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实体封面)
“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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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敬天前脚刚走,后边的伙计就跑来说:“那乞丐和公子哥在屋内坐了没多久,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白木恩瞪了他一眼,马上又心情大好,袖子一挥说:“好了你们,今儿个有喜事,晚上不开了,你叫上师兄弟们晚上找个地方喝一顿去,多少钱回店里拿就成。”
“师父,啥喜事呀?”
伙计顿时眼前一亮,开心的问了一声。
“去去,废话少说。”
白木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在小伙计要离开的时候,心念又是一动,连忙吩咐说:“对了,你赶紧和帐房说一声,看看咱们现在手上的银两和存在钱庄的银两有多少,告诉帐房这两天可得把钱准备着,我有重要用处。”
“啊?”
小伙计顿时忐忑不安的问:“要不要先告诉师娘一声?”
“告诉个屁啊!”
白木恩顿时没好气的说:“我这笔钱可是非用不可,不够的话将这堂号卖了也得凑齐!那娘儿们一天就只知道买什么胭脂水粉,头发长见识短,懂什么啊。”
“啊……是!”
伙计一听都冒冷汗了。这掌柜的一向性格温顺又有点惧内,怎么突然豪情万丈?
“你说谁见识短了!”
这时,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从门前走了进来,眼睛一瞪,腰一插就没好气的喝道:“姓白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老娘替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到头来在这家里还说不上话了是吧!”
“闭嘴!”
一向温儒的白木恩此时并不像以往那样点头哈腰,反而是腰一挺没好气的喝道:“如果不是你为我白家延了香火,你以为我会这么多年不纳妾吗?我告诉你,这次我的钱可是用在刀口上,你敢抠半点的话我跟你没完。”
“啥,你还敢养狐狸精啊!”
肥女人顿时脸一皱,马上坐在地上大闹哭喊着:“你个没良心的,咱养儿养女多累呀,你倒可好,家里这几两几钱的就往外花在别的狐狸精身上,你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
“够了!”
“啪”的一下,十分响亮,伴随着一声怒喝!
一时之间不只是堂内的伙计,就连白木恩那刚迈进门的大舅子和岳父都愣住了。只见一向温顺有礼的白木恩此时脸色铁青,晃着巴掌一下就将悍妻打得摔倒在地,紧紧咬着牙说:“你这个无知妇人,平日我忍你让你,你居然敢出言侮辱我恩师!”
“这……这,木恩,怎么回事?”
老泰山走了进来,这时眼看一向没脾气的女婿发这么大的火,竟然还动手打了自己的闺女,脑子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老子告诉你!”
白木恩一怒之下,竟然也毫不客气的怒喝道:“这笔钱是孝敬我恩师的,这家业还不是靠我这身医术累积起来,没我老师,能有今天的我吗?今天就算我白木恩将家产全变卖,还报不了师父的授业救命之恩!你要是不愿意,就给我滚出去!我白木恩不怕休妻,即使你有所付出,但却善嫉,去了哪个衙门我都不怕。”
“这……啊,女婿,别冲动……”
堂上顿时乱成一团,女人的哭喊、白木恩的怒吼,还有老人家和小舅子的劝说。
难得一见的奇景啊,周围邻居可是看得津津有味。要知道这白大夫虽然医术高明,人缘也好,不过家里这只刁蛮任性的母老虎可让人有点看不顺眼。这么多年过去,就见白大夫逆来顺受,现下眼看老实人发了脾气,不少熟悉这一家人的故交无不拍手交好,谁也没同情在地上撒野的白夫人。
这白家早该有这时候了。白木恩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自小父母双亡,是被爷爷带大,十岁的时候爷爷就撒手人寰,那时候的白木恩已经连一个亲人都没了,家里又没半亩薄田,无奈之下只能以小小年纪来到山边,靠着砍柴换几个馒头钱,有一餐没一餐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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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冬天里就那样衣不蔽体在破庙里居住,三九天连一张薄被都没有,壮年汉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就在腊月的时候,瘦弱的白木恩已经发烧到神智不清,奄奄一息。
