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受人轻贱,却也等于公开宣告他的男宠身份,在忠于他的燕国人眼里,等于贪图富贵甘为娈宠,名声扫地。让他可依凭的自身威望和号召力大打折扣。
这时文康转头看向他:“你懂了吗?”
“懂了。奴才属于皇上一人,要打要罚只能由皇上一人做主。”昭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闭嘴,你若是不听话,朕一样严惩。”文康又控制不住的暴怒起来。
昭华见他脸色不好,闭了嘴,乖巧地在旁边伺候倒酒剥虾皮挑鱼刺。
文康绷着脸不说话,把鱼鳃下面最精华的那块肉夹下来放到碟里推给他,这是他最爱吃的。
宴饮结束,两人又携手在湖边漫步。
湖边柳树开始抽出嫩芽,远远望去如穿着一层绿纱的少女随风起舞,岸上,迎春花开,一片娇黄点缀在绿毯上。
昭华看着湖边柳,想起故国之柳,这个时候想必已经是绿意葱茏了。吟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文康不满的扳过他的身子,让他正对自己,道:“在想什么呢?又伤春悲秋了。”
“我在想,今日席上陛下是不是喝醉了?”
“你以为朕一时酒涌上头,说了醉话。”
“若是那样就好了。”昭华苦笑一声,低声说。“你这是把我推到台前当靶子,明天连骨头都见不着了。”
“你当朕是什么,朕定会保你平安。”说话的时候,文康傲气凛然又自信满满。
“并不是当了皇帝就可以随心所欲,更不可随意许诺,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给人希望。”
“你是质疑朕的心意还是能力?”
“昭华不敢质疑,只是请陛下想想,以后如有人逼宫清君侧,或是言官纷涌上书要求君主除佞幸,危及到皇权宝座时,陛下会怎么做?”
文康不答,这样的戏码历朝历代都在不停上演,背后的用心都是一样的,就是达到攫取利益的目的,君主遇上这种情况,往往都是舍卒保帅。
“为了平息众议,为了保护你的皇权,你不得不杀我。或者当我受到阴谋陷害,陛下若不能给予信任,生了误会,也会杀了我。”昭华不看他阴沉的脸色,继续说。
“朕不会杀你的,朕说过,这世上没有你,活着很不美好。”文康皱皱眉,第一次觉得人太聪明了也不太好。“你这么聪明做什么,太聪明的人不长寿。”
“陛下现在对我兴趣正浓,自然这样说。只是,陛下终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不过是战利品,是供你享用的玩物罢了,哪天厌倦了,就又会将我踩在脚下,或者把我杀了。”
“你何苦这么通透,只要你安份,朕就不会杀你,你不信?”文康愈发烦躁,浓眉拧了起来。
昭华淡然一笑:“等你玩腻了征服猎物的游戏,把我弃之一旁,不用你亲自动手,这些人就会把我撕碎……”
“现在什么也别说,且看将来如何。”文康猛的抱住他,打断他的话。
“你我之间,哪有什么将来。”昭华顺从地被他抱着,幽幽叹息。
“没有将来,就好好把握现在。”文康把他抱得更紧。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说,也许时间能让他明白,也能让昭华表白,这份情是不是真的溶入生命。
文康知道那些贵人们的眼光会让昭华如芒刺在背,所以玩乐时只带昭华一人。每天下朝处理完奏折之后,除了作画,就是天天与昭华恣意玩乐,观花赏曲。
昭华也画了许多行乐图,何太傅和画院的画师们见了无不赞赏。只是他心里觉得和文康画的比起来似是少了点什么。
文康天份极高,就是懒散贪玩。不学则已,一旦用了心去学,学什么都象模象样,在上书房师父指点下,画技提高极快。为昭华画的醉酒图,放风筝图,赏花图,还有抚琴图,吹箫图等等,都日见功力。虽然画技还不到十分纯熟的地步,但是却有种难以言传的神韵,不是只有技巧所能画出的。
有一幅画,文康画得极是用心,就是不许他看,昭华心想定是那幅裸/体画,忍不住气得咬牙。
趁着文康去上朝,昭华在书房翻那幅令他痛恨的画。
“公子,您在找什么?”伺候书房的太监忍不住开口询问。昭华把书房翻乱,皇帝正宠他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伺候书房的内侍就会倒霉了。
“皇上最近画的那幅画呢?画得很用心的那个。”昭华翻了青色冰纹瓷画桶又去翻书柜。
“皇上的每幅画都很用心,公子说的是哪个?”
