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
陆悦峰面有动容,颤声道:“臣有负皇恩,连攻数日竟依旧拿不下三尾寨,臣有愧陛下厚爱。”
凤瑛摇头,抬眸望了眼硝烟滚滚的山谷,宽慰道:“此事怨不得仲卿,那童抿怀乃当世良将,又借助天险,我军失了先机,拿不下也在情理之中。此战你也辛苦了,容我军修整明日再战。”
罄冉见陆悦峰战袍上满是鲜血,银甲银盔更是血色模糊,显然是刚从战场返回,她面容沉重,看来这场仗怕是还要拉锯多日。
正思虑间,却听凤瑛的声音再响。
“仲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蔺琦墨商将军。你不是一直苦于无缘于蔺将军结识,此番可要好好向蔺将军讨教才是。”
罄冉回过神来,但见陆悦峰面上有显而易见的欣悦,迈出一大步走至蔺琦墨身前,神情肃然得抱拳拜道:“属下陆悦峰见过大帅。”
对他的大礼,蔺琦墨倒也受的坦然,只面带微笑,轻轻颔首,道:“陆将军文武兼备,素有威名,痛某也深交已久,陆将军多礼了。”
言罢转向凤瑛,道:“陛下一路也辛苦了,入营再细谈吧。”
一行人入了营,凤瑛于诸将商讨军情,自有小兵领了罄冉前往休息。
虽是冬季,然而空气中还是有着抹不去的血腥味,罄冉躺了会但觉烦躁。起身步出营帐,遥见三尾峰坡陡谷深、怪石嶙峋,却偏又林木众多,想来山中定是水清泉秀的,三尾寨建在此处,果真是易守难攻啊。她叹息一声,又立了片刻,觉得有些累了,见主帐已久灯火通明,又叹一声,转身回了帐。
这夜众将商讨到极晚才散去,陆悦峰将凤瑛送至皇帐却并未马上离去。虽已临近三月,然则山中夜风清寒,两人围着炭炉坐定,温上酒壶,薄公公替二人斟满酒杯,才躬身退去。
凤瑛举杯轻饮,笑道:,这般于仲卿对坐夜饮,倒似又回到了在风啸营的日子。”
陆悦峰面有追忆,亦有感叹,眸中更有几分敬畏,动容道:“陛下九五之尊,属下僭越于陛下平起平坐,陛下厚爱,下臣实在……”
凤瑛却抬手止住他的话,叹息道:“今日朕于仲卿饮酒叙旧,仲卿不可扫朕兴致。你于朕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习武,如今坐在一起闲谈家话有何不可?”
凤瑛说着仰头饮下半杯清酒,眉宇间几分轻松的欢悦,却偏又让人觉得几分落寞黯然,他扬眉一笑,道:!‘仲卿啊,这一年多来朕以九五之尊呆在那皇宫中,连个说句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有时真觉不如当年于兄弟们在一起时快活自由……”
凤瑛的话带着几分怅然,陆悦峰一惊,忙道:“陛下恩威,我等兄弟定誓死效忠陛下。下臣还记得,当年在东坪山,陛下曾言定要这天下内政清明,万众归心,四海来朝,陛下要臣守好平郡,将平郡变成鱼米之乡,变成天下最富饶的一方,来日挥兵南下的后盾。下臣一日不敢或忘,这些年劝农兴桑,兴修水利,发展人。”督练边军……”今日终于等到了陛下挥师南下,御驾亲征,仲卿还等着陛下带我等创下功勋呢。下臣亦知道,陛下定能成为一代雄主。”
他说罢,起身便拜在了凤瑛身前。凤瑛面有动容,将他扶起,笑道:“仲卿所言不错,朕定是要一统河山,大治青国的。这次举国出兵,定要一举灭掉麟国,令我青国扬威天下。”
陆悦峰面有兴奋,复又眉宇轻蹙,道:“陛下真信得过蔺帅?他终归是廨国皇族,是磷武帝的堂弟,此事”
凤瑛却笑着抬手,道:“你不了解荫琦墨,此人胸有大志,又是大智之人,深懂审时度势,顺应天命之理,又悲悯天下,是个胸有沟壑之人。他早知麻国已药石不救,此番助青国,也是取利避害。况他既于朕有各约在光在小事上朕不敢断言,但大事他定不会阳奉阴违,陷害我青国。这四国庙堂,若说还有一个坦荡君子,那便是此人了,…”
陆悦峰没想到凤炭对蔺琦墨的评价竟如此之高,一时愣住,半响才又道:“既如此,陛下何不诚心招抚他,令他为我青国效劳。下臣看他虽是此番助我青国,受了我青国朝臣印信官服,可他既不下跪称臣,也从不穿裁我青国官服,对陛下也多有不敬“…”
