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记





潘劲松很忙,他是总经理,王雪一般还见不到他,只能跟出租车公司的小刘经理接触。小刘经理跟中保的一个人关系好,她不想王雪这里投保,所以,对王雪只是一味地敷衍、拖延。
  王雪很着急,催我,要我催潘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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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主动打了潘劲松的手提,我让他下班后在某某地方等我。为了王雪,我的亲妹妹,我想我是应该……付出一点儿什么了。
  没有去处,在这座城市,除了舞厅、夜总会。
  车子往城外开,一直开。
  “我们要到哪儿去?”我问他。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关心他要到哪儿去,到哪儿去都行,只要他高兴。
  “你说呢?”他没有目的。
  “到我同学那儿去吧,就是你见过的那个范明明。”
  我坐在他的身边,他开车,一只手搂着我,音乐是古典的民乐,窗外是村庄、田野、夕阳的余辉,农民们在犁地、栽秧,我猜想,他们肯定很累,因为肉体累,所以,心也很疲惫。对农村的生活我并不陌生,童年有太多的“苦、脏、累”这些不美好的回忆。
  我对农村没有兴趣,尽管,在夕阳的余辉下,透过车窗,我的视野所见到的,是一幅宁静的。
  充满诗意,充满生机的画面,但我不能忍受那些可怜的牛们身上的青筋,不能忍受稻田中的水蛭、蚂蝗、蛇,不能忍受弯腰插秧时的那种痛苦和劳累。
  如果在农村,我就要过那种庄园生似的生活,有大片的田地,用现代化的农业技术,现代化的机械,我只要充满诗意的庄园,我只要浪漫。
  我过够了那种又苦又累的日子,我需要享受,及时行乐,醉生梦死。
  如果卜一在,那就好了,我的任何偏激的思想,不着边际的想法,他都有办法来帮我打消,帮我改变,他是我灵魂的纯净剂,是我精神上的最有力最有用的一根柱子,可惜,在我身边的不是他,是一个对我有所企图我对他也有所企图的男人。
  卜一,卜一,我对不起你,原谅我,生活所迫,只因为,我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我想改变我的命运,但是没有能力。
  我不能得到你,远隔三千里,三千里,我是我,你是你。
  我只能牺牲自己,我希望我的妹妹,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希望她能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我希望她永远都是五年前的我,年轻、自信、潇洒、纯净。
  “高兴吗?”潘劲松摸摸我的脸,“亲我一下。”
  “高兴。”
  没什么不高兴的,所有的付出都是等价的,再说,坐一辆桑塔纳出来吸收新鲜空气,饱尝窗外的美景,本来也就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为什么要不高兴?
  到了范明明那儿,门窗紧闭,两口子都不在家。我们继续前行,到L市。
  先开房,在L市最高级的酒店。然后去吃饭。我看见大排档卖有田螺,它令我想起在广西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三个女孩子一个寝室,常常三更半夜地跑出来吃夜宵,那时候,吃夜宵完全不为填肚子,就为了好玩。我们吃一块钱一小碟的田螺,慢慢吃,慢慢聊……那时候真是开心哪,无忧无虑。
  我要吃大排档,并且只要了一大盘子田螺。潘劲松给我点饮料,我不要,我陪他喝冰冻啤酒。他一杯,我一杯,人生能有几回醉?