当地的地保一看他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谁又肯为这可怜的孩子看病?就在白木恩几乎断气的时候,地保命人用草席一卷丢到野外,深怕这地方也沾上晦气。
毕竟城外每年冻死的乞丐虽然不多,但也不缺这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家伙,谁都没工夫给他这一点点怜悯。
冬天的江南之地阴冷潮湿,还带有异常的寒意,即使是破庙里的乞丐,谁都没空关心这个可怜儿的死活,甚至连猜他是不是喂了野狗的工夫都没有。可奇怪的是,数年之后,春暖花开之时,所有人都已经忘记的小家伙却出现在杭州城内,活生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年仅十五岁的白木恩即使充满稚气,但脸上却多了一分自信和倔强。进城之后在城内只摆了一张桌子,就挂起看病救人的堂号。没有买药材的钱,连一个算盘也没有,甚至连大褂都破破烂烂,充满修补过的痕迹,那真是叫人笑掉大牙的奇事。
连续一个月无人问津,白木恩不急不躁,每天就靠着摊边卖馒头的老大爷每夜卖剩的一个、半个面糊度日,直到城内富户刘员外的高堂重病在床,所有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毛遂自荐上门救治,死马当活马医的刘家也没办法,只好照着他开出的古怪方子为老人家治疗。
全城大夫都断言不可能返阳的刘家老人竟然在日服三药、夜寝三针之后好了起来。已经七十岁高龄的他,不到一个月就恢复得生龙活虎,并可正常下床,身体比之前还结实许多。刘员外本来就是个大孝子,顿时感恩戴德,立刻命人送来华佗再世的牌匾,又重金赠与白木恩。自此,十五岁的白木恩成了杭州城内名躁一时的神医。
刘员外赠巨资让白木恩开堂坐诊,短短数年,少年的白木恩已经名震一方,而他又感恩于卖馒头老人家恩情,在声名四起的时候迎娶了他那相貌普通而又身材肥胖的大女儿,婚后又接济老丈人一家,宠溺妻儿,不时也接济不成器的舅子做些买卖,成了众人口中简直不可挑剔的好男人。
即使成了杭州乃至于江浙一地声名远播的名医,但白木恩却一直彬彬有礼,温和有加。他在杭州城住了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发脾气,如今他竟然对一直忍让的悍妻发了雷霆之怒,别说是城里的百姓,就连泰山和悍妻都不太敢相信,一向脾气好的他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火气?
“哭哭哭……”
白木恩虽然有点心软,但还是没好气的说:“平日就你最张扬跋扈,我看在眼里也不与你计较,泰山大人与我有饭济之恩,你我多年有夫妻之情,可你却忘了以前那贫穷的日子,如今却变得如此势利,实在叫人心寒啊。”
“你消消火,别生气……”
老岳父在一旁看着,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以往孝顺儒雅的女婿第一次有这样的怒火,实在是人间罕事,他可不敢悼念以前做馒头剩下的面糊,女婿这些年来的扶持已经是天大的回报了。
“好了,我先出去忙了。”
白木恩看了一眼在坐在地上哭啼着却已经不敢叫嚷的悍妻,冷哼着说:“你若还想留在我白家,就给我老实待在家里!我告诉你,我白木恩答应你不纳妾不藏娇,一辈子我都不会让别的女人进我家门,但这次若你若敢胡搞蛮缠,到时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旧情给你一纸休书,别当我开玩笑。”
话一说完,白木恩顿时挥袖而去,堂内之人,别说岳父一家和伙计们,就连原本哭闹不止的胖女人都傻了。多少年了,他们第一次看到白木恩发脾气,一时之间实在震撼无比,甚至有人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怀疑这是不是做梦。
高济堂白神医第一次的发火,甚至比药尸出现更传奇,一时之间消息传得可是沸沸扬扬,成了杭州城里极具爆炸性的八卦消息,让不少人吓得下巴脱臼。
而此时,西湖上的一栋小院内,篱笆墙内,芭蕉树下,萧九忐忑不安的坐着,抿着杯里的茶,却品不出任何滋味,杨存坐在他的对面冷笑着说:“好了,到此你总该可以言明了吧。”
“公爷,何时购置这座清幽之所?”