凤瑛唇角微抿,接过他的话,道:“他确实未曾向朕称臣,此番他相助,表面为我青国臣子,其实只是于朕站在一起的合伙人罢了,他不服朕,亦不愿真心效劳我青国,强求不来的。荫琦墨于静王何等关系,想来你也知道,此人心志高傲,又灵诡善谋,不喜金银,不近女色,不贪权位,对这种人唯有施恩予心方可延揽,然联对其无恩可施,其心又早已随静王而去,坚若顽石。这次他能助青国攻磷,若非朕以静王动之以情,怕是也不能如愿。”
陆悦峰想着凤瑛的话,想着静王于蔺琦墨的感情,面有唏嘘,只道:“但愿这次有他相助,这仗能好打几分,少些伤亡。”
翌日,天未亮萌琦墨便着上了一身铠甲,戎装焕发得入了营中主帐,今日他将第一次以青国大军主帅的身份,在这里升帐点将。
罄冉这日也起了个大早,弄了套凤瑛亲卫的服饰穿上,早早便候在了营帐前。见凤瑛一来便讨好一笑,忙迎了上去。
凤瑛虽瞪了她一眼倒也没说话,于是罄冉便满心欢喜的,一脸得逞的,跟在凤瑛身后一溜烟的也进了大帐。此时帐中早已经是诸将满座,凤璞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跪拜。凤瑛点头,坐在主位上,罄冉自是大摇大摆的站在他的身后。
大帐中一阵静默,有凤瑛在场,诸将谁也不敢多言,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蔺琦墨却也不急着点将,只坐在主案之后,一直静默无声,却又无形中给人极大的压力。
他仅在凤瑛进来时起身迎了下,却并未下拜。然后便一直坐在案后,注视着帐中每个人,大帐中静默许久,待诸将忍不住抬头时,蔺琦墨才霍然起身。
此刻天光已见泛亮,似在他的银色铠甲上镶出了一抹抹浮动的光芒,耀目中带着金戈铁马的寒气。
他的目光冷清无声扫过帐中,诸将竟皆垂首避过,似是不敢与之对视。罄冉也觉这样的荫绮墨很是威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时忍不住盯着他看,却觉出了他身上的凛冽气息,又低了头。
她知道,这些将领定然如扳军营的将士们一样,心里也是不服气蔺绮墨来当这个主帅的。但是此刻,怕是面对这般让人心生压力的蔺琦墨,相信他们心里还是有些威慑的。
帐中一阵沉冷,蔺琦墨见气氛已烘染的差不多了,忽而跨前一步,绕过主案,只见他面容沉肃,目光四掠间“唰”得一声便将腰际悬杜着的宝剑卸下,高高地捧了起来。
这两天卡文卡的不行,后面战争的情景不好写,我又理了下,更新又不准时了,抱歉喇。
第三卷 第48章 割袍断义
蔺琦墨将手中宝剑高高托起,目光精深的掠过殿下诸将,沉声道“今陛下汇精兵于此,是役战则青国兴,败则青国亡。唯今除了打赢,吾辈别无选择。若要打赢这一仗,必须取下三尾寨。只有占据三尾岭,江州腹地才能暴露在我军面前,战场的形势才能逆转,不使我军久困于此。这柄乃是皇上御赐的宝剑,从今日起这剑便悬在这帐中,我蔺琦墨虽是麟国人,但此番既已追随陛下,便绝无二心,诸位若发现我葛琦墨有异,尽可用这柄宝剑取我项上人头。但若诸将有谁畏惧避战,我亦会用这柄剑取他项上人头。诸位可有异议?”
他言罢,目光如剑扫过帐中众人,沉声道:“诸位若无异议,本帅现在就点将了!”
他这一番话虽是不见多锋利,多豪情万丈,但也不偏不琦、晓以大义,一时间帐内鸦雀无声,诸将垂首以待。
蔺琦墨肃然落座,取出了一道令箭:“西峰军前军行军总管陈绍。”
“末将在!!”
“今日拂晓,允你从左翼出击,辰时三刻必须突到三尾峰以东。”
“末将领命!!”
“左军都督全万贵。”
“末将在!”
“命你发金州六营在三尾峥前线布阵,不许进不许退,不计擅自出战,只原地待命。”
“末将得令!!”
“西峰军前军副将刘潜。”
“末将在!”
“令你调配攻寨器槭,以备调运,数目以二十营为基数。”
“末将得令。”
“西峰军右军都督朱继光、前军总将陆悦峰。”
“末将在!”
