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的两规日子
杜赞之看着曾远,对他微微一笑,算是奖赏。多数常委明显站在他一边,杜赞之感到欣慰,挑动领导斗领导,他成功了,收兵吧。
“我的意见还是毛路不变,贺奇才如果大家说他好,就去交通局吧。”梅初山态度坚决地说。
杜赞之觉得梅初山这次对其他人的安排都没有什么大的异议,他无非要保毛路一个人,既然财政局是他直管的,也应该尊重他的意见,算了吧,就让贺奇才去交通局,到时做做宋双亲戚的工作,有机会再让宋双的亲戚到别的局任正职就行了。现任人事局长也跟边皂德打得火热,如果贺奇才去了人事局,边皂德的那个关系下一步也得处理好。
“我看这样吧。”杜赞之说,“就让贺奇才到交通局去,财政局先暂时不动。”杜赞之这么一妥协,梅初山脸上的潮红就渐渐退去。
几个副书记在那里喝茶,抽烟,说起悄悄话。曾远向大家讲起笑话:有个乡官,不认得几个字,年将60时丧妻,经人介绍认得一个离了婚的50出头的女人,于是大摆宴席,一位老先生为他们作了副对联:“一对新夫妇,两样旧东西。”客人看后,个个大笑不已。
杜赞之听了笑话也跟着一笑,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曾远是不是骂他和梅初山也是“两样旧东西”?但现在谁来坐他这个位置,能够成为新东西?这不是幽默,而是刻薄?br /> ?br /> 第十八章
今天的谈话换了赵坚做记录。
“汉州之歌比赛,边皂德给了多少钱?”吕国标问。
“30万左右吧。”杜赞之回忆着说,“我知道的有两次,一次是20万,另一次是10万。”
“边皂德为什么给钱!”吕国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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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市里搞的比赛,目的是增强汉州人民的凝聚力,我认为这种支持是好事。”杜赞之说。
“我听说边皂德支持汉州之歌比赛主要是冲任在娜而来。”吕国标说。
杜赞之说:“这个我就不懂了。”
吕国标说:“你应该懂,开始说每首歌四万元,后来只有唱几首,但还是给了20万。”
“到了后来,没唱歌不是又给了10万吗?”杜赞之知道,这些人家都调查清楚了,就干脆说了。
“广场100 亩土地,边皂德转手炒出去赚了多少钱?”吕国标问。
杜赞之说:“他没跟我说。我不是他的会计。”
吕国标说:“作为广场的规划用地,随时可以变的吗?”
杜赞之说:“规划是死的,人是活的,该变就变,这没有什么奇怪。”
“你难道就那么轻松吗?”吕国标睁大眼睛看着杜赞之。
“这件事我不大清楚。”杜赞之说,“第一次变规划的不是我,据说当时还是很有身份的领导的亲属从很远的地方来,指定要这块地,才变的规划。”
“但是,第二次变规划的是你,你怎么说?”吕国标说。
第一次变规划,是尚维有定的,当时这位“班长”主张开发东区,认为汉州广场已经不在市中心地带,小一点也没关系,当然主要还是为满足那位领导亲属而寻找借口。说第二次变规划其实不准确,只能说盘整土地将卖出去的100 亩收回来后,没有安排作广场用地。梅初山要开发西区,说开发西区可望有朝一日使汉州跟汉南地区连成一片。为这事,汉州有人编了一副对:一阵东一阵西,究竟啥东西;你硕士我博士,都在放狗屁。
“要说第二次也算变规划,那是市长办公会议讨论决定的,我只是知道。”杜赞之说。
吕国标一笑,什么也没有说。杜赞之感到心虚,他已经掌握吕国标的特点,对他的不诚实,吕国标很少当面揭穿,常常只是一笑。
谈话没完没了。尽管杜赞之没有说出什么关键性的问题,但他没有看出吕国标的厌倦和焦急。吕国标提问题有时候东拉西扯,甚至漫无目的,有些问题不免也反复和暧喷,弄得杜赞之很烦。杜赞之只希望快点结束这种不是拘留胜似拘留不是坐监胜似坐监的生活。他知道与外面隔绝的时间越长,影响就越大,出问题的可能性也会更大,因此,心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杜赞之曾想,如果有谁能给他透露点信息,让他得知“两规”他是因为什么事,那将容易对付得多,可是几天了,他对内幕一无所知。他估计,要是经济问题就一定与边皂德有关,要是女人问题就一定与任在娜有关,要是政治问题就一定与董为案有关,尽管吕国标兜的圈子很大,但绕去绕来无非也是这几个问题。
