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实体封面)
方才回话的人果真哆嗦一下,连忙答道:“回公爷,是余姚余千卫。”
“余姚?”
杨存将这个名字搁在口中仔细咀嚼一番,终于想起真有人曾经跟自己提过这个人,不过他没怎么在意,只是微微点头。
整个过程中其实杨存还是做了一件事,就是拿杨三的手帕仔仔细细擦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等到确实擦干净,才又放回皮鞘中。
随手一扬,依旧洁白的手帕在空中飘舞成一只优美的蝶,最后徐徐落地,然后带着杨三往远处走,踏上杭州城三大主街之一的街道。
原来口口声声说要让杨存回去、不准离开的士兵们,此时却摒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个个成了木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至于阻止杨存离开的事,他们恨不得一个个都戳瞎自己的眼睛,好装作没有看到。
走出去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杨存回头一笑。那笑带着无辜的纯净,丝毫没有张扬的意思,让那些因为方才杨三刻意幽怨撒娇的声音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士兵们再次感到慌乱不已。
脆弱的心肝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摧残啊,他们可没那种本钱。
()
“各位,抱歉了。本公只是想证明一下,即使药尸出现,本公也有能力自保,绝对没有挑衅的意思。”
才怪。
如此温和谦恭的语气还是眼前那位高调凌厉的少年吗?
望着杨存那身潇洒和杨三逢迎拍马的背影,士兵们统一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角落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人。而那个人的目光则是一直看着杨存的背影,就像上面开了什么花似的。
别这么喜欢关注着哥,哥就是一个传说。
这是杨存此刻最想说的话。身后的目光他不是感觉不到,但就是不能回头。
他能很清楚地探测到那个一直关注着自己的神秘人物,而且对方的能力不弱,甚至还在自己之上的。这也是刚才要出手的原因。
那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对方是结丹高手,但是具体上有几丹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好在自己身上带着金刚印,所以对方也一样看不出自己的深浅。不然,照刚才那种敌强我弱的形势,要是对方出手,还真没有对抗的把握。
收拾那些士兵完全是因为攻其不备,要不然绝对不会那么轻松。出现在脑海中的是白启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以及他最后那句:“他们的下——个目标是你。”
操,怎么觉得后背后凉飕飕的?
完全不知道自家主子的现状,更不知道其实他掌心中已经是一片冷汗的杨三居然还是兴高采烈的样子,指着一处繁华之地大呼小叫的说:“主子快看,那可是杭州城最美的地方了,您去过了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杨存开始怀疑当初收下杨三到底是对还是错?懊恼闪过,杨存也管不了别的,长腿一伸,一脚就踹中杨三的屁股,骂道:“走你的路。”
杭州城最大的勾栏院说实话杨存还真的没有机会进去过,不过好在这院里的头牌在自家里,也算是弥补一些缺憾。
虽然给人家的待遇不怎么好,还差点被王动那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倔老头劈了。
再次走过这里,就不能不想起发生在揽月身上的诡异事件,不仅如此,还有其他人。似乎从来到杭州以后,出现在身边的人都是一团解不开的谜,揽月是,李彩玉是,连那个越隆也……
靠,怎么都跟女人有关?都说是红颜祸水,还是专门跑来祸害自己?
唉,怎一个乱字了得啊。
一边走一边随意四顾。视线从揉着屁股的杨三身上扫过,然后掠过街角……
等等,那道身影怎么那么熟悉?杨存一惊,疑宝丛生,等到要仔细看时,那道纤细的黑色身影已经融入人群中,再也找不着。
“奇怪了,她怎么会来?还是在这种时候?”