  酒店的确很高级,比起我在北海、桂林、广州、昆明那些大城市住过的星级宾馆并不见得逊色,而且价格不菲。在这样一个县级市,住一晚上,三百块钱,我觉得潘劲松似乎是有点儿太激动了,在这方面,付出似乎有点太不值了。
  但潘劲松兴致很高,他给我介绍L市,L市的市长书记全是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很有魄力,也很有胆量。他们在新近召开的经济工作会上,明文规定,不准干扰客商的私生活,不准公安部门随便到宾馆舞厅去检查,如果检查了,客商可以投诉。所以,L市的服务业很兴旺。
  潘劲松还说,L市准备在河洲上建度假村,已经有了眉目,所谓度假村,就是红灯区。
  “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查房……”
  既然你当书记当经理的都不怕,我一个小百姓,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心里想着卜一,我那时有好多机会跟卜一在一起……
  他越是不碰我,我越是敬重他,爱他,我们之间没有一点点世俗的东西,我们是真正精神上的恋人——不是恋人,是朋友,是真正的朋友。
  我没有快乐。……因为精神上不快乐……啤酒麻醉着我的神经,但我的大脑依旧清醒,我没有快乐……跟王志强在一起,没有,跟一个……啤酒烧红了我的睑,但它烧不红我的心,我觉得我应该掩饰一下,哪怕是伪装,我不能像一块木头,我是人,一个青春尚在、姿色尚存的年轻女人……我的大脑里变幻着很多男人,王志强,卜一,刘歆,甚至那个狗胆包天亲了我嘴的小司机,我想像着我是妓女,一个又淫又贱的妓女,我跟不同的男人上床,为了钱,为这样那样的目的,我想像着不同的男人的面孔,不同的男人的身体……最后,我想到了诺亚,他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他没有企图吗?他需不需要回报?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助人为乐?助人为乐,哼,太可笑!
  我不相信现在还有不需要回报的帮助,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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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像他所说,我是有潜力,我真的有潜力吗?瞧我已经堕落成什么样子,在宾馆里跟一个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没满足你。”潘劲松从我身上爬起来,下了床,到卫生间,洗他的身体。
  我用单子裹住自己,我想我不是王雨,也不是王小雨,我是一个只令人感到恶心的女人。
  潘劲松洗完,红光满面地又来到我身边。
  “洗洗吧?要不要我抱你?”
  我没理他,自己下了床,到卫生间。
  站在湿热的,晶莹的雨花下,我不知我想了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想,有什么好想的?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安排之中,但是王志强怎么办?回去怎么跟他交差?不管那么多,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潘劲松把门推开,笑咪咪地:“还在洗呀!快来。”
  我做一个娇羞的笑:“去,等一会儿。”
  他跑进来,跟我抱在一起,得意地说:“看,我又行了。”
  我才懒得看他呢,我觉得那东西很丑恶。
  “我们就在这儿弄行吧?换换味儿。”
  “不行,到床上。”
  他关了淋浴,帮我擦干身体,然后,抱我到床上。
  “我说过,我能弄八次……”
  我咬着牙,我感到痛,真的,痛。
  “你弄轻一点儿,我痛。”
  我让眼睛里涌出一点泪珠儿,我说:“我痛……”
  “好,我轻一点儿,你这里,好小,好美,真的,好令人兴奋。”
  我的心里,对他充满仇恨,潘劲松,我再也不欠你的,以后,是你欠我的,你的“兴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要你付出,加倍地付出!我要你对我言听计从,我的话,你一句也不能马虎。
  潘劲松,今夜是你玩我,以后就看我怎么玩你了。
  早晨八点钟,我们准时到达A市。我没有回家——我不能回家,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王志强,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尽管,我一直不爱他,不尊重他,也不在乎他,但我没有跟别的男人……更没有整夜不回家我直接到了艺术团,看艺术团的演员们排节目。
  为迎接香港回归,县里成立了艺术团,准备在“七。一”
  前后到全县巡回演出。
  我也被抽到了艺术团,分管财务、服装、道具,还要写通讯报道,总结材料。
  排练期间没有我的事,所以,我很少来这里。看了一会节目,我觉得自己多余,可是,有家不敢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到哪里。
  给诺亚打了个电话,他在家。于是,我拦了个“面的”,到他那儿去。