“少装糊涂,就是皇上从来不给我看的那幅画。”
“既然皇上不想给您看,您就别看了,当心皇上生气。”
“你不给我找,我自己翻,翻乱了皇上找你的麻烦。”昭华边说边把案上的画纸翻腾一遍,画笔也扔在地上。
内侍没法,只得踩着梯子,从柜顶上把那幅画取了出来。
昭华打开一看,怔住了,这幅文康从来不给他看的画,并不是他想象的裸/体画,而是画着他穿银甲戴金冠挥着宝剑骑在战马上的画,画初成形,还未上色,仍然极有神韵。
昭华呆呆地看着这幅画,仿佛又回到了去年赤龙江一役,他跃马扬鞭,率军与二十万齐国精锐对抗,无数将士倒下,满地的鲜血,残酷的杀伐,燃烧的战船,父亲自焚时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皇宫。想起自己忍辱跪在都城门外求降,在国人面前被迫为敌人牵马执蹬,披枷戴锁离开故国,回望故都城门立下复国誓言。又想起被迫在敌人身下辗转承欢,受尽难堪的屈辱和残酷的刑罚,一桩桩往事,一件件仇恨,如一团烈火在胸口燃烧。
“你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昭华一惊,画掉在地上,回头看去,文康站在他身后,很惊讶地看着他,道:“怎么啦,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是吗?”昭华伏下身把画拣起来,趁机抹了一把脸,把恨意抹去,回过神来,镇定地说:“偷看陛下的画,被当场抓住,所以心慌害怕。”
“哈,你也知道害怕。”文康上前搂住他。“你想看可以直接求朕,朕不会拒绝你的要求,为什么趁着朕不在偷偷乱翻?你这双手伤一好又不安份了。”
“你主动拿给我看,我就不乱翻,你不给我看是故意引着我好奇,等我来翻的时候好抓我,再想花样处罚。”
“你不要老想着我要害你。”文康一笑,又严肃起来,很认真地说:“这是你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样子,我原本想画好以后,等到你消除了恨意,对我有几分真心之后再拿给你看,我们共同欣赏。”
他说得很认真,一双黑眸蕴着无尽的温柔和期盼,更没有用那个高高在上的“朕”字。
昭华怔怔地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神情复杂,眼波如清潭投入异物泛起涟漪。
“看什么看?”文康不怀好意地捏他的脸。“你若是对我有几分真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否则不经允许随便乱翻乱看,我要罚你。”
“陛下要怎么处罚我?”昭华低着头,避开他含着期待的注视,看着自己的脚尖。
“嗯,要好好想想。”文康眼里瞬间闪过黯然,掩饰着失望,做思考状,兴致很高地说,“罚你把那坛贡来的桂花酒喝光。”
他喜欢看昭华喝酒。
昭华喝酒喜欢先端着杯子放在鼻尖闻酒香,深吸一口气,半合着眼,很陶醉的样子,然后轻轻一抿,很认真地品味。那神态那动作无一处不透露着骨子里的慵懒和雅致。
更重要的是,昭华只有在不太清醒的时候,才会毫无戒心的主动靠近他。
所以,他常常命人呈上御用佳酿,好在昭华酒量浅,只需几杯就熏然欲醉,不用怕喝酒过多伤害身子。
内侍端来酒和酒肴,昭华照旧端起 杯子先闻一下,然后轻轻抿了一口酒,道:“我还以为这幅画是那幅没穿衣服的。”
文康乐颠颠地又从柜底拿了一幅画给他看,道:“是这幅。”
画上只是一幅粗略的草图,面目不清,仅能看出人形。
昭华眯着眼,支颐浅笑:“怎么把我画得这么难看,象只虾。”
“你不肯脱衣服让我画,我只能凭记忆画,所以画得难看了。”
文康很有理的样子,昭华笑了笑,又喝下一杯酒。
昭华量浅,虽是温和的桂花酿,三杯下肚也能脸上飞起红霞,再喝几杯,就眼神迷蒙,眼眸中不但没有戒备疑惧,而且星眼流波,充满风情,体香酒香熏人欲醉,让文康浑身发热,恨不得立即扑上去肆意怜爱。若是再饮几杯,更是醉态可掬,体软如酥,好在他酒量虽浅,酒品却极佳,醉后从不胡言乱语,也无任何失态,用翡翠的话来说,只是如小猫般睡着,万般可爱。用文康的话来说,如猪一般睡得叫不醒,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翡翠怒视:“公子哪里会被人卖,他向来节制,从不过量,你逼他喝这么多,分明不安好心。”
以前翡翠虽然骂过文康,但是后来见他日夜守护受重伤的太子,对他恶感大减,也不觉得他多么可恨了,偶尔对他两句。文康见她忠心又单纯,对她也恶感大减,时常故意逗她生气发急。
“如果明早他还不醒,朕就把他裹去卖了。”文康一本正经的说。“你把你主子日常应用的东西收拾一下。”
“做什么?”