自言自语中,杨存加快脚下的步伐。
听到他的声音,杨三也奇怪地转头望过去。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再回头时,杨存已经快不见人影了。
“主子,主子您倒是等等奴才啊……”
明明之前还悠哉悠哉,怎么一下子又这么着急?还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啊。
杨存要去的地方是高济堂。这时候他来这里是为了找时敬天,和他商量一些事情。不过显然他还是来晚了。
“这位大人,我家掌柜的不在。”
其实就算药童不说,杨存也看到了。平日时敬天师弟坐诊的那个位置现在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来这里的人也多半是自己带着药方来抓药。
该不会是……杨存心中一紧,连忙追问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回大人的话,掌柜的和夫人一起出去了,说是掌柜的师父下山,赶着去伺候……”
果然。爬上杨存脸庞的只剩下苦笑的表情。
()
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杨存最怕就是刘奶奶和怜心在这个时候下山。她们的身边有龙池在,怕是赵沁云会盯上她们。来这里,本来就想告诉他们晚些时候再去接人,哪知道居然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的庄园在哪里?”
杨存忍不住发问。不过去亲自看一下,心里怎么都放不下心。不只惦记着怜心美人,还有刘奶奶的安危。
她可是一个高人。这是杨存笃定的想法,从认识刘奶奶那刻起便坚定不移。
青山绿水,风景如画,任谁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绝美的好地方。看来刘奶奶那几个弟子真是没有白收啊,对她的孝心可是实实在在。而隐藏在郁郁葱葱的翠绿色之间那抹飞起的朱红色檐角,就像杨存心中刘奶奶和高家已经过世的高老太医之间那丝隐晦又惹人深思的奸情一样。
操,别和哥提猥亵这两个字,就说了哥不是个随便猥亵的人,不过同样的,一猥亵起来也不是人。至于传说中的节操那种东西,正版的忘在现代了没有一起穿时空带过来,翻版的早就碎成空气中的一粒尘埃了。
“大人,就是那里。您看,需要小的继续送过去吗?”
带着杨存过来的高济堂伙计虽然不知道杨存的身份,但也是一个很有眼力的人。看一眼杨存身上,乍看之下很普通,细细端详起来就会发现与众不同的衣裳布料,态度始终都很恭敬。
低着头的谦卑姿态人见人爱。
“不用了,你回去吧。”
杨存眼神一闪,看着丛林中那道一闪而过的伟岸身影和伙计低到不能再低的头,淡声说道,没有任何破绽。
“是,谢谢大人。”
伙计说完,急急忙忙往外走,就像身后跟着一头狼似的。
一道闪电状的攻击飞过去,那名小儿吭都没吭一声就两眼一翻倒了下去,同时林中窸窸翠窣地走出来几个人。
精瘦的中年汉子自然是时敬天无疑,他身边的师弟看起来孱弱了点,此时看着自家无辜死在杨存手下的小伙计,满眼不可置信。
与正常的他们相比,最后一个反而倒是显得不大正常了。
一身黑色的衣裳,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的斗笠,长而飘逸的黑纱刚好遮住他的面容,没有产生任何让人忽视的作用,反而显得更加显眼。
“你……你……”
手指着杨存,脸色煞白。时敬天的师弟抖着双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其实不用问也明了,他想说的一定是“你好残忍”之类的话。
但又有什么关系?杨存眉眼一挑,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可笑像时敬天师弟这样孱弱的人,当初刘奶奶怎么看上的?
