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实体封面)
“呵呵,公爷真是好修为。居然在短短几月的时间中就提升得如此之快,在下佩服。”
随着低沉嘶哑的声音出现,前一刻还在别院内肆意蔓延的杀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熟人?杨存倒是稍微惊讶一下。刚才因为有杀气的缘故,本以为是白永望按捺不住派人来要自己的命,没想到居然是……
一身黑色的衣裳,一张沉静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这个黑衣人还当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熟人了。
药尸作乱那晚上所遇到的黑衣人之一。据他们自己表示是应顺天府之命前来,还查看了自己的信物。至于他们实际上怎么回事、属于谁的人、听命与谁,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别人纵使知道了也得装傻。
“好说。”
这样的恭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商讨。客气一下,杨存直接将话题引至正题,问道:“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用杀气将自己引出来,又率先开口表明他并无敌意,不是刻意来找自己的难道还是路过?见自己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想请自己出去吃喝嫖赌外加包个夜场?鬼都不信。
似乎没有想到杨存会这么直接,黑衣人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那张深藏不露的脸上恢复到即使再怎么也看不出来的状态。
也不是人家脸部神经失调,那可是一种经历世事万千之后再归于淡然之后的境界,一般人根本达不到。
“呵呵,公爷自谦了。在下是正好路过,见公爷在此,超特意来打声招呼……”
突然连想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了。看你分明就是一副精明的样子,却又偏偏要找一些烂到家的借口出来,还真的好意思说是路过?靠,真当老子是智能不足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鄙视,这一次杨存选择了沉默。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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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也意识到自己找的理由有点脑残,黑衣人以手掩唇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问道:“杭州水患严重,您身为当朝敬国公,难道不去体察一下民情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灾情有白永望忙着呢,关自己什么事?这时候此人突然提起,应该不会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略一沉吟,杨存才将自己的目光投过去,问道:“不知阁下是否知道哪里的灾情最为严重?”
一言直中要害,能在那些浮躁的话语中找到自己应该注意的要点,这个少年不简单。黑衣人脸上没什么变化,其实在心底还是有了赞赏之意,也明白主子为何会选中这个年轻人的原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方便、快捷,连口水都可以省下不少。
微微一笑,黑衣人才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说:“在下听闻杭州城外有一处上水村全村皆被洪水所淹,却又因为地贫人稀而不曾受到官府重视。若是公爷要前往体察民情,记得为此处的百姓造一番福音。”
“好。”
没有多余的废话,杨存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其实心中对这个黑衣人的鄙视已经到了空前的程度。
靠,看你穿的,还有行动都那样的酷,没想到说起话来还真是和老太婆的裹脚布有得拼。不就是想让我去一个叫上水村的地方?直说就好,绕这么大的圈子你不累啊?果然是吃公粮的,浪费国家粮食幻化出来的精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此等境界,吾等泛泛之辈果真是望尘莫及。
也许是杨存脸上的鄙视实在太明显了,搞得黑衣人也不敢再有继续和他废话下去的兴趣。既然话已带到,与其留下来讨人厌,还不如直接消失来得好。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爷保重。在下告辞了。”
“嗯。”
拱起的拳头尚未放下,说告辞的人还站在原地不动,杨存便先打着哈欠闪人了。
望着残影中隐隐泛出妖艳的红,黑衣人的眼中立刻有了疯狂,喃喃自语的说:“这……难道是……”
可惜杨存走得有些快,已经不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在杨存心中,也同样因为黑衣人的出现而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东西。
看来老皇帝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昏庸,病情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严重啊。这才几天呢,黑衣人就出现了。这京城离杭州城可还远着呢……
明明在杨存那里吃了一个亏,没了面子不说,连里子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没有伤到自己,杭州知府白永望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最郁闷的是,现在虽然举事在即,但是做一天大华的臣子就得尽一分臣子的责任,还得让他对杨存毕恭毕敬,为他妥善安排下榻事宜。
多年为官,白永望早已成了一个老油条。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忿,脸上也是一派淡定的沉稳之色。沉敛的眼,浓黑的眉,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反事渐近,反骨已压制不住,他脸上那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色倒是散去不少。
果然是相由心生。
自古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事多得是,对杨存当面不顾白永望在场便对其手下出手一事,白永望纵使再不满也得压抑着。但是他身边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却忍不住了,脸上的愤怒,就好像杨存那一掌劈中的是他爹一样。
“大人,此事怎能就这样算了?他杨存究竟是什么东西?年纪轻轻的,论资格,凭什么在大人面前放肆?”
再愤怒一些的话,恐怕还会脱口而出“他不过就是靠一个好的身家”之类的话。
只顾着假生气真拍马屁,却忘了就算杨存什么也不是,就凭他被皇帝金口玉言册封的印信及貔貅官服,不管做什么都不过分。
这个人是林国安临行前托付给白永望,乃是林国安的侄子林兴安,说是“自己人。”
没想到林国安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的侄子竟也是一样的货色?白永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表达自己有多么委屈,而是气定神闲的饮茶。撇下那位林大人在一边独自尴尬,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一杯见底,白永望才搁下茶杯,飘过去一眼,开口重申道:“就凭他世袭敬国公的身份。林大人,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好了,若是张扬出去,就算本官也保不了你。”
语气凌厉之意,听得林兴安胆颤心惊地急忙讪笑道:“是、是,下官鲁莽了。”
这一回,白永望连再望他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了,面向管家,说:“时候也不早了,林大人先回去早点歇着吧。”
“是。”
望了一眼天边好不容易露脸的太阳,林兴安虽然有再多不愿意,不过还是走了,行至无人处才一脸愤愤不平。看那个样子也知道,他在白永望的面前应该不怎么能讨得到好处。
等林兴国一走,白永望的视线立刻投向另一侧,问道:“先生,如何?”
