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
解,认为她会成为什么贵妃娘娘,但凡蔺琦墨来看过她,便不会有这样的误解。难道这两日来,他都没有来过,都是凤瑛在照顾她吗?
罄冉越想越觉不对,眉宇深蹙,却听水颜又道。
“陛下还吩咐,若姑娘醒来,定要马上通知……”
罄冉听她一口一个陛下,不免心生烦躁,抬眸憋了她一眼。水颜被她一撇,但觉眼前女子虽是面色的苍白,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凌厉之势,那一撇更是清华高卓,让人心生惧怕,不觉她拿着茶盏的手便是一颤,尚未说出的话也都吞在了肚中。
罄冉见她闭嘴,撑起身体,水颜忙上前搀扶,再不敢多言,服侍罄冉洗漱,挽发。
刚收拾妥帖便听屋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问安的声音交响而起,内帘一掀,凤瑛迈步进来。
一袭飘逸舒雅的天青色长袍,腰系九龙玉佩,足踏黄色缎面靴,见罄冉坐在梳妆台前望去,他唇边掠过笑意,温柔的目光即时便凝在了她的身上。
笑意如朗月温润,倜傥中无处不带着叫人沉迷的温柔和凤华。想着方才水颜的话,忆及迷糊中那双时常抚过额头的手,罄冉无端侧了头,避开了凤瑛看来的眼眸。
“冉冉可算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他温柔的话语让罄冉心口一窒,抬头却见凤瑛已吩咐身后跟随的御医上前,复又看向水颜,沉声道。
“扶小姐回塌。”
罄冉却自行起身,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然而,很显然她高估了自己,刚迈了两步,脚下便一阵虚软,险些跌下。腰间一紧,凤瑛已自身后搂住了她。
罄冉身上的清浅香气隐约还混着淡淡药香,似乎带着魂魄,勾绕着他的嗅觉,丝丝缕缕踟蹰流连不去。
凤瑛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低头处,他的嘴唇离那小巧晶莹的耳垂不过一公分,那粉嫩的色泽却似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他的胸口冲过一股温热的暖流。
罄冉但觉一阵天旋地转,腰身一紧,已被凤瑛拦腰抱起。罄冉不防,惊愕的抬头,却恰逢凤瑛低头望她,她的嘴唇险些擦到他的,两人目光相对,罄冉一愣,苍白的面颊瞬间火烫着飞起红云,被开了头。却分明感觉凤瑛脚步一顿,胸前肌理紧绷了起来。她匆忙的低头,却错过了凤瑛唇角溢出的宛若春风般的一缕笑意。
将罄冉安置在床上,御医上前诊脉,细细把过两手后,起身行礼道:“陛下,小姐心血气弱,亏损不足,又受了阴寒之气,待细细调理几日便无碍了。”
凤瑛点头,吩咐御医开了方子,又嘱咐好生配药,令侍女准备膳食,这才在床边落座。
罄冉察觉他在身旁落座,微微一惊,向内挪动了下,抬头却见屋中不知何时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迎上凤瑛温和的目光,罄冉莫名一阵心慌。在寒潭中的一幕幕如慢电影一般在脑中回放着,在他黑若点墨的目光下,罄冉不自觉心头乱跳,双手忍不住握紧,微微御气。刚刚运气便禁不住大惊,他竟提不起一丝内力,罄冉蹙眉,警觉地向大床内侧退去。
见她不安的向后退去,凤瑛微微蹙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意,舒了一口气,冷声道:“四郎为阻止毒素扩散,封了你的内力,现下毒虽是已解,但三日内你的内力都会受到影响。你放心吧,内力会慢慢恢复的。”
听他这般说,罄冉松了口气。她自是听出凤瑛语气中的冷意,心知错怪了他,罄冉眸中有歉意闪过,不无感激道:“这次……谢谢你。那寒潭阴冷无比,却不想竟有解毒奇效。”
凤瑛见她面有感激,迎上她水样的双眸,他面色微缓,微笑道:“那寒潭除了有解毒奇效,另能洗筋炼骨,尤其对习练冰玄功有奇效。我自三岁便饮其泉水,投入潭中练习吐纳,五岁真气便有小成。自五岁到八岁,我都是一个人住在山中密室,日夜与潭中练功洗骨。与其中侵入草药,终日浸泡,到不想却让血液有益异常人,能解不少怪毒。”
