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红颜
如今江洛儿只能盼望着怪医能够老老实实地呆在怪医岛,被潜龙寻个正着,或是其他人能够及时地找到那几味罕见的草药。
愁肠百转间,小伙计重新满来的酒又去了大半。江洛儿伸手正欲再次斟满酒杯,一个朗然男声突然传来:“洛儿姑娘,我们又见面啦!”
江洛儿抬头一看,不由微显惊异道:“又是你!你还没有离开武当?”
来人正是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烈姓少年。
少年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在江洛儿的对面坐下,含笑道:“还想再见姑娘一面,所以滞留至今。”
江洛儿闻听,面孔微微发热,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年笑意更浓,也不再开口,只专心注视着江洛儿略带羞涩的神情,心中暗自感叹不已,想着这小美女如此妩媚的模样可是难得一见。
对面的江洛儿心中却已升出几分怒意来,暗自责怪自己干嘛要喝这么多的酒,平白地在陌生人面前失态。想到此处,她努力定了定神,冷漠说道:“不知烈大哥找我有何事?”
少年心中大叫可惜,却及时答道:“在下即将带着青姐返家,自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因此想要当面别过姑娘!”
提起青青,江洛儿的苦恼顿升,踌躇了片刻,试探问道:“青青姐还好吧!”
少年浓眉一挑,不由笑着反问道:“她能有什么不好?”
江洛儿一时语塞,有心借打探青青的情况,来猜度竹林之中倒底发生了何事,不料这少年不但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还突然出此一问,令自己为难,江洛儿有些恼怒道:“我只是关心她罢了!”
少年见江洛儿神色不快,不敢再捉弄她,收起笑脸,正色道:“你也知道,她这此返家即将成亲,情绪上难免不太稳定,这几天来只是守在房内发呆。”
江洛儿闻言一惊道:“可我听她本人说起过,她是并不情愿成亲的呀!为什么非要逼她呢?”
少年意味深长地盯住江洛儿的双眼,缓缓开口道:“为人一世,事非我愿在所难免!”
“就是说,你要将她押回家去啦?”江洛儿不由恼怒道。
少年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接到家人传来的口信,要我想办法寻到青姐并把她带回去,但我本人却是并未刻意寻找过她,不过是在武当巧遇罢了,如若青姐不愿跟我回去,我又怎会勉强她呢?”
江洛儿闻听,不由得将信将疑。
少年见状,温和解释道:“是青姐本人提出要跟我回去的!”
江洛儿心下大惊,但见少年神情郑重,并不象是在说谎,再联想起青青对她哭诉时的种种情形,自然而然地开始暗自猜测是不是竹林之约发生了什么,令青青的想法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江洛儿不免心虚地沉默不语,少年心知有异,却不动声色,只笑着打破沉寂道:“没想到洛儿姑娘还喜欢自斟自饮,到是我的出乎意料!”
江洛儿略显尴尬道:“只是心中烦闷,想要宣泄一下而已。”
少年眉头微皱道:“可是岳青峰的伤势不妥吗?”
“你怎会知道?”江洛儿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急忙追问道。要知道岳青峰正被救治的情况一直被刻意保密,许是岳掌门怕凌家继续纠缠,也许是众人对江洛儿能否治愈岳青峰还持怀疑态度,因而都心照不宣地将消息压了下来,即便是那些出去寻药的人也被叮嘱过不得向外透露风声。
少年微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你定会有办法的,怪医不是号称可以将死人救活的医家圣手吗?他又对你从小就青睐有加,你的医术定然也不会含糊!”
江洛儿疑惑道:“你好像知道不少我的事情!”
少年对此并未予以回应,反而绕过此话题,继续问道:“岳青峰的情况危险吗?”
江洛儿叹了口气,以手托腮,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烦恼道:“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了,要是不能及时给他退烧,我真怕来不及啦!”
“给你!”
少年冷静的声音打断了江洛儿的思绪,她闻声收回目光,发现少年正向她摊开右手,手心里是一颗蜡制的丹药。
江洛儿不解地看向他,少年努了努嘴,示意她接下。
“这是什么?”