“尔等即率所部兵勇开拔于三尾寨正面伏击布阵,一切按军令从事,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
“得令众将及部下退下,即刻执行军令,不得有误!”
“是!”
一时间,大帐内人走的七七八八,只留下凤瑛及凤戈几位亲卫还在。蔺琦墨笑着从帅位上走下,凤瑛亦起身。
“四郎这就前往督战,誓要拿下三尾寨,陛下可在军营静候佳音。”蔺琦墨笑道。
凤瑛却摇头,望向帐外肃然而动的大军,道:“既已到此,今日朕便要亲自坐镇,给将士们鼓气。!”
凤戈一听,忙劝阻道:“陛下,刀枪无眼,况且……”
凤瑛抬手,沉声道:!‘刀枪无眼,朕也非任人捏摇的泥人儿,不必多言。
罄冉却是一阵兴奋,凤瑛要亲上战场,多半她是能够跟着的,到时候再趁机溜到战场,”
今早她曾和蔺琦墨磨了半响的嘴,他却说“你是女子,前面拼命的事是男人干的”,任她怎么说,他死活都不答应让她跟上山去,这下倒是个机会。
一个时辰后,青国的将士们已在三尾峰排开阵势,辰时一到,战鼓擂动,震的山谷颤抖。麟军也已出动左右中三军,集于山寨侧围,摆开了防势。
凤瑛站在山谷半山腰搭建的高台上,凝望着远处双方阵势,面色沉重。三尾寨据守险要,被麟军防守的若铜墙铁壁,那童珉怀不愧得蔺琦墨“有勇有谋,沉稳持重”的称赞,大军阵型严密,将三尾寨防守得密不透风。
从这边看去,依稀能看到高高的困墙上站满了弓箭手,箭已上弦,作势待发,厚厚的山寨大门紧闭着,擂木滚石堆满了城楼。寨门外三道沟壑,道道布防,麟国的大军则防守在三道防线外的小土坡上。
休说攻上山寨难,便是突破寨前三道防线,攻至寨前亦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如此天险,怪不得西峰军连攻数日都不能拿下。凤瑛双眉凝起,面色已见阴冷。
便在此时,青国帅旗挥动,高高举起,东西交挥数下,山谷间空气有些凝滞,接着爆发出一声整齐的大喝,震的山谷都似颤了颤。
攻击战开始了!
青国兵勇嘶喊着黑压压开始向寨上攻去,同时麟国兵勇也动了起来。依队形或蹲或立,拉弓抱月,对准青军便是一轮狂射。
箭羽的鸣响刺的双耳微疼,遮天蔽日的流箭如被捅破的蜂群刺向青军。
瑛军本就占据要害,青军队形瞬时便被这迫人的箭矢所阻,倒下大片,冲锋势头立时微减。蔺琦墨剑眉凝起,稳住身形,冷声高喝。
“盾牌手掩护,不许退,上!”
青军前军盾牌手高举手中盾牌,迈过同伴的尸体,向前缓缓推进,弓箭手位于其后进行还击。但毕竟受地形限制,弓箭不能发挥优势。随着麟军箭旗落下,鼓声急促如雨,又一轮的漫天箭矢射出,令丽日为之一黯。
惨叫声不绝于耳,青军吃不住著势,再次被攻退,队形已是不稳。麟军紧抓时机,投石机急速跟上,在箭兵掩护下,不断向青军投出巨石,盾牌手纷纷倒地,弓箭手失去掩护,瞬时便惨叫着倒在了箭雨中。
蔺琦墨看得清楚,眼见青军纷纷掉头,他回头冲持旗的兵勇大喝:“跟上我!兄弟们,陛下在远处看着呢,不怕死的弟兄们跟我冲。”
他说罢,夺过兵勇手中方盾,身形拔起便向前冲去,身后数千青兵紧跟其上。荫琦墨一面以盾挡住飞来的流箭,一面挥舞长剑,自漫天的箭矢中劈开一条道来。
他身后青军被他锋锐的气势感染,顿时大受鼓舞,也不顾死伤,嘶喊着向前冲去。
两翼被打的节节后退的青国兵勇见帅旗一路向山间迅速移动,登时齐声高呼,士气大振,再度拨头回攻。
商琦墨瞅准麟兵换接箭兵之际,身形拨起,双足在凸石上急点,白袍挟风,手中长剑擞开漫天矢影,左足蹬上一颗松树,身躯回旋间已将身后大麾扯下,一面旋舞,轻轻松松便将射来的数十支箭羽兜住。
他大喝一声,正欲将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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