罄冉见他神情温和,缓缓道来,不觉便也放松了心神,到不再觉得与他同坐一塌有何不妥。想着在寒潭中,她冷得浑身发颤,凤瑛却面色如常,在想方才他所言,罄冉目光落在他银色广袖下的修长右手上,忆及他用血解她身上凝露丹香的情景,一时无语。
半响她才蹙眉启口道:“为何非要练那冰玄功。冰玄功虽是厉害,但终是有伤身体,要吃那么多苦。若是不能突破玄层,则会损身折寿。多少人练此寒功,却活不过而立,便是习练此功也在八九岁时身体稍长,能抵御隐寒才初习,你三岁便习冰玄功,你父亲怎忍你受此冰寒之苦。”
对上她盈盈的眸光,凤瑛放在膝头的左手微握,面上笑容稍凝,旋即却笑道:“若不习此功,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生在凤家,便有不得你了。”
罄冉一愣,见他笑意几分讥诮,几分深寒,心中一凛,垂下了眸。凤瑛出身高贵,其父一掌朝政,然而面上风光,要面对的明枪暗箭自是也不少。他如此心性,步步为谋,怕是与此不无关联。
以往她总觉得他心深似海,让人害怕,总是在不觉中疏离他、提防他,此刻观他一向意气风发的俊面上不觉中染着几分寥落,她竟一时无言,心中升起莫名的闷,丝丝绕绕让人心慌。
见凤瑛望了过来,罄冉忙低了头,陡留光洁的额头无波无绪。
一阵暖风吹来,掠起她的发丝温柔的飞散,似是有知觉一般,寻到凤瑛的方向,在风中翩翩飞舞。
凤瑛眼神沉浮一下,不自禁的,修长的手指无声慢抬,几乎绕上那黑绸般的发,却又蓦然收了回去,迅速握起,似是抵挡着心头的某种冲动。
屋中静默半响,两人都不再说话,四周安静的可以听到空气的流动,刻着屏风,透过来温泉暖暖的水汽。忽而,凤瑛抬头定定看着默然不语的罄冉,双唇蠕动一下,终是开口道:“冉冉,留下来吧……”
他的话极轻,却异乎清晰的传到了罄冉耳中,带着真挚,隐约间竟是恳求。罄冉低垂的浓密睫毛扇动几下,侧头靠在自己膝盖上,和他的眼神相触,烟眉微蹙。
凤瑛却慢慢笑了起来,扬声道:“你既为女子,旌国便不可能再容你出仕,呆在旌国便没有什么意义了。这一年来你在旌国得罪太多权贵,此次又与战国结仇,战英帝心胸狭窄,比派人暗杀与你,战国向来与旌国焦耳,他不甚顾及,暗箭难防啊。战青两国虽不交好,但素无争执,你呆在这里,战英帝总会有所顾忌,不能肆意乱来。我听说你一直在寻找鬼医,我派人打听过,年前其曾在密州出现过。给我些时间,只要鬼医尚在青国,我定将他寻来。”
他急急说罢,舒了口气,再次恳切道:“冉冉,便留在青国吧……”
自和白靖炎相认,罄冉便一直在打听鬼医的下落,只因鬼医能给人换脸,能医治经年伤痕。此刻听凤瑛如此说,迎上他恳切的清眸,咫尺凝眸,罄冉不免一时怔住。
留下来么……
第三卷 第36章 擦枪走火
温泉别馆的夜晚不同于谷外,风暖人静,梅花幽香旖旎,水色暖烟,泉水氤氲处不时飘闪着飞虫的微光,星星点点,恍然如落入凡间的精灵,萤萤然一晃穿过夜色,轻巧落于远处,再一闪,却又飞舞在身边。
月光的清辉悄然落了整个山谷,夜色下于湖光深处洒照出淡然的银光,暖风过微波一晃,搅碎一湖碎散的银光。
罄染立在窗前,望着远处朦胧摇曳在回廊上的红色风灯,想着白日凤瑛的话,一时双眉微蹙,心绪深深。屋中还留着些汤药味道,凤英方才刚来看她服下御医开的药,又令御膳房熬制了补气暖身的红枣雏凤汤。
这一日来他带她温和而细心,诸多事情不论大小都替他设想周到,凤瑛会时不时说些他的事情,仿似对多年的老友一般。两人相谈倒是熟稔了不少,话语也十分投机。可是罄染总觉得这样温和的凤瑛有些奇怪,更加让他心中不安。
还有蔺琦墨,竟自他醒来到现在都不曾露面,他几番欲询问凤瑛,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总觉得他不会告诉她实情。心头涌上烦躁,罄染回身大步便向外室走去,刚掀开门帘,依在桌上假寐的水颜便站了起来。她见罄染大步向屋外走,忙起身快步跟上,急急道。
“姑娘,外面夜寒,您伤寒还没好,又刚刚沐浴,还是别出去为好,若病情加重,奴婢可担当不起……”
水颜的话尚未说完,罄染便掀开厚厚的绵帘,步出了房门,见她跟上,满脸的不以为意,罄冉回头,淡淡撇了她一眼,冷声道:“凤瑛要你监视我吗?”