“你的妻子宋双有个妹叫宋白,宋白一直跟石梓谈恋爱是不是?”吕国标问。
赵坚听到妻子两个字,眼前一暗,昨晚妻子正式跟他说,她要搬回她母亲家里住,等他什么时候能回家里过才搬回来,她说活守寡倒也罢了,可总得煮两个人的饭炒两个人的菜,而吃饭时却常常孤零零一个人,让你来也受不了。他说,也许再过几天就没那么紧张了,你是不是再坚持几天?她说,我又没有跟你提出离婚,我不在家你就不用时时想着要回来陪我,也算是对你工作的支持吧。他心里酸酸的,想起当年追求她时说过的诺言天天陪伴着她,他感到惭愧。
杜赞之想一定有人说石梓跟他有什么关系。其实石梓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石梓跟来白结婚了,还可以说他提拔石梓是结党营私,可现在宋自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石梓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年轻人的事,我从来不过问。”杜赞之说。
“宋自那天被杀害,公安内部还有人说是石梓干的,你看呢?”吕国标说。
杜赞之说:“我不相信石梓会杀来自,他们两人矛盾最大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那你认为是谁下的手?”吕国标说。
杜赞之想了想说:“这事其实还没调查清楚,不知近来有没有进展。”
“卢业萌死得也很冤,据说至今没查出凶手。”吕国标说。
提到宋白和卢业萌,杜赞之心里都很难受。“我承认这两年公安方面的工作不行,所以,我们对公安班子作了调整。”此话一出,杜赞之又觉得言不由衷,也对不起董为,他知道这次调整公安班子是怎么回事。可想想又觉得好笑,他这几天在涉及自己的问题时哪里言而由衷过?
“公安的班子是越调整越差。”吕国标说,“你在广州的时候,董为曾给你打电话汇报,要对边皂德的赌场采取行动,但你不同意,有这回事吗?”
董为生前肯定留下书面材料。“我没有说不同意,我只是让他慎重,边皂德是政协委员,汉州的事又那么复杂,有些事牵一发动全身。”杜赞之说,“我还特别交代他找当时在家的主要领导汇报。”
“娱乐城弄出多少事你知道吗?聚赌,放高利贷,借了钱到期不还就割舌敲牙齿,甚至卖女儿。”吕国标说。
杜赞之说:“治安案件什么时候都有,也不一定都因为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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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国标说:“我讲的都是因赌场而引起的事件,有一个父亲输了钱就借高利贷,最后还不起居然让读初中的女儿去赌场打工顶债,结果当天晚上就被强Jian了,你想知道这个强Jian少女的人是谁吗?”
杜赞之做出意外的样子说:“这事我第一次听说。”
“据我们得到的情况,曾有人向你汇报过那个女学生被奸污的事,但你一直无动于衷。”吕国标说,“你今年才43岁,还是个博士,怎么就那么健忘!”
“这个……”杜赞之低嚼着。
“组织信任你,让你担当如此重任,你其实把责任当儿戏。你好好反省反省吧。”吕国标说,“我今天就跟你谈到这个程度了,希望你尽快把自己的问题如实向组织讲清楚。”接着又是签名盖指模。
第十九章
强Jian女学生的不就是卢业萌吗?当初他怎么就那么随便同意安排他进公安系统?
卢业萌的父亲卢森是让容棋带着走进杜赞之办公室的。
“杜书记你可能认不出我了。”卢森说,“可你一点不变。”
“在外面我不一定认得出你。”杜赞之站起来抓住卢森干枯的手紧紧地握着,嘴里说,“可一说到汉岭的老支书志愿军,我就记起来了,该是我去看你,你却来了。身体还好?”