萧九没回答,却疑惑的看着杨存,眼里隐约有些震惊。
“住一品楼是故意让赵沁云知道我的行踪。”
杨存摇了摇头说:“我那国公府似乎太过招摇,杭州我可是人生地不熟,当然得多采购几处产业,才方便到处游山玩水。”
“您心计太深了。”
萧九沉吟着,苦笑一下。
“我只想知道你当初为何要对付高家?上杨存也不多言,微微沉默一下,突然的一问倒是让萧九有些惊慌。
“为钱为权,高家都没这个价值吧。”
杨存冷笑着,语气更是说不出的阴寒:“传闻中你津门巡抚时堕落无章,贪财好色。好色是每一个男人的通病,不过嘛……那时候的高怜心年纪似乎也太小了吧?即使你萧九真是好色之徒,又怎么可能对那样的孩子起色心?”
萧九还没说话,杨存又沉着脸说:“我稍微查了一下,你萧家虽然人口众多,可一门妻妾却大多都是良家女子,被你强抢者不下三,虽说你多有贪墨,但津门却治理得很不错。那阿谀奉承之态与你在外界狼藉的声名似乎是刻意为之一样,叫人不得不起疑。”
“您想知道什么?”
萧九愣了半晌,最后苦笑着叹息一声。
“那几年你在津门干了什么我不想知道。”
杨存轻蔑的说:“其实无非是帮定王筹集粮饷,还有买卖那些矿藏,从中炼制兵器而已。”
“您说得没错。”
萧九神色突然有点豁达,点了点头说:“公爷果然明察秋毫,那几年里,萧某借昏庸度日之名行那无耻无德之事,只为的是在百忙中抽空掩人耳目完成定王爷对我的嘱托。”
“萧九,你是个聪明人。”
杨存面无表情的说:“从津门一别时你故意摆出昏庸无能的模样给我看,那副模样你已经摆了这么多年,为了不惹人起疑,你受尽骂名,而现在又落得如此下场,家破人亡,可笑你这叛逆的愚忠。”
“公爷有话就直言吧。”
萧九面露凄苦,苦笑着说:“现在的萧九在您眼里不过是草芥一般的蝼蚁而已,从您肯放过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说吧,您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倒是不少。”
杨存缓缓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看着萧九,冷冷的说:“不过我现在只想知道一点,是谁救了你?让你活着的理由又是什么?无缘无故劫天牢绝不是老谋深算的定王所为,他竟然抛弃你这个棋子,那断然不会让你活着。现在的你除了利用价值之外,谁又肯为了你这个惹龙颜大怒的钦犯冒这么大的风险?”
“您……太可怕了。”
萧九听闻这一问,顿时满头冷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怕?我可怕?还是你们可怕?”
杨存冷笑一声,自己不过只想做一个逍遥之人,可自从到了津门那一刻、迈进皇宫那时开始,无数的麻烦就开始找上门来。可怕吗?如果没半点心机的话,恐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更加扑朔迷离的一切。
“有些话似乎不方便说吧……”
萧九开口欲言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僵。
“高家的事是怎么回事?”
杨存沉吟半晌,眼神已经变得越来越冰冷。
“高家,唉……”
萧九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见萧九欲言又止的模样,杨存心中的疑惑更甚。看来高家的背景远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到底什么原因让堂堂大华国的定王调遣心腹爱将萧九下令格杀,因此惹来灭门之祸。
而更奇怪的是,高家灭门之后,独独留下高怜心一人。萧九虽然与杨存未曾深交,为人城府也隐藏得很深,但是杨存知道,以萧九心狠手辣、行事滴水不漏的个性,怎会留下高怜心这个活口?
杨存沉吟片刻,转过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萧九,拿起桌子上的香茶轻抿一口,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你萧九已经不是定王的手下,落得如斯下场,也全拜你昔日主人定王之手,你还有什么不好说?还有什么顾虑?难道到了这般田地,你还要忠心耿耿为你的仇人保守秘密吗?”
“我萧九恨不得喝他赵元清的血,一刀一刀将他的肉割下来,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恨,难慰我全家在天之灵。”
想起妻儿老小的惨死、全家的惨祸、定王的虚伪,萧九握紧拳头,双目赤红,状若疯狂。
看来他对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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