水颜一愣,转而却是一笑,道:“姑娘怎么这般说,奴婢只是关心姑娘,怕姑娘伤寒加重,姑娘怎可冤枉奴婢。”
罄冉听她言之凿凿,面色转冷,轻哼一声:“一口一个奴婢,当奴婢的有对主子这么说话的吗?冤枉你?你觉得陛下会信你的话,还是信我?”
水颜迎上罄冉冷冽的目光,顿时一凛,再思罄冉的话,她面色大惊,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忙不迭道:“姑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罄染冷声道:“去告诉你的主子惠妃,我无意于她争宠,更不会去当什么贵妃娘娘。但是,我也容不得别人肆意探究,让她少费些心思,要是将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便休怪我云罄冉不客气。还有你,便不怕尚未攀到高枝便没了性命吗?”
水颜顿时面色惨白,伏在地上的身体瑟瑟发抖。她确实是收了惠妃娘娘身边大丫头秋桐的银子,这才处处为难罄冉,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罄染是如何知晓的。现下听罄冉将话挑明,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颤抖不能成言。
却是罄冉沉声道:“你起来吧,我并不想为难你。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且下去吧。”
水颜听她语气渐缓,忙跌跌撞撞的起身,匆忙回内室拿了一件白狐狸皮的皮裘,轻轻给罄冉披在身上,这才恭敬后退一步,行礼道:“奴婢告退。”
罄冉点头,见她快步而去,不觉叹息一声。她在廊下站了一会,漫无目的的沿着长廊缓步。走了不远,便闻清香扑面,回廊一转,迎来一片梅林,梅花叠叠,连天戚开,夜色清辉,暗香缭绕。
罄冉身心一畅,穿过梅林,在暖意融融的湖边席地而坐。湖中梅影伴着琼枝没于渐浓的夜色,远看月光轻纱般朦胧,如同幽然迷人的梦境。
湖岸另一侧延伸着九曲回廊,连着湖中心的拂纱亭。那亭中悬挂着数盏红纱风灯,映入氤氲的湖面,幽幽然温柔盈岸。
四周深夜静谧,湖面暖风熏染,一点冬日的寒冷都感觉不到。罄染坐在临水之处,脱掉鞋子将脚投入温暖的湖水中,托腮望着湖中月影发呆。双脚轻轻晃动,梅影在脚尖盈盈一晃,伴着涟漪碎成水光片片,悠悠然荡向湖心。
摇头点点,心绪也跟着暗波起伏,恍然若失。于是脚下欲发加快了动作,搅得湖水摇动,目光随着波光移动,越过湖心,落向远方,却忽而凝住再也移不开,脚下动作也跟着停下,顿在了空中。
远处于拂纱小亭相连的白玉石廊上,不知何时洒然立着一人。白衣,长廊,墨发,眼前是湖水氤氲,天上是月华清皎,迎着他眼中的温柔似水,清波微漾,唇角笑容柔情,与那清高淡逸的身影,似交织成一张柔情无垠的网,罩了罄冉一身。
罄冉定定的望着他,无声描摹着他的眼睛,他的温柔,他的笑容,忽而便满足的笑了起来,这一日来的不安和彷徨,也便在这一笑中弥散不见了。
这才知道,原来心中的担忧和慌乱,皆来自他的不在。曾几何时,对一个人的依赖竟到了如此地步。然而她喜欢这种感觉,只要看到那个人,满心的空落和无处着力便都会消失不见,便以浮萍游移终究找到了着落之处。原来,她终究是软弱的,想依靠一个人,让他给她一个家。
明月当空洒下金辉银光,落在水中如翠玉浮动,粼粼点点,在她较好的面容上镶上了淡淡珠润萤光,光彩朦胧,轻灵中别样的妩媚风流。她唇角漾开的笑容,几乎让蔺琦墨失去了呼吸,心头盛满溺毙心神的甜蜜,眸中似水温柔越发浓重,黝黑的似要溢出眼眶。心头似有万般情绪缓缓流淌,叫人想要快乐的叹息。
他再也忍不住,飞身而起,在石廊上一踏便掠向湖岸,身体飘逸如烟在氤氲湖面掠过,足点水面,一个飞纵便落在了罄冉面前。在她身边蹲下,目光笼罩她清幽的眸子,深深凝视,忍不住骤然抬臂,却地又唯恐惊了眼前风华绝代的笑容,欲将她狠狠揽入怀中的双臂顿时又手足无措的僵在了空中。
半响,他终是叹息一声,轻轻抬手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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