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文康紧紧抱着他,低声问:“舒服吗?”
没有得到回答,文康又道:“舒服吗?我是真心想让你感到快活。”
文康幽黑的眼眸紧盯着他,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这个清傲如梅的人是属于他的,这人已经溶入他的生命,这人若不快活,那么他一人快活又有什么意思。
沉默一会儿,昭华说:“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文康苦笑一下,知道他的话不会好听,但是仍然说:“你想说什么?”
“没有情爱的交合,等同动物交/配,虽有暂时的肉体快/感,过后仍是无趣。”昭华把头埋在他怀里,也不看他。虽然他现在已经渐渐从中得到快感,但是每次欢/爱后他都觉得痛苦和深深的耻辱,恨自己在敌人身下居然感到快感,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国民。现在,文康愈是对他不错,他心里愈发有一种隐约莫名的恐惧。
默然一会儿,文康轻抚他的长发,又问:“昭华,你爱过吗?”
这回,昭华很干脆地答:“没有。以前父皇和太傅教导过,为君者不可动情,以免感情用事,理政失当。”
他是从小被当作国家继承人来培养的人,被父母师父教导不可轻易对人动真情,权利斗争中谁动了情就意味着失败。所以,他对任何人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为了维持平衡,他对朝臣,侍卫,宫人,姬妾都保持着应有的态度,没有亲疏远近之分,以避免产生不必要的拉帮结派,嫉妒倾轧。
“我的太傅也是这么教的。”文康轻叹一口气,“可是,既然生而为人,又怎能做到完全无情。”
昭华不答,文康轻吻他的唇角,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心口,又道:“那么,现在呢?你不是君,无需担负太多责任,也不需用礼法束缚自己,是不是可以打开心扉爱一回?”
“陛下,无论爱与恨,都是要有资格的,在失去自由和尊严的状况下,哪有资格去爱人?”昭华把他的手放在胸口烙着耻辱的“齐奴”二字烙印上,又补充一句。“相信只要是人,都不会。”
“你说得很对,是我的问题可笑。”文康冷笑一声,过一会儿,又补了一句:“我真服了你。”
这个人,欢爱过后马上又恢复冷淡的样子,待他再好也能狠心拒绝,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能做到吧,真不知这人的心肺是怎么长的。
“睡罢。”文康伸手合上他的眼,望着帐顶,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无法言明的钝痛。
伸出一只手,摸向枕下,摸出那块从卫国带回来的石头,看了看,苦笑一下,出征卫国铩羽而归,一无所获,用放弃卫国国土的条约换来了昭华,可是……
只带回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文康把那石头看了又看,被他抱在怀里迷糊的昭华觉得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睁开眼,奇道:“你怎么还不睡,干嘛拿着这石头?冷冰冰的。”
“看能不能把它捂热。”
昭华又被文康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思弄得发晕,道:“这是石头。”
“也许捂个几年,能把石头捂热,说不定会孵出小鸡来。”
“被你打败了。”昭华无奈地合上眼继续睡。
文康轻抚着昭华的黑发,漆黑的眼眸波澜起伏。久久的望着帐顶,低声道:“如果我说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你怕是不会相信吧?”
作者有话要说:怎样爱一个人,每个人答案也不同,太傅教的怎样爱人,仅做参考,学生有权利不接受。有的人爱一个人方式是成全他。有的人是决不放手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比如小康。
成全爱人和别人在一起幸福,这样的人很少见,很无私。一般人做不到。小康认为这是爱得不够深。不过偶觉得这种爱很伟大,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第86章暗流汹涌
没有回答,只有轻缓平稳的呼吸声,转眼一看,昭华已经睡了过去,鼻子微微的扇动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印着两道美丽的阴影,梦中眉头仍然舒展不开,凝结着浓浓的忧郁。
文康看着他带着痛苦表情的睡颜,喉头划过无声的叹息。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虽然那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感情,但是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自从赤龙江隔江一望,这种想法愈发强烈也更加清晰,想彻底把你捏在手心。只是你那样高高在上,圣洁不可亵渎。
象你这样清贵高洁的人,我若是不夺走你的一切,把你从云端拉下泥土,你如何能属于我。若是不将你贬到至卑地位,磨去你的尊严,打掉你的傲气,你如何肯被我压在身下。我若是不用严刑使你畏惧屈服,你如何肯安份老实不生异心?我若是不显金刚霹雳手段,在你眼中永远是个任性的孩子,我再怎么引你的注意,你也是当成小儿恶作剧一笑置之。又如何会把我放在心里?