善良是善良,就是少了一些男人的血性。相对的,善良这种东西杨存只会用在应该用的地方,也仅仅局限于面对娇滴滴的美人时。
一念所及,目光往三个男人的背后瞧,可惜没有看到那抹窈窕的身影,心中忍不住大失所望。
“小师妹在庄园里等着公爷呢。”
即使变得沙哑、变得完全听不出本来的声音,杨存还是准确地捕捉到里面的熟悉感。抬头冲着那个看似神秘的怪人点点头,心中却已经开始叫嚣。
“靠,就算老子思春很明显,龙池你个害人精就不能含蓄地假装没看出来吗?有种你这辈子都不要找女人,不然要是让爷知道,一定要笑话你到抬不起头来。”
相较于师弟一脸茫然的状态,时敬天却低头忍着笑意,不敢像龙池那么肆无忌。
让龙池打扮成这样也实在是迫于无奈。今天接师父他们下山,难免会有几个帮忙抬东西的人。而身为朝廷的头号通缉犯,龙池的“光辉”形象早就被传到家喻户晓的地步,所以只能尽力遮掩……
这个事实连他的师弟都不知道,不然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呢。
在几个人谈话之间,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露出狐狸尾巴的杨三见杨存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逐渐靠近那个刚刚翻了白眼、身体还是温热的伙计身边,蹲下身去开始在人家身上摸索起来。一边摸索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
“兄弟,你一路走好啊。你可不是我杀的,我们没仇。就是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就留下救济救济兄弟我这个大活人了……”
()
刘奶奶教出来的徒弟不管是医德还是人品都很优秀,此时看到杨三对死者如此不敬的行为,时敬天和他的师弟双双变了脸色,只是碍于杨存的面子,只能隐忍下来。
黑纱下龙池脸上则是无所谓的态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空气中的异动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不过就算再细微,也足以引起杨存的注意。
脸色变得严峻,看向时敬天,杨存透出一抹严厉,道:“这里的安全……”
“公爷请放心,这点没有问题,草民已经请护卫在四周不时巡逻。里面住的是师父她老人家,我们师兄弟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出事……”
说得自信满满,但是又紧接着疑惑道:“奇怪了,我们都在这里站了好一阵子,照理说早就应该有人过来,怎么……”
话还没说完,身边便刮起了一道疾风,师兄弟两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空气中开始有了别的味道。
腥臭而又甜腻,即使不用仔细辨认,身为大夫对气味的敏感,他们还是嗅得出这是鲜血的味道。时敬天当下脸色大变,仗着自己学过武艺,便跟着龙池离去的方向跑过去。不过在看清楚地上的情景时,一张原本青白的消瘦脸庞很快就变得惨白。
地上横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一刀毙命。他们的容颜时敬天再熟悉不过,都是从陈家调来的家丁。但是却都……时敬天颤抖着手上前去试探,不出所料没有一个活口,而传进他耳朵里的“喀嚓”声是那样响亮,显然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身为一个大夫,要你眼睁睁看着有人将别人的脑袋当成麻花一样地扭,这样的场景简直可说是煎熬。而在龙池眼中,那些消散在他手中的生命还真的没有多少意义。
从头到尾都维持冷静的人只有杨存一个,因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沁云?很好很好,动手了是吧?不仅冲着自己来了,还冲着龙池来了。妈的,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妈的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咦?主子,这个伙计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难道是传家宝?”
杨三惊讶的声音在龙池“喀嚓喀嚓”扭着一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衣人脖子的声音中是那样的不协调,突兀的效果让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身上。
出现在杨三手中的是一个小小的纯金吊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很耀眼。杨三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脸色突然变了一下,起身急行,将那个纯金的牌子交给杨存。
“主子,您看这上面的字。”
也许是想到那上面是什么,杨存没有多在意,露出淡定从容的笑意做作似的接过来,在视线瞥过上面刻得很漂亮的篆字时,脸部表情僵住,脸上霎时阴寒一片。
这不可能!杨存唯一的念头就是有人栽赃嫁祸,开始有点儿后悔为什么下手那么重,没有留下活口问话了。
他还以为这个明显有问题的小伙计是赵沁云的人呢,没想到居然会是“他”的?这到底又是玩什么把戏?
掌心中的纯金吊牌散发着一丝凉意,刻在骨肉间。以杨存现在的功力,毁了它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不会这么做。这个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收起手掌转眸回头,一时愣住。一抹湖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头,眼神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
“怜心?”
杨存的心马上就酥了,没有半分刚才的冷然,冲过去将突然出现的高怜心搂进自己的怀里,抓起她软弱无骨的玉手时才发现凉得厉害。
“爷……爷……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心疼地抚摸着高怜心有些发白的唇,杨存无所谓地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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