美,一旦尝过,无法自拔。像是那美丽的鹤顶红,娇艳的罂粟花,带着诱人的媚惑,他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待惊觉到危险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上瘾,无法逃离,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对待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陷了进去,挣不脱,拔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康对小华的感情可以这样比喻,某看了某后妈的文被虐得肝肠寸断,旁人警告说这作者极虐,连看三篇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某还是手贱点开,决定不怕死的去跳这位大大的坑。哪怕摔断一条腿,也宁愿被虐得半死不活,自愿去当她的粉丝被她折磨虐待。泪……
这个比喻合适不?
很雷?换一个
再好比,明知道饭碗比写文要重要,可是还忍不住诱惑,用挣饭的时间和精力写文。纠结啊纠结。。。
第60章君恩
无边无际的黑暗,寒冷、绝望、迷茫,令人恐惧,一条望不到边的荆棘路,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闪烁在前面,似在窥视猎物寻找机会,阻挡着前进的步伐。
昭华拼命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想挣扎却四肢僵硬动弹不了,只觉得口渴、心悸、胸闷。似乎有人唤他,想回应却听不清,那声音如隔着山隔着河,很远很远……
略有意识时,他觉得自己被人紧紧抱着,那人还在不断地轻轻地唤他的名字,两片柔软湿润的东西在脸上轻轻蹭着。
到底身在何方?是阎王殿?为什么会有两只强有力的胳膊抱着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从身边传来,好象是被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他害怕起来,怕自己死了,他不能死,死了就没有一点希望。
昭华用力眨眨眼,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张熟悉又可恨的脸,近在眼前,英俊的浓眉,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双唇。有点象那个魔王,文康。
“你醒了?”眼前的人又惊又喜,似乎不敢相信,生怕失去似的紧紧抱紧他。
昭华迷茫地眨眨眼,用戒备的眼光打量眼前的人。
是文康吗?有些象,可是又不太象,文康俊朗帅气,意气风发,怎么可能如眼前这人萎靡憔悴,双目通红布满血丝,还带着两个丑陋的黑眼圈。
而且文康看着他的眼神向来暴虐阴狠,要么就是淫邪下流,怎么会如他所见的那样,充满怜惜、心疼,还有一种令人心痛的狂喜。
这人肯定不是文康。
昭华坚定地否决,又闭上眼睛,只有那里的黑暗属于他自己。
“你到底醒了没有?”焦急又含着恐惧的呼唤。
“殿下,你快醒醒。”一个少女的声音,呜呜的哭声很熟悉,是谁?
昭华勉强再次睁开眼睛。
“殿下,你醒了。”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又憔悴的少女面容。
翡翠?怎么是她?她也死了?
“殿下,求你醒来,你已经昏了十来天了。”
难道我没有死?
昭华心里转着念头,眼睛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耳边是文康小心翼翼含着期盼的声音:“你要是醒了,就说句话。”
昭华张了张嘴,喉咙疼得要裂开,却发不出声音。
翡翠端来一杯水,文康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拿着水杯给他一口口喂下去。
昭华一边喝水,一边转动眼珠,打量四周。周围富丽堂皇,殿顶是明亮硕大的照夜珠,床是高大的紫檀雕花御床,嵌着又大又美丽的宝石和美玉,床上悬着鹅黄绣金五福捧寿帐幔,盖的是大红色绣龙凤的大被,床前是高大的百花聚瑞翠玉大插屏,墙上是大幅的书画,地上是镂空夔凤纹金丝大香炉,还摆着五尺高的红得象火焰的大珊瑚树。
这里应该是皇帝的寝殿,他喜欢高大阔朗,寝殿不隔断,一通到底显得很开阔,御床屏风,桌案几榻、陈设摆件、枕头被子乃至装饰用的明珠宝石都比正常尺寸要大,而且他偏爱颜色浓艳,尤其喜欢红色,好象可以从中闻到血腥气。
看见这样的摆设,可以确定此处是皇帝住处无疑。
怎么会在这里?
闭上眼回想昏过去之前的事,带血的鞭子,藏针的毡毯,套在脖子上的重枷,满天的雪花,冻僵的身体,濒死的感觉。
耳边是文康温柔的,抚慰的声音:“别怕,你已经没事了。你冻僵了,又受了严重的外伤,御医们想尽办法救你,你昏了近半个月。”
昭华有些明白了,动了动身体,背上又疼又痒,两条胳膊重得抬不起来,两条腿酸涨又麻木,动弹不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体不象自己的?
未知的恐惧象网一样笼罩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口中只发出嘶哑的声音。
一直在观察他的眼神脸色的文康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别怕,没事了,你背上的皮肉全都打烂了,御医用了去腐生肌的药,愈合的时候会有些发痒,不是很疼的。你两条胳膊和肩膀气滞血瘀比较严重,要天天用虎骨酒擦拭活血才能好转,如果不提重物,不使力气,就不会疼。就是膝盖麻烦些,天冷时会很痛,御医说阳山温泉休养身体最好,等过了冬朕陪你去。”
温暖有力的怀抱,耐心的解释真的令人安心。昭华相信了他,放下心来,头昏沉沉,身体疲惫无力,还想睡。
“不要闭眼。”文康又说。“太医说,如果你醒了,就要想法多醒一阵,逐渐延长清醒时间,逐渐活动,你不能总是睡着,这样不利于调养。”
这时御医又来诊治,胡澄海和陈啸仙分别诊了脉,讲出一番道理,什么气血不足,元气虚弱等等,概括起来就是命保住了,但是毛病很多,要慢慢调养。
最后陈啸仙又说:“病人身上毛病很多,根子在肝气郁结,心思过重上,总要宁心安神为好,不可思虑过多。”
昭华心里明白,天天为复国的事操心谋划,如何能宁心安神,曾经受的屈辱如万蚁噬心,再加上文康忽好忽坏的态度让他心烦意乱,患得患失,他已经不再如以前心如止水,静无波澜。
翡翠用一只填漆掐金海棠花托盘端了几碗东西过来。
一碗是黑黑的汤药,昭华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好了,别皱眉头了,漱漱口。”文康端过漱口水放到他嘴边。
等去了嘴里的苦涩,又喂他参汤,喂完又端过一碗白色的东西。
牛奶?
昭华眼中闪过一丝抗拒,他向来不喜欢牛奶。
文康看出他心思,温言道:“你现在养身体要紧,不要挑嘴,牛奶养胃生力气,知道你不喜欢,所以熬在粥里。快喝吧。”
昭华疑惑更深,怎么这个魔王说话如此温柔,象是在哄一个赌气不肯吃饭的孩子,犯毛病了?还是耍什么花样?有什么企图?
一边猜测着,一边喝下他喂来的牛奶粥。让这个人喂,还真是让人不舒服,要赶快好起来,等到胳膊能动,说什么也不让他喂。可以让翡翠伺候。
昭华疑惑的眼光看向翡翠。
翡翠没看出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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