种种自私的欲望变成执念成狂,化为对你的残酷折磨,我虽如愿,你却伤心,你总是这么通透这么清醒,这么理智,终究不肯给我一点希望,难道真如你所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们之间没有未来。
是不是只有我的心在滴血,你心里的阴霾才会散一点。”
不知不觉中,乞谅的话从骄傲高贵的唇中吐出,文康只觉身上溢出冷汗。
次日,文康继续以养病为名不上早朝,起得也晚。宫奴将早膳摆在寝殿次间,因为皇帝还在养病中,膳食暂时削减菜数,改上清淡饮食,仍有二三十品小菜,各色粥点十数样。
昭华在下首陪坐,毫无胃口,闷闷不乐地扒拉着碗里的碧粳粥。
“怎么?不合胃口?”文康问道,指着放在他跟前一个碟子,“这是你小时最喜欢吃的炒白菜。”
那炒白菜,是把上好大白菜一层层剥了外面菜皮,剥的只剩下玉兰花大的菜心,用鸡油松子火腿末生炒,又嫩又脆,几十棵可以供一户普通家庭吃一冬天的大白菜,只能炒一盘,原本昭华很爱吃,后来在外游历,体会人间疾苦,看到许多穷人连饭也吃不上,对自己这样浪费奢侈很有种罪恶感。
“哦……”昭华说不出话,这么多年文康居然还记得他曾经喜欢吃什么,难怪御膳里常见这个菜,想到这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淡淡地说:“我现在不爱吃了,人总是会变的。”
文康有些失望地看着他。道:“是啊,人都是会变的。还有很多菜,你若是拘谨是自己找罪受。”
“是啊。”昭华懒洋洋拿起乌木三镶银筷,“能享受却不享受是不智的,只是这么浪费心里不安。”
“不想浪费就要多吃。”文康又高兴起来,抱怨道,“看你瘦得抱起来一点都不好玩。”
昭华眼皮也不抬:“那你抱别人玩啊,没人拦着你。”
文康瞪他一眼:“你又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陪你回国,差点丢了性命。”昭华摸摸左手,被切掉了一根小指,文康命人打造了一支精致的金护指给他戴上,上面盘着一枝梅花,每一片花瓣都是一片红宝石,微微一动,流光泛彩,美得炫目。
“你敢离开朕身边,朕就下令毁了燕国宗庙陵寝还要杀光慕容氏皇室灭你九族。”文康威胁完,又放缓语气说:“朕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伤害。”
“我说过,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许诺,不要给人希望。”
“你信不过朕。”
“经过这些事,我信了你的心,却信不得你的能力。你当众许了金口玉言,说是谁要陷害我,你定会严惩不怠,可是这话说了才两个月,我就被抓到大牢里严刑拷打了,如果不是陛下英明,还有林公子及时相救,我一定会蒙冤而死。”昭华边说边瞄着眼瞧他的脸色。
伺候文康养病这些天,他寻了机会含嗔带怨地吐露了他在天牢受的那一夜生不如死的折磨,那无处不在的痛痒至今如附骨之蛆噬咬着他,让他夜夜恶梦惊心。
只是文康虽然怜惜心疼百般抚慰,却没有处置林潇的意思。他不敢多说,只得再次小心试探。
“右丞相罔顾朕的警告,朕一定会惩处他,只是……”文康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又怕伤着小林子的心,也不能处罚的太重。要不,将他降级留任好了。”
昭华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笑道:“没想到,陛下居然还如此讲情义。”
“朕不象你是个滥好人,对不认识的奴隶母子都大发善心,朕是很冷酷很残忍,只对不相干或是有仇恨的人这样。对自己在意的人是很好,比如对小林子,对小爽,还有对落月,太傅们。”
昭华明白,他看得出苏送爽等一众侍卫,太傅们,重臣们对皇帝都很忠心。文康对不相干的人非常冷酷,曾为一道菜不合口杀了厨子,不惜驱人斗兽以搏一乐,被他迁怒打死的宫奴更是不少。对在意的人还是很好的,比如现在怕林御风难过,不肯重惩林潇。
“你对我那么冷酷,也是因为我是不相干的人?”
