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卿妃
发现惨死在蛟城城南的密林中。三天前,澄明大师在酹河之上被人围攻,大师慈悲,不忍下杀手,却被偷袭的几人联手打成重伤。”他拧着眉,继续说道:“这三起事件显然是一伙人做的,目的就是破坏这次武林大会。为了避免惨事的发生,汤前辈果断决定,将先到的人分成数组,分布于各个必经之所的地方,前来接应。”
“原来如此。”师兄点了点头,直直地看向他,“昨夜,我等在蛟城以北的一处茂林,遭到十多人的围袭。”
谢司晨瞪大眼睛,低叫道:“围袭?”
“是。”柳寻鹤接着解释,“那群人穿着黑衣,蒙着脸,布出很奇怪的阵法,很是诡异。”
“嗯!”师姐咽下一口稀饭,插嘴说道,“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在空中一阵乱飞,便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子,将我们围了起来。更可恶的是,他们三三两两地形成团状,同时进攻,左一个,右一个,神出鬼没的,比苍蝇还烦人!”
谢司晨皱着眉,自言自语:“链子?结网?这是什么奇怪的招式?”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金笼阵。”
诧异地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夜景阑。这人,怎么突然开口,吓得我差点噎住。只见桌上的其他人也像听见了哑巴说话似的,呆呆地看着他。夜景阑无视众人的怪异,低下头继续吃饭。
师兄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温煦地问道:“夜兄,这金笼阵是何门何派的阵法,可否告知一二?”
夜景阑看了师兄一眼,淡淡解释:“金笼阵与银锣阵、红蜓阵、白蝶阵并陈为日尧门的四大奇阵。”
“果然,果然又是日尧门!”谢司晨一拍大腿,语调忿忿,“那三起劫杀一定也是他们所为!”
这个日尧门究竟想干什么,消失了八年又横空出世,大张旗鼓地杀了数位江湖中人。还生怕人不知道,每到一处都留下了痕迹。想不通,真是想不通。迷惑不解摇了摇头,眼睛无意间一瞥,发现夜景阑凤目中滑过一丝了然,随后又恢复成一贯的冷冰状态。
吃完饭,步出饭馆。只见红霞袅袅地浮在蛟城的上空,霞彩之下、晓雾之中,行人、车马沐浴在明丽的阳光里。街市里人声见涨,摆摊的小贩殷勤地招呼着生意。春风穿梭在人流里,柔柔地拨弄着女子头上的珠花,轻轻地掀起酒家的布幡。这里,处处洋溢着鲜活的气息。
揉了揉额角,一夜无眠,多少有点倦意。虚着眼,没精打采地向前走着,远处传来甜糯的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将军前日来到蛟城了!”
“啊!将军回来了?”
“听说将军只有一位夫人,还没有纳妾呢。”
“有没有纳妾关你什么事?都是两个娃儿的娘了,还痴心妄想地做着白日梦?”
“哼,韩将军那么英俊潇洒,连前街的六婆都偷偷爱慕他呢!”
举目而望,只见街边几个卖小食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不可开交。韩将军?蛟城还有一个韩将军?
“卿卿,怎么了?”大姐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问道。
一脸倦意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嗯!”师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口齿不清地说道,“困~是我了!”
“呵呵~”师兄宠溺地摸了摸师姐的长发,轻声安抚,“等出了早市,咱们就上马。出了蛟城,再往东十几里,便到梦湖了。”
“嗯,嗯。”师姐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闭着眼睛任由师兄牵着,歪歪斜斜地向前走去。
出街的人越来越多,牵着马被堵在了路中央,夹在了那些小食摊之间。“花儿她娘,你一口一个将军将军的,你可直到将军的大名儿?!”卖茶糕的老板娘横着身子,不依不饶地看着对面。
“知道!当然知道!”摆云吞摊的妇人放下面皮,拍了拍手,“韩将军是韩氏月字辈里的佼佼者,叫韩月……韩月……”
月字辈?看来是韩氏分家里的堂兄弟。光注意听她俩的言语,一时疏忽,被拥挤的人潮冲得好一阵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右手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掌心。借着支撑,险险地稳住身体。舒了口气,抬起头,却见夜景阑淡淡地看着我。金色的晨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融融的好有暖意。他松开手,望向前方,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撇了撇嘴,被人推搡着,跟在他身后。半晌鼓起勇气,声音轻轻:“谢谢。”没想到这么冷的人竟然有着如此温暖的手掌,其实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竖起耳朵,继续听着身后妇人的议论:“还韩月韩月什么啊,直接说不知道好了!”那位堂兄和爹爹一样赢得了百姓的爱戴,真是了不起。不过,若是哥哥还在人世,一定能比他做的更好!笑笑地看着朝阳,脑中浮现出哥哥一身火红战袍、指挥若定的英姿。
“不用。”被这声突兀的回应惊住,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着前面那个颀长的身影:刚才,刚才是他在说话吗?