“这是一颗疗伤圣丹,不要小看它,只此一颗已是千金难寻,我保证你给岳青峰服下后,他不会再出现发烧的情况!”
江洛儿惊异地高挑柳眉道:“你为何如此确定?”
少年神秘笑道:“你试过不就知道啦!”
江洛儿不满道:“我怎知道这是不是毒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给青峰哥服下,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办!”
少年极为耐心地解释道:“据说这丹是采集寒地生长的十余种药材,历经二个月的提炼烧制才成的,可想而知,采集和炼制得多么不易,并不是世面上随意就能寻到的。”
“那你身上怎会有?”江洛儿随口问道。
少年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之色,却瞬间收起,笑道:“我身上不是也只此一颗吗!”
江洛儿低头寻思了片刻,仍是怀疑道:“既然如此珍贵,你为何要给我?”
少年似是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神色自然道:“留在我身上,一时间也用不上,送给你,却能救人一命!”
“再说,一颗圣丹如能化解你的烦恼,我就心满意足啦!”少年说这话时,眼神已炙热起来。
江洛儿原本还在暗自感叹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好人,自己以前对他没有太多好感真是不应该,可是听到他后面的这一句,却立时好感顿消,不由面色一沉,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嘴角含笑,微微扬眉道:“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讨你欢心罢啦!”
他说得这般直接,反而令江洛儿不知如何是好起来,索性腾地起身道:“我没空儿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少年见她要走,才收起调笑的口吻,正经道:“我是说真的,这圣丹确可救他性命!”
抛下银两,正欲转身离开的江洛儿闻言不禁一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岳青峰那憔悴不堪的面容来,心中顿时犹豫起来。
少年此时也已起身来到她的身前,静静地将那颗丹药举至她面前。
江洛儿抬起头来,狠盯了他一眼,银牙一咬,伸手来接。
少年见她收下,显是松了口气,轻轻将丹药放至江洛儿的手掌之中,笑着摇头道:“想不到你的脾气还不小!”
江洛儿一边将那药凑至鼻下细闻,一边极为不满地瞪了少年一眼。
半晌,似是将刚刚的不快都抛于脑后,好奇地问道:“这丹药中似含天山雪莲,可天山是西夏的地盘,向来不准许雪莲流通到南宋来,你怎会得到此药的?”
少年好笑道:“既然如此,你又怎知雪莲是什么味道呢?”
江洛儿横了他一眼道:“我在怪医那里曾经见过一支风干保存下来的雪莲,自然记得它的味道!”
少年闻听,微微一笑,半是称赞半是玩笑道:“你的鼻子可真不简单,连已经炼制进丹药的雪莲也能辨别出来,怕是训练有素的猎犬也要相形见拙啦!”
江洛儿并不习惯他语气中的亲呢味道,面孔微红,转身就走。
少年这次倒是并未阻拦,只在江洛儿的身后,笑着说道:“洛儿姑娘,我们再见之时,你可要记得欠我这个人情呀!”
江洛儿心中慌乱,并不回身,径直离去。
独自行走在返回金顶的山路上,回想方才种种,江洛儿越想越觉不妥,这少年形迹太过可疑,除了他是青青的堂弟及姓烈外,自己可说是对他再无所知,但他对自己却好像很熟悉,而且一出手就能拿出这样珍贵的丹药来,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他倒底是什么人呢?
第二部 国事篇
第十二章 中洲遇奇
湿漉漉的甲板上,一个身形魁梧的少年正专注地查看着江面,正午的骄阳照在他那对赤裸的臂膀上,折射出黝黑眩目的光泽来,那是只有经历长年的风吹雨打才能形成的肤色,同样,少年脸上那股异常沉静坚毅的表情也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望及的。
不知从何时起,一个浓眉大眼、身材丰韵的俏丽女子就手端一碗清水,痴痴地倚在甲板围栏上凝视着少年的背影,仿佛早已忘记了自己上甲板来的初衷。
几个连番的浪头打来,这艘不大不小的商船明显地摇晃了几下,女子未曾留意,不谙水性的她心中慌乱,手中的瓷碗没有拿稳,顷刻间摔落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少年猛然间回过头来,大声唤道:“猴子,松松帆!大个,把稳舵儿!”