“咦?你蠢得听不懂吗?朕要把你主子卖了啊,快收拾他的东西。”文康边说边拿来一副精致的镣铐,翡翠惊得睁圆了眼睛。
清晨,春天的轻风吹来,送来一阵凉意,和阵阵新栽庄稼的清新气味。
昭华被一阵晃动弄醒,睁开眼习惯地迷糊一会儿,待清醒过来,惊讶的发现,自己不在寝殿御床上,也不在摘星楼,而是在一辆车上。转眼看周围,四周垂着明黄色绣龙锦帐,铺着杏黄色金钱蟒坐褥和引枕,一张精巧的小几上摆着银壶银碗,还有固定在车上的小巧多宝架,看起来是御辇。
昭华心里疑惑,正要起身,发现双手被一副银铐铐在一起,脚踝上也系着银链。
这是怎么回事?
他晃晃脑袋,隐约想起喝醉后,文康和翡翠对话,什么“被卖了”之类,还有翡翠的哭叫:“你要把我主子卖到哪儿去?”
想了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干脆闭目养气。
帘帷一掀,一个人进来,见他剑眉鹰目,丰神俊朗,头戴金盔身穿金甲,腰围宝带足踏龙靴,一身戎装,衬得整个人英武非凡。昭华眯眼看了一会儿,才看出这人是文康。
他干嘛穿盔甲啊?也许他觉得这装束入画比较好,可是为什么……
昭华看看手上的镣铐,没有说话,等他解答。
文康知道他想什么,笑得眯着眼道:“昨晚你醉得睡了,朕打算把你卖到外国去,不知道会有什么人买你。”
“哦,希望能卖个好价钱。”昭华懒懒的应答,伸头看窗外,一看之下吃了一惊。
只见从前到后,望不到头的战车战马,盔甲鲜明,旌旗蔽日,数不清的将士列队而行,手中矛戟闪着寒光。
(作者插嘴:古代所谓金甲,不是真金,是铁甲涂金,一般重二十斤。而且穿上夏暖冬凉,绝对不爽,掉水里铁定沉底。跑起来也不快,故有弃甲而逃一说。)
这就是实用性与艺术性都很强的金甲局部。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小康把小华带到哪里去了???
紧急求助:
亲们觉得小华自称为“臣”别扭不?
这两天小凤又翻了下史记列国志。古人自称很多,可是为了现代人的阅读习惯,能用的不多。“吾”“余”“予”“仆”什么的不在考虑之内。
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就这样:谈及重大事情表示庄重时称“臣”,私下谈小事时用“我”。
第72章出征
只见从前到后,望不到头的战车战马,盔甲鲜明,旌旗蔽日,数不清的将士列队而行,手中矛戟闪着寒光。
昭华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心里闪过一个猜测,安静的一声不吭,他知道文康没耐性。
文康等着他惊讶询问,见他即不惊奇也不说话,果然沉不气,主动解释:“你现在在御辇上,正随十万大军往卫国前进。”
“什么?”昭华心思敏捷,很快反应过来。“你御驾亲征讨伐卫国?”
“没错。”
昭华说不出话来。文康一心扩张齐国版图,企图称霸天下,他是知道的,继位后灭了周边小国陈国和同国后,亲政后又灭了大国燕国,然后灭了小国魏国,接着肯定会向附近的小国下手,卫国就是其一,可是没见他做什么准备,事先也没露一点口风,照旧玩乐,难道是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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