就在迷惑思考之际,终于挤出了早市。只听到身后,一个得意地大叫:“哑巴他娘,我想起来了,老娘想起来了!将军名叫韩月杀,对不对?对不对!”
韩月杀?好凶险的名字,不过这又与我何干。自嘲地笑笑,翻身上马。按例城中只能缓行,春阳暖暖,让人懒懒。迷迷糊糊地跟在师姐身后,眼见就要到了东华门,突然一架马车卷着尘土狂奔而来。车踏上的马夫半立起身,咬着牙,太阳穴上爆着青筋,极力想要控制住受惊的骏马,车内传来稚儿的哭泣声和急急的询问声。
惊马狂奔,城门口一阵惊乱。忽见师兄飞身而过,单掌扣住惊马的颈脖,俊目微虚,似在加力。只见马儿突然停下,前掌立起。
“彦儿!”伴着一声疾呼,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出车外。
“驾!”我猛踢马腹,俯身而过,一把拽住了那孩子的腰带。直起身子,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姨。”耳边传来娇娇的稚音,低下头,只见那个留着寿桃头的孩子,眨动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低低地笑开,好一个粉嫩可人的宝宝。他拍着手,开心地大笑,嘴巴里只有三四颗小米牙:“姨!姨!”
待师兄制住了那匹惊马,一个穿戴素雅的少妇急急地跳下车,眼角带泪向这边跑来:“彦儿!彦儿!”
“娘娘~”小寿桃扭着身子向下扑去,我小心地将他递给马下的那位母亲。她抱着孩子,向我深深地行了个礼:“多谢女侠救我孩儿!”说着,又转身向师兄施施屈膝,“再谢少侠出手相救!”
师兄向她点了点头:“夫人不必多礼,以后请多加小心。”说着跳上马,便欲离去。
“几位如若不嫌弃,可否到府上小坐。”那女子温婉地一笑,轻轻地说道,“如此大恩若没有郑重的答谢,外子得知一定会责怪小妇人不懂礼仪。”
我看着她,诚恳地说道:“夫人,我们一行确有急事,不便逗留。”
她柔柔一笑,向后退了两步:“那小妇人就此拜别两位恩人,若是他日路经云都,请别忘了到东樾道的韩府做客。”
进退有礼,娴静大方,一看就是出身大家。向她微微颔首:“一定。”
说完,松开缰绳,策马离去。只听得身后一声稚嫩的呼唤:“姨姨!”我回首而笑,只见小寿桃倚在母亲的怀里,向我挥动着小手:“姨姨!”
出了东华门,迎面驰来三五骑,领头的一人留着络腮胡,让人看不清真容。“少夫人!少夫人!”紧张的吼声震得我鼓膜嗡嗡,掩了掩耳朵,携风驰去。
待奔行百米,远离了城门,身后突然传来略微迟疑的叫声:“夫……人……?夫人?夫人!!”