随即又瞪了一眼那满脸惊慌失措的女子,面无表情道:“不是告诉你不要上甲板的吗?还不下去!”
女子委屈道:“冬子哥,我见你一直顾不上休息,只是想给你端碗水来喝。”
少年浓眉紧皱,依旧冷声命令道:“费话少说,下去!”
女子紧抿住天生粉嫩的红唇,向少年投去哀怨地一眼,一拧身跑下了甲板。尚在楼梯上,她的眼泪已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索性扶在把手上轻声啜泣起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欲登梯而上,见状却是咧嘴笑道:“花儿,又受冬子的气啦?这大半个月来,你也应该把他的脾气摸清楚了,他向来就是那副模样,冷得像块冰!”
“虽然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的冰是什么样儿,但既然怪医前辈这么说,一定是不会错的!”说着,还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名唤花儿的女子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倔强道:“可我曾听寨子里最有学问的老爷爷说起过,是冰都会融化的!”
壮汉眨了眨眼,摇头道:“冬子与别人不一样,他是我见过性子最冷的人!对谁都一样!”
停了停,似又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压低了声音道:“只不过,有一人除外!”
“谁?”花儿瞪大了双眼追问道。
“大小姐!冬子每次一见大小姐就像变了人,连说话的声音都会温柔上几分,只要是大小姐的吩咐他绝无二话!”壮汉故作神秘道。
花儿的一张俏脸顿时紧张异常地问道:“这大小姐是什么人?她长得美吗?”
壮汉闻听,一脸骄傲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啦!我只知道她是怪医前辈的干妹子,也算是怪医岛的半个主子,反正大伙儿都这么叫她!要说起长像来,可真是没得说,别看年纪还小,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我就从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而且她待人十分和气,那么尊贵的一个人,对大伙儿都似自家人一般!可惜,并不是总能见到她,就连冬子也常常几个月见不上她一面。”
壮汉自顾自说着,却没留意到花儿的脸色已煞白异常。
花儿瘫坐在她那间小小舱室床铺上,脑海中只一遍遍回复着刚刚听到的那一席话,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打湿了衣裳。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晓得潘冬子会对另外一个女子温柔地讲话,却从不曾对自己有过什么好脸色,便已令她心如刀绞一般地难过。
这是一种她从未尝过的滋味,她生长在淳朴的山寨中,生活虽然贫苦,整个人却是快乐的,过惯了那种无忧的生活,以为世界就是这样了。
自从上了这条船,不知不觉间,她的一颗心开始莫名地为那个人欢喜,为那个人忧愁。他的沉稳干练,他的冷静刚毅,甚至他的少言寡语,在她眼中都分外地迷人。她利用一切机会想要接近他,却在对他讲话时又会前所未有地脸红心跳。
如同大部分心有所属的妙龄少女,花儿对潘冬子的衷情与痴迷毫无例外地表现在她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找寻他的身影,半天不见就会莫名地心慌,也表现在她格外地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与言语上,只是这也是一直以来最令花儿伤心的地方,因为潘冬子从不曾正眼看过她,从不曾主动对她讲过一句话。
可少女的心思十分地奇特,潘冬子越是如此,花儿越觉他迷人,对他的感情也就陷得越深。如今,花儿的心中满满装着的都是潘冬子一个人,在得知了有一位能令他另眼相看的女子,尤其那女子又据说是美丽不可方物的,她怎能不伤心难过呢?
只是,花儿不了解潘冬子,她不知道潘冬子实在不是一个寻常的少年,他的心中时刻装着的是如何能够尽早地实现他父亲的梦想、他自己儿时的心愿——拥有一支威武的船队,纵横驰骋于江河湖海之上!
十多年来,这一雄心壮志时刻激励督促着他,尤其是当他最为敬佩的父亲被朝廷以平乱之名杀害,他与相依为命的姐姐背井离乡后,他更是不允许自己松懈分毫。这样一颗意志超强的心怎可能装得下其他?男欢女爱就更不用说了!
江洛儿是例外的,那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曾轻视取笑他的理想,并且愿意帮助他实现理?