“你应该加上‘以前’二字。”文康纠正他的话。“朕以前待你冷酷是因为心中有恨,不是因为你是不相干的人,恰恰相反,是因为太在意太重视了,才……”
文康说不下去,也知这话说来让人难以相信,谁会相信他对昭华残酷的折磨凌/辱,包含着深深的在意。
可是真的,如果不是昭华,是另一个张三李四,他肯定杀光对方九族,女的为娼,男的阉了为奴或是送入军营供兵士玩弄直到受尽折磨而死,还要开坟鞭尸。
当他在金殿上宣布,昭华是他的奴隶时,有谁知道他为了拥有他而感到自豪。
又有谁知道,他的一喜一怒,都被这沦为奴隶的人牵着走。百般折磨,只因放不开心结,只因要得到他。这些,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
第二天,文康撑着大病才愈的身体去上朝,颁下旨意,以违背皇命为罪名,将右丞相林潇降了一级为上将军贬到彬州为郡守。
旨意一宣,朝廷上下引起喧然□,仅次于去年废后黜大将军。
在朝臣看来,右丞相违背了皇帝曾下过的不得陷害昭华的命令而受处罚,实在是委屈,虽说丞相不该违背皇命,可是那个皇命只是和一个奴隶有关,皇帝为了卑贱的奴隶而贬黜丞相令人不能容忍。
而对于昭华这一边的来说,这还远远不够,彬州为齐国军事重镇,扼守齐境与北骁国之间的要道,关系到齐国北境的安全,向来只托付信得过的重臣,安排林潇去做那里郡守,可见皇帝虽贬他的官位,但是信任支持不变,把他晾一段时间再召回来,只是一道旨意的事。
而昭华的目的是彻底扳倒右丞相林潇而不是仅仅贬一级官位。
桑田寻了个机会又私下里又和昭华商量,道:“皇上这次如此处置右丞相,和我们预期的差得远,主子怎么不在旁边吹吹风?”
“你以为我没吹吗?我旁敲侧击一番,不料他这回倒不顾及帝王的面子,却顾到林御风的心情,不肯对林潇辣手。”昭华看看自己的手,一小指被切掉,虽对他造成损害,却不是致命,以此激皇帝发怒对林潇下狠手不大可能。
“皇上顾念林御风,就象先前因碍着皇后没对蒙家下手一样。想要除了林潇很难。”
“林潇与大将军不同,他并非出身于世家门阀,对皇权危胁不大,而且他是忠良之后,先前也曾蒙冤入狱吃过苦头,皇上及先皇帝对他极是信任。况且皇上又念着林御风,不肯让他伤心,很麻烦。”昭华蹙眉,先前文康因他盛怒之下废皇后,处置蒙大将军,虽然他很清醒的看到那是皇帝与蒙氏久蓄的矛盾一朝激发,但是心底还是期望自己在文康心目中占极重的地位。现在看来,文康断不会为他不顾一切,不会为了替他除后患而罢免林相国。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林御风下手。”桑田出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也是和其他暗卫商量过的。
“什么?你要我去害林御风?”昭华吃了一惊,他和林御风相识也有段日子了,深知林御风的为人,虽是个不通庶务的富家子弟,却从不骄奢淫逸,是个颇单纯、善良的人,更何况还闯过天牢救过自己。如果下手害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成大业的人手上没沾过血。主子走的这条路注定要牺牲很多人,为了大业,就别顾及那么多。”桑田的口气让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主子若是不忍心,这事就由老大来做。你只需在皇上面前见机行事就行了。”
桑田说的老大,就是燕国暗卫的最高首领,身为齐国上议政大夫的屈无瑕。
昭华愈发不安,从文康和林御风的口气中,他察觉出,林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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