卢森的脸上没有了肌肉,嘴里也没有了牙齿,讲话时嘴巴随着声音的频率在脸上左右上下移动。
“还行,就是走路腿不太方便。”卢森说过这一句,就不再说什么了。杜赞之估计卢森这次来找他一定有什么事,但容棋在场,不好意思开口,他说:“你先忙去,我跟卢叔聊一会,我们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容棋出去,顺手将门带上。可是,办公桌上的电话铃不停地响,杜赞之和卢森的谈话不时被打断,卢森很难找到机会说自己的事。杜赞之主动问卢森了:“卢叔,你今天大老远来找我,有什么事要我帮你的吗?”
卢森便直说了。卢森说,他的小儿子连续两年报名参军,体检也合格了,但总争不过别人,在家里没有事做,不久前跟人打牌赢了钱,反而给人家毒打一顿,又被派出所罚了钱。
杜赞之突然想到一个瘦小的男孩,他已经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了。儿子杜克那时跟他玩过。“是不是瘦瘦的那个?”杜赞之问。
“这是最小的了,几个大姐都成家了。”卢森想杜赞之为儿子找份工做,好让单位管管,以免日后又出事。
杜赞之记得那年到卢森家住时,他儿子还读小学。杜赞之问他儿子读了几年书,想做什么工作。卢森说明年才20,高中只读了两年。而最后一个问题,卢森感到不好说。这时杜赞之的手机响起来,是洪妍给他打电话,他到里间听了电话出来,满面春风,好不容易才接上刚才的思路。“你儿子的事,我考虑一下,到时我再跟你联系。”半晌他说,“今晚你到我家去吃饭吧!”
卢森说:“不了。我走了。”卢森是自己骑自行车来的。杜赞之让容棋派车将他送回去。杜赞之站在窗口上目睹着容棋将一辆没有防尘罩没有脚踏套的自行车搬上汽车时,心有点酸,他突然觉得卢森是那样的可怜,突然改变了已经决定等过一些时间再考虑卢森儿子工作的计划,马上给客棋打了手机:“你让老支书的儿子明天出来,先找你,然后再跟我联系。”
卢森的儿子卢业萌上高二后常跟别人打牌。村里流行的打法叫“斗地主”,4个人中,摸到大号3 跟摸到大号A 的人是朋友,如果一个人同时摸到了大号3 和大号A ,那么他自己就成了“大地主”,要一个人打赢另外3 个人。能否从出牌的情况去揣摸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分析谁手上还有什么牌,是“斗地主”取胜的关键。卢业萌能在开始几轮牌内判断出谁手中有大号3 或者大号A ,牌打到一半,他就知道谁手中还有什么牌,连方格4 在谁手上也逃不过他的分析。他跟别人“斗地主”从来没有输过,因此小有名气,周围的牌迷都慕名找他玩。
有一天,3 个陌生人在一个熟人的陪同下找到卢业萌,说无论如何要跟他玩几盘,而且要玩大的,单红500 元,双红10()0 元。卢业萌一听心里就害怕,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平时玩得最大也只是单红20元,双红叩元。
“我没有钱。”卢业萌说。
“我们借给你。”一个个子不高,剪平头的说。
“输了我哪来钱还你们?”卢业萌说。
‘你怎么会输?“平头说。
“要是我不会输,你们找我玩不是白白送钱给我花吗?”卢业萌说。
“我们是想开开眼界,跟你学一点东西。”平头说。
“如果只是想跟我玩,那玩小的不是一样吗?你们输也输不了多少。”卢业萌说。
“少了没有刺激。”一个高个子,留胡子的说。
由于他们强烈要求,卢业萌同意单红100 无双红200 元跟他们玩。玩的时候,他们3 人合伙,在大号3 大号A 没打出来之前,卢业萌凡出牌都遭到他们围攻,他们想,卢业萌跟他们中哪一个做朋友,赢了也只是一份,但如果卢业萌自己是“大地主”,就得输三份给他们。按照这样的原则,卢业萌绝对不会赢得了他们的钱,只有输的份。卢业萌打第一盘就知道他们是合伙对付他,他不想跟他们玩了,但刚刚开始又不好说。他只好采取保守的打法,根据自己的判断,让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先取胜,结果这个先取胜的人往往就是他的朋友。这天他的牌运也非常好,连模几次“大地主”,而且摆开来打又可以赢双倍,一盘就赢1200元。半晚下来,他们三人共输了5000多兀。
“不打了。”平头首先丧气了。
“随便你们,不打就不打。”卢业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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