还是上次那位老者。能一直被白永望这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先生”可见此人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的存在。
“这个嘛……”
捻着胡须走了出来,灰袍老者沉吟片刻之后才说:“若是老朽没有看错,那个人……当真不可小觑。老朽认为若是想动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若是被他再参透一丹,恐怕……”
“为何?他不就是四丹之境吗?比起先生不是还差着吗?”
因为不是修道之人,白永望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单纯以内丹数量衡量人的能力。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大多数不懂的人,大约都会这么想。
“呵呵,不是这么单纯的。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和那个孩子比起来虽说是修为一样,但是他的潜力更可怕。唉,若是假以时日,就算是老朽,对付他恐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万万没想到听到会是这个结果。当时故意带老者去见杨存,就是让他估计一下杨存现在的实力,没想到……不过一提起“那个孩子”白永望的神色立刻结了冰霜,冷哼道:“他也是个不知好歹的,没想到居然会背叛我?死……不足惜。”
语气虽狠,但好歹也是白家的血脉,说不心疼是假的,只是在亲孝仁义中的抉择注定难以走上同一条路罢了。
“呵呵,大人此言差矣。其实并非是启儿背叛了您,而是……正因为他的选择,从来都不曾变过……”
“所以就投靠杨存?现在倒好,弄个生死不明。”
似乎提起这些事情来,白永望的心情就不怎么好,摆摆手,脸上露出烦躁之色,道:“至于杨存一事,暂时先缓着吧。世子命余姚过来亲口告知,这个人暂时还动不得。”
第三章 遗漏的活口
在人类所无法改变的自然灾害面前,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尤其还是在这个落后的时代,等着受灾民众的无非只有等死一途了。
除非你有几个很威又好商量、做人靠得住,并且愿意收留你的亲戚,不然在几天之前还是富裕之家的人,所有家产化为乌有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为奴为婢、供人驱使这一条路了。
甚至连流浪都是犯法的。
天已然有了放晴的迹象。止住雨势,连日来一直冷清的街上又恢复往日熙熙攘攘的喧闹、繁华。
杭州城自其存在的那一刻起,经过数百年的演变,无论是在独特的地理还是其经济繁荣的程度,都是每一个帝王会关注的宝地。
那些所谓的历史明君圣贤们不是也曾以出游江南为乐?至于昏君自然多不胜数了。来江南,就不可能会错过杭州。
放眼望去,依旧略带些许阴沉的天穹下,是一座庄严气派的古城。一幢幢银钩屋缘、琼楼碧瓦的建筑,群列交错纵横的街道中,高高矮矮相互对比,红红蓝蓝互相映衬,起落高低之间更有一种强盛之感。而游走在那些或是宽敞或是幽静大街小巷的人们,脸上无一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
只因他们身在城中,纵使洪灾,似乎也与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就是数百里之地而已,杭州郊区以西,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与这座安定的古城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
暴雨洪水,山体滑坡,被掩埋的村庄、颠沛流离的民众、再加上随之而来的瘟疫,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纵使再有同情心、想象力再丰富,也难以达到身临其境万分之一的震撼。
似乎在灾难中更能体验出“人性”一词,同样的,也更能体验出“残忍”的真正含义。
存活下来的百姓们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找寻那些有可能的生还者,往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父老们。尤其是看到一个坐在木盆之中嚎啕大哭的孩童,而他的身边并没有家人在时,杨存的心就像被谁狠狠地掐住似的几乎无法呼吸。
那种锥心的疼痛,让他一个大老爷都忍不住动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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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目就是一幅哀鸿遍野的人间惨剧。
那些灾民的脸上除了悲凉绝望以外,唯一尚能看到的就是求生的欲望了。比起那些麻木不仁见死不救的家伙,后者他妈的简直就是畜生啊。
第一百,杨存依言出门,对白永望的借口是视察灾情。而白永望也并不曾阻挡,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很“周到”地派兵保护杨存的安危。杨存也明白个中真意,压根懒得与他计较,便任由那个一看就是军人出身的人跟着自己。
“属下余姚见过公爷。”
当着白永望的面,叫做余姚的人礼数周到,不过眼中的不屑还是令人感到不爽。好在当时的杨存也不怎么在意。
但是这一刻,充斥着杨存胸肺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愤怒了。
灾民尚在挣扎中,余姚所带来的士兵们却个个精神抖擞笔挺站直,根本没有半分想上前帮忙的意思。
老子不阅兵,你们倒是救人啊。
面对眼前的惨剧,面对这些无动于衷、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呆站在这里的官兵,本是抱着游戏心态前来的杨存在那一刻眼中冻结成霜。
他们就是这样“救灾”的吗?那定王赵元明不是很会招揽人心吗?现在又为何会是这样?难道就仅仅只是觉得这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不值得他浪费精神?
甚至连水中的尸首都不曾有人收拾。
幸存的灾民们是顾不了,否则谁愿意让自己亲人的尸体泡在水中直到发白变臭?而那些顾得了的人却选择袖手旁观。
连一贯对这些最底层的百姓们不曾有太多关注的杨通宝,脸上也开始变得难看。
“余千卫,你不是带人过来吗?难道是跟着本公来凑热闹,并非像白大人所说,是协助本公体恤救助这些灾民的吗?”
亲自过去救人不可能,就算杨存大义凛然地豁出去,恐怕身旁这些人也必定不会眼睁睁任凭自己脱离他们的视线。不过对身边这位长了一双倒三角狼眼的三十出头男子,杨存却没有任何好感。
尽管他对余姚有没有好感,也丝毫不影响余姚带兵前来杭州的真正目的。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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