  他还在看我的稿子,谈了一会儿文学,他首先把话题转移到我的私生活上,他问我在南方的生活,他告诉我,他之所以知道我的这些经历,是余仕华告诉他的,余仕华这几天频频找他,想请他帮忙加入省作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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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跟一个我不了解的男人谈论我的私事,我要谈论,我宁愿跟刘欲谈,跟舞厅里,一个素不相识而且以后永远都不会相识的完全陌生的男人谈,我不跟我的同行谈,尤其是,一个没有蔑视我而且还对我充满希望的同行……
  “那次签名售书,你叫我一声诺亚大哥,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怎么说呢?老是不能平静,我真后悔,其实我早就有机会跟你见面了,那时候你出诗集,我在汪主席那儿看见你跟出版社签的合同,我当时就说,《花心》这个书名不好,我当时应该让你找我的,我应该帮你运作那本书,唉,如果那时让你找我了,我想你现在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离婚吧,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难道,你就这样耗一辈子……“在中国,人们只是一味地劝合,即使再违心,也还是劝合。我文学圈的朋友们,都知道我的婚姻不幸福,包括我的父母,他们更是明了我的处境,但没有一个人劝我离婚,当我要离婚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支持我。
  “你有很多机会你知道吗?你有潜力,有才华,你不应该为了那样的男人而耗费你一生,听说你结了婚以后就再也没出过作品,为什么……”
  我脆弱的心几乎要崩溃了,诺亚,诺亚,你不了解我,我已经病人膏盲,无可救药了。我拿起我的稿子……我这一辈子既离不了婚,也绝不可能在文学上取得成就,我已经自暴自弃了,我只能把我的一点点余力用在我的妹妹身上。她还年轻,她才真正的有机会,我只有把我的所有期望,我的所有未能实现的梦想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我不想跟诺亚打交道,这只能增加我的自卑,增加我的不平衡的心理。我觉得舞厅那种地方就挺好,我绝没有自卑的感觉,也没有不平衡的心理,一切都很公平,无论潘劲松,无论刘欧,不管有钱的,还是有权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我面前猖狂,我不在乎他们,如果他们想要对‘我有所企图,那他们就要付出,同样的,如果我要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我也一样要付出。
  公平合理,等价交换。
  我不知道诺亚对我是不是也有所企图,三十多岁了,他还没有结婚,按照他的条件,他的名气,他的相貌,他的资本,他身边理应是美女如云,对于我这样一个“丰老徐娘”,他能有什么企图?
  要不,就是他帮我出书,帮我成名,他从中获取经济上的利益。
  但是我到底有没有经济上的利益可图呢?
  我不了解他,我也不想去了解。
  倒是王志强对他比较上心。一回到家,劈面就是他给我一记耳光,我知道他很愤怒,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他们愤怒的事了。我继续往里走,关上门。
  他夺过我手中的稿子,扔在地上,用脚踩,“你还回来!
  你还回来!“然后,是暴雨般的拳头、巴掌,劈头盖脸……
  这不像平常的吵架、打架,他的每一巴掌,在今天都是货真价实,我被打倒在地,爬起来,坐在沙发上,我不言声,也不还手,我知道我的行为,我没有内疚,也不后悔,我只是给他面子,让他发泄,让他平衡。
  “昨天晚上在哪儿?你说,跟谁在一起?”
  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
  “你说呀,说话!”
  我不说,他又打我。
  他打一下,问一句:“你说,你昨晚到底在哪里?”
  我知道我今天无法回避,我必须要说。我不说,看他那样子,他一定会打死我,但是我怎么说?我只能说我在汪静家,或是说在王雪那儿,但我想他肯定不会相信……
  “说,你到底在哪儿?”他又打我,发了疯似的打我。
  灵魂和肉体都受不了了,我狂叫:“我去和别人睡觉!”
  “臭表子!表子养的!”
  “你才是表子养的!”我跳起来,向他扑过去,我知道我那时的样子,一定像个疯婆子。
  他用腿轻轻地一绊,我跌倒了,跟着,他踹过来一脚,“不要睑的!表子!说,他是谁?是谁?”
  “别管他是谁?总之,他比你强。”
  他恨恨地,咬着牙,说不出话。将我提起来,又是一阵拳脚相加。
  “说!是不是诺亚?”他咬牙切齿,瞪着血红的眼。
  他的样子那么可怕!那么可怕!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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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谁?”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不告诉你……”我咬着牙,冷笑:“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我发觉我鼻孔在流血,我撕了一点儿卫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