暖风吹过葱茏的春野,这是撩人的仲春之月。
杨柳依依,鹈兔?br /> 丽日迟迟,风送花信。
又是一年青草绿,云知道,春曾经在这里停栖。
可是,那时我却不知,在早市里,有一句话竟然被漏听:
“韩将军,名月杀,字竹肃。”
烟波摇苍碧,苇有暗影
前幽文人曾染白有诗云:“梦湖何悠悠,青萍染碧流。细数丽春色,七分在莲州。”
锦鲤县,位于蛟城东南二十里外,此地依山傍水、钟神毓秀。据古书《天庭传》描述,这里曾是幻海龙王敖律的人间别院。一日敖律化为龙形盘旋于碧螺山上,无意中看到一名美丽少女,龙魄忽动,一见钟情,化身为人,永结同心。龙王为了搏爱妻一笑,将镇海明珠化为万顷琼湖。其妻南枝,日日在湖中浣纱,将清澈的湖水染成了碧绿颜色。怎知,人神殊途,二十年过去,南枝对镜梳妆,看着自己渐渐老去的容颜,暗自悲泣。一日龙王回天宫述职,临行前见爱妻酣眠,不忍打搅,便悄悄离去。南枝梦醒,发现人去楼空,以为敖律嫌弃自己年老色衰,不辞而别,遂投入琼湖,魂消玉陨。龙王归来,悲不能已,哀鸣一声,劈开湖面,将爱妻葬于湖底。后人将琼湖改名为梦湖,因为,这里是敖律梦开始的地方,亦是梦幻灭的所在。
沿着烟柳长堤迤逦而行,望着一碧万倾的梦湖,忽然想起了这段传说,不禁希嘘:“娇女笑浣纱,豰纹燕差池。秋风暗垂泣,红颜易老时。幻海游龙鸣,巨浪卷悲嘶。君心未曾改,只是妾难知。”
“难知,南枝?”如梦姐转过身,望着不远处的汤家宅院,冷笑一声,“君心未改妾不知,芙蓉帐里欲语迟。”
师姐抽出长鞭,用力一挥,唰地一声:“姐姐,待我去拔光了柳寻鹤的孔雀毛,将他押来向你谢罪!”
“不必。”如梦姐拉住师姐的手,愁色上眉头,“柳少侠是个风流多情的人,这点姐姐三年前便明白。青楼楚馆,迎来送往,最不缺的就是情,最缺的也是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年前我恋上的便是他的多情,可如今出了火坑,重新活过,看到他对那些江湖名门闺秀温柔呵护,却不免怨上了他的多情。午夜时分,每每想起,常常怔住。”大姐用清澈的眸光里跳动着几许迷惑,“我恋上的究竟是他的多情,还是无情?”她轻嘲一声,慢慢站起,粼粼的波光映照在她清丽的脸上,尽衬出了几分冷艳:“自从到了这里,如梦眼见那些小姐们的伎俩,竟想起了绿茹馆。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日日都能看到这样的争斗。若是同她们争,那岂不是还身陷囹圄?与其如此,不如及早抽身,还我清明。”
“好!有志气!”师姐抚掌大叫,“姐姐,可惜此处没有烈酒,不然小鸟一定进你三杯!”
如梦姐柔柔一笑,面色虽缓,手指紧紧地缠着衣角,似有不舍。偏过身,淡淡地看着她:“姐姐,有时候我们爱上的只是爱情。”她忽然愣住,眉头轻拢,见此情形,我继续说道:“在渴爱之时,眼中闪过一道人影。让人恍然如梦,情不能已。可当梦醒时分,却发现那人不过是自己的残念。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顾影自怜而已。”缓步靠近,笑笑地看着她:“就像番人的一句话,‘我爱你,但与你无关’。这句话虽然霸道无理,却不失真谛。因为我爱上的只是自己的心情,只是你的倒影。”
“我爱你,但与你无关?”姐姐反复念叨着这句。是啊,“我爱你,但与你无关”,这是歌德的名句。爱情只是心中的一支画笔,有时候它只是临摹现实,有时它是肆意地歪曲,自欺欺人地抽象出美景。当痴男怨女走出心中的幻境,才会发现,此方之外,别有天地。
“呵呵~”大姐清脆地笑出声,摇着头,笑笑地看着我,“没想到看得最透彻的,竟然是卿卿。”
师姐拧着眉,看看姐姐,再看看我,嘟着嘴,眨着眼,好不滑稽。“什么跟什么!”她拉了拉如梦姐的衣袖,“我怎么不明白?”
姐姐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呵呵地说道:“连身边人还未看清的笨丫头,当然不明白。”
师姐的眉头越皱越紧:“什么身边人?什么不明白?”
看着她不知所以的表情,我笑得前仰后合:枉师兄一片真心,处处关情。这家伙压根儿就是个二楞子,大大咧咧的还未定心。
“哼!”师姐两手交叉,坏坏地打量着我,“说到身边人,我最近可是有意外的发现啊。”
“嗯?”
小鸟眨巴眨巴眼睛,神神秘秘地开口:“大姐你没发现夜景阑对我们的小妹很特别吗?”
特别?我瞠目结舌地望着她,哪里有特别?
师姐背着手,晃着头,得意地说道:“啧啧,本小姐就知道你们太大意了。”说着,抓住姐姐的手,笑眯眯地看着我:“大姐啊,相处了快十天了,夜景阑有跟你说过话吗?”
“未曾。”如梦姐果断地回答。
“这就